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栎瞪大了眼睛,看那黎璋老儿的身板儿和精神劲头儿,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啊!再说那老王。。。。。。老东西又是那么自私的人,凡事只顾着自己的,怎么能突然死了呢?
原来黎璋自那日在大堂上被免了县学的教谕,对于一生痴迷官道的黎璋真是致命的打击。这一着不啻于打碎了他一生的精神寄托。
43,安南()
“
老头儿回到家就病倒了。更加干脆利落的是他的爱妾蕊娘,看看老头儿身子不行了,怕将来轮到王氏管家,哪里能有她的好儿?便故技重施,将黎家的金银细软一包儿卷了,乘夜跑了。
黎璋在“官”字后头,最重视的就是个“钱”字了,这下官既没了,钱也没了,当下气急攻心,一下子中风了。这下真是看出这世上是真有现世报这一说的,当日他舍不得给老妻看病,这时候他病了,他的儿子媳妇也没了钱给他看病。其实王氏手里是有两个钱的,但是她怎舍得给老头子花费了?恨他还来不及呢!
又想到孙家打秋风,不料孙家合家都已经去金陵了。没了指望,她回到家不仅不给黎璋请医吃药,还终日骂骂咧咧摔盆打碗地撒气。那黎璋也没熬过多久,据说临终的时候终于想起了老妻,唤着“阿娇、阿娇。。。。。。”去了。当然这话可不能让海老夫人知道了。
那黎家办完了黎璋的丧事也算是油尽灯枯了,王氏连头面都当了。一家人过得十分拮据。就打算卖了房子搬到乡下去住。却有一日有个人带来封信,让黎家人大喜若狂。
原来当日黎璋卖了的那个妾刘氏,就是黎儒传的生母,辗转了几手之后,被卖到了一个太监手里。只因这刘氏娘家原是开跌打药馆的,这刘氏自小学得好一手捏黄板筋的功夫。投了这太监的好。竟然明媒正娶的娶了她做了夫人。也是十分恩爱。
这一日这太监想起自己无后心里不快,那刘氏终究记挂着儿子,两人一拍即合,就有了刘氏写信给黎儒传之事。那黎儒传此时也不迂腐了,欢欢喜喜地和王氏收拾收拾投奔亲娘,给太监当孝子去了。
海六太爷对于黎璋的死法显然是很满意,他心怀大畅地喝了一杯西域来的葡萄美酒,一边对寒栎说:“看他死得甚是难过,倒出了我的一口气,否则哪里容得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黎家人就这么消失了,寒栎也觉得甚是轻松,不管那黎璋老儿再无耻,毕竟他是黎海珠的亲爹,他活着黎海珠迫于孝道就不得不管他的死活,这下子他死了孙家也终于干净了。
寒栎终于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米虫生活。二黑子的心算速度超人,寒栎就把他丢给了孙家的老账房,早上习武上午习字下午算账,二黑子从小过够了朝不保夕的日子,这下能学习识字,还能学本事,当真是努力到了十分。
小和尚除了练武,其余的时间就贴上了福婶,谁让福婶是整个孙府做饭最好吃的呢?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小和尚本就肉呼呼的脸就又圆了一圈儿。
只是又等了一个多月,才从国公府传来海磐的消息,只有模糊的两句话,言道海磐现在占城,短期内尚且回不来。
寒栎又使人回去要来了海磐的亲笔信,果真就是这两句话,多半个字都没的。寒栎拿着那张显见是匆匆写就的信纸,不,应该是纸条才对,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起身来到海六太爷的屋里,对海六太爷道:“六舅公,我要一份安南、占城的舆图,你可有法子弄来?”
这舆图向来是国家机密,一般人是见不到也是不能见的。
海六太爷可没当回事儿,这种犯禁的东西,他家可是不缺。
海家如今对寒栎,可真是掏心窝子的好。海六太爷亲自坐镇扬州守着这个宝贝疙瘩不说,但凡是寒栎要的,都是流水般地送过来。这次不仅送了舆图,还连同舆图送了个精通安南地理的师爷来。
舆图摊在一张长几上,寒栎肃颜端坐,听那个蒋师爷将如今的安南局势一一道来:
“要说如今的占城局势,少不得要将占城与安南的旧怨交代一番,占城与安南、真腊交界,自古以来三国就经常你侵我夺,争斗不休。最近的一次是洪武十二庚辰年(陈昌符四年),占城国王制蓬峨引诱新平、顺化的盗贼袭击安南的乂安和演州,占城继其后攻打清化等地。当时安南的中宣国上候胡季牦领军出战,击败了制蓬峨。之后两军多次交战,互有胜负,直到洪武二十二年,制蓬峨战死,占城不战自败。被胡季牦率军占领了都城。
说到安南,就不得不说说胡季牦。这个胡季牦祖上本是浙江人,早在汉朝就来到了安南的演州,后来成为安南的贵族,胡季牦的两个姑姑、妹妹和女儿都成了陈朝的皇后。当然,胡季牦权倾朝野靠的不仅仅只是家族中的女人,这个人十分有才干,能文能武,才华出众,陈朝几任皇帝都对他十分倚重,委以重任。以至于后来他的权势失控,最终走上了篡位的道路。
他倒没当多久的皇帝,就因为陈朝遗臣一致反对,不得已传位给了他的儿子胡汉苍,因为胡汉苍是陈朝公主所生,有一半的陈朝皇室血统,朝臣们反对得不是太厉害。而自己当了太上皇,仍暗中控制朝政。永乐元年,胡汉苍上表朝廷,以陈朝皇室灭绝,自己以陈朝外甥之故为朝臣所推即位,求我天朝皇帝册封。又蒙蔽了来安南调查的大明使臣,故使臣回朝后,我皇帝即册封胡汉苍为安南王。诏书中并告诫胡汉苍:〃作善降祥,厥显有道,事大恤下,往馨乃诚。〃
胡氏父子熊心豹胆,竟敢欺瞒我天朝皇帝!此事终因一陈朝余臣名陈季平者不惧胡氏父子淫威,历尽千辛万苦,逃入我朝境内,向皇上揭露了胡氏父子的逆行。永乐四年,我朝皇帝命都督黄中护送陈季平返回安南继任国王。行至支棱关时,胡汉苍竟然率军埋伏于此,袭击了我军,劫走了陈季平并将其凌迟。
我朝皇上大怒,当即命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将军,西平侯沐晟为左副将、新成侯张辅为右副将,丰城侯李彬为左参将、云阳伯陈旭为右参将,领兵八十万征讨安南。
44,安排()
当日安南之陈氏遗族与安南百姓俱都对胡氏父子之逆行深怀不满,我大军一至,当即从者如潮,永乐五年,我军灭胡氏伪逆,将胡氏父子押返金陵。因陈朝宗室为胡氏杀戮殆尽,无可继位者,故收安南为我朝领土,设置交址都指挥使司、交址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及交址等处提刑按察使司等官署,将之直接管辖。
然我朝天威犹不能服安南久叛之心。永乐四年,我大军刚刚班师回朝,就有简定、邓悉、阮帅等人再起兵叛乱。攻击盘滩、咸子关,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蛮、上洪、大堂、应平、石室等地安南民众纷纷响应,我朝驻军镇压不力,致使叛乱不断蔓延。简定起兵后,自称日南王,后为招揽人心,又立所谓陈氏后人陈季扩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
此次我皇调发云南、贵州、四川都指挥使司和成都三护卫军共四万人,由沐晟领征夷将军印,再征安南,不料这次战局却非常不利。十二月,沐晟在生厥江与安南叛军激战,因轻敌遭到惨败,参赞军务的兵部尚书刘俊突围不成,自经而死,交趾都司吕毅、参政刘显等人皆战死,安南形势大乱。
永乐六年,我皇又招张辅再入安南平叛,张辅胸有成竹,对安南局势洞如观火,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率大军进至慈廉州,破喝门江,克广威州孔目栅,在咸子关击败安南军。安南乱军聚集战船六百余艘,退保江东南岸。张辅率领部将陈旭等以水师进攻,乘风纵火,大破其众,擒其将帅二百余人。追至太平海口,安南将阮景异又以战船三百艘迎战,复为明军所破。11月,张辅乘大胜余威,派指挥朱荣、蔡福等率步骑兵先进,自率舟师为后继,自黄江至神投海,会师于清化,再分道入磊江,屡败叛军,在美良山中活捉元凶简定,连同他的党羽一起送往京师,次年1月,张辅又削平其它各处变乱,斩首数千人,并筑成京观以镇服安南民众。
然此时我军在北征本失雅里时却遇蒙古军袭击,淇国公丘福、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和安平侯李远皆阵役。我皇大惊,见安南已平,遂召张辅回朝北征蒙古。
然张辅一班师,都督黄中为人骄横,在安南横征暴敛,激起民变,安南又反。今年春上,英国公张辅奉命第三次征讨安南。”
寒栎边听蒋师爷解说占城、安南局势,边对照着舆图细细察看。一边皱眉苦思。半晌才吩咐蒋师爷:“谢谢蒋先生为我解惑,我对安南之战有些想法,想去金陵与舅公商议,请先生安排。”
这蒋先生是老国公的心腹之一,自是知晓寒栎的身份的,故此对寒栎深为尊敬,此时弯腰拱手道:“不敢当少爷谢,这本是蒋某份内之事。寒栎少爷且稍待,某这就去令人传信。”
寒栎点头道谢:“好,我还需一些人,还有些物品,请先生尽量为我找来。”他给了蒋先生一份事先写好的单子,蒋先生看了微微有些色变,但仍是恭敬应了:“三日之内,人与物品必会送到。”
寒栎满意地点点头,怪不得这蒋先生能当舅公的头号心腹,这份城府就不是徐二能比的。
七日后,满眼红丝的寒栎和海六太爷一道乘船进京。这一次,船头挂出“国公府。肃”的大红灯笼,一路无论是商船还是官船,见到无不纷纷让道,故此船速极快,第二日下午,寒栎再次登上了海家庄的码头。
寒栎叩见过海老国公之后,屏退从人,第一句话就是:“舅公,我要去占城。”
海老国公似是对寒栎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叹了口气,对寒栎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你舅舅,但是你想一想,他既然还能传出信来,安全当是无虞。如今安南占城真腊一带兵连祸结,你一个孩子去了能起多大作用?反倒让家里担心挂念。你若再出次意外,你外婆的身子还能熬得住不能?自你要安南的舆图起,我就知道你是要去占城。我只跟你说,你若是要偷着跑,以你的心眼儿,估量着你六舅爷是防不住你的,但是你要是走之前,要先想想你外婆、你母亲能放得下心吗?”
他见寒栎低头不语,再叹息道:“我如今的指望就只有你和你九舅舅了,他既然遇到危险,我是他亲爹,我如何会不担心?但是若是你再陷进去,你不是让我更焦急?我知你素来鬼点子多,不如这样,你将你的念头说出来,果真可行,我派蒋先生带人去占城,他处事周全,也和英国公有些交情,对安南局势也熟悉。有他去安南,你在家里出出主意,岂不是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寒栎无奈,料想自己是走不了了,只得将带着的舆图掏出来,在老国公的书案上摊开,指向占城的位置:“我想舅舅既然现在占城,想必是真竹公主在真腊存身不住,与舅舅在占城存身。只是占城如今也是不太平,如想舅舅在占城立稳脚跟,必得解决安南对占城的威胁。
如今英国公三征安南,正是解决占城后顾之忧的好时候。如能有人打通安南与占城的通道,舅舅与英国公两面夹击叛军,想必英国公此役必会事半功倍。我想请舅公帮我送些东西送抵占城给舅舅,”
他对海国公道:“既然舅公要蒋先生去,那么请他也过来,我给舅公看一些东西。”
半日后,海国公一行人骑马来到远离人烟的一处山坳里,令心腹之人远远守住了路口。寒栎方才让人小心从马车上抬下了一只箱子。打开里头是几只陶瓷的圆球,和几把形似火铳样的东西。
那个圆球上面有截细绳,末端连着这小小的铁环,现代的人看了自然是人人都知道,这就是简易版的手雷啊。寒栎不眠不休地和工匠们埋头苦干了几天,也不过试制成功了十几枚而已。
45,平安南策()
寒栎先使人在脚下挖起了壕沟,半晌,壕沟挖好,他让老国公等人在沟里蹲好,才从容示范给蒋先生和几个心腹手下投掷的窍要。
等几个人都看清了,他才示意众人都捂好耳朵,方才使劲儿一扬手,他的胳膊短,劲儿小,故此扔得不远,也就是七八丈远,只听得一声巨响,险些没把沟里的几个人都吓得坐在地上。
等到爆炸平静下来,寒栎示意几个人去看那爆炸的威力。老国公只见到寒栎张嘴,却只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听不到寒栎说什么,好半晌才觉得慢慢恢复。好在他们都是放过火铳的,倒也有些经验,不至于太过害怕。
只见那个圆球的落点处炸出了一个大坑,一棵合抱粗的大树都从中炸断了,露出白森森的木茬子,几片树叶还犹在残存的树枝上晃晃悠悠地,好不凄凉。
没等他们惊讶,寒栎又示意他们回到沟里站好,他自己随手拿起一只拿把像是火铳又比火铳多了些东西的铁棍道:“这些火铳现做是来不及了,只好拿现成的将就将就了。”
蒋先生听得牙疼,这还叫将就,这个小爷从一千只崭新的火铳里只挑出了一百来只,亏得海家财雄势大,换到别家,就是皇上的神机营,这会儿调齐一千只火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寒栎拿过火铳来仔细瞄准,然后装填铅弹点燃火捻,心中哀叹,这时候的火器还处在最原始的地步,连火绳枪都没有造出来,自己也只不过能拿现有的火铳刻些膛线,再加上火捻和简易的准星而已。而且这火铳的铸铁质量实在是太差了,时不时就会炸膛,没有高炉炼钢,要想彻底改造火铳就是免谈。
只听得又是一声响,二十丈外树干上寒栎使人先绑好的一只草人的脑袋应声被击碎。又是一枪,草人的胸膛也被打了个大窟窿。
老国公几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老国公第一个蹦了起来,如饿虎扑羊一般扑向寒栎手中的火铳,一把夺过来,用比看初恋情人还温柔的眼光一寸寸细细打量手中的火铳。
不怪他如此激动,要知道普通火铳的射程在二十丈外几乎就没什么作用了,更不用提精度了,十丈以内,也得用大规模无差别攻击,才能将敌人放倒。寒栎这把火铳能在二十丈外指哪打哪,当然算得上奇迹了。
一行人回到国公府之后,老国公连水都顾不得喝,一迭声让人给寒栎送茶送水、嘘寒问暖,又夺过侍女手中的扇子亲自给寒栎扇着风,直把寒栎当成了凤凰蛋一般伺候。
寒栎被他麻得不行,止住老国公的谄媚道:“这些东西若能送到舅舅手里,他得了这些东西能帮真竹公主复国不能倒不敢说,自保却是无虞了。但是这些东西送给必得经过英国公的手,若是想让英国公出力帮助舅舅,必得有打动他的条件。在战场上,想必只靠舅公您的人情面子是起不了大作用的,这些东西还得分给英国公一半儿才差不多。另外,”
他想了想,走到书案前,提起老国公的紫毫笔,饱沾了冰片冷香金箔墨,抽出一张玉版澄心堂纸来,在上面落笔写下了一行大字:“平安南策”。
纸墨俱是上好的,只是这行字写的委实称不上个好。寒栎自己也看着自己的字有些脸红。他摸了摸鼻子,将手中的笔递给蒋师爷道:“还是我说请先生代笔好了。”
老国公几人俱都失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能耐也还是有孩子气的地方。
蒋先生一边笑一边接过笔听寒栎的话,一边笔走龙蛇录写下来。只是没听得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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