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那颗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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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那颗朱砂痣-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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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扯着一路走来。
  “弘历啊,九叔的身手一向不怎么样的。你叫你十四叔来不好么?他一下就能帮你抓住。”
  “可等他来都什么时候了?蝈蝈早跑了!九叔,你从这里过去,我绕到那边去抄它的后路,一准儿能捉住!”话音未落,小家伙已经跑到另一条小径上去了,胤禟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真的顺着弘历指给他的路走去了。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悄悄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帽,跟在他身后,轻唤了一声:
  “胤禟。”
  他停下了,却没有回头。我的心被绷得紧紧的,又向前跨了一小步:“胤禟,是我。”
  慢慢地,他的脸呈现在我眼前,紧抿的嘴唇,翕动的鼻翼,红红的眼眶,已有泪水奔流出来!本就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我,此时更是语塞了,只能陪着他一起呆立在那儿,流泪!
  “李先生……敢问,有何赐教?”他颤抖着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
  我呆了呆,啊~~李先生……也对,在这里,我只是李先生。哽了哽喉头,咽下些酸楚,垂下眼帘,微微弯腰:“胤……九爷取笑了。草民可提不上什么赐教,草民是,是想……”看到他腰间挂着那个手机荷包,眼泪又汹涌起来:“草、草民是听弘历阿哥说,九爷有个很是别致的荷包,草民想开开眼。”
  缓慢地拿起手机荷包,摘了下来。打开,托在手心,送到我的面前:“是一位故人,所赠。”
  故人……那位故人还在绣像中微笑着,象恒久之前的记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烁烁生辉,在见证还是怀念那一段爱情?手不知觉中放到了胸前,项链,那条项链一直在被我禁锢在衣衫之中,刻骨蚀髓地铭记着那段爱情!
  “那,冒昧地问一句,那位故人,可有给九爷留下别的什么吗?”
  “有!曾经,留下一个女儿!”声音突然提高许多,却分明颤抖得更厉害了。
  女儿……曾经……曾经!!我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曾经!
  “没娘的孩儿啊!见不到母亲,又哭又闹,不肯吃东西也不好好睡觉。没两天就发起了高烧,请了七八个太医给诊治,竟不能断出是何病因,开了方子煎好药,却灌不进去。我那时奉旨在家闭门思过,就这样不眠不休的陪着女儿熬了五天,眼看着我的女儿,那个幼小的生命,一点点地弥散在空中了,消失了,没有了……“
  我的耳朵嗡嗡响了起来,只看到胤禟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好象信号不稳的电视,布满了雪花点,接着,便是一片黑暗!
  
 
番外

  “皇爷爷皇爷爷!”弘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御书房,趴在康熙的脚边,满脸的眼泪鼻涕。“皇爷爷,不好了!李先生……死了!九、九叔他疯了!”
  “什么?!”康熙一惊,抬腿便走。李德全忙命人抱起了弘历一起跟在后面。
  思诺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为她诊脉的太医头上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另两个太医在旁边窃窃私语的商议着什么。胤禟则呆若木鸡地站在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思诺,真如疯傻了一般。
  “皇上驾到!”
  李德全的高声一唤,所有人都停下来,慌忙叩头请安。只有胤禟,仍站在那儿,纹丝没动。弘历跑过来使劲晃了晃他,才恍惚回过神来,和弘历一起跪下了。
  “都起吧。”看到儿子像木偶一样和众人站起身,康熙不禁一阵心疼!谁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难道朕就不知道疼惜爱护自己的孩子吗?就算子女众多又如何?那都是朕的亲生骨肉啊,从来不想让任何一个去受伤害,更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只是,作为一国之君,只能凡事都国事在先,家事在后啊。
  “你,回吧。好好调养着,这几日,都不必来上朝。”语调虽然平缓,可谁都听得出来,那一份慈父的关爱之情。
  “是,儿臣遵旨。”木木的行了礼,转身,离开。
  “胤禟!”康熙突然又叫住了他,“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错过全在儿臣。儿臣帮着侄儿捉蝈蝈,只是一心的贪玩儿,不妨……李先生,突然出现在花坛,儿臣一时停不下来,就把李先生撞晕了。请皇阿玛治罪!”
  康熙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无意之举,罢了。你回府吧。”不知这孩子能否知晓自己的苦心,只怕他又以为父亲在和他抢女人了。微微有些头疼起来,康熙掐了掐太阳穴,看到几个太医仍站在那儿,便问道:“怎么样?要紧吗?”
  
  半个多月过去了,李思诺渐渐好转起来。刚醒来时,不但是神情呆滞,而且听力全失。她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后经太医多方调治,甚至还请了西洋医生,精神才有所恢复,也能听到声音了。但是,却不能说话。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听不到所以不说,可现在听到了却还是说不出话来,中医说是忧虑过度,急火攻心,西洋则说是失语症,主要是精神作用,也许某一天就突然好了,也许,一辈子也不能讲话了。
  康熙便找了个可靠的老宫女跟随思诺,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都交待清楚,让她每天陪着思诺在园子里散步,希望能缓解她的病情。弘历这孩子也懂事起来,完成功课就会到思诺这边来,陪她说说话,把思诺曾经讲给他的故事,按照自己的记忆和理解加油添醋地再讲给思诺。只有这时,思诺才会难得的微笑一下,深情地抚一下弘历,心中却是一阵绞痛:可意,你还好吗?妈妈是不是连你也失去了?
  这一日,畅春园里议完了事,朝臣们都退了出来。十三阿哥胤祥趁着众人没注意,转了个弯,又返回了园子里,顺着弘历给他留的记号一路走去。在近水的一处亭子里,遥遥望见那位“李先生”正凭栏而望,若有所思。轻轻叹了口气,蹑足走了过去。
  “哟!十三爷!奴婢给十三爷请安。”
  “嗯,起吧。”
  “怎么十三爷也有雅兴在园子里逛逛?那我们就不打搅了。李先生,咱们回吧。”说着,就要扶着思诺离开。
  “哎,这是做什么?难道十三爷是妖魔鬼怪吗?一见爷就跑!再说明明是我打扰了李先生嘛。也是巧了,我还正有事儿要请教李先生呢!你回去拿纸笔来,只怕用得着。”
  “这……”宫女为难的看看李思诺,又看看胤祥。
  “怎么?你十三爷连这点儿事也做不得主了?”胤祥故意地瞪了瞪眼睛,一幅生气的样子。思诺挥了挥手,那个宫女只得又福了下身,匆匆去了。
  “思诺……”一声柔情万千的呼唤,撞得思诺的心生疼了一下。
  “为了我,让你……受苦了……”胤祥的眼眶一热,话在喉间哽住了。
  思诺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自己的选择,她不怨任何人。
  “那天的事,我们兄弟几个都听说了。唉,九哥他……他也大病了一场。不管他表面上对你如何冷漠,其实最疼你最爱你的,还是九哥啊。你也不必太过焦虑了,我看着皇阿玛的意思,必是另有安排的,不然也不会将你接到畅春园了。而且这次,皇阿玛也没有怪罪九哥,还派了人送了好些药品补品。你不妨在安心在这里待着,到了合适的时候皇阿玛就放你出去也说不定。”
  思诺抬起头苦笑了一下,拱了拱手,表示谢过。其实她心里几乎是万念俱灰的,胤禟恨她的话,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换做是谁也会恨她的。好在,康熙这次没有为难胤禟,这个消息倒是让李思诺多少安心了一些。
  “艾十三也不会让晓棠失望的,我定会尽力,保护九哥的。”
  思诺看了看一脸笃定的胤祥,他说的是真心话,她相信。可是,在政治面前,谁都会身不由己。她还是向他笑了笑,然后深深一揖。
  
  站在不远处松树后的康熙,看着他的拼命十三郎,摇了摇头。这个儿子还是太耿直、太仗义了,虽不失为好儿子,可是,在皇族的权位之争中,在治国的大策中……
  
 
终点

  入冬来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假山亭子上,远远看着雪地里玩兴颇高的祖孙两个。呼吸着凉冽清澈的空气,听着隐隐传来的笑声,不觉也微微翘起了嘴角。两年了,好象第一次这样舒畅。沉默的两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便。本就没什么人和我来往的,我的要求也不多,下人们早就能从我的手势甚至表情知道我要什么了。
  两年来,我一直让自己忙碌。和康熙处得久了,被他勤政爱民的作风所感染,我也竭尽所能的多译些西洋书,尤其是关于自然科学和现代医学的。这些方面的知识我知道的还多一些,结合我在现代所学的,我会加一见解,或者直接推荐给康熙。政治上我是帮不上任何忙的,也没资格说话。只能在民政上做些努力,被民众拥护的皇帝,必然是做得稳江山的。
  弘历也和以前一样常来。他似乎觉得歉疚,认为我那场病是因为他带了胤禟来导致的。小孩子很懂事的等我工作完,就开始给我讲故事。有很多都是我曾经给他讲过的,他“加工”过后,再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常常让我忍俊不禁。我则将一些新潮的思想,象民主啦,人权啦一类的,小心地、潜移默化地教导给弘历。
  就这样,努力的想事情做事情,那场穿越时空的爱恋所带来的伤害,便越来越淡了……
  
  “这大冷的天,李先生也该自己珍重些才是。”
  话音未落,一件玄色斗篷已经披在了我的肩上,顾时一股暖意从后背袭满了全身。我却愣愣的,没敢回头。
  “我是来接弘历回去的。他额娘这几日染了风寒,想儿子想得紧啊。”原来是胤禛,我轻舒一口气。自己的听力也被祸害的可以,竟然……还以为会是他呢,将自己惊出了一身的细汗!唉,还是想起了他,其实康熙是不会在有朝臣或是阿哥来的时候让我在园子里瞎逛的,可好象就是不怎么避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难道……
  “皇阿玛也是难得这么开心啊,还是让弘历多陪皇阿玛一会儿吧。”胤禛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和我说话。我有点不自然地点点了头,这倒是真的,老爷子日渐苍老和疲惫了,可为着大清国和自己的身后之事,还是每天操劳,他好象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说起来,弘历这孩子还真是和皇阿玛有缘。四十七年六月,弘历还不到两个月,就害起了病,太医们给看了几次都不见好,眼见这小娃就要夭折了,皇阿玛下旨让送进了宫里,他亲自诊脉,和太医院顶尖的几位太医商讨药方,有时不顾国事烦忙,还会亲自看护一两个时辰。我也是天天去的,看皇阿玛这样,又是感激又是不忍,他老人家的龙体……可是皇阿玛说,我府上人丁单薄,我又快到不惑之年,他很想为我保住这个皇孙……”胤禛的喉间竟有些呜咽之声,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冷面王爷”正在努力控制眼中升起的那片水气。
  “可终是那小娃福薄,半个多月的精心调治,竟也只是吊住了一口气。后来来了一位西洋大夫,皇阿玛的意思是权且试试,我想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可这位大夫怪得很,他医病时不许旁人看的。三天后,房间里传出了小孩儿的哭闹声,可仍不准人进去,好象是怕带了不洁净的东西进去,说是会‘感染’。直到十天之后,皇阿玛宣我入宫,将一个健壮可爱的婴孩放入我的怀中,并赐名——爱新觉罗?弘历!”
  我象是被冻僵了似的呆在原地,四阿哥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家儿子的事为什么和我说得这么清楚?难道、难道……不!我不敢往那边想!
  “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
  “嗯,快起吧!”康熙的兴致依然是很高。
  “弘历给阿玛请安。”跑得小脸通红的弘历给胤禛叩了头,“李先生、李先生!你又在扮呆瓜吗?
  “??”突然被惊醒过来,忙深深一揖。抬头看到康熙带着满足的微笑的脸,还有弘历的掩着嘴偷笑的样子,不禁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啊~~~可意!是你吗?
  把弘历拉到近前,拂去他帽子上和肩上的雪,趁机将视线飘到了他右耳后。可意那里是有一颗小红痣的,紧紧地隐藏在右耳垂后,并不是很轻易能发现的。弘历的耳后,没有。心似乎是松了一下,又空了一下。继续手中的动作,无意识地又瞟了一眼,天!那是什么!一个米粒样大小的白点儿!就在那颗痣的位置,被点去痣之后的痕迹吗?我觉得自己,被凝固了……
  “弘历,你李先生这次不是扮呆瓜,是变冻瓜了!呵呵呵……”
  “咯咯咯…………”弘历被康熙的话逗得直乐,原来我全身已经落满了雪花。忙尴尬地直起身,却看到胤禛的嘴角也隐隐地透出一丝笑意。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都知道谜底,而只有我一人,还在艰难地猜!
  
  又到了冬天。时光荏苒,已过去六年了。我更小心地教导弘历,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都应该会是乾隆帝,我希望他在把大清推向颠峰之时,也能将中华的命运导向另一边,不必让后世的子孙承受丧权辱国之痛。只是弘历一天天大起来,功课也越来越多,来的次数渐渐少了,让我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算下日子,离大限似乎也不远了。我更拼命地往书里钻,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我不知我会迎来怎样的命运;害怕那天的到来,因为,此后不久,他的那一天,便也来了……这个时候,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还是看书吧,让我暂时忘了这一切!
  
  “李先生,皇上召见。”来传口谕的不是李德全,而是个小太监。
  忙整理下衣冠,跟着他往康熙的住处而去。已有近一个月没见过康熙了,好象他身体状况很不好,而且他自己仿佛也察觉到了,更加紧了一些事务的准备。这次召见我,又会是什么事呢?
  行过大礼,抬头看康熙,斜靠在榻上,睡着似的。我看了看李德全,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便跪在地上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听得一声沙哑的噫语:“思诺,你来了。”
  思诺——久违了!这陌生得几乎让我忘记的名字,怎么又出现在康熙口中?有些颤抖地又叩了下头。
  “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
  李德全搬来一个小凳,我紧挨着龙榻坐下。看到康熙苍老的面庞,混浊的双眼,心中涌起一片酸楚——十几年的相处,我早已将他视为令我敬仰的父兄了,如今到了这种时候,而我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什么也不能挽留,甚至什么都不能说。
  “思诺,恨朕吗?”
  我讶异地睁大眼睛,慌忙地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还不肯和朕说话?朕知道,你早就能说话了。”
  更是诧异了!老爷子连这个也知道了?忙离座跪了下去:“皇上……思诺、思诺不是有意要欺瞒皇上的,实在是……这几年习惯了默不言声,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嗯……起来吧,不必这样诚惶诚恐的。朕知道,这些年,你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朕的大限怕是要到了,走之前,总要对你有个交待。”说完,颤微微地向枕下摸去,可连这个动作都很吃力了,于是示意我将枕下的东西取出来。我取出一个小黄布包,康熙点点头,让我打开。
  竟会是这个!樱桃红的丝缎上,绣着一个不合时宜的蓝色的多啦A梦!这、这是可意被带走那天所戴的肚兜儿啊!
  “朕给那孩子赐名,爱新觉罗。弘历。朕说过,朕不会害自己的孙儿,任何一个都不会去伤害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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