耻的女儿,他怎么能这么丢人现眼!拂袖便匆匆离开了孙府。
事后,孙张仰将寒栎唤进书房好一通教训:“越来越胆大包天了你!竟然设计这样的圈套!你可知道,毁人名节有多严重?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今儿若是那龚小姐不堪羞辱出了人命,那龚知府岂能与你干休?”
64,亲事()
寒栎奇道:“他为何会不与我干休?这事儿又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强逼着他二人做的。怎能怪到我的头上?”
孙张仰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拿手点着寒栎:“你!你!你还不承认!我问你,若不是你做手脚,他二人怎会凑到了一起?”
寒栎无辜道:“刚刚舅舅不是说了嘛,宝儿表哥对龚小姐早存倾慕之心,两人郎情妾意,凑到了一起,怎么又是我的错?”
孙张仰一挥手:“给我说实话!不是你做的,那么春远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龚小姐看到寒柏才跟去的,寒柏呢?他知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合谋的?”
寒栎无奈道:“既然爹爹你都这么清楚了,当知道他们二人都是为了谁去的。我今天如不是将他们凑做了一堆,谁知道来日他们会不会这么对寒柏和沾衣?!爹爹,我这是将危险扼杀于萌芽之中。不管他是谁,只要他威胁到我的亲人,我必然不让他好过。名节?她龚金桃若是注重名节,就不会跟人随意苟合了。”他转了转眼珠道:“再说了,爹爹,您不觉得他们二人不论从外貌还是才干人品,真真算得上是天作之合吗?除了我这个天才,谁能将他们二人凑到一处?嗯,我这叫做成人之美才是。”
孙张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头痛地挥挥手撵他滚蛋了。
一个月后,扬州城里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喜事。寒栎跟着孙张仰欢欢喜喜地去喝喜酒,他的嘴一直咧到了耳朵梢儿,看上去倒比哭丧着脸的新郎官还要喜庆些。
三日后,新郎新娘平平安安地回了门,倒没听到有什么撕扯,到让一直悬着心的孙张仰稍稍放了些心在肚里。
回罢了门,就该带着新妇四处拜会亲戚了。这一天黄宝儿就带着新媳妇儿来给姑姑姑父请安了。
黎海珠这些日子不见这两个花痴在眼前晃荡,真是吃饭也香了,睡觉也安稳了,心情好多了。她可没有寒栎那么厚的脸皮,坑了人还觉得是做了好事的。这会儿见到这两个人心里就有些慌,觉得有些对他们不住。忙陪着笑脸将一套实实在在的
镶红宝石足金首饰给了龚金桃,龚金桃眼睛一亮,满脸的不情愿也褪了三分,“姑妈”两个字也叫得诚恳了些。今日的龚金桃一身红艳艳的交衽衣裙,映衬得脸上的胭脂都不那么显眼了,居然有了几分娇美的感觉。这一声含娇带怯的“姑妈”一叫,到让黎海珠忍不住又寒颤了几下。
接下来的认亲,其实大家都熟,只是这过场还是要走的。
按排行首先是寒柏出场,不见他还好,一见到寒柏龚金桃顿时红了眼眶,含着两泡眼泪忍着心酸叫声:“表哥!”那凄切的眼神儿让寒柏忍不住就想抱头鼠窜,只得颤巍巍地接过了龚金桃情真意切地递过来的一双鞋袜,匆忙给了这个表弟妹一方表礼后匆匆退下了。却让龚金桃再也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抽泣着唤声“寒柏哥哥!”跟着就要撵上去。
一旁的黄宝儿嫌弃地拽住龚金桃,开口骂道:“少不要脸了!还寒柏哥哥呢,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还能这么叫不能。你当着我的面还敢去勾引男人,真当我是死的不成?!”
龚金桃对着黄宝儿,却登时变了一张脸,眼圈儿也不红了,泪珠儿也干了,她叉着腰劈手将黄宝儿的手甩开,喝骂道:“滚开!你这只肥猪!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凭哪一点能跟寒柏哥哥比!要不是爹爹逼着我,我会嫁给你?!你尽管做梦好了,明天我就跟你合离!我这辈子只喜欢寒柏哥哥一个!”
一屋子的人听得龚金桃这番气势轩昂的话没有一个不牙疼的。谁家的媳妇能这么剽悍,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就公然宣称喜欢别的男人?
寒栎更是头痛,这下好不容易将这两个祸害凑一处去了,怎能再让他们分开好来祸害自家人?
好容易众人将这二人劝得都平静下来了,认亲继续。到寒栎这儿了一切都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只是等到沾衣见礼的时候,那黄宝儿的眼神儿登时就不当家了,只恨不得一双眼睛能粘在沾衣脸上才好,口水都要滴落了。龚金桃看得火冒十丈,恨恨地一把揪住黄宝儿的耳朵:“原来你这个王八蛋还有这份心思!我说怎么对我这么千万般地瞧不上呢,原来还有个心上人在这里!我劝你们早死了这份心!给我带绿帽子老娘断然忍不得!”
这会儿轮到她吃醋了。原来这龚金桃倒也不是对黄宝儿全然无意的,其实,熄了灯两人看不见彼此的脸,美丑还不都是一样,故此两人白日里互相各种瞧不上,到了夜里却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儿也没落下。彼此倒觉得在这方面倒是十分适
宜,所以这会儿龚金桃吃醋也就理所当然了。
一番认亲在新婚夫妇的吵闹声中自然是草草收场,孙张仰分别给黄儒传和龚冽带了封信,将这场闹剧悉数告知。十日后,黄儒传亲自将这对小夫妻送上了往京城去的船。
原来黄儒传给他的太监亲爹写了信,说给黄宝儿娶了扬州知府龚冽的女儿。黄琰得知大为兴奋,若不是宫里的差事离不得,就要亲自下扬州来主持孙子的婚礼了。人虽来不得,还是使人厚厚地送了几大车的吃用之物,连亲家公龚冽夫妇的礼品都准备好了,当真是十分当心。
原来这黄琰虽然在御前炙手可热,但是一般的清流还是看不起他们这般的宦官的,也不过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官员谄媚他们。正经科举出身的大人们哪个能正眼将他们放在眼里?这龚冽可是正经八百的二榜进士出身,岳父就是吏部尚书尚平圻,自身又是一方父母的正五品知府,这样的亲家到哪里去找?
黄琰对宝儿这个孙子真是满意到了十分,这孙子,太争气了!黄琰欢喜之下,给黄宝儿在锦衣卫里谋了个小旗的职位,只等小夫妻上京,就可以上任啦。
将这两个人送走,孙家人才终于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免不了又送了一笔厚厚的程仪,就算是破财消灾罢。孙寒柏也敢回家了,自此在家安安稳稳地读书备考。
海磐如今大多数时间都在大洋那边忙着开垦新地盘,小和尚和二黑子他们也被寒栎打发去跟着海磐卖苦力去了,如今那边儿正是扩充地盘的时候,没有自己得力的心腹看着,寒栎怎么放心?故此能用的人都被他打发去了,寒柏又忙着读书,百无聊赖的寒栎怎么是个能闲得下来的主儿?自然最好的法子就是跟着孙家的商队满世界溜达。
65,沙漠()
无边的沙漠一直铺陈到天边,除了无处不在的沙,还有同样无处不在的灿烂阳光。
用“灿烂”来形容沙漠的阳光显然是很不贴切的,寒栎懒洋洋地拉了拉帽檐挡住炎热的光线,撇了撇嘴角想。
眯起眼打量了一下太阳,有气无力地哼:“你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后面一个穿青布衣地小厮催着骆驼赶上来,仰着晒得通红的小脸笑问:“二少爷,我听您唱什么呢?这曲子好生奇怪。您可喝口水不喝?”
寒栎笑骂:“不用你来献勤儿,我不喝水。你只去问问来贵叔,还有多远能到宿头?”顿了顿,又笑道:“秋丰,叫你带顶帽子你偏不干,看看你晒得合猴子屁股似的,变不回来了看以后有谁会要你。”
秋丰大羞,催骆驼跑向队首,一边跑一边嚷:“二少爷,瞧瞧你,哪有大家的少爷像您这般说话的!猴子那,那啥的,您也能说出来!像您这样,以后谁还敢要您才是!”整个驼队的人都叫他惹得哄笑。
太阳落山后,孙家驼队又趁着凉爽赶了四十余里路,直到明亮的大星都挂上天穹才拣个背风的沙岭拢队休息。一群汉子分头行事,将货坨从骆驼上卸下来堆放一处,又使骆驼首尾相接围成个大圈,中间篝火已熊熊燃了起来,火上架了口大锅,兑满水,放进肉干、香料,不消一会,浓香就四散开来。众人围坐在火边,秋丰拿了柄大勺在锅边,先舀了一碗肉奉与寒栎,又盛一碗与来贵,依次给大家盛好,最后方盛了一碗蹲在寒栎旁边。各人都从袋中掏出馕来,揉碎拌着热汤吃起来。
一名汉子叫道:“二少爷,您老今天给我们说个什么故事?还讲个合聂小倩般的女鬼罢。”
其他汉子就有大笑的:“黑狗子,狗日的你还想着女鬼呢,不怕夜里真有女鬼把你摸了去!”
黑狗子笑骂道:“你奶奶的,你个花狗日的!鬼半夜里才去摸你呢。要是真有恁美的女鬼,老子就叫她摸!”众人笑得手里的碗都捧不住。
正喧闹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直奔而来,众人都是老手,早听见不过是两骑,俱都不放在意上,依旧边吃边闹。只有来贵皱了皱眉,暗道:“好快的马!”刚听到蹄声时尚距离有二三里,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跟前。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有几个人已将手摸上了腰间。寒栎冲他们微微摇了摇头,打量从沙坡上奔下来的两骑。
只见那两人走到近前勒住马,翻身下马,两人俱都是尘沙满面,后面一人身材魁梧,肩上却是带了伤;为首的那人青绸箭衣,身形硕长,看不清面貌,只一双眼深不可测。
来贵迎上前去,作了个揖:“二位从何而来?”
青衣人抱拳还礼:“小可是京都人氏,本是到张掖探望亲戚,不料在青石硖遇到劫匪,家人俱都失散。只我二人依仗马快才逃到此处,却在沙漠里迷了路。请老丈行个方便,容我二人打个尖,并给我们指个路。”
寒栎在他说话的时候却是围着青衣人的那匹马绕了几圈。青衣人和那壮汉的马俱都十分神俊,那壮汉的枣红马还罢了,青衣人所骑的那匹马浑身乌黑,只在头顶和脊梁上各有一团白花,身高腿长,胸阔腰细,头小颈长,眼睛大而明亮。寒栎赞道:“好马!”用手抚了抚马颈。不料那马性子甚烈,摆首长嘶一声,将寒栎的手甩开。
青衣人将马牵住道:“小兄弟对不住,我这匹乌云盖雪最是性烈,除了我,是谁都不让碰的。”
寒栎对着马儿呲之以鼻:“什么乌云盖雪,就是一大花卷儿。神气什么!”
那马极有灵性,听不得寒栎刺儿它,仰首对着寒栎的脸打个响亮的响鼻,将口水大大地喷了寒栎满脸。
寒栎忙不迭擦去满脸口水,瞪着马儿:“臭花卷!”乌云盖雪得意地侧着头斜睨他,却也口下留情,没有再喷他一脸口水。
青衣人看着这一人一马拼命互瞪,两双都是乌溜溜的眼珠子都快贴到一处了。十分可笑。纵是心中有事,也忍不住微笑。看寒栎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衣着却不是仆役打扮,虽则形容尚小,却是肌肤细腻,眉目俊秀不凡。抬手作揖:“对不住了,小兄弟,我这马儿太过顽劣,待我回头好好教训它。”
来贵忙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是我家二少爷顽皮了。来者是客,请到这边坐。”
早有人递上水囊,那壮汉先接过谁囊喝过一口才奉与青衣人,执礼甚恭。寒栎冷眼打量:这二人可不是一般人做派。秋丰给二人递上手巾,又有人给壮汉包扎上药。待到青衣人擦去面上灰尘,众人都是一愣,不由在心中赞一声:“好俊!”
只见那青衣人不过二十出头,乌黑的双眉斜飞入鬓,顾盼神飞,鼻梁挺直。更有一股清贵之气逼人,迥异常人。来贵暗道:“人都说我家大少爷与顾家姑爷并称双璧,只论相貌,恐怕都还比不过此人。”着人送上吃食,问道:“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青衣人答到:“小可姓詹,名继祖,这是我家仆詹大。敢问府上贵姓?”
寒栎赶在来贵张嘴之前应道:“我家乃是山西大同人氏,小弟姓黎,单名一个寒字。”下头就有人暗笑的:“我家本姓孙,二爷从母姓,改姓黎还罢了;我们本是江苏扬州人,这一下跑到山西大同去,差得可太远了,足足有上千里呢。”但是众人都知道寒栎行事老辣,必是发现有何不对。大家默契已久,俱都不动声色,当下就有几个会山西话的操着地道的山西口音说说笑笑。其余的人虽说各地口音夹杂,但是商队里头山南海北的人都有,也不是什么希罕事。詹氏主仆自是起不了一丝疑心。
66,凉州卫()
詹家主仆二人想是饿得很了,詹大就着一大盆肉连汤风卷残云般吃下一摞馕,食量让孙家一群汉子都叹为观止。詹继祖吃饭却是稳重自持,虽然速度不慢,却是仪态大方,显见不是小门小户出身。
詹大正吃着,突然神色一变,伏到沙上听了半饷后跃起:“不好,他们追来了!爷,咱们快走!”詹继祖沉吟了下,摇摇头:“不行,来不及了。我们人困马乏,走不了多远。况且我们一走,他们,”他看看孙家众人:“必无幸理。”
寒栎侧头凝神静听一会,嘴里数着:“四十,四十八,五十,嗯,是五十六骑。还有五十多里。”
他扬扬眉看着詹继祖,一字一顿:“詹公子,若是劫匪,劫了你也罢了,会从青石硖几百里一路追来?他们劫的是什么?是你这个人罢?”
他盯着望着他目瞪口呆的詹继祖:“詹公子,你大约也不是姓詹罢?你的那匹花卷儿后腿上烙的是‘北隶’,那是北戍卫亲军的马罢?”他指指追兵的方向:“那批人,敢在凉州卫的辖区抢劫、追杀上千里,也不是普通人罢?”他又听了听后道:“蹄声整齐划一,虽数十人如一人,队伍中无任何嘈杂喧哗,只怕普通的府军都无此严整。”
他肃容对詹继祖:“权且还称呼你詹公子,本来你是何人与我们无干,官家之事我们小民也不去掺和。不过现在唇亡齿寒,他们既然冒充劫匪,显然是此事见不得光。他们杀了你也必会将我们灭口。逃是逃不了了,现今只有一计,”
他看向詹继祖:“你可信我?”
詹继祖已由最初的惊叹中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小兄弟贵庚?”
寒栎白了他一眼:“十二。”
詹继祖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孙兄弟年纪小小,却如此惊才绝艳!实不相瞒,我实是北直隶督统府的指挥佥事。此次因暗访凉州卫指挥洪国锋贪污渎职一事,并拿得确实罪证。只是最后被洪贼警觉,是以派人追杀于我。不想竟然遇到了孙兄弟,却是缘分了。兄弟既如此说,想来必是胸有成竹,哥哥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只要摆脱这起追兵,赶到西宁卫的辖所,我们就安全了。以后必当重谢!”
寒栎又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兄弟,我可当不起!”
心下实是发愁:“什么狗屁的‘猿粪’!平白无故招下这个灾星来!事情未必如此人说得如此简单。只是现在不下辣手却恐怕是无法平安脱身,罢了!且如此罢!”
转脸吩咐:“再架一口锅,都煮上肉,快!”他从腰中掏出一个细瓷小瓶,将里头淡黄色的粉末倒入两口肉锅中并十来袋烈酒中,又另取个小乌木瓶,将里头的粉末倒进一袋水中晃匀了,递给众人:“每人喝一口。”
众人知道是那加料的肉的解药,都接过笑嘻嘻地喝了。只詹大悚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