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燕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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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燕云梦-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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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哪里。”
  吕妃随即转向叶逐月说道:“你最近可好些了吗?我早已说过你不必每天都来请安,自己多保养些。”
  叶逐月轻轻咳嗽了几声,粉面上泛起潮红之色,说道:“是儿臣不好,儿臣一向病着,未能尽力照顾好皇上。如今有了蕊妃姐姐,侍奉皇上之责姐姐也可以分担些去。”
  马皇后隐隐有怨责叶逐月之意,叶逐月又将我拿出来作挡箭牌。朱允炆对叶逐月专房之宠由来已久,如今另册新妃,叶逐月难免会有些不舒服。我知道她心中对我有所误会,准备等待机会再向她解释澄清。
  吕妃笑道:“你们和皇上之间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高皇后在世时常教导我们,后宫最难得是‘清净’二字。懿文皇后和太妃在先帝身边时,先帝常感叹我们姐妹情深。你们也要互相体谅尊重,不可争风吃醋,坏了高皇后立的规矩。只要有皇孙抱,我决不会辜负亏待你们。”
  马皇后似乎有话要说,又忍住不言,叶逐月随即说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我们离开吕妃的懿宁宫时,我急唤道:“贵妃妹妹请留步!”
  叶逐月在小径上立住,却并未回头。
  我走到她身边,说道:“妹妹可能听我说几句话?我本来不该留在宫里的,皇上是为了救我才封我为妃,我并不想……”
  叶逐月抬起她那小巧精致的脸庞,打断我说道:“姐姐不必说了,昔日姐姐曾经说过,再多荣华富贵也难及自由自在的生活,看来一切都是皇上的决定,与姐姐毫无关系。姐姐拥有绝色容颜,与皇上的渊源又深厚,日后在宫中的地位一定远胜于我。何必向我多作解释?”
  她语气带着幽怨,我摇头说道:“你误会我了,我不会和你们争夺皇上的宠爱,皇上决不会因为我冷落你们的。”
  叶逐月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就算姐姐没有争宠之心,皇上恐怕已经不是原来的皇上了!”
  她说完这句话,扶着侍女的手径自离开,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仿佛在用绢帕轻拭眼角的泪痕。她担心我受封之后会夺走情郎的心让她受到冷落,本是人之常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她对我的敌意和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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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假凤虚凰(1)
数日来我在文锦楼中继续整理未完成的文稿,心中却时刻留意着燕王进京的消息。
  文锦楼前种植着一排茂密的大石榴树,朵朵热情如火的石榴花盛放在枝头,午后灿烂的阳光从绿叶间洒落到窗前的桌案上,细碎重叠的光影交织成一幅错综复杂的画面。
  温暖的阳光让人恹恹欲睡,我放下手中的笔,伏靠在桌案上。
  我仿佛在做一个美丽的梦。
  因为我看见了朱棣。
  一身白衣的他带着恬淡和蔼的笑容对我说:“蕊蕊,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我愿意为了你做一个普通人,我们以后永远都在一起,再没有任何人会分开我们了!”
  我扑到他怀里,喃喃说道:“朱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青草的气息,他抱着我旋转,我只觉得身子轻飘飘腾空而起。他压低声音说道:“小野猫怎么变成小懒猫了,快醒过来啊。”
  我迷糊着睁开眼睛,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立刻出现在我眼前。那月华般英俊的面容和淡淡的紫眸,都与四年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已过而立之年的他眼眸中透出一种鸷猛与深沉,薄而优美的嘴唇也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我被他横抱在胸前,他亲着我的脸颊,低声唤道:“蕊蕊,我的宝贝蕊蕊……”
  他温柔的亲吻是那样真实,这突然而来的幸福感觉让我除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别的反应。
  他放我下地,微笑着说:“过了四年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不是变老了?”
  我顿时回过神来,扑到他怀里,几乎要喜极而泣:“我好想你……”
  他紧紧拥抱着我说:“我也是。我听说父皇下诏命让所有宫人殉葬,恨不得连夜就赶过来,还好上天庇佑你安然无恙。”
  我想自己是接受了朱允炆的册封才能够保全性命,急忙解释说:“皇上他封我为蕊妃……但是我没有……那些都是假的!”
  他眼眸中透出无限怜惜,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数年来在宫中寄人篱下,还让你受了一场虚惊,都是我不好!我怎能怪你接受他的封号?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任何东西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我相信你。”
  听到他说出这几句话,我轻轻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的激动。
  朱棣,我果然没有爱错你。
  他仔细端详着我柔若凝脂的脸,微笑道:“蕊蕊越长越美了,再过几年一定要嫌弃我了。”
  我靠在他怀里,问道:“我听说皇上在江上设防,皇城遍布锦衣卫,你怎么进宫来的?”
  他抚摸着我的发丝,笑道:“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有办法进来。五弟、七弟、十一弟、十七弟他们都在皇城内,燕云十八骑驻扎在江北,我不会有危险的。”
  此时,文锦楼外响起了一串轻轻的脚步声,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进来的却只有朱允炆一人。
  燕王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搂着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
  朱允炆看到这一幕,表情同样很平静。
  一阵静默之后,朱允炆说:“四叔来得正好,我有话要对四叔说。既然不在朝堂之上,四叔也不必参拜我。”
  房间中只有我们三人,他并没有称“朕”。
  燕王目光转动,说道:“你说吧。”
  朱允炆看向窗外,说道:“四叔带着八千兵马前来金陵,不但有违皇爷爷旨意,且有冒犯朝廷之嫌。”
  燕王道:“父皇突然薨逝,还不让儿臣们前来尽孝,怎能不让人怀疑?朝中是否有人矫造遗诏、假传圣旨,尚且不得而知!我此次只是依父皇《祖训》中的训诫前来护卫朝廷,那些奸臣不肯让我们进京,分明是做贼心虚。”
  朱允炆道:“皇爷爷御笔早已抄送至北平,是否系伪造而成,四叔心中应该很清楚。其他的几位叔叔虽然也有此疑虑,他们也该明白皇爷爷的苦心。四叔今天闯入我的后宫,挟持我的蕊妃,实在不合情理。”
  燕王冷冷说道:“你的蕊妃?你不妨去问问六弟,父皇诏蕊蕊入宫之前,她是谁的夫人?父皇当初有旨意将她赐还给我,我今天来正是要带她离开金陵。”
  朱允炆仍然是那副斯斯文文的态度,轻声道:“皇爷爷的确有过旨意,但是据我所知,皇爷爷与四叔约定期限是五年,如今只过了四年而已,所以今天我决不会让四叔带走她。”
  燕王的脸色终于变得阴沉下来,紫眸中渐渐燃烧起一簇火苗。虽然微弱,我却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星火燎原的气势。
  他说:“若是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朱允炆道:“那就只有对不起四叔了。”
  他轻轻击掌,蒋献等人立即出现在楼阁中,文锦楼中传来几声暗器落地的声响,数柄长剑同时刺中他的胸膛。
  我亲眼见到燕王倒在血泊之中,尖叫着扑倒在他身上,哭喊着说:“朱棣、朱棣……”
  他依然抓着我的手,用最后一丝气力说道:“蕊蕊,等着我,明年此时我再来接你。”在他的指尖离开我的指尖的那一瞬间,他又迅速抓紧了我,那力度几乎将我的手腕都要捏碎。
  我的心痛得像被撕裂了一般,泪眼纷飞,大声叫道:“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朱棣,你是个大骗子,我恨你,我讨厌你……”
  有侍女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我蓦然惊醒,立刻看向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燕王的踪影。
  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我的心跳一直都无法平息下来,一阵阵胸闷气短,那梦境实在太可怕了。燕王与朱允炆本来是血浓于水的亲叔侄,难道他们注定不能相容,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6  假凤虚凰(2)
晚膳时分,勤政殿的小太监满面笑容,前来传报道:“皇上请蕊妃娘娘一起去用晚膳。”
  我想到叶逐月美丽忧伤的模样,对他说:“请转告皇上,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让别的娘娘陪他用膳吧。”
  却不料没过多久,朱允炆居然亲自来了蕊珠宫,左安随侍在旁,身后还跟着两名御医。
  朱允炆说:“蕊蕊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快让御医看看。”
  我实在没想到随口一说竟让他如此兴师动众,只得勉强伸出手让御医诊脉。那御医凝神诊治了半晌,又换过另一名御医再诊,二人又低声合议了片刻,才跪禀道:“启奏皇上,蕊妃娘娘只是忧思过甚伤了心脉,并无大碍,服用几剂安神之药调养即可痊愈。”
  我料想自己本来没病,他们恐怕不好交差,所以随便胡诌了几下,反正安神补心的药吃多吃少都无所谓。
  朱允炆信以为真,点头说道:“你们去配药吧。”
  御医正欲退出,朱允炆叫住他们道:“朕正要问你们,叶贵妃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原来说春时容易犯症候,怎么现在还是不停咳嗽?”
  两名御医对视一眼,一名御医壮了胆,却战战兢兢答道:“贵妃娘娘之病……以微臣之愚见,恐怕是痨症……”
  “痨症”二字出口,朱允炆的脸马上变了颜色,沉默不语。
  我知道古代最忌讳这种病,谈之色变。尤其是在宫廷,皇帝的龙体至关重要,如果叶逐月真的患了痨病,她很快就要住到冷宫去了。叶逐月以前身体很好,并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她进东宫以后就病患不断呢?
  正想到这个问题,忽然觉得又是一阵心慌袭来,伴随着头脑晕眩,几乎要摔倒在地。
  朱允炆站立在我身旁,见状急道:“蕊蕊!”他情急出手,竟然将我抱在怀里。
  我踉跄了一下站稳脚步,抬头去看他,发觉他也在看着我。
  我们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近,他身上散发出那种特异的兰麝之香萦绕着我的鼻端,二人都无比尴尬。他立刻放开了手,却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我赶紧远远退后了一大步。
  左安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
  我退后站稳了脚步,心慌却并没有停止,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蚀心散”这个名字,还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在暗中提醒我:我的状况并不正常。我立刻想到这是唐蕊的记忆产生的幻觉,“蚀心散”或许正是一种毒药的名字。
  难道我是中了别人所下的毒?如果我是被人下毒才出现心慌头晕的症状,叶逐月也极有可能遭遇了相同的情形,她所患的也并不是痨症,只不过是用毒药所制造出的假象而已。
  我一定要设法将那幕后黑手找出来,此人对叶逐月和我都有敌意,动机和目标都非常清晰,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让她心服。
  御医告退以后,左安道:“奴才已在奉先殿中备好晚膳,恭请皇上、蕊妃娘娘移驾。”
  我有意对朱允炆说:“蕊珠宫中也有准备,皇上要回奉先殿去吗?”
  朱允炆说:“朕不回去了,就在这里传膳吧。”
  左安急忙跪禀道:“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重新做了送过来!”
  朱允炆道:“不用如此麻烦,既已备好,朕随意用一点就是。”
  我留心注视着左安的表情,马皇后如果想害我们,左安身为总管太监决不可能置身事外,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谋害朱允炆。
  我们来到偏殿中,左安神情不安,隐约带着淡淡惊慌,我心中更加肯定蕊珠宫的膳食中有蹊跷,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视线所落之处是一大盅桂圆红枣粥。
  我示意侍女舀出一小勺,盛放到玉碗中,亲手呈递给朱允炆,说道:“这是我这几天最喜欢吃的点心,味道香甜醇美,请皇上试用。”
  朱允炆凝视着我,微微一笑,刚要伸手去接,左安不顾礼仪冲到他身边接过玉碗,陪笑说道:“奴才思虑不周,这粥呈上得早,恐怕已有些凉了。请皇上用些别的甜点,蕊妃娘娘这里的雪梨膏、玫瑰榛仁露,样样都是上品。”
  朱允炆回头看他,略带不悦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这样大意?朕今晚若不在这里,你就让娘娘用这样的膳食吗?”
  左安一边命人将那大盅桂圆红枣粥撤下,一边叩首道:“奴才甘心领罪,以后决不敢再犯了,请皇上娘娘责罚!”
  那捧粥的小内侍正要匆匆忙忙出殿门,银萍站在门口不远处。我以眼神示意银萍,她接过小内侍手中的粥,伸手拦住他道:“公公且慢。”
  我站起身道:“御医尚未去远,请皇上召他们前来,这粥里恐怕有些特别的佐料。”
  朱允炆察觉情况有异,已经明白了几分,双眉一挑,说道:“传御医来。”
  左安立刻瘫软在地上。
  御医详细检查后,跪禀道:“启禀皇上,粥中确有一种慢性毒药,此毒名为‘蚀心散’,连续服用十日即可扰乱人之心脉,其症状与普通心悸之症相似;若是连续服用一月即可导致行动失常,天长日久足以致命。”
  朱允炆凝视着变黑的银针,缓缓问道:“有没有让人终年咳嗽不止的药?”
  御医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有。”然后二人慌忙伏地,连连叩首不已,称罪道:“臣等从未想到过贵妃娘娘之病根由此而起,请皇上恕罪!”
  朱允炆默默无言,眼中却流露出轻微的痛楚。
  左安涕泪交流,大哭道:“奴才请皇上饶命!是皇后娘娘她……”
  “皇后娘娘”四字出口,朱允炆随即制止他道:“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了。”他抬脚出了蕊珠宫,对身后小内侍道:“将他们一起带到太后那里去,传皇后过来。”
6  假凤虚凰(3)
银萍替我取过一件粉红色的薄纱衣,又帮我梳理头发,试探问我道:“娘娘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置皇后?”
  我料想朱允炆为人宽容仁厚,说:“她若不是真心爱着皇上,也不会出此下策。但是叶妃因此病了好几年,皇上斥责她几句是定然免不了的。”
  我静静躺在床上,银萍替我放下床头的帐幔,悄悄退了出去。
  寝殿中阵阵幽香袭来,我服下御医祛毒的药,头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被那香气一熏,更加昏昏沉沉。
  过了些时候,我隐约听见帐幔之外有人细细低语的声音,似乎是朱允炆和银萍,还有蕊珠宫的一名小内侍。三人窃窃低语,我听得并不清晰。
  朱允炆轻声道:“是娘娘自己要你们去请我过来?还是母后的诏命?”
  银萍道:“奴婢不敢欺瞒皇上……昨日太后娘娘传奴婢前去,得知皇上和娘娘一直都没有……奴婢按太后娘娘旨意安排妥当了,才请皇上来的。”
  枕畔那诡异的香气让我浑身乏力,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我心中依稀还明白,吕妃让银萍“安排妥当”,然后请朱允炆前来,一定是要他今晚宠幸我。
  那小内侍低声回道:“皇上至今未与娘娘圆房,奴才知道皇上的心思,皇上总是想等娘娘自己先愿意才……虽是太后的旨意,奴才们也不想看着皇上和娘娘……”
  朱允炆道:“你们真是会为朕着想,胆子越来越大了,连朕都敢骗。”
  他话中虽带着几分怨责的口吻,语气却很轻快。
  那小内侍道:“皇上若要赏,就赏银萍姐姐……若是要罚,就罚奴才一人好了……”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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