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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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春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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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说起来一大篇字儿,其实不过一瞬间。
  楚楚也没想到看似温良稳重的银凤娘会这般泼辣,一时愣住了,猛回头见姜秀才仰天倒地,惊吓之下,嘴巴张的老大,放个鸡蛋应该豪不困难。
  银凤银龙比楚楚反应敏捷,大约是血亲的关系,他们在姜秀才到底的刹那,迎了上去,银凤娘也没想到姜秀才会忽然跌倒,忘记了哭闹,与银凤一起,七手八脚把姜秀才拉巴起来。
  好在,姜秀才蛮经摔,起身不过哎哟几声,便一瘸一拐往堂屋去,还有精神一面责骂娘子,“夫为妻纲,你委实不成话。”手脚全换,一样不差。
  银凤娘原本吓了一跳,这会儿见姜秀才并无大碍,又一把揪住,“不准进屋,你到说说,银凤之事,你帮是帮?“
  姜秀才被自家娘子薅住,本当服软认输,“我。。。。。。”可是一眼瞥见楚楚,心中顿时气势如牛,“我乃堂堂男儿。。。。。。”银凤娘跟了他半辈子了,知道下面的话应该是,“说不帮就不帮,你奈我何?”
  银凤娘想着今日已经撕破脸,为了女儿,为了未见面的小外孙,听说还是个男孩,自己今日索性闹到低了,腾出左手,一把薅住姜秀才下额上约莫半尺来长的胡须,用力挽在手里,微微用力一拉,问道,“你说清楚,大声点,到底帮是不帮?”
  姜秀才原本想这惹不起躲得起,想抽身藏房里去躲避躲避,谁料想被他挽了胡须,这把胡须他可在意的紧,常常打理梳洗,自诩美髯公。又被银凤娘扯得生疼,姜秀才知道自己今日把小娘子惹怒成了母老虎了。
  其实银凤娘一向和顺,万事不跟他计较,反而因为姜秀才性格比较面,银凤娘为了帮扶他的男儿气概,平时一般纵着他,让他口角占便宜,凭他酸腐啰嗦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独自得瑟。家里凡大事小事都可着他的意见办理,纵的姜秀才忘了自家娘子年轻时候是个小辣椒,以为自家娘子是温良恭顺的楷模了。
  这也是今日姜秀才屡屡败北的原因自信过度……十分轻敌。
  此刻姜秀才被抓住胡须,再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低了脑袋,丝毫不敢违拗娘子意思了,大声求告,“哎哟,放手放手啊,我帮,我帮。”
  银凤娘被逼在亲戚面前露了泼辣,丈夫虽然答应了,心中依然恼怒,“哎,现在怎么改口了?刚刚不是说,你乃堂堂男子汉吗?”
  姜秀才连声讨好道,“都是娘子你太心急了,为夫的意思是,我乃堂堂男子汉,岂会惧怕区区屑小,我定会秉笔直书,上书巡按大人,与民除害,为民做主。”
  银凤娘不放心,“真的?”
  姜秀才轻轻掰开娘子的手,“当然真的,放手哟!”
  银凤娘放开手道,“好,我且信你,你速速去写状纸拜帖,,老东西若敢反悔,下次我准保把光你的下巴,也免得你成天修修剪剪废章程。银龙,伺候笔墨。”
  姜秀才父子进屋去了,银凤依着她娘红了眼,“谢谢娘亲。”
  银凤娘抚抚银凤额角,“傻妮子,娘是谁人,要你谢什么!”她理理鬓角,回头看着楚楚有些赫然,“村妇粗鄙,让亲家小姐见笑了。”
  楚楚连忙上前搀扶银凤娘进房坐定,“亲家太太说哪里话,亲家奶奶在楚楚眼里,就是那脂粉阵中的英雄,明事理识大体,比男儿更多三分血性,楚楚钦佩您还来不及,如何会笑话您!我还要谢谢亲家太太,谢谢您为楚楚出头,就让楚楚帮您梳头吧。”
  银凤娘赫然一笑,“这倒不必,银凤你来,亲家小姐,请坐。”
  楚楚知道她是爽快人,也就放手让银凤帮她梳洗理装,自己一旁坐下。
  银凤娘待楚楚坐定,再笑一笑接着话题,“亲家小姐真会说话,我们本是亲眷,理当互相帮村,只是我要求亲家小姐一个承诺。”
  楚楚连忙笑着接口,“您有话尽管吩咐,还有您直接叫我楚楚就好,我比银凤还小一岁呢。”
  银凤娘愕然,她寻常只记得楚楚是银凤大姑,却忘记了楚楚家庭的繁杂,楚楚原是苦命女儿,想起这一层,她脸上有了三分怜惜:
  “嗯,你父亲原是因为‘女大三抱金砖’这一句彩头才聘定银凤坐了许家大少奶奶,大小姐你只比我们姑爷大两岁,这事我愿是听说过的,你继母娘委实不是东西,也亏的大小姐你自成人,只可怜我们银凤,她没有大小姐的担待,唉!”
  楚楚起身帮着银凤搭手,帮着银凤娘插上一只银簪,低头瞧瞧,貌似随口安慰道,“银凤很勇敢,温柔漂亮,我很喜欢她,我还跟她说玩笑了,许福靠不住,她若愿意可做我的妹妹,一辈子住在许园,若不愿意,我七十二台嫁妆送她出门子。”
  银凤娘眼睛亮一亮,忽又暗淡,“大小姐真是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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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淡然一笑,“楚楚说的真心话,一切但看银凤的意思,银凤有意,楚楚便是一家之主,银凤不愿,就算楚楚孩子气好了。”
  银凤闻言愣了半晌,微微一声叹息,低头接着忙碌着帮母亲继续理装。
  银凤娘摇头苦笑,“女人的命啊,那能由得自己?许福再不成器,还活着呢?”
  楚楚看着银凤,心中为她不值,自己若是遇到许福这般丈夫,定要一脚踢了才会甘心,可是银凤不同,她是典型的古代妇女,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熏陶,要她主动与许福和离,无疑于天方夜谭。
  楚楚原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很合银凤母亲心意才说的,谁知弄成这样。楚楚也不好再作纠缠,于是聪明的转开了话题,“亲家太太,刚刚您要吩咐楚楚做什么来着?但请明言。”
  银凤娘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老爷子先前说话有些不中听,伤大小姐的心,还请大小姐不要跟他酸腐之人一般见识,不要记恨才是。”
  楚楚连忙起身陪着微笑,“楚楚就算恼了亲家老爷,可是看在亲家太太面子上,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亲家太太放心好了,楚楚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三个女人你来我往,谈的十分投机,气氛十分融洽。
  不一时,银龙在门口传话,“娘,姐姐,大小姐,爹爹状纸写好了,请你们呢。”
  银龙说起状纸,楚楚倒想起来了,之前一时激愤,自己口不择言,说的话也不好听,想必把姜秀才得罪苦了。
  楚楚此刻后悔死了,哎哟,当时哪知道形势反转如此之速?早知如此,自己压下火气忍忍不就过去了,何苦跟他争论不休?
  楚楚越思越想,心中越是忐忑难安,连忙软软的央求银凤娘道,“哎哟,不得了了,楚楚之前可把亲家老爷得罪苦了,求求您亲家太太,看在楚楚幼年失沽得分上,请您在亲家老爷面前帮楚楚美言几句,讨个情吧,您就说楚楚少不知事,得罪了贵戚,请亲家老爷别生气,千万饶恕楚楚这一次。”
  银凤得了楚楚暗示,也一旁搓揉母亲给楚楚帮腔,“娘啊,您就跟爹爹好好说说,千万别再吵了,啊!”
  银凤娘扯扯衣衫襟摆,抿抿额头鬓角,一声咳嗽整整容,眯眯好看的丹凤眼,冲着楚楚银凤一笑,“有娘在,你们怕什么,看我的。”
  银凤楚楚两个双双搀扶银凤娘出门,到了堂屋,就见姜秀才气哼哼的独坐中堂靠椅,呼啦啦大力摇着蒲扇扇风。
  楚楚与银凤一对眼,双双低头不语,暗暗把银凤娘往姜秀才跟前一推,她俩个倏然缩回到厢房之中,悄悄支棱着耳朵偷听,不知银凤娘要如何哄骗姜秀才高兴。
  银凤娘今日闹了一场,心里也只毛躁,毕竟他们夫妻嘴上官司常打,却很少动手动脚,不过这种心念也只是闪现了那么一下下功夫就过去了,凭她对自己夫君的了解,摆平丈夫应该不在话下。所以她只是稍一滞碍,便摆出个笑嘻嘻的面容,亲手端了茶盏,亲热的奉送到姜秀才面前,笑言盈盈道,“哎哟,老头子,你可真能,怎么才一下子的功夫,你就把状纸写好了哟,这要叫我呀,怕是给我一年时间,我也是写不出哟,我个老头子,你真是能干哟,来来来,辛苦辛苦,喝杯茶润润嗓子消消渴。”
  楚楚悄悄露个脑袋出来偷瞄,只见姜秀才翻个白眼,鼻子里哼一声,扭转身子,继续大力扇着蒲扇。
  银凤娘见丈夫不给自己面子,面上有些讪讪的,她知道银凤与楚楚正瞄着自己,女人的好胜心思都是一样的,她心下暗骂一声,“老倔头。”手里却她平举着茶杯,悄悄靠近丈夫,面上笑嘻嘻的劝导,“哎哟,老头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说你跟我妇道人家计较什么,来,喝下这杯香茶,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银凤娘嘴里说着甜言,避过银凤楚楚眼睛,左手端茶,右手假意给丈夫平复衣衫子上的皱褶子,脸上的笑意抹了蜜似的,实则暗中一掐丈夫手臂,压低声音暗暗警告,“你想饿肚子睡地铺啊?”又放大声音,“哎哟,都老夫老妻了,还生个么子气哟,还当自己年纪小啊!”
  姜秀才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现在真叫他离开自家娘子,他还真是无可适从,二十年来,他已经被娘子服侍惯了。
  面子与今后的幸福日子比起来,姜秀才先择美满幸福的日子。不过虎死威不倒,他搭着眼皮接过茶盏,轻轻呷一口,“忒淡了!”
  银凤娘忙笑嘻嘻道,“银凤,快些给你爹爹沏茶来,要俨俨的茶,,要大小姐送你爹的云雾茶,你爹爹好那个味儿。”
  银凤连忙答应一声,“好咧!”
  银龙提壶,楚楚搭手,银凤汤杯洗叶斟水,屈膝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给姜秀才斟上翠翠亮亮的新茶,“爹爹请用茶。”
  姜秀才一愣,楚楚连忙自托盘上端起茶盏亲自捧到姜秀才眼前,“请亲翁大人饮茶,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姑嫂口不择言。”
  姜秀才见楚楚与女儿银凤一起给自己赔情,有些呆愣,自己女儿怎么跟旁人一拨了!
  银凤娘见他不接茶盏,以为他又要反悔,忍不住咳嗽一声,姜秀才如梦方醒,也咳嗽一声,接过茶盏狠狠灌了一口,沉脸向银凤道,“起来!”
  银凤答应一声起身,楚楚也连忙起身,姑嫂双双称谢,“谢谢亲翁(父亲)大人!”
  姜秀才一挥手,“退下!”
  银凤娘却挥挥手笑道,“坐下坐下,大家好好合计合计,好好议一议,拟个面见巡抚大人的章程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秀才昂头起身,“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快些去给我准备香汤衣衫扇子来,我要沐浴更衣出门会客!”回转头来看着银凤楚楚两人叹息道,“你们两个听着,等会儿面见巡抚大人,不许你们多言多语,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记住啦!”
  银凤连忙一拉楚楚,两人弯腰点头,“记住了!”
  姜秀才摇摇摆摆走近后堂去了。
  银凤家除了一个灶下老妈子帮厨,其余事项都是自己人亲力亲为,银龙见父亲要沐浴更衣,连忙去灶下提热水,银凤娘跟银凤则去给姜秀才准备出行的衣衫行头。
  见银凤娘拿下姜秀才,楚楚连忙吩咐小山做好启程准备。
  楚楚反正干坐着无趣,帮忙也插不上手,自己索性走到外间观看田园风光,松散筋骨。想着今天的机遇,不由暗笑,银凤一家人简直就快成一台戏了。
  楚楚也很羡慕银凤一家人,银凤娘看似泼辣,亲家老爷看似懦弱,其实他们互相之间因为牵着亲情爱情才能如此和谐。
  银凤出来找寻楚楚,眉开眼笑,异常开心,“大姐姐,这下子好了,搬到了罗阎王,我心里也就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诛心,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如何就无所求了?楚楚估计她是因为许福的缘故才说此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起了。但是,楚楚还是想努力劝说劝说,于是亲热的拉了银凤手道,“人生的机遇有时候很难预料,你要相信大姐。。。。。。”
  两姐妹正说话,姜秀才摇摇摆摆出来了,他这回的打扮打眼多了,朱红的底色缎子料,绣满团福的员外衫子,同色员外方帽,手里的大蒲扇换了体面的纸折扇,朱红的柄,撒金的扇面,扇一扇飘着檀香味。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多了。
  楚楚来时早有预备,空带了一辆车架,此刻小山早预备好,楚楚帮着银龙,搀扶着姜秀才上了马车。
  楚楚本想跟姜秀才说点什么,忽然发觉自己面对沉默寡言的姜秀才之时,竟然毫无把握,更别提交谈商议了,心下惶恐,连忙一拉银凤退到一边,“我好怕你爹爹的样子,怕得简直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我们劝服你娘,让她跟我们一起进城,这样子既可让她收服你爹,又可以让你娘去我家松散松散,高兴高兴,也让我一尽尽地主之宜,表表谢意。”
  银凤其实也很怵她爹爹,楚楚一提,她是正中下怀,俩忙与楚楚两个一左一右夹持住银凤娘,一个接客,“亲家太太一起去城中家里逛逛去,让楚楚好好款待您,沾沾您的福气。”
  一个撒娇,“娘亲去吧,您不去,我也不去了,渥到家里闷死算了。”
  银凤娘被她们稀里糊涂就糊弄着上了车,姜秀才一见,以为自家娘子有话嘱咐,一顿足,折扇一指银凤娘,“又来罗嗦,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银凤娘本来还要推辞推辞,客套客套,见了姜秀才的样子,索性不推辞扭捏了,笑嘻嘻坐下一仰头,“谁愿意搭理你,以为谁稀罕跟你废话,我是亲家小姐接我去家里逛逛,不是占你的光。”
  觐见
  姜秀才马车走了老远,老两口的音声不时飘落回来,落在路边草丛,飘入楚楚银凤耳里。耳闻他们变相的打情骂俏,楚楚会心一笑,招呼银凤上车。
  不一刻,银龙在路边等候,楚楚连忙吩咐停车,“亲家少爷,怎么下车啦?不去了吗?”
  银龙皱眉,继而红了脸嗔怪,“他们,唉,让我与你们同车吧!”
  楚楚了然一笑,“上吧!”
  银凤不免赫然,“我爹娘常年这样言语官司,我说了他们多少次总也不改,让大姐姐见笑了。”
  楚楚摇头,淡然一笑,“为什么笑,大姐姐真羡慕你有如此爹娘,有爹娘真好!”
  银凤连忙拿话劝慰楚楚,楚楚其实是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爹娘而感慨,他们也是这般吵吵闹闹,丁丁波波,感情却在吵嚷中日益浓厚。自己愿意为可以承欢膝下,呵呵乐乐一辈子,谁知竟然这样子。
  唉,真是世事难料!感慨之余,楚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亲翁大人是否十分畏惧暑热?那样大的蒲扇,他扇的呼呼生威?”
  银龙一囧,摸摸脑袋呵呵直乐,掉头看望窗外。
  银凤闻言抿嘴笑,“哪里呀,蒲扇一文钱一把,折扇好的要几两银子,寻常的也要几十文,我娘勤俭,贪图便宜,在家拘管着不让我爹使折扇,我爹最爱斯文,嫌弃蒲扇丢份儿,迫于我娘的威仪又不得不使,他心头有气,有了外人就拼命乱摇蒲扇,为的是引起旁人注意,提起蒲扇与他身份不符的话题,好让我娘给他换折扇使用。”
  楚楚扑哧一笑,这个姜秀才忒可爱了。
  “,原是这样,有效吗?”
  银凤掩嘴笑,“乡下地方都用蒲扇,谁理他配不配呀!人家觉得那把蒲扇满顺眼,反而拿了纸扇显得别扭。所以我爹爹才一直郁闷,你没见他刚说到出门,提到折扇那神情儿,跟过年似的神气。”银凤说着笑得歪倒楚楚身上了。
  楚楚也觉得好笑,这老两口子还真有趣儿,乐呵呵对银凤道,“赶明儿我送你爹爹二十四把折扇,作为你爹爹的润笔费,只不过这里有些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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