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母亲,倪越便坐上轿撵回重华宫,路过宣政殿的大门外,一队守卫齐齐走过,有个人的身影很是眼熟,在那个夜晚,倪越曾经看见过,她不可能忘记,于是她让抬轿的太监赶在他们前面,回首一看果然是他,怪不得最近何芯贞心情舒缓多了,原来是他混进了宫里。
倪越回到重华宫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正准备吃晚膳的时候 ,紫竹匆忙跑进来。
倪越蹙眉,道:‘做什么慌张。”
“娘娘,思水轩的周婉嫔的孩子没了。”
“没了?”这么快?周薇虽然一直脉象不稳,可太医的要还是妥妥帖帖用着,怎么就没了。
紫竹道:“婉嫔小主小产,现在皇后,贵妃,德妃,秦明仪,周充华都在思水轩。”
倪越放下调羹,道,“给我换身素色点儿的衣裳,走,过去看看。”
紫竹伺候倪越换上衣裳,备好轿撵,赶去思水轩看情况。
进了屋子,外面整整齐齐坐着几位,而里面嬷嬷们是忙个不停,周薇也是疼得喊破了嗓子,血水一盆盆地往外送。
思水轩出了这样的大事,出了几个帮忙的宫女,其他太监宫女都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倪越进去的时候,皇后挥了手,她便坐在德妃的边上。
周薇的胎由贵妃照看着,如今出了事情,陈贵妃自然是最生气的,只见她拍了桌子,对着跪地的宫女道:“好好地养着胎,怎会没了,你们这些个是怎么做事的,婉嫔所食的汤药膳食都是由司膳局做好,你们呈上来的,如何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贵妃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啊~娘娘怕热,午后小主喝了解暑的汤药,便没有吃过旁的东西。”
皇后道:“派人去司膳局,查查婉嫔近日的食谱。”
德妃淡淡道:“本宫倒觉不若先查查婉嫔喝的汤药,这喝下药和小产也不到几个时辰,依本宫的看法,倒是有人在这汤药里做了手脚。”
扫了一眼地上的宫女,陈贵妃道:“这汤药是哪里熬出来的?”
一个宫女回答,“是在小主屋外熬的。”
陈贵妃问:“药渣还在么?”
“在。”
司膳局里的记录册自拿了过来,皇后由太医看了看,太医看过之后,回答说,“回禀皇后娘娘,并无不妥。”
皇后命人送回了册子,太监端着一碗倒弃后又收回的残渣,呈上来,太医经过检验后,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残渣里有一味药,太医说,《饮膳正要》记载主心忧郁积,气闷不散,久食令人心喜。
《品汇精要》记载主散郁调血,宽胸膈,开胃进饮食,久服滋下元,悦颜色,及治伤寒发狂。但是如果是孕妇食用则有滑胎的风险。
整个屋子里都静了下来,内室里的周薇体力不支已经晕过去了,嬷嬷们忙着救醒过来。
皇后怒声道:“这可以落胎之药为何会出现在婉嫔的药材中,你们太医都没有脑子了。”
太医惊吓,连连跪下,道:“皇后明察,太医院的账册上绝对没有这味药。”
一旁站着的秦明仪对皇后道:“皇后娘娘,容妾提一句,这药有助于治心忧郁积,气闷不散不散之症,而今天气渐热,不少宫中的膳食中也会加些此药入膳,婉嫔这一胎似乎是有人故意做的呀。”
如秦明仪所言那么但凡是用过这药的嫔妃岂不是都在怀疑之中,倪越握住了扶手,庆幸地出了一口气,幸亏她没有用,可以免去嫌疑。
皇后对太医道:“翻册子,近日里哪些宫里的主子拿过这药。”又对身边的宫女道,“思水轩的太监宫女照顾小主不周,都带下去,先领上二十板子。”
一时间,思水轩外的宫女太监求饶声接连不断,陈贵妃听着心烦,走了几步出去,喝声道;“大胆的奴才,挨板子还扰主子清净,都不想活命了。”
查账出来,阮贵人在十天前要过这药,而徐美人在一个月前用过这药,其他还有几位小主,备了档,尚未领过。
蓄意谋害皇子是死罪,重则是满门抄斩,要干这种事情,也得干的有胆力,但是周薇这一出,是不是太简单了。
徐美人是皇后身边的人,她敢做这件事情么,除非皇后示意,而自从赏花宴时间过了一月有余之后,公仪绯对苏皇后的态度稍微有所缓和,苏皇后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在惹事情上身,何况,这件事情还是由皇后来查,徐美人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那么阮贵人呢?这一位就不清楚了,她们两人是最有嫌疑的,但也可以识别人陷害的呀,药不经过太医院,从其他渠道未必得不到,就像她自己以前也是偷偷吃着药的,仅凭表面查出来的,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呢。
周薇曾受宠的时候,立敌不少,若说要害她其他人也有可能。
思水轩已经被封闭起来,而皇后则将两位叫到景仁宫审问,并且派人去九华殿通知公仪绯。
除了陈贵妃,其余的人都各自回了殿,左右没他们什么事儿。
这又奇怪了,陈贵妃和周薇素来不和,她关心起落胎做什么,彼时她应该高兴才对。
倪越回了重华宫,却不知之桃一直等在宫门外,倪越下了轿撵,问道:“大晚上的,等在外面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这么急,非要守在外面。”
之桃看了看周围抬轿的太监,没有说话,倪越屏退了这些人,和紫竹,之桃一起往里面走去。
之桃靠着倪越,扶着她的手,低声道:“娘娘,今天我在库房里发现了一件东西。”
倪越进了屋,紫竹关上门,守在外面,烛光灯下,之桃打开布头,倪越看的心下一冷,差点儿打翻了灯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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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浮水面
景仁宫的门风紧了整整一个晚上,倪越在重华宫辗转悱恻,根本睡不着,这一次究竟是谁做的手脚。
天刚刚亮的时候,倪越起床梳洗了一番,坐在宫中,小厨房里端了些点心上来,只是吃了两口,实在没有胃口便命人撤下了。
过了一会儿,倪越问紫竹,“皇上去上早朝了。”
紫竹答道:“已经去了,皇上昨天歇在景仁宫了。”
看来昨天的事情够呛的,不知道阮贵人和徐美人如何了。
倪越问:”之桃呢?让她打听的事儿呢?”
正问着的时候,之桃进来了,把事情一一回给了她。
阮贵人用那味药是作补血,补气之用,虽有副作用,但只要不过量,还是没有多大的关系,用量上都有了记载,核实太医院熬药的用量没有多余的,而徐美人则是用来能活血化瘀,散郁开结,止痛。还有宫女作证一个月前徐美人不小心摔伤了,才用了这药,太医院里都有计档。
两位都为自己做了开脱,皇后的调查进了死胡同,所以说,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早晨倪越按例揣测着疑问去给皇后请安,今天大家伙倒是都来得齐全,想必都是来看周薇这件事情皇后会怎么处理。
首座上,皇后的气色不大好,估计昨天晚上折腾的挺晚的,还要服侍皇帝就寝就更加累人。
只见她右手撑着额头,说道:“婉嫔的案子,本宫已经查证了,阮贵人和徐美人都无证涉嫌,皇上说了,暂时先让他们待在自己宫里,但是落胎之事,只要没有查出下手的人,是绝不会就此停止的,皇上已经把此事全权交给本宫处理,本宫思前想后,只能出此方法,在各位姐妹来了之后,本宫已经命人,搜索六宫。”
在场的嫔妃无一部震惊,皇后居然要搜宫,除非出了大事,否则按礼是决不允许搜宫。
而且此事一查六宫都有嫌疑,皇后在众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下了这个命令,是想让人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倪越手心渐渐渗出了冷汗,幸好,幸好,她平日里也算得上谨慎。昨天晚上,之桃拿来的东西真真是吓到了她,布里包的就是那味药。重华宫里的下人该好好整顿了,差点就能害死她。
众嫔妃虽然有怨言,但是不敢说出来,唯有陈贵妃首先冷冷开口,“皇后如此兴师动众彻查六宫,岂不是扰了众姐妹的住处,无故遭怀疑,也让众姐妹心寒。”
皇后道:“只要坐得端,还怕遭什么怀疑。”
陈贵妃还待说什么却被皇后打断,但她却不依不饶,道:“本宫身体不适,先回永和宫了。”
淑妃有了身孕一直坐着不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众人,陈贵妃要走,她才开口说了句,“姐姐何必这么心急,难不成是怕宫里生出什么事儿来。”
皇后也制止道:“陪本宫坐坐倒是让你为难了。”
陈贵妃脱不开身,只能继续坐着。搜查的公公来报在陈贵妃的永和宫里搜出了那东西。
众嫔妃一听,纷纷把目光转向了陈贵妃,陈贵妃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指着那公公道;“大胆,你这狗女才,胆敢诬陷本宫。”
那公公道:“贵妃娘娘,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呐,东西是大内里侍卫当众查出来的,奴才怎敢诬陷娘娘。”
“你。。。。。。”陈贵妃拿起桌边的茶杯朝那奴才扔去,啪地一声,地上洒满了碎片。
皇后喝声,“放肆,贵妃,本宫的景仁宫岂容你胡来,如今证据已在,贵妃,你当真让本宫失望,谋害皇嗣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这般心狠手懒。来人,穿本宫懿旨,即日,将陈贵妃暂时幽静与永和宫。”
陈贵妃一身高傲站着,历声道:“本宫是贵妃,你们谁敢动我,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皇后分明是冤枉我。”
“冤枉?从你宫里得来的东西作何解释。”皇后从座上站起来,对着愣着不知怎么办的太监们喊道;“还不快把贵妃带回永和宫。”
陈贵妃无视众太监,“本宫自己会走。”
陈贵妃带走后,皇后坐了下来,对她们道:“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让你们受惊了,都回去吧。此事牵扯到贵妃,本宫做不了主,还得回禀皇上。”
倪越悻悻地回到了重华宫,心里却疑惑不已,为什么贵妃宫里会有那东西,而自己宫里也有,下计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侥幸逃过一劫,可是不明白是谁做的终究是寝室难安。
回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偷偷在库房里放东西的人揪出来,哼,之前不惩治只是不想打草惊蛇,静观变化,但现在必须把这个人除掉,免得再生事故,夜长梦多。
重华宫的粗使太监刘四,是个不起眼的太监,也不会刻意讨好主子,这么一来还真是会让人忘记,倪越凭着一颗众所怀疑的心,才让之桃小心一些宫里的下人,而之桃就是在昨天早晨,无意间看到这太监靠近过库房外,本来也没事,见他拿着扫帚应该是在打扫院子,但是之桃恰好要查库房,之后就细细查了一番,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东西,这东西藏的不隐蔽,之桃熟记里面东西的放置,更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同之处,这才起了心思,小心地把事情告诉了她。
倪越靠在贵妃椅上,紫竹将人带了过来,倪越喝了口茶,温和地问:“你进宫多久了?”
那太监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低头道;“回娘娘,奴才在宫里两年了。”
“哦~两年了,本宫来这宫里却还不到一年,倒是历经了风风雨雨,你以前是在那里当差的?”
那太监有些犹豫,娘娘问这事儿做什么,心里已经有些担心,手放在两侧,微微地颤抖。
“慌什么?本宫也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怎么可能,据他所知夏妃娘娘一般是不会轻易和太监宫女们说什么话儿,他心虚,娘娘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这番问话肯定是在怀疑。
“奴才原来是萧婕妤那里的,自萧婕妤进冷宫后,奴才被打发来重华宫做粗使。”
那个时候她还在晴水楼,不是重华宫的一宫主位,这个太监应该是不久前才被收买的。
“本宫问你昨日早上你在做什么?”
“奴才。。。奴才在打扫偏殿?”
“偏殿?还有谁和你一起打扫?”
“没。。。没有。”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证了?”
刘四眼里已经一片死灰,他知道娘娘一定已经发现了,仍是做最后的挣扎,“奴才不知娘娘的意思。”
“不知道是吧,”倪越叫了一声,“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其他的太监立刻把他按在地上,他挣扎着按住的肩膀,道:”娘娘为何抓住奴才?”
“不肯说是吧。紫竹给我打,打得它肯说为止。”
紫竹从来没干过打人的事情,心里当然有点儿害怕,但是一想到娘娘差点被害,那心结实地硬了下来,牢牢握住手中的粗棍子,狠狠打在他身上,“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是谁让你做的好?”
咬着牙,血沿着嘴流下来,”奴才不知。”
“嘴硬!继续打,打得肯说为止!”
倪越以为他会妥协,可愣是打得昏死过去,他还是不说,用水泼醒了,继续问的时候,却不想他不要命地咬牙自尽了,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让他不要命地咬牙自尽。
“娘娘,怎么办?”紫竹问。
倪越看着地上的血迹,道:“这个太监偷盗本宫的物品,人赃俱获,以死谢罪,让人处理了吧!”
伤人性命本非她所愿,但在后宫,心存仁念,只会万劫不复。
永和宫:
陈贵妃被禁足于永和宫中,宫外有侍卫把守,严禁出入。宫内,陈贵妃站在主殿中,一干宫女统统跪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抽打在宫女身上,“说,是不是你们偷偷在本宫宫里放的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宫都敢动,到底是谁让你们做的?”
宫女们挨着打,咬着不敢吭声,贵妃的脾气她们是清楚的,此时吭声除了多挨几鞭子没有其他的好处。
“娘娘。。。”陈贵妃的贴身侍女开了口。
陈贵妃扔下鞭子,对她道:“说。”
“娘娘奴婢记得当年蔡贵嫔有孕,娘娘下了手的,奴婢左思右想,当年娘娘让人从宫外弄来的药,是不是就是那味,当年药没有用完,搁置起来的,没想到今天却被查了出来。”
“你说什么?”蔡氏落胎之时,皇帝不在宫中,而皇后一心照顾着大皇子,蔡氏落胎之事当时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由太医的诊断匆匆掩盖了过去,而后皇帝回宫,事情上报后,再无人谈起。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年没做干净的一举却留下了祸患。可是当年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知道,这分明是有人在嫁祸她,周婉嫔的药根本不是她做的手脚,陈贵妃眸子一冷,盯住她的贴身宫女,道“
是不是你背叛了本宫,别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冤枉啊娘娘,奴婢在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了,娘娘待奴婢好,奴婢怎么会背叛娘娘,难道奴婢不知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
陈贵妃走近几步,贴近她道:“你也知道本宫待你不薄,可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当日换药的丫头已经死了,本宫亲眼看着她死的,难道她又活过来了,本宫不信鬼神。”
“奴婢真的没有啊~娘娘你要相信我,相信我。。。”那宫女看着柱角,脸色一沉,面目死灰,果决地看口,“奴婢愿以死明志。”说完,便向前撞去。
陈贵妃急忙道:“快拦住她。”
太监动手慢了些,但最终拦住了狠撞的势头,那宫女晕了过去,鼻息还在,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四十章看到留言甚少,不免伤心~~
☆、惹人注意
陈贵妃在永和宫禁足已经整整三天,可是景仁宫那里迟迟没有出来任何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