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下来干出这种事无可厚非,但在成亲这种事上我还是愿意信一信的。”墨铮摇头想了想,如果当初他正常的很,可以修炼,也没有尝试过被人排挤、冷落、欺辱的痛苦,母后冥帝对他也能不冷不热,或许他也没有今天这种成就。
道妄言这下却有些苦恼了,“可这是最近的时日啊,再拖一点就又是几个月,我已经等不及和你洞房花烛夜了。”
“那就随你。”
墨铮耳根有点红,他想起了那天的红浪翻滚一夜至天明。
道妄言心痒地按住了那点红,低声笑道:“总觉得徒弟你心里又想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墨铮握住他的手指,将人推到对面坐着,然后塞了枚黑棋放在他掌心。衣袖自棋盘上一拂,上面的棋子便消失的干干净净,并朝道妄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道妄言衔着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望着他,眨了眨眼:“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你做这种无趣地运动,我们可以换一种大家都喜欢的。”
墨铮:“”
自从开了荤后,师尊就越发豪放不羁,总喜欢说些没羞没臊的话,让他觉得他之前看的那些话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按书里的说法他应该才是上面那个吧。
“怎么,这还害羞了。”道妄言探过身子,眼梢微挑,让墨铮想起这双眼泛着红潮的样子。
墨铮心下一登,径直落了一子,然后将整个棋罐塞在了道妄言了的手里:“闭嘴,下棋。”
再这样撩拨下去,估计又得在床上躺一整天。
道妄言低声喃了句不解风情,便乖乖下起了棋。
一个时辰后,棋局终了,墨铮挺满意的,臭棋篓子总算去掉了那个“臭”字。om
使尽浑身解数却依旧被毫不留情地碾压的道妄言丧失了斗志,懒懒地趴在桌上,抱怨道:“明知道我下不过你,还天天虐我,小心我另投他人。”
“那么我还是去找大师兄下棋吧。”墨铮面不改色。
道妄言那还看不出他这有恃无恐的态度,却只是“哼哼”两下,愤愤道:“你就是吃定我了!”
“不然怎么跟你谈婚论嫁。”
墨铮像个老头子一样悠然地开始为自己倒了杯刚泡好的茶,嘴角微扬。
道妄言竟无言以对,心底却慢慢涌上甜意。然后他便发现自己一直在被墨铮牵着鼻子走,但思前想后却无可奈何,只得趴了回去,想想以后该出什么招翻身。然而想了一会儿,思绪便不由自主的转到了另一边。
他忽地问道:“新房的布置你喜欢什么样的?婚服怎么办?宾客怎么请啊?”
墨铮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间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怎么了?”道妄言急忙坐起来,伸手想去查看他的动静,却被推开。
墨铮捂住嘴,望着桌上碎片混着茶水一片狼藉的模样,闷声笑道,间或发出几声咳嗽:“只是你这一连串问题问的我有些找不着北,让我被茶水呛住了,喉咙有些难受,现在说话都不利索了。”
道妄言看了他几眼,便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还调侃般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道:“你就算爱我爱成这样,听到这种得偿所愿的消息也不必激动成这样吧。”
“我就是高兴而已。”墨铮笑了下,手却没放下,咳嗽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至于婚房那些事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还是去找有经验的参考一下。我听说药长老就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如你去问问?”
“我才不想像他一样结一个离一个。”道妄言想起药老头那堆壮观的婚史,立刻黑了脸,总觉得问他会沾一身晦气。
“你刚刚不还说不怕这种晦气吗?”
道妄言转了转眼睛,狡辩道:“我这不是遵从你的意见吗?”
墨铮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因为刚才那阵剧烈的咳嗽,唇色愈发艳丽,两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闻言也没多做纠缠,垂眼开始收捡起棋子。
“那便去找云裳长老,她对这类事倒是挺擅长的,门内许多道侣大典都是她帮衬着办的。”
短短几天,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整个门派的情况。
道妄言是个行动派,一想行得通便拉着墨铮准备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却被发现后面的人没动。还没回头,便听得一句:“你先自己去吧,我收拾完就过去找你。”
他望了眼桌子又望了眼墨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松了手:“好吧,那我先走,你快点跟上。”
“好。”墨铮对着他一笑,那点红晕显得他有些虚弱,而这种弱态却让他愈发动人起来,让道妄言根本移不开眼,步子磨磨蹭蹭的半天出不了屋。
墨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可以了吗?”
“晚上咱们再好好说。”
“好。”
道妄言虽然有点遗憾没有舌尖的交缠,但为了晚上的幸福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淡淡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墨铮俯身正准备收拾桌子和矮榻,身形突地一顿,按在桌上的手臂有些颤抖。刚被压制的腥甜再度涌上喉间,如山洪般爆发开来。
血珠顺着他的嘴角一颗颗滴落,然后炸裂在棋盘上,将白子生生染成了“红子”,眼前有一瞬的漆黑,浑身的骨头仿佛都碎裂了般混着骨血流便全身,仿佛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遍每一寸肌理,感知退化,现在的他比一个凡人还不如。
他扶着桌子慢慢坐在了榻上,靠着身后的窗,然后扬起头闭上了眼。
虚弱、疼痛,一片黑暗的未来,无法掌控命运的绝望,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仿佛下一刻世间就再也不会有他的踪迹。孑然一身,孤身来,孤身去,就算偶尔有人会为他叹息两句,百年不十年之后,他便尘作尘,土归土。
“真的是久违的感觉。”他虚弱地弯了弯唇角,似是自嘲,他之前一直掩藏自己的身体情况,骗过了阿玄也骗过了药长老,单刚才那一下咳嗽却让他嘴里满是血腥味,最后那个吻差点没糊弄过去。
比在下界刚醒来时更严重,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和天道下棋,决心夺取天道本源的那一晚。
明明按照他以前所想的,一切皆为算计,封印记忆完完全全地爱上他,然后在恢复记忆的时候彻彻底底地忘记,忘情道便能大成,他也能长生不死。只可惜,情爱二字,果然是世间最捉摸不透的东西,他能轻易看穿人心,却看不穿自己的。这真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他如今若是死了,阿玄定是会记住他,他却舍不得了。他不想忘记他,也不想死去,那么便只能易道而修,弃忘情而择其他。只是转换道果哪有那么容易,他会一日比一日衰弱,直到他将道果彻底转换。
他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是他先转换道果成功,还是身体先承受不住崩溃?他也不知道还能瞒道妄言多久,一开始是想说来着,只是拖着拖着便说不出口了,但总归要说的,他那么聪明总会发现的。
他睁开眼想了一会儿便勾着唇笑了。
至少也要等到他们举行完道侣大典,行完誓约,他再也不能离开我的时候。
半开的门边,道妄言静静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蓦地,他转了身往外走去,没有一丝声响。
出了院子,他的脚步才踉跄起来,脑子浑浑噩噩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醉了酒般。但有一块却清醒的吓人,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但他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算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天上开始下雨,噼里啪啦的砸在砖瓦上,却在道妄言身前一寸被无形的力量隔开。周围都是湿的,唯独他一人是干的。
“魔尊。”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传了过来,他回头看去,角落里站着一人。
天机子。
59。天机()
滂沱大雨下,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声都被盖过,高低起伏的建筑物显得模糊不清,只能大致描绘出轮廓。om
道妄言垂眼望着眼前人,眼中流露出却不是什么久别重逢后该有的怀念,因为即便是隔着这层厚厚的雨幕,他依旧能看出他眼里藏着的阴郁和怨毒。
虽然不了解前后因果,但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毕竟他对敌人的手段一贯是诛杀,而这片天地这么小,诛杀的那些人总有些未断的干连。这些年间,来向他寻仇的人从未少过,不过这种不惜毁了自己的修炼之资进入这座山,还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来报仇的?”
天机子摇了摇头,灰白色的发黏在脸上,浑身被雨水浸透,留给他的只有两个字——狼狈。
“你不来报仇,却敢将那些怨毒毫不掩饰地摆在我面前?你真当我不会杀你?”道妄言莫名有些烦躁起来。虽然他与天机子一脉有旧,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各取所需,若有利益冲突,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天机子抹去脸上的雨水,低声笑道,“他死了,现在剩下的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死与活又有什么所谓?”
当初道妄言飞升上界,将算计他的那一拨人都杀了个干净,那位镇压着薛氏一脉的薛将军也死了,以前的魁魅魍魉一并涌了上来。一夜之间,将军府分崩离析。他修为不够只能连夜带着三郎离开,然而就算天地之大,他们哪里都可去的,但当他踏遍天下却找不到一个能解他身上术法的人,他突然明白了,其实他无处可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一日又一日的沉睡中渐渐虚弱,然后死亡。
他想报仇,却发现仇人都在那场飞升大劫中死了,唯一剩下的已经飞升上界。他为此算了一卦,却发现他可能穷极一生也无法报仇雪恨。但天无绝人之路,他偶然间陷入一个空间缝隙,本想算一卦逃脱,却意外算出了一个奇异的未来景象,然后他失去一切来到了这里,得到了接触这个人的机会。om
一切都沿着应有的轨迹前进着,包括现在。
道妄言转身欲走,他怎么可能去满足他求死的欲望,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顿住了脚步。
“你现在应该发现了吧,你那位枕边人的异常。”
天机子静静望着他,心中那些阴郁念头止不住地流出来。
你也会有这样一天。
“你知道什么?”道妄言真奔主题。
天机子假模假样地哀叹道:“看着你这副样子,对他必然是极为在乎,感动的我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你实”
还未说完话头便被止住,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杀意,压得他张不开嘴,只能听见喉咙里“嗬嗬”的悲鸣,粘着血肉的骨骼随之颤栗。
“告诉我。”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没有半点力度,却让天机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从这几个字里听到了痛苦。
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一个凡人怎么能承受仙魔的杀意?他感觉到他浑身上下已经在杀意的笼罩中绽开一个个细小的伤口,血液肆无忌惮地从中涌出,然后又被雨水尽数冲刷,连同血腥味都被雨水的湿意盖去,但他的思绪缺愈发清晰,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冷冷看着这一切。
“你忘了你徒弟修的是什么道了?”
道妄言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出两个字:“忘情。”
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大意了。他早该明白的,他们之间的喜爱越深,墨铮受到道的反噬便越深。所以之前那副场景,他才是罪魁祸首。
虽然没了修为,之前为人算卦的眼力见却没有丢过,天机子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却是反问了句:“魔尊真的是不知道吗?”
道妄言一怔。
天机子已经开始剖析他的心境:“他对你这么重要,你真的会忽视这种可能导致他死亡的事吗?从你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明白他修的是忘情道吧。”
“这些日子我成了废人,便开始翻来覆去地倒腾以前的回忆,我这才记起从我们三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修了忘情道吧,而且修为还很深。”
道妄言沉默,天机子这么一说,他已经记起当初未恢复记忆前对墨铮产生兴趣的原因也有他所领悟的道。而恢复记忆后,当初作为他们矛盾的最大原因他又怎么可能忘记。
“你是故意的,故意忽视将来的后果,换句话说,你在逃避。”
天机子近乎残酷地揭露了真相之后又想了想,视再次加重的杀意如无物,仿佛身上的血都是别人流的一般,笑着一字一顿道:“你一边害怕他死,一边眷恋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然后便是没有尽头的拖延,直到没有退路为止。这样想想,你爱上的那个人还真是可怜。”
“闭嘴。”
道妄言已经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了。
空气被杀意充斥着,仿若凝固,失血过多让天机子唇色渐白,与之相反的是他唇畔的笑意愈发浓烈,沾染着浓浓的死意。
“但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道妄言转身离去,对这种人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但身后那人却仍在说着,沙哑的声音穿过雨幕,一字一字刻在他的心里。
“他对你爱的越深,离死就越快,唯有忘却对你的那份爱,他才能真正的活着,成就大道?”
“爱和活,你选哪个?”
雨下的原来越大,视野被完全模糊,他踽踽独行着。
又走了两三步,他撤了身体上的防护,暴雨一瞬将他从头淋到了脚,彻骨寒凉。
道妄言闭上了眼,他不能。
成为“遁去的一”的资格已经上次和天道的交易时被彻底剥离,他再没有筹码去换取从头再来的机会。
所以,他不能死。
他慢慢握紧了那颗自冥帝那取来的白子。
门发出嘎吱两声响,一股冷风吹进来,有人来了。
“你回来了?”
墨铮望了眼天色,月亮已经出来了。他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水鬼”,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黏在脖颈上,衣服更是不停往下滴着水,一双眼直溜溜地盯着他看,不肯移开分毫。
“你这是掉井里了?”
他皱起眉,从未见过道妄言狼狈成这样,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道妄言默默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两人极紧地贴合着。
墨铮迟疑了一下,然后抚上他的背,轻声问道:“怎么了?”
良久,肩膀处才传来他沉闷而又委屈的声音:“云裳长老嫌我话多还爱捣乱,就连着其他长老给我揍了一顿,我一不小心就掉河里了。”
墨铮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承诺道:“我一定会给你找回场子的。”
然后将人推着去洗了澡,虽然这点寒意对道妄言的体魄来说根本不是事,但衣服湿乎乎地黏在身上还是不舒服的。
拒绝道妄言共浴的邀请,墨铮重新去换了套新衣服,刚刚抱那一下他衣服也湿了一半,他今天穿的是青衫,这一湿痕迹便格外明显,特别是肩膀那一块,都能拧出水来了。
他下意识望了眼半掩着门的浴室,笑着摇了摇头。
60 完结()
弦月高悬,整座大殿都挂满了红绸,层层叠叠地蔓延着,将整座山都染成了红色,锣鼓唢呐碎碎的响着,掺着宾客的交谈声显得有些嘈杂。
最顶上,羽化道君和魔祖坐着,魔祖还是那副少年的模样,他扯了扯身上的礼服,皱着眉有些不耐烦:“他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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