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副默默等候的可怜模样。
七月初,楚楚知道不能再等,否侧许禄就要再等两年,可是老爷子却不认账,“他走他的,你留你的,不相干的事情。”
楚楚顿时哑然。
半晌才期期艾艾言道,“不是他依赖我,是我不想留在京城,我自己想回去,求外公体谅。”
老爷子皱眉不解,“那宜城有什么好,让你与你母亲流连忘返,连京师繁华之地也厌弃了?”
楚楚道,“无关地域好坏,我也说不十分清楚,或许是因故土难离,亲情难舍,又或许我天生就是村姑的命。”
老爷子苦笑,“这是什么理由?这京城之中大半人都是外来人口,只有少许是本土人士,按你的说法,他们都是无情之人了?”
楚楚也苦笑一声,“有人志在四方,有人死守故乡。正如有人星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乡。各人的境界不同而已。”
两爷孙言语交锋,打个平手。
又过一晚,老爷子同时召见楚楚许老得书房叙话。
范老爷子对许老爹言语之间颇多不满,“我不知道楚丫头中了你们什么邪,执意要跟你们回宜城定居。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满意,一个男人听信妇人之言,自己全无主张,把诺大的家产败得精光,害得楚丫头星夜外逃差点丧命,真不知道这种失德败行得妇人,你是如何看上眼的?妻不贤,子不孝,落得个女儿幼子支撑门户,我真是。。。。。。”
许老爹哪里敢有半句反驳,诚惶诚恐,点头称是赔不是,“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的却教子无方,夫纲不振,小婿以后定当有错必究,知错必改。”
老爷子摆手,“这些是后话,现在说说你归家之后作何打算,我再决定放不放楚丫头。”
许老爹点头道,“是,小婿这般设想,归家之后,小婿要重振家业,约束妻妾行止,决不让楚楚再受丝毫委屈。”
老爷子皱眉道,“这是当然,男人就干兴家立业,说些具体的吧,你回家之后,打算如何安置你的妻妾?如何安置楚楚?家里的财产如何分配,这些都是实际问题,万不可混肴。”
许老爹想起许家发迹靠的是前期本金前期运作,按理,全部归还楚楚也不为过,现在见老爷子动问,他心生惶恐,不知老爷子什么意思,遂把问题退还给老爷子,“但听岳父吩咐,小婿无不从命。”
老爷子摇头沉吟,半晌言道,“罢,既然你理不清,我说几条你依我就成。”
“岳父请讲。”
“第一,返家之后,我不希望你妻妾无状吵嚷玉莲不得安宁,我想玉莲也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莲院划归楚楚所有,你可以居住莲院,许禄那孩子不错,借居也可,但是你的后妻小妾长子必须另行安置。”
“小婿谨听吩咐。”
“第二,楚楚的嫁资你不得动用,她为你垫付的赎金你必须归还与她。”
“这个自然,不消岳父吩咐。”
“这就好,第三,楚楚的终身大事,你与你的继夫人最好不要插手,务必要楚楚自行愿意,他三舅父把关,报我最后审验,三方合一,方可作准,你依是不依?”
许老爹有些难堪,又不敢逆须范老爷子,支支吾吾,答应得不甚干脆。“岳父,小婿。。。。。。”
老爷子顿时变脸,“怎么?我说错你了?你与你后妻逼得楚楚夜奔逃命,不是事实?你后期长子灭有谋夺楚楚嫁资?”
许老爹更加难堪惶恐不安,额上冷汗直滴,最后干脆扑通跪地,“小婿,小婿惭愧!”楚楚只得跪地陪同。
老爷子拉起楚楚,对许恺之抬抬手道,“你也别这般,显得我这个老丈人欺负你似的,起来说话。”
“小婿没这个意思,岳父多虑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我不多虑成吗?你看你那一家人,老的胡缠蛮搅贪财浅薄少见识,小的烂赌成性毫无责任之心,现在又加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我再不多虑些,楚楚还不得被你们生吞活剥了?”
“小婿惭愧。”
许老爹弓腰驼背,汗滴成行,颗颗摔碎在青石砖上,慢慢晕开,渐渐成了一片小阴影。
楚楚看着头发花白的许老爹,忽然觉得他忒可怜了,遂悄悄拉拉老爷子衣衫袍边。
老爷子叹口气道,“嗯,你的小儿子还不错。”
许老爹连忙回道,“这是我许门的福佑。”
老爷子又不干了,“许门福佑?不是楚楚日夜拘管,你那小儿子恐怕这会子还在打牌叶子,推牌九吧。”
“小婿惭愧。一切谨听岳父指令。”
老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你们随同玉勋一同启程吧。”
楚楚吃惊不小,“外公,不用这般麻烦劳动三舅相送,我们自己租车就是了。”
老爷子笑道,“这倒没什么麻烦,你三舅父范玉勋已经被圣上钦点为湖北学政了,正好与你们一路相伴。”
归去
楚楚正为老爷子松口而高兴,谁料有范三郎这个天大的埋伏在身边,楚楚吃惊不小,“不是说三舅点了河南道台,怎么忽然改了湖北学政?”
范三郎皱眉,“怎么,不欢迎舅舅?”
楚楚心里这般想,手上却摆了又摆,“不是不是,我是在想,道台可比学政高了半级,小皇帝怎么无端端降了您半级,您得罪他了?”
范三郎摇头,“这我倒不是,我不爱做那些个杂事,我喜欢与读书人打交道,哎?”范三郎说这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了,“楚丫头怎么知道官职品级?”
楚楚随手拿起老爷子书桌上的朝廷邸报,“从这里学的,有什么不对么?难道女子不能看朝廷邸报不成?”
范三郎笑一笑,“这倒不是,还是你有心,你舅母咋咋呼呼,你问她,她未必知道。”
稍顿又道,“,你三舅母这次与我们一道去。”
楚楚听说三舅母同去,难得高兴,“真的啊?这可好了,我最喜欢三舅母。。。。。。”忽然瞥见见老爷子范三郎同时拧眉,俩忙改口拖长声音,“三舅母三舅父老外公…了。”
范三郎哈哈大笑,“这个小狐狸。”
老爷子也笑,“应该叫狡猾的小狐狸才对。”又问范三郎,“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就是好日子,宜出行。”
“嗯,旧差事都交代清楚了?”
范三郎笑道,“我在翰林院不过抄抄写写,也没什么正经差事,发下手头事就可以走的了,只不过与同事诗酒话别倒需花些时间。”
老爷子点头,“这个很是应该,不过,翰林编修都是些清官也是些穷官,只叫他们凑银子统共请你一杯茶就是了,酒水配菜银子你自己掏腰包,还有,只需你在茶楼宴客,不许你放荡形骸喝花酒。叫我知道,我打断你的。。。。。。。”
范三郎怕老爷子说出让她丢面的话来,连忙抢着答应,“这个当然,酒席摆在清雅居。”
楚楚见玉树临风的范三郎在老爷子面前俯首帖耳,忽然想起三太太的话来,不由心中暗笑:老爷子要踩三舅舅果然易如翻掌,四品大员又怎样,老爷子眼里照样一个愣头青。
老爷子瞥见楚楚发笑会错意,以为楚楚迫不及待要放单飞,故作严肃的告诫范三郎,“楚楚的事情有一条一定要把握,范家不招布衣婿!”
范三郎低头弯腰,“记住了,爹爹放宽心。”楚楚皱眉,“外公?与我一边大或是比我大的官员,谁人不是三妻四妾,我可不依,别说小妾,填房我也是不做的。”
老爷子冷哼一声,“我的外孙女儿,明媒正娶我还要挑一挑。小妾填房,谁提我剔他牙齿!”
楚楚皱眉看着老爷子苦笑,心里高兴却也好笑,感情老爷子以为自己外孙女儿九天玄女下凡尘啦。
十八岁怎么说也算是大龄青年,他还要挑一挑,他一个古代老头子比我这个现代人还要拉风牛气!
老爷子在楚楚头上一巴掌,“丫头笑啥?好好听舅舅舅母话,回去了也别想这偷懒,四位嬷嬷,莲院的大小丫头,一草一木,凡是搬得动的,你这次都统统带走,我也就省心了。”
楚楚闻言慌忙摆手,“这可不行,这些嬷嬷丫头都是京城人士,如何过得惯乡下日子,东西我也不要,当年娘留下这些东西定有深意,我现在搬走岂不违背娘的意愿,还是维持原样吧。”
老爷子悠悠品口香茶,半晌发话,“要么你留在京城,住在莲院,要么,你带走这些东西,让外公了了心愿,二者居一,不得讨价还价。”
楚楚顿时语塞。
隔天,范三郎出门宴客作别朋友,三太太院子,莲院则是人来人往,忙碌不已。另有范世成范世功合伙买了一匹菊花青的小母马送给楚楚为坐骑。
小母马浑身毛皮软缎缎的,眼神温柔驯服,楚楚伸手,她便只甜楚楚掌心,以示温顺臣服。楚楚心里欢喜,忽然又顿住,“这马儿可价值不菲,我的马术又不怎的,和比划着冤枉钱!”
范世功抢着道,“不过几百两银子,不值当什么,你喜欢就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遛马如何?表姐你因为不留在京城?日后得空了,我就教你骑马射箭,以表姐的资质,不出半年,我保你成为马上精英。”
楚楚忽略他的后一问,看看外面,撇嘴道,“还是庶吉士,用词不当,什么天气不错,烈日炎炎似火烧还差不多。要遛马,赶明儿,表弟去宜城做客,骑马在那青山绿水里跑几圈,那才叫惬意呢!”
范世功顿时收起笑脸,神情沮丧,“我三年后才能放官,那时节也不知放去哪里,到宜城做客跑马,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楚楚见他灰心,连忙笑着言道,“你十五岁做庶吉士还不满意?三年后你才多大,等你放出去最末等也是个七品县令父母官,十八岁做父母官,掌管一方水土一方百姓,你还不满意,那我十八岁一事无成,还被婆家休弃,按你的说法,我该如何?岂不只有死路一条了。”
范世成给了弟弟一拳,做个眼色,笑道,“小样,你就得瑟吧!”回头又正色的告诫楚楚,“太后娘娘已经钦定表妹是七年生人,表妹今年才只十七岁,表妹以后切勿龙错了。”楚楚笑着一拜,“多谢表兄提示。”
范世功也收起沮丧,笑对楚楚道,“表姐行礼都收好了没?要不要我们帮忙?”
说着就满屋子找事做,慌得书画忙把他推出来外套间,“奥哟,二少爷,你就别添乱了,这事儿您做不来的。”
范世功稍坐片刻又不安分了,悄悄唆使范世成于楚楚,“不如我们今晚偷去清雅居,看看三叔他们饮酒作诗如何?”
楚楚凝神思考片刻,这个时代似乎没什么出名的词人诗人,遂摇头拒绝,“我可不去,那种场面有什么好看,不过酒肉臭而已。”
范世功见楚楚没有兴趣,又怕祖父知道挨骂也就罢了。楚楚送他们兄弟出门,笼统地说了句,“外公说了,大舅舅上任之时,会让他带着舅母出去散散,松快松快,或许江南的山水更利于舅母病体恢复。”
范世成知道这定是楚楚有水的结果,躬身一揖到底,“谢谢表妹不计前嫌,表兄没齿难忘。”
楚楚连忙姑娘侧身避让,“这是外公的意思,跟楚楚不相干的,况且,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与母亲都是过客,你们才是长长久久一家人。不过,大舅母失去了范府主母资格,只希望舅母能够想得开些。”
范世成满脸喜庆,“我明天就让你表嫂去昌平伺候,定然不负表妹一番心意。”
“表兄太可气了,真的跟我不相干。”
范世成忽然又说一句,“可惜表妹你喝不到妹妹的喜酒了。”
楚楚觉得有些突然,“,是谁家?怎么没动静?”
“你认得的,就是张巡抚家。”
“!”楚楚心里觉得,那张家儿郎未必是范家女儿良配,就怕张家夫人心里有刺就完了。毕竟大宅门里的媳妇要跟着婆婆过日子,公爹丈夫再喜欢也是白搭,一句后院之事就可以轻轻将他们撇开了。
见楚楚沉默,范世成以为楚楚知道首尾,满脸羞惭又作一揖,“原本张家求的表妹,被我母亲截胡了,我也曾经劝过母亲,无奈。。。。。。”
楚楚见他误会,连忙摆手,“姻缘天定,不成的不是因缘。况且那张家与我乃是云壤之别,所谓齐大非偶,谁的就是我与张家。”
尽管楚楚一再表示自己不计较,范世成还是再三再四赔情到恼,弄的楚楚无所适从,那种被剩下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可实在不是好滋味。
当晚,楚楚去了大表妹兰君住处,兰君性情沉静,加上大舅母的缘故,楚楚与她接触很少,现在楚楚闻听她已经做亲,自己又要离开,所以提前来送份贺礼,以全姐妹情分。
兰君这种大宅门小姐嫁妆有定例,要么三十六台,要么四十八台,或是七十二台,楚楚想着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兰君见了楚楚很是亲热,楚楚握了兰君得手,拉她坐下笑言,“恭喜表妹不日大归,可惜我要返乡去了,妹妹妆奁都有定例,我欣赏水品有限,就不与你添妆了,这是六百六十六两银票,代表表妹婚后生活顺顺利利,旺夫发家。我已经帮你兑成百两的小额了,是我做生意的利钱,表妹拿着做个私房钱,买个胭脂花红小零嘴什么的。或是求人办事打个赏什么的,切勿委屈自己。”
兰君忙推辞,“表姐快收起来,元该我们照顾表姐的,现在弄成这样,我已经万分不安了,怎能。。。。。。”
楚楚忙把银票再推回给兰君,“银子虽然少,却是我的心意,表妹不要推辞,除非你嫌少了。”
兰君忽然落了泪,“表姐你真好,我们躲不起你,表姐你不要记恨我们。”
“不会,你放心吧,那些失去本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的,所以表妹无需愧疚。他日若有机会,欢迎你们去峡州游山玩水,我们那一带名胜古迹不胜枚举,可是旅游胜地。,你那公爹就是湖广巡抚,他知道的。”
兰君红了脸,“表姐真坏,没正经。”
楚楚笑嘻嘻告辞,“我走了,话说,你年下就过门了,不叫公爹你打算叫什么啊?”
兰君的脸更红了,“啐,你不是好人!”
“嘘,保密,我可是大大的好人!告辞了!”
辞别兰君,楚楚心情倍棒,索性弯到三房院里去看了看,嗳哟,三太太院子里就像是过了匪兵一般,摆的满屋子乱糟糟的,连家具也包上了。
楚楚不免吃惊,“三舅母这是干嘛,连根拔起,又不是不回来了,家具可以就地置办,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劳命伤财。”
三太太一边团扇扇风,一边跟楚楚说笑,“谁说我要带走,我不过抱起来而已,免得我们一去经年损伤了,或是被人顺手牵羊了,我这可都是上好红木,黄梨木,难求得很,你舅舅坐的清水衙门,清水官,他挣得俸禄不把我们饿死就烧高香了。丢了这些,再要置办起来可就难了。”
六日一早,楚楚携许禄一行告别老爷子,老爷子泪眼婆娑拉着楚楚不撒手,惹得楚楚痛哭流涕,三太太劝了又劝,最后,还是大舅舅二舅舅分别夹持着老爷子进去了。
京城至宜城坐船乃是逆水行舟,十分艰难,范三郎接受楚楚建议走的旱路。刚巧张巡抚上京述职,圣上准他继任。张巡抚拜你做个顺手人情,分了部分衙役侍卫前来供范三郎驱使,范三郎想着几千里的路程,老老小小有官兵护送要安全得些,便没推辞。
许老爹于翠玉不过随身两个包裹就上路了。因为没有□愿意去宜城,所以翠玉自己奶着孩子。
许老爹虽然答应带着她,也会逗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