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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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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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的头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一时间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也没力气去想。等到他回过神儿来,发现胤禛不在了。自己的面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回转身走过暗格,来到一间小小的内室里。这件内室布置的十分精致,满屋子浮荡着清幽的香气。有做工极好的花架子,上面摆满了千姿百态的山茶花,清一色的雪白。山茶本来不在这种时节开放,但在这间屋子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寒冷与严酷。胤礽一个人坐在这些花朵中间,安详而疲惫的睡着了。
  
  




王府生活(上)

  太子的又一次被废虽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的突如其来,惊天动地。但也是让人们多了许多背地里的谈资。恪宁一直蜗居在上善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连太子又下台了这等大事竟也是从小丫头们那里惊闻而来。她就像是个自得其乐的幽居之人,而个中滋味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生活有时候简单到了无聊的地步,她也没有准备做什么改变。如今能够守住的也只有眼前的宁静。但这宁静,又被李重秀的到来给打破了。
  
  李重秀这个人精明强干,这么多年把持府中的大小一切事宜,其实是架空了恪宁的存在。恪宁虽然一度压制过她,但现在对她已经有力无心了。她早已不再留恋那个家,所以家中的大权旁落几乎就算不上是一件事情。所以,她来见自己是一件很值得意外的事情。
  
  “府中那么多事要你操心的,怎么今天会有闲情?”恪宁率先招呼她,希望她有事说事,尽快走人。
  大冬天,李重秀披着一件大狐狸毛的外氅,在屋子里有炭火盆子,她才除了外面的衣裳。里边一件大红的百蝶穿花云缎袍子,和恪宁一身鸭卵青的单薄相比,衬得她咄咄逼人。玉景几个在旁边看着先都不耐烦起来。
  
  “福晋这里倒是十分的清静雅致。所以我总是说福晋才是最会享福的。比不得我们这些福薄缘浅的,整日只是瞎操心!”李重秀话说的像是唠家常,但语气却有点心急火燎的。恪宁料定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只好笑笑等她的后话。
  
  “其实本来无事,只想来给福晋请安。可是这几日咱们爷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从园子里回府中了。想来福晋也知道的了。”
  
  恪宁听她提起胤禛,不动声色的脸面一僵。
  
  “您也知道,爷的那个脾气。这好多天了,饮食上不甚好,夜里也总是睡不好。太医来了,也医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妄自想了想,或者爷有个什么心事,到底要福晋回去开解开解才好。福晋身子骨也弱,这来回的折腾,天气又寒。我也知道您禁不得。所以赶紧着将您小东书房那儿着实的收拾齐整了。等着您回去。这园子里近水,入了冬还是避着点好。您说呢?”李重秀面上不自然的一笑,人显老了,但声音还是如当年一般脆亮。
  
  恪宁不由一笑,倒像是一声冷笑。想来李重秀巴不得自己永远都别回去才是。今天倒是转了性了。胤禛若真有什么大病,她早该听说。如今这是演的哪一出呢?可李重秀既然人都来,恪宁也不愿驳她的面子。正想着如何推拒,又显得和气。那边有人来回事情,玉景出去了一会子,回来便在恪宁耳边嘀咕了几句。恪宁立时明白了。冲李重秀一笑道:“多劳你细心周到如此。我也是多年的旧疾,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身上懒怠动,什么事情都是你操劳你想着,这么多年难为你。今儿你既如此说,我少不得回去瞧瞧,咱们这个娇气的爷又怎么着了!”
  
  重秀莞尔一笑。稍稍松了一口气。
  
  冬日京城积雪深厚。车驾一路上行的小心翼翼。直到日落时分,恪宁和重秀才赶回王府。恪宁一进门已见众人神色紧张。同恩早等着自己,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请安。未进内厅,春喜惜月几人就都迎了出来,连韶华居然也都在。恪宁不免有点意外。这些人也只韶华与恪宁说的上话。便在恪宁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恪宁笑着点点头向众人道:“既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爷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儿子还不是他的!”
  
  众人听恪宁如此说,面面相觑。有几个人因李重秀多年来执掌家事,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又知道她俩人并不算合得来,也就在这里看戏罢了。重秀是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站起来当着众人面作势要向恪宁跪下。恪宁眼神一变,玉景忙上前就搀住,众人也都跟着劝,重秀急的脸色煞白向恪宁道:“福晋,是我不对,说是爷病了求您回来。其实,是因为弘时那孩子惹了他阿玛生气,现在把他自个儿关在书房里。我已开始以为他小孩子淘气不听话也是有的,关个几天也就罢了。哪成想这都近有半个月了,爷还是不松口。这数九寒天,那屋子里也冷,每日也不让我们母子见面。当年我生他的时候受了多少罪,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说着,重秀也不像是在哀求恪宁,倒像是诉苦诉冤。她就像是个被自己的表演打动了的戏子,越哭越凄惨美艳。
  
  恪宁知道她是真心疼儿子的,她肯回来也就是要试着劝劝胤禛。但是重秀一贯的心机让她多少有点不舒服。即便在此时此刻,重秀也像是个不够真诚的母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么冷的天,当然不能让孩子在那冷屋子里挨冻受怕。您只管还在这里牵扯着我。我先去瞧瞧。”恪宁今天见重秀先服了个软。自己方才起身向后院来。她倒不是拿腔作势,只不过以她的性子,早晚都会让李重秀吃一堑,长一智的。
  
  恪宁之前听玉景说弘时被关了起来。但是胤禛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气,恪宁并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冷的天,他把孩子关在书房里,不让人照顾,只每日送三餐过来。虽说也不至于挨饿受冻。但这些孩子自小都娇生惯养,受不得一点波折的,这一关半个月,却是让人担心。恪宁见书房外有几个下人守着。见恪宁来了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硬着头皮迎着。
  
  “来,把房门打开。”恪宁瞅了他们一眼吩咐道。
  
  “主子,四爷吩咐了,说谁也不能见阿哥,要够了一个月的期限,才能让阿哥出来。”一个看着有些头脸的下人说。恪宁多日不在府中,根本没见过这人。
  
  “没说要放他出来,我只是想进去见见。难道我也不能进去?”
  
  “求主子开恩,不要为难主子!”那人继续拒绝道。
  
  恪宁有点不耐烦。此时胤禛不在府中。她自己心里却也着实想像弘时问个明白。可惜这人不识相。恪宁少不得拿出王妃的架势来,冷笑道:“哼,你有几个脑袋,敢说我是为难你!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
  
  同恩少见恪宁发火,知道今天她是打定主意要进去,赶忙给那人使眼色。那下人不知所措的皱皱眉头,同恩上前喝道:“不晓事的奴才,还不快给福晋把房门打开!”这人才支吾着从腰间取了钥匙。但听房门上铜锁“咔嗒”一声。恪宁也懒得和他们多话,径自走了进去。那人还想拦,被同恩怒瞪回去,悄声道:“你今儿猪油蒙了心了?福晋都回来了,你还敢多事!”
  
  因连日的雪天,天气阴沉的可怕。这西院的小书房平时不过放置些不常用的书籍,并不使用。里面光线也暗淡。这时辰,各房早就掌了灯,这屋子里却黑漆漆的,猛地一开门似乎还有点炭气味。恪宁一见这情形,心里已是来气了,暗想,怪不得重秀那般自傲的人,会大雪天巴巴的跑那么远求自己。这样子岂是给孩子们住的地方。她寻思着,自己去劝胤禛或许是雪上加霜,但总该问问弘时到底因为什么激的胤禛发这么大火气!
  
  弘时一个人抱着膝坐在紫檀架下,呆呆看着炭火盆里摇曳生姿的几缕火苗子。恪宁和这个孩子并不算的熟悉。本来照规矩恪宁该带着侧室的孩子才是,但这许多年,她都不曾理事,这些也就更谈不上了。所以待看清楚了孩子的面目,恪宁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弘时见了她来,自然也是意外。但他自小的教养是不差的,立时起身向恪宁问安。此时玉景早命人点了灯来。借着烛光,恪宁这才看清弘时的模样。这孩子生的很是单薄,白净清俊,一双细长的眼睛颇像他父亲,但没有父亲的刚毅锋利。眼神中全是明净剔透,以及掩不住的抑郁。
  
  恪宁屏退了其他人,捡了个绣墩坐下,看着弘时笑了笑。弘时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
  “你坐下吧,我仰着头看你不舒服。”恪宁淡淡的说。弘时听了,也就做回刚才自己的位置。
  
  “待在这里一定很不好受。你和你阿玛服个软,不就让你出去了?偏生的犟脾气!”恪宁笑道。但她明白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额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阿玛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可……他不该,他不该折磨那些下人。下人是伺候我的,我说什么他们也不敢不去做。既是我犯的错,阿玛责罚我一个也就是了。却非要把我身边的几个人撵出府去!我想不通,所以顶撞了阿玛。”弘时低低的说,虽然在恪宁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隐隐有种我做的对没有错的口气。
  
  “那你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什么大不了的事惹怒你阿玛的?”恪宁看着弘时这孩子,他那种平静和缓的气质,倒很不像他这个年纪。而且既不像他父亲,也不像他母亲。
  
  弘时听了恪宁的问话,似乎有点尴尬,面上微微浮上一点红晕。“其实,我……就是,去听姑娘唱小曲儿了。”
  
  恪宁“哧”的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孩子。“就只是去听了听小曲吗?是只听一个姑娘唱曲儿,还是什么样子的都见识了?”
  
  弘时本就不好意思的很,哪料到的恪宁一个长辈居然还会这样问,更是臊的无地自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急出一身汗来了。“我就是好奇,去听听唱曲儿,其他的那些混账事,我是一概没做的。额娘您得信我才是。”他只差要跪下来求恪宁信他。
  
  “这信不信的很难说。不过你也大了。有些个事情躲也是躲不了的。只不过,你不能让人抓了话柄去。这当下,你阿玛身边指望的住的也就是你了,你该顺着他。至于你说被撵出去的人,日后你大可以再善待他们,或是与他们银钱,或是帮他们寻些个正经营生,也就不枉你们主仆一场。任何事都有解决的法子,你怎么也不能和你阿玛硬碰硬不是?”
  
  弘时点点头,虽觉得与她不算亲近,但这几句话倒说进他心里去了。二人正聊着,房门忽被推开,他二人回头,见胤禛冷冷的立在风口里。
  
  




王府生活(中)

  “你怎么回来了?”他立在门口,像是一抹沉重的剪影。嗓音沙哑,透露出疲惫。
  “并不是我自己想回来的。”恪宁依旧淡淡的说。但弘时已经肃立到一边去了。见了他阿玛就像是个避猫鼠一般。恪宁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也只是一霎那。她悄悄对自己说,不准去想。
  
  “即是不想回来,也没人请得动你啊!”胤禛冷哼一声道。
  恪宁起身没有接胤禛的这句话,而是直冲着弘时道:“你去拾掇拾掇吧,这浑身上下,真个儿和坐监牢的一样了!”
  
  弘时呆立在那儿没敢动,眼睛微微向他父亲那里瞟了一下,但听胤禛冷冰冰说:“还不出去,没脸的东西!”这孩子一听这话,立时眉眼都仿佛被什么揉开了一样,舒展了不少。似乎胸口一块巨石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不过也到底不敢高兴的太过,只是屏着呼吸慢慢退出去。
  
  待他出去了。恪宁扭头瞅了瞅胤禛,胤禛依旧站在那动也不动,衬着这冰冷的寒夜,更像一座冰雕的假人。恪宁暗暗叹了口气,又坐下了。
  
  “我听说,你把跟弘时的几个下人打发了?”恪宁问。
  
  胤禛起先没吭声,走到另一边,也坐了下来。过了一会才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打发到哪儿去了?”恪宁无来由的又追问了一句。胤禛这才抬头看看她,“打发到该去的地方去了。”
  
  “哼!”恪宁干笑了一声。“你真是好手段,这么点事儿,也要做的干脆利落。怪不得人人都当你这王府是阎罗殿一般!”
  
  “手不狠点,万一哪天让自己手里的人算计上了,怎么得了?”胤禛说着,偏过头来看恪宁。恪宁不答话,起身准备出去,刚至门前,胤禛忽然迈步上来猛地将她一拽,整个身躯靠过来,压制住她,那冰凉的唇已附在她耳边道:“怎么,被我说穿了,这就想跑?”
  
  恪宁心里知道他是指着自己说的,但也懒得和他争执:“你怕我算计你,我离了这里就好了。”说着便去开那门。可胤禛依旧死死拽住她不撒手,低哑的嗓音却是字字清晰道:“你走,你还嫌我不够丢脸是不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和你既然已有前约,就绝对不会做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不必时时刻刻纠缠不休!我这次本也不是来见你的,你也不愿意见我,那就让我好生回去好了。”恪宁试着挣开胤禛的手,但却无济于事,她扭着脸盯住胤禛,方才注意到他那张看不出暖意的面上隐约的无力和无奈。她心里止不住的一抽,嘴上便放缓了语气。
  
  “你别走。”他的声音几近微不可闻,恪宁觉得自己只是感受到了耳边缓慢的呼吸,他说的什么,她没听懂。
  
  “到了这个时候,你不在这里不行。”他又说,语气已近于恳求。“我不想,也不能,让皇阿玛知道……”
  
  恪宁听不清他最后说什么,只看到他眼中执拗的坚持,拽着自己的手不曾有一丝松懈。“若我执意要回去呢?”
  
  胤禛怔怔的盯着恪宁,刚才有了一点生机的五官忽然又变回一板一眼的。“你该为其他人想想,恪宁,就算不为别人,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有一天皇阿玛不在了,若我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你不害人,难道没有人来害你吗?你以为你能把这一切都撇清?你和我的关系,到死都会连着,连的比骨肉至亲还亲。若有他日你还能独善其身?”
  
  恪宁被他紧紧的逼住,没有思量的余地。可他说的原是不错的。这句话令她清醒过来。
  
  “你要我怎样?”她最终开口问。
  
  胤禛渐渐松开手中的力量,“弘时这孩子,我平日对他约束极严。各处都帮他料的周全。可他这样不争气!”
  
  恪宁明白,弘时是这座王府唯一接近成年的男嗣。胤禛会对他寄予厚望也是理所当然。但皇帝却一直没有敕封弘时为雍亲王世子的意思。如今若她肯扶持弘时,或可有一线希望。恪宁想到这里心里猛地一冷。也许……也许今日一切不过胤禛导的一场戏,李重秀和弘时或者也不过是他操纵的小小棋子,也许全是为了诳自己回来,回来助他一臂之力。没有继承人的亲王就像朝不保夕的泥塑菩萨,纵然外面的架子搭的再好,也都是空样子罢了。在皇帝和群臣面前,他既是翩然出尘的富贵闲人,又是冷面冷心的实干家。除了没有嫡子来承接他的事业之外。胤禩已是前车之鉴,他更不可以授人以柄。没有嫡子,可以塑造一个嫡子,并且这个嫡子要适合皇帝的口味。他那汉军旗出身的生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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