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还是你对我存有非分之想,担心克制不住自己?”
“当然没有。”
“那就证明给我看呀。”
秋玄看着百里安,百里安看着他,两人隔空对峙了一会儿,秋玄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妃,我是大臣,我们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就已经犯了大忌了,又怎么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传出去……”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皇妃,你是大臣,可我们却结伴出行,孤男寡女,还假扮夫妻睡在一间房里,这么多大忌你都犯了,还在乎这一个?”
“可这次不同。”
“只要我们心中无愧,害怕什么?”
百里安说完,挪到另一边躺下,侧过头看着秋玄:“上来呀,愣什么?就当我是你的好兄弟,陪我聊聊天也行。”
秋玄没动弹,百里安撅着嘴:“你上不上来?你不上来我可下去了哈,我下去就在地上睡一晚,要是着凉发烧死了,变成鬼一辈子缠着你。”
秋玄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躺在床边,他躺在很外面,差点就要掉下去,只为了能与百里安保持距离。
心中无愧。没错,的确是心中无愧,可这女人就算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也该知道她自己有多美,就算是个无愧的男人,躺在她身边,也会想入非非,更加睡不好了。
“秋大人,你为什么不成亲呢?老大不小的了,别人像你这个岁数,也有两三个孩子了吧?是因为慕儿吗?”
“跟慕儿没有关系,其实我也想早些成婚,有个女人,慕儿也有个娘照顾了。”
“那怎么拖到了现在?”
“只是没遇到喜欢的女人。”
“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父母早逝,媒妁我也不信。”
“你还慢开明的。”
“什么意思?”
“夸你的意思。”
“那就多谢了。”
“你挂在一边不累吗?往里点,这里地方大着呢。”
百里安伸出小手拽他,他才往里挪了挪。
“你再进来点,快。”她又在扯他的衣裳,秋玄一一下子坐起来,吓了百里安一跳。
“别管我,行吗?”
他冲她吼,百里安吓得眼睛眨巴眨巴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秋玄发脾气。秋玄吼完了,看到百里安吃惊的表情,顿了一下,而后又躺回去了。
“我睡了。”
百里安扬眉看了他半天,也盖了被子,不再说话了。
路途颠簸,她很快就睡着了。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秋玄这才转过身,他就那么看着她,眉头微微皱着。
精致的脸孔,睡着的样子好像婴孩儿般甜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边,她就能睡得如此踏实?
是对他当真的信任呀。
秋玄轻叹一声。她睡着了,他该离开的,可他却不想动弹,能这样看着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像是做梦了,呓语几句,有一撮发丝落下来。他伸出手将那发丝别在她耳后。
看样子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百里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秋玄已经在整理东西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秋玄转身说道:“起来吃早饭吧。”
百里安歪着头,看到了他那熊猫眼,撅着嘴说道:“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了对吗?”
“没有。”
“没有怎么变成熊猫眼了?分明是没睡好呀。”
秋玄真是有苦没法说,这熊猫眼还不是睡在她身边造成的?
“快吃东西吧,我们还得赶路。”
百里安洗漱好了,坐在桌边吃饭:“今天我来赶马车吧,你进马车里休息一下。”
“你认得路吗?”他充满了怀疑。
“不认识路我不会问呀?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笨蛋了?”
“你当然不是笨蛋,只是我不大放心。”
“行了,别跟管事婆一样,待会儿赶紧给我进车里睡觉去,一切就交给我吧。”
百里安拍着胸脯担保,然后他们上车后,秋玄就进了车里睡觉。等他睡醒出来后,发现马车停在了路边,百里安站在一旁正四下张望。
秋玄耷拉了眼角:“我们在哪儿?”
百里安看着他,尴尬地笑了几声:“那个,我不知道耶。”
100 遗诏,是假的
做为一个考古学家,倘若她手上有份地图,她是不会迷路的。 即使没有地图,也不至于。只是她太倒霉了,被人指错了路,结果驶到这荒郊才发现走错了。
秋玄没说什么,只是叫她上车,接过马鞭,撸起袖子开始了返程之旅。因为忙着赶路,他睡醒后没洗脸没整理衣装,发髻垂下几丝乱发,一脸的颓废相,与之前光鲜亮丽的大学士相差甚远。虽然依旧俊美,却少了份精神,果然是人靠衣装。
“秋玄,看你这样子,真得很像私奔的。”
秋玄斜了她一眼:“你的样子却不像,说我私奔,难道和这匹倒霉的马私奔?”
“你的样子邋遢,干什么说马倒霉?”
“它不倒霉吗?平白无故地多走了多少路?”
百里安哈哈笑道:“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会后请你们吃顿好的。”
跟秋玄在一起,总是充满了欢乐。这一路上,百里安的心情很好,早些受到的羞辱、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得到了舒缓,总感觉好像旅游一样。
可好日子总会有个头,很快的,他们到了一处小城。古旧的城,只有十几间商铺,一百多口人。百里安下马车,便是古旧斑驳的城墙,门口坐着些年老的人,正在聊着过往。
“到了。”秋玄感慨,百里安点了点头。
那位金公公真能找个地方养老,虽然是座城,可几乎没什么路人,四周都是山峦,可谓是处于了半隐世的状态。
秋玄走到那几个老人面前,行礼说道:“几位老人家,可知道金老先生的住处?”
那几个老人指着城东说道:“老金住在城东,你们是他的什么人呀?”
秋玄笑道:“是远方的亲戚,特意过来探望的。”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老金也有这样的亲戚。”
这些老人感叹着秋玄和百里安的模样,这些人或许一辈子都未接触过外界。秋玄过来拉着马车,朝着城东走去。
城不大,很快他们来到一间小院前,院门敞开,里面是古旧的桌凳和一处三间的土房。
这就是先皇身边最得意的太监归老住的地方?百里安起初的想象,就算不是富丽堂皇的,起码是个大宅子吧。可眼前这个,分明是普通的人家。
秋玄在门口叫道:“金老先生在家吗?”
一个小姑娘跑出来,打量着秋玄和百里安,有些怯懦地问道:“你们是谁?找我爷爷做什么?”
秋玄露出小虎牙,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给你爷爷说,秋玄拜访。”
小姑娘又赶忙跑进屋子了,不多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走出来,仔细看了秋玄,笑着说道:“是什么风,将秋大人吹来了?”
秋玄这才带着百里安走进院子,躬身说道:“金老先生还记得晚辈?”
那老者点头说道:“雪国最年轻的国考第一,你与先帝对弈那次,老夫还亲自给掌了灯的。这位是?”
百里安欠身说道:“金老先生好,晚辈是秋玄的妻子。”
秋玄看着百里安,后者朝他眨眨眼。既然演了一路夫妻,索性继续演下去吧。
“真是良才女貌,贤伉俪快请进屋吧。小月,上茶来。”
金权金公公,先帝身边的大红人,如今只住在简单的小屋中,身边一个小丫头伺候着。
小月一看就是这里的孩子,见到生人十分害羞。端着茶上来,倒进茶碗中挨个送去,都不敢抬头看一下。金公公叫她出去玩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老朽隐居此地,打算默默而中。这地方谁都不知道的,秋大人是怎么找到了?”
秋玄看了一眼百里安,而后放下茶碗:“金公公,实不相瞒,在下是特意派人查找公公的下落。”
“哦,为什么?”
“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问公公。”
百里安一直看着他们对话,她比谁都要好奇的,可这个时代,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让男人们去说罢。
金权抿了抿嘴,他脸上已经没那么轻松了:“是……什么事?”
秋玄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小虎牙也收敛起来:“皇宫假山中的羊皮地图,城郊荒野中的秘密地洞,成千上万的机关人,这一切,金公公应该很熟悉吧。”
金权脸上有那么一阵子的恐惧与猜疑,这足以证明他的确知道机关人的事,所以那羊皮地图也很有可能就是他放进假山中的。
可,为什么,这一切的背后又有什么隐情?
金权看到秋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他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闭眼长叹,金权看着屋外灿烂的阳光。
“是陛下,叫你来的?”
秋玄摇头:“陛下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是我,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再考虑要不要跟陛下说。”
金权诧异地看着秋玄,良久,他又是一声叹息:“如果是这样,我奉劝你还是忘记了这件事,好好做你的大学士吧。如果不知道,你会过得很好。可如果知道了,不但你和家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你自己的心也会遭受着煎熬。”
秋玄和百里安再次对视了一眼,而后秋玄看向金权说道:“我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为什么。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不后悔。金公公,你说罢。”
金权第三声叹息,抿了一口茶,他垂眼看着茶碗冒出的袅袅的热气,良久。
“当年我贪生怕死,隐藏了先帝的遗愿。可我的内心或许还是期待能有人发现,才会将羊皮地图封在假山中。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真得被人发现,那个人,竟还是你,秋玄。你是个忠心耿直的孩子,你知道了真相,要如何做决定?毕竟两个人,都是你的主子。”
秋玄紧皱眉头:“先帝的遗诏?!先帝的遗诏,不是应该传给皇帝的吗?!”
金权笑了,很无奈很悲凉的笑:“先帝的遗诏,有两份,而皇帝公布于世的,并非其中之一。”
百里安捂着嘴巴,还是忍不住惊叹道:“你是说,皇帝公布于世的诏书,是假的?!”
金权看着百里安,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不由得抽搐着,一双不再明亮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了泪光。
“是的。”
101 无情,只为了继承人
机关人身后会有怎样的秘密?两个人来之前也都有心里准备,或许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牵扯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皇帝宣布的先帝的传位诏书是假的,也就意味着这个皇帝本不属于端木苍兰。可先帝之前三道圣旨传他回来,又是为什么?
金权看着秋玄,又看了看百里安:“现在,你们还是坚持要知道真相吗?”
百里安抿了嘴,她的小手不由得握住秋玄的,秋玄看着她,而后反过来将她的手抓在手心中。再次看向金权,他肯定地说道:“说吧,金公公,告诉我们真相。”
金权仰起头,老泪逐渐凝聚在那双经历过沧桑的眼眸中:“这或许就是天意,或许是先帝在天之灵庇佑。既然你执意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这条老命,也都交给你。”
门口传来几个孩子嬉笑的声音,而后便是小月的斥责声。不多时,再次回顾了安静,金权擦了擦眼泪,目光击中到某一点,开始了他的回忆。
“先帝最喜爱的儿子,就是现在的皇帝,大皇子端木苍兰。先帝总说他有当皇帝该有的一切优点,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所以先帝一直用心栽培他,几乎花掉了所有闲暇的时间,而大皇子的生母,当时做为和亲而来的露国公主、雪国皇后,也因为这个儿子备受宠爱。可是,突然有一天,先帝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足以摧毁他一切希望的秘密。大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秋玄和百里安惊呆了。不是亲生骨肉,也就意味着端木苍兰并非皇子。天呀,这,这是怎样震惊的消息。
金权却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声音也没有多少起伏,他的惊异,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经历过了,现在对他来说,那只是一段回忆。
“先帝质问大皇子的生母,究竟这个孩子是谁的。可无论用了怎样的酷刑,大皇子的生母始终不肯说一句话。先帝大怒,亲手勒死了大皇子的生母。之后的那晚,我一直陪在先帝身边,他始终坐在御书房中,手中拿着奏折,看了几个时辰却没有动一下。我知道他没在看奏折,他在苦恼,在深思。第二天,他下了圣旨,说大皇子的生母暴病而死,对于审讯的事没提一个字,同样按照皇后的待遇下大皇子的生母,而大皇子,则被先帝送去了江湖。”
百里安咽了口唾沫,她能感觉到秋玄的手掌心在冒汗。那位露国的公主竟是这样死的,史册记载,她是暴病身亡。
百里安突然有了个恐怖的想法,端木苍兰究竟知不知道这真相?
“大皇子离开后,先帝才将精力放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当时的三皇子生母,是云国的公主,三皇子也比二皇子聪明一些。先帝当然也偏心三皇子。可而皇子生母的家室,在雪国十分显赫,最终二皇子的生母成为了新的皇后,在她当上了皇后不久,就发生了巫蛊事件。三皇子生母被贬,先帝也不再重视三皇子。”
百里安这时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个巫蛊事件,究竟是不是真的?临宣王说过,他的母亲是被冤枉的。”
金权看着百里安,淡淡说道:“夫人与三皇子很熟吗?”
百里安顿了一下:“我们,算是朋友吧。”
金权点了点头:“应该是朋友,不然以三皇子的性格,不会跟夫人说那些。只是巫蛊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百里安紧紧皱着眉头:“是,对现在的大局没有影响。可那却是临宣王心中的挥之不去痛苦的回忆。如果,如果公公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金权看着百里安,良久之后说道:“三皇子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件事吗?可他看上去并不在乎。因此先帝才放心,他不会做出傻事来。”
“究竟是怎样?真相究竟是怎样?”
“真相就是,巫蛊事件完全是二皇子的生母设计诬陷。三皇子的生母,是无辜的。”
百里安捂着胸口,秋玄转过头看着她,稍微握紧了她的手,算是给她鼓励。
百里安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她想到那个雨天,在芦苇荡的小院中,端木雅轩淡淡地叙述。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了画面,一个柔弱的女子整日对着那片芦苇荡,以泪洗面,委屈痛恨,最终香消玉殒。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好痛:“为什么,先帝明明知道那位云国公主是被冤枉的,却还是贬了她?”
金权摇头叹息:“先帝对三皇子的生母并不十分喜欢,可他却很看重三皇子。三皇子在雪国没有依靠,反而二皇子的母族却十分强大,发生的这次巫蛊事件又证明了二皇子生母对三皇子的敌意。所以先帝只有牺牲三皇子的生母,并假意疏远三皇子,以此来保全他。果然,巫蛊事件之后,二皇子的生母便没有再为难三皇子,三皇子也得以平安长大。”
百里安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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