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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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春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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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有一件事情,楚楚很奇怪,没见马夫人提起让楚楚见见马家姊妹兄弟,难道马家无儿无女?
  这话却不能问出口,楚楚只是在肚子里转了转了就咽下了。
  楚楚主仆回家之时,马夫人更是坚持用了马家的豪华马车送楚楚回家。一再叮嘱楚楚别忘了常常来家看看自己。
  马夫人的笑颜真诚无比,似乎是真心要认楚楚做女儿,摸着手上玉镯,胸口的玉牌,或许是时机不对,楚楚无法高兴起来。
  楚楚在惴惴不安中回到家里,楚楚不能与人分享自己的焦虑与担忧。
  黄氏已经行将崩溃,她一会儿哭叫,“老爷啊,老爷!”
  一会儿又念叨,“万两银子啊,我们如何还得清啊!”
  要不就嚎啕,“天啊,我的命怎么如此苦啊!”
  楚楚自己肝胆绞痛,还得强颜欢笑安慰与她,“爹爹明天一准会回来,继母您听话,去歇息啊。”
  相比于足以让许家以及自己永难翻身的万两银子,楚楚更担忧包括爹爹在内的八条人命。
  八条人命,昭示着八个家庭的破残。
  唉,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是一种深深的煎熬,一种难以言表的绝望。
  楚楚绝望的不烦想像明天会怎样,绝望的楚楚想起自己现代的父母,焉不知他们当初面临自己无法挽救的事实,是何等心情。
  明知自己无法救治,他们却要倾家荡产,是怎样一种心境?
  父母的绝望,自己的绝望,让楚楚再也绷不住了。
  她将头深深埋在厚厚的棉絮里,咬着枕巾哀哀恸哭,直哭得天昏地暗,直哭得楚楚浑身颤抖,犹如风中凌乱的树枝。
  又是一夜未眠。
  泪水湿透了枕巾。
  竹篮打水
  翌日一早,一夜未眠的楚楚刚刚懵一下,就听得外面吵吵嚷嚷。
  继而奶娘奔上楼来,慌得话也说不大清楚,“小姐,我当家的回来了。”
  楚楚闻听,只道是自己许老爹爹回来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心想自己终于有依靠了。见了奶娘一脸晦暗,方知情形不对,眼皮突的一跳,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顾不得与奶娘啰嗦,抬脚就一路飞奔到了前院。
  厅堂里只见忠伯一行个个身上血迹斑斑,狼狈至极。
  楚楚拿眼寻找,倒有两位眼生之人,看着年岁去我不像是自己父亲的年纪。
  心里顿时一沉,难道许老爹又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却说楚楚这些想法,说起来要罗嗦半天,其实不过转眼之间的事情。
  忠伯一行见了楚楚,无不低头跪地,尤其忠伯更是大哭出声,如丧考妣,“大小姐呀,老奴对不起你呀?老爷没见着,银子也被贼兵抢劫一空了。”
  忠伯一番哭诉,楚楚方得知缘由。
  原来忠伯一行赶到约定赎人地点,那里已经被大批的官兵围困,官匪已经激战多时,血流成河。
  忠伯一行刚一露头,即被寮哨官兵拿获,小头目见他们携带巨款,愣说他们是私银助匪,要将忠伯等关押治罪。
  忠伯等哪里见过此等阵势,吓得半死,唯有苦苦哀求,只字不敢提说前来赎人,只说自己一行人,是去往木坪贩卖药材的商人。
  可是,乱世之中,官匪一家,小头目眼见他们身上的银子,贼眼放光,已经定了他们死罪。
  红口白牙,诬陷忠伯一行私通匪盗,搜去银两,人也被他们关押。
  也是忠伯等命大,在官兵头目使人将他们杀之灭口之际,正好被前去寻找他们镖师所救。
  忠伯不甘心空走一趟,虽然脱险,却惦记许老爷,躲在远处潜伏两个昼夜,待官军撤走,他们前去漫山遍野寻找,甚至一个个去翻检那遍地的尸首,许老爷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们一个个直道惭愧,“小的对不起小姐,丢了银子,也丢了老爷。”
  楚楚闻言,如遭雷击。
  面对狼狈不堪的忠伯一行,楚楚无法说出责备的话来。
  一个个亲手扶起他们,“言重了,是世道不好,不怪你们,大家辛苦了,先下去洗洗歇息吧,家里人都急坏了。”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楚楚虽然亲身经历的得少,戏却看得不少。
  他们肯在这纷乱之际,跟随自己共渡难关,已经算是忠仆,很难得了。
  许家今后要崛起,还要仰仗他们。
  楚楚强打精神吩咐奶娘,“请奶娘帮忙安排洗尘酒宴,除了月钱提前发放,每人再发放二两银子压惊。让他们回去好好过年。”
  好容易安抚住癫狂的继母,哭泣的幼弟,楚楚回房已经麻木了。
  怎会如此?
  我何欢怎么这般倒霉呀?
  天啊天?
  你噶不公也!
  前生你让我得绝症,为了父母,我不得不舍弃生命。
  好容易捡的一命,你又给我弄个无良的丈夫,恶毒的公婆,让我没拜堂先下堂,花嫁之年成糟糠。
  休回娘家就回娘家吧!
  我只不过希望平平安安活下去,有爹有娘有依靠,这样要求够卑微的吧?
  可是,老天爷,你自己看看,你给我什么呀?
  爹爹倒有,失踪了。
  娘也有,没血缘的。
  弟弟倒是亲生的,只可惜,成年的是渣的。
  不渣的没成年啊。
  老天爷,你要灭我何欢么!
  为了救助父亲,保住家庭,我已经倾尽所有,还欠了一身的债啊!
  五千两啊,足以使我家荡尽,一贫如洗啊!
  老天爷呢,您咋不长眼睛呢?
  难道您还嫌我不够惨啊,非要我无依无靠,沿街乞讨不可么?
  当初穿越,何欢没觉得苦,因为可以再活一次,总比死了好。
  被丈夫抛弃,合欢也不觉得什么,有钱傍身就好。
  回了娘家,爹爹失踪,何欢也不颓废,自己有钱,出钱赎人,只要爹爹回来就好。
  现在呢!
  爹爹彻底失踪,两军对垒,刀光剑影,失踪几乎等于死亡。
  自己满怀希望,满怀激情,一路走来,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竟然一步一步走至绝境。
  真是欲哭无泪啊
  黄氏可以哭天抢地,许禄可以拉着姐姐的裙衫擦泪。
  唯有楚楚不能哭。
  因为许家一家大小指着自己呢!
  爹爹等着自己去找,银子等着自己去还呢!
  年关
  桃花岭上许家,眼下一片愁云惨淡,许家大少爷许福这会儿却快活得很。
  他抢了银凤的银子首饰出门,又去了罗阎王赌场赌博。不知是他运气转了,还是怎么的,接连几天都是小赢不断,只可惜他的本钱小,不能博大,他仔细之下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赌十把赢面在六到七把,也就是说,他自己手气转了。
  不由的心下高兴,跟那儿兴致勃勃的赌着,输输赢赢,三天下来,竟然给他赢了二十两银子。
  许福那个悔哟,真是难以言说。
  他以为自己运气转了,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赌了,若等的这会儿手气好了再赌多好呀。
  焉不知,人家给他下套呢。
  谁下套呢,就是许家的表亲,许福的表哥黄明。
  对于许家的情况,他门清得很,不光知道眼下许父失踪了,还知道许家欠了马家的银子,更知道许家大姑奶奶手里还有七百亩良田。
  那一次,眼见许家的另外五百亩良田他就要弄到手了,谁知半道上杀出楚楚这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原来那天他刚要引诱许福押田产的,结果被许家大姑娘搅了。
  旋即,许福被扫地出门,他再想要骗许家的天地已经难如登天了。
  提起这位许家大姑奶奶,他就恨得要命。
  当初就是她让自己丢尽脸面,在家乡呆不下去了,才厚颜进城投奔许家,结果被许家扫地出门,颜面扫地。
  他心里恨的牙痒痒,觉得他的一切耻辱都是许家凌驾给他的。
  他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他自己贪财,与姑母合计起黑心,怎会惹那么一档子事。这也是世上有恶人的存在的一个由头,总以为自己委屈,总觉得不平,慢慢的偏执,慢慢就陷进死胡同里去了。
  眼下的黄明就是这种情形了。
  他丝毫不觉的他当除上门逼婚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楚楚不该逃婚,许家不该把自己扫地出门。
  她原本只想让许家家破人亡就满足,听说楚楚被休,他心里跟吃了蜜似的高兴。他想着,这下自己机会来了。
  他癞蛤蟆又新添了一份YY吃天鹅肉的乐趣。
  他想看看,眼高于顶的许家大姑奶奶匍匐在自己脚下模样。
  每每幻想着这一番景致,他在梦里都笑醒好几回了。
  虽然没捞到许家最后五百亩良田,在那三天三夜,他已经成功的跟罗阎王平分了、许家前任范太太的全部首饰。
  当然,这些楚楚并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亲娘的首饰被父亲继母好好收着呢,只因为继母一直病重,老父无有下落,再说楚楚也不知道自己娘亲到底有多少首饰,更不知道这些首饰值多少银子。
  他心里盘算着,妇人家的首饰,顶多不过百十两银子的事情,也就没放在心上。先存着也是个依靠,或者那一天,许家实在混不下去,再去变卖了混个温饱。
  再说黄明,许家目前已经算是家财散尽,大伤元气,可是他还觉得不解气,他现在正计算着要让许家再死个把人,最好叫许福去吃牢饭,收拾了许福,再慢慢收拾许禄,剩下一门孤寡,就由得他捏园捏扁了。
  让许家从此堕入深渊,永不翻身,这样他心里才算痛快了。
  他最终的目的就要让许家家破人亡,然后由他去收绝户财。
  他恨恨得想着,老东西竟然敢侮辱我耍我,哼哼哼,到了,我还得玩你的女儿,得你的家财,你许家宅子乖乖改了姓,跟我姓黄。
  列为看官,这就是许家用白米养出来的白眼狼,你说,这样的人,老天为何不劈死他呢。
  可是,世上之事就是这般不公平,好人总是受折磨,坏人逍遥过生活。
  却说楚楚这会儿正跟家里愁眉不展,丝毫不知道有小人在背后恨她恨成这样子了。
  她坐在绣楼里,端着小青藏身的匾箩,正跟小青自言自语说心事,“小青啊,你要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去帮我去打听许家老爹的消息,现在这种局面,已经非人力可为了。”
  奶娘来寻楚楚,来至门口却听得楚楚跟人说话,她唬了一跳,还以为小姐在楼上藏了人呢。悄悄看时,却只见楚楚一人独坐,自己跟自己在哪儿嘀嘀咕咕。不由得抹把眼泪,心道,自家小姐恁命苦了。心里苦闷,连个诉说的人也没有。
  平复了下心情,奶娘方才敲门,“小姐,我是奶娘,我进来了啊。”
  楚楚慌忙把小青再放回柜顶上去,起身迎接奶娘。
  奶娘是来跟楚楚商量过年采办之事,以及往来礼品的事情。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了,别人家已经年货备办完毕,但等过年迎春了。
  许家今年流年不利,大家都没心思操办这个,可是,毕竟是大年下,老爷虽然不在家,年却是要过的,只有一家人好好活着,老爷才有希望,许家才有希望。
  亲戚?
  楚楚还以为许家在本地没有什么亲戚可言,不是吗,许家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并无一人上门问候一声。是亲戚不是应该有难同当的吗?
  奶娘哪知道楚楚的心思,还以为她是因为记不得有那些亲戚而愣神。
  遂指着账本给楚楚解释,“老爷与大太太是外来落户,本地没有亲眷,这黄家是继任太太的娘家,姜家是大少奶奶的娘家,这两家只需备办些普通年货即可。还有一家比较为难,他就是小姐刚认的干亲马家。依他们给小姐的打法,目前许家倾尽家财也未必还得上。”
  奶娘叹息着打住话头。
  楚楚颇有同感,“是呀,这马家礼可难办。即便没认干亲,也不能少了他们的年仪,马老板在许家危难之际,肯借银子,也算得我们许家的恩人了。”
  说起马家,楚楚倒想起来了。
  “奶娘,马家没有儿女吗?因何那天之间仆人满屋子,却不见马家儿女影子?”
  奶娘叹口气,说起马家旧事。
  说起马家也真是不幸得很,马老板是个孤儿,父母双亡,跟着哥嫂过日子。他与马太太是幼时定亲,那时候两家家境一般无二,觉得结亲正好。谁知道后来见马家败落了,马太太娘家却一年年兴旺起来,家里就有些不乐意这门亲事了,想退婚另攀高亲,结果马太太自己不乐意,坚持嫁给了马老板。
  马家哥嫂虽然实诚,委实也没什么家产可以分给小夫妻两个。
  马太太是个心气高的人,娘家不待见女婿,她就常年不回去,跟着夫君走南闯北到处奔波做行商,夫妻两个联手,什么生意都做过,上四川贩卖桐油,下江南贩卖丝绸,甚至到口外贩卖毛皮药材,后来果真发了家。
  马老板夫妻那些年忙得不着家,因怕独生儿子跟着行商吃苦,就托付给马老板哥嫂家照管,小时候,马小公子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大人还道乖巧;谁知道养到一岁才发现孩子不对,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成天痴痴傻傻,连自己爹娘也认不清。
  为了这件事情,马太太跟他娘家也闹得不愉快,马太太怀疑是马老板哥嫂没好好照顾儿子,以至于儿子落下了残疾。
  他们跟许恺之夫妻也是跑口外贩卖药材那那会儿认识的。那时候,许家老爷太太也是联手做生意,两家比较投缘。
  许恺之夫妻两个也是听了马老板夫妇的建议,才从关外来到这宜城定居,马太太那时不知道自家孩子有问题,得知许家太太有孕,就说过两家要认干亲,谁知道他们儿子是个傻子,马太太后来也就没心思再提了。
  再后来,马老板夫妻想再生个儿子,谁知马太太此后再没开怀,马老板夫妻情深,想着妻子跟自己患难扶持,也不愿意再纳妾侍伤妻子的心。只是下了狠心,年年花重金聘请名医给儿子医治,只要听什么什么药才对儿子有利,管他多么名贵药材也要买了来给儿子吞下去。
  只可惜,这些年下来,马少爷出了身子骨长的结结实实,脑子丝毫不见聪明半分,依然成天浑浑噩噩。很多人都说,这个孩子是不是被人摄了他的七魂六魄了,不然为何身子那般强健,脑子却不清不楚。
  楚楚听完奶娘诉说,心里苦笑,颇为无语,自己亲娘怎么蛮喜欢跟人达亲啊?同时被奶娘看的有些不自在,奶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是马少爷不傻,自己这会儿就是他的媳妇了?
  不由得冲奶娘尴尬的笑笑。
  奶娘也笑一笑,“也不知道马太太是什么意思啊。”
  楚楚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我看马老板夫妻乃性情中人,应该不会在乎东西的贵贱,他们若贪财,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拉巴我们许家了。
  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做些吃食,送给马老板马太太做年礼。家里绿豆红豆黄豆豌豆面粉都是现成的,我们可以做些糕点,馓子,对了,我还会用橘皮做那种香香的香豆干,外面焦黄,内力嫩白,吃起来可香了。东西虽然不贵重,却是我们一番心意。”
  奶娘笑着提醒楚楚,“小姐的口吻要改一改才好,不能再喊马老板,马太太了,小姐既然认了干亲,就得改口叫干爹干娘才是。这是基本的礼貌。”
  楚楚脸红了,“这个我知道的,只是暂时不习惯而已。”
  奶娘在笑笑,“小姐在奶娘面前如何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在外面不能错了分寸,留下把柄让人说嘴就不好了。”
  楚楚起身一福,“谢谢奶娘提醒。楚楚失忆,很多方面还请奶娘多多教导照应。”
  谁知奶娘会无端想起了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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