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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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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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也不愿再提而已!”
  
  锦衾冷漠的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原来还是在逃避!不过也是个懦夫!”
  
  恪宁自嘲的一笑:“重新开始?开始太多次了,然而结局都是可笑的,所以,开始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此,不去开始,就成了逃避吗?”
  
  “夫人,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那个人。你只要离开他,你就可以完全从痛苦中解脱,你再也不用背负这一切!”
  
  恪宁沉默的望着那双对于她而言,太过美好的眸子。他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她缓缓张开手,眼神有一丝莫名的沉醉。“你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
  
  锦衾一愣,看着恪宁奇异的举动,没来由的和她一样,悄悄伸开手指。夜风柔和调皮的从他们指尖穿过,缠绕着,久久不曾离去。
  
  锦衾呆了一阵儿,忽道:“是风。”
  
  “你能躲得开那风吗?”
  
  “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得开风啊!”
  
  恪宁敛去笑意:“那个人于我,就像是风。是这无处不在的风;这虚无缥缈的风;这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梦里的风。无法捕捉,也无法逃脱的风。
  
  锦衾傻傻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暗暗回味这句话。她只是给他淡淡一笑。那夜色如此美,却也抵不过她这春风般的一笑。而春风转瞬即逝,那微笑却经久不去,萦绕心头,是见了绝对不会忘记的。
  
  ……
  
  “福晋”背后一声轻唤。换做过去,恪宁会觉得万分安心,而现在只是觉得尴尬。
  阿奇单人独骑,从茫茫夜色中赶来。
  
  恪宁一直隐隐的怀疑着。自己和胤禩的那件事,就是阿奇告诉胤禛的。并且,绝对是以一种误会的眼光去表达的。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阿奇越来越明显的惊慌失措,以及锦衾话中之意,所有的怀疑已经成了逃不了的成为事实。但是恪宁宁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无论阿奇是因为护卫她的本意还是另有内情,她都不能也不敢再探究下去。
  
  “福晋,奴婢寻了您一天了。望您赶紧赶回府中。四爷在等您!”阿奇焦急的话中竟带出了多年不见得蒙古腔调。
  
  “等我?”恪宁其实并不意外,但她必定装作有意外的样子。
  
  “看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你的风马上就吹过来了!”锦衾在身后冷冰冰道。恪宁回头看他,但见他向前努努嘴。果然,远处的大道上,隐约有许多人向这边来。“阿奇姑姑!你每次都很及时啊!”锦衾补上一句。
  
  恪宁脸色紧了紧。转身走到锦衾身边。阿奇一见,慌忙道:“主子,您不要再任性了!万岁爷敕封四爷为雍亲王的明谕,明儿个就会到府上。到那时您不在,不是太不成体统了吗?”
  
  “哦……原来过不了几个时辰,您就是王妃殿下了!”锦衾笑了笑,冲恪宁道。
  
  恪宁知道他在恼火。可敕封的确是天大的事情。无论如何,她到底还是那个四福晋。唯有无奈得看着锦衾。“你无处去,就先到上善苑等我。他们会好好待你的!”
  
  锦衾抿抿唇角。语气干巴巴的说:“我不是无家可归得人,用不着你的怜悯!你去找你的风吧!只是要小心,不要反受了风寒!”说完,他头也不回,几步便消失在暗淡的夜色中。
  
  待他走远,阿奇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有罪。主子,您有气,有怨,您尽可以撒在奴婢身上!您就是现在要奴婢的性命,奴婢也不会有半句微词。只要您回去,四爷在等您!”
  
  恪宁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些车马侍从,忽然觉得身子有点凉。夜太深,风也吹的越来越大。
  
  “阿奇,你现在,事事都在为四爷着想啊。”她平静的声音荡漾开,却激起深重的波澜。
  阿奇猛然间抬头,看到的是,有许多时候她都看不明白的眼神。
  
  “到底是充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开始更愿意去维护他了?”
  “没有,绝对没有!主子,奴婢都是为了主子您。奴婢绝没有自外于主子的心!更没有……非分之想!主子!”
  
  身后车马声渐进。那急促似乎是在敲打着主仆二人的心。
  
  “阿奇,你此时不和我说真话,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吗?”
  
  阿奇抬眼看那越趋越近的车马,再看看恪宁,她有片刻的犹疑,但也只是片刻。
  
  “主子,奴婢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奴婢只是全都为了主子您!”
  
  “阿奇,到时候,你就不能再怪我了!”恪宁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显出了一丝笑意,转身迎着那车队走去。
  
  东方渐渐显出鱼肚白。那车里坐着将要成为王妃的,憔悴的女人。
  
  红漆盘中有亲王福晋品制的朝珠。所用都是上好的御用东珠。散发出柔和典雅的色泽。恪宁盯着那珠子发愣。
  
  送走了那些宫中宣旨的司礼太监。胤禛长嘘了一口气。戏码演足了,才不至于人前人后失礼。恪宁是个明白轻重的人,对于这样的脾性,胤禛其实摸得很清楚。有时候觉得,其实这个女人根本逃不脱自己的掌握。
  
  “你即便是要出去,也该让阿奇陪着你才是!”两个人尴尬的相对而坐。终于他先开口。
  
  “嗯。”出人意料的,恪宁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不表示顺从,也不抵抗。
  
  “这样就完了?你不接着说些什么?”胤禛对这种态度有点不好应对。
  
  “觉得阿奇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都疏忽了她。我想……”
  
  “你想什么?”胤禛捧起一碗茶,对她与自己说话的口气觉得欣慰。
  
  “我想留下她!”恪宁抬头留意他的神情。
  
  胤禛抿了一口茶,迟疑道:“你怎么能留她一辈子呢?总该为她张罗下。她虽然年纪大了,只要你愿意,寻门好亲事也是不难的!就是让她以后仍然在府中,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事儿,你自己拿好主意。”
  
  恪宁低下头,再三琢磨要怎么说。但最后她还是决定直说。
  “我想让她留在你,身边。”
  
  “啪!”茶杯重重摔在几上。胤禛脸上却未显出太明显的怒色。只是那握紧的拳头,骨节都泛出青白色。
  
  “你倒替我想得周到。什么时候你学会关心这些事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理,现在明白也不晚。其实,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你又何必在意?”
  
  胤禛猛然站起身,抓起茶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恪宁身上砸过来!
  
  恪宁闪身一躲,虽没有被砸到,可那杯子撞在身后八仙桌上,撞得粉碎,溅了她一身茶水。湿答答的水珠顺着大红妆花缎的袍角滴下来。
  
  其实他早就失却耐心,不想和她玩这种驯服猎物的游戏。只要他想,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既然可以宠溺关心她,也就可以折磨蹂躏她!他那双细长锋利的双眸直直的刺过来。像是要将恪宁盯到骨子里一样。
  
  “别以为我不会真的冷落你!如果你让我真的恨你……”
  
  恪宁无所谓的偏过头去,他甩下一声冷哼夺门而出。
  
  恪宁觉得几乎能听到那些水珠从自己身上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过了很久,兰贞才敢进来。忙着帮她换下弄湿的衣裳。恪宁任她摆弄,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
  
  “兰贞,你上回和我说的,那个戴先生的事情。他现在怎么样?”
  
  “听说,他将要放了外任。过不了一些时日就要往南边去了。”
  
  恪宁点点头:“这位戴先生既然能得到如此赏识,似乎真是为不寻常的人物。”
  
  “福晋!”兰贞看着恪宁平淡的神色。心里悄悄一动。“福晋,他似乎一直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人照顾。”
  
  恪宁兀自一笑,看着小丫头将一地破碎收走。“你得设法让他自己和四爷说。如果让我说,恐怕又要挨茶杯了!”
  
  “还有。”她想说话,却还是没来由的停顿了一下。一时间静下来,能听到廊下鹦哥学语的吱呀声。她却又笑了:“春喜和惜月都大了。多教她们些规矩。过些日子,让她们到书房伺候。”
  
  兰贞抬头看了恪宁一眼。刚要说话。恪宁一摆手:“你们都离开了,我这里才清净。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只要办好分内的事情,我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你说是不是?”
  
  “是。奴婢知晓了。”兰贞只好诺诺答应着。
  
  




难寄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
  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
  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
  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胤禩本不善饮。但这一两年来,他喝酒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本来,空庭明月长闲,没有那一帮兄弟的时候,不饮酒,他不知道自己还想要做些什么。
  
  端酒来的女子,一身淡漠的柳芽绿,像是新春里稚幼的鸟雀一般飞进来。可是他几乎不闻那娇莺婉转的问候之声。那个叫做丽姬的女子,虽然年华渐去,却令人难以置信的保持着多年前的美丽姿容。他知道,她身上有那种叫做念奴娇的香料。他虽然知道,最终却并没有杀了她,而是任由她上了自己的床榻。他并不想刻意追问自己为什么,毕竟,他这一生也没有坚守过什么。
  
  现如今的他自己所需要的,就如他所拥有的这个女人,是半明半灭的曳曳烛火,是寥落中的一点肮脏的刺激。他偶尔也会放纵自己。或许□也能在片刻中让自己解脱。只要他不付出真心。关于如何欺骗自己的妻子,他实在太过擅长欺骗,只要他想去欺骗。
  
  解脱于那些处心积虑,压抑自己的过去,解脱于那些口是心非,自欺欺人的过去,解脱于那卑陋的出身,屈辱的命中注定。他不过是个妄蓄大志柔奸成性的小人。是在自己父亲面前都无法抬头做人的血统不洁的儿子。看着那个时刻柔媚妖娆的躯体,他会强迫自己忘记,曾得到过的那样一个似有若无的吻。那种感觉渐渐淡去,那个人也消失的无声无息。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何交集。所以,酒醉中,天边皓月,偶尔会化成不清楚的一个人,展露孩子般毫无防备的笑意。
  
  梦中惊醒,只剩晓风残月,他才惊觉,失去的不仅仅是年少时宏伟的梦想。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失去了大好良机。可是,每逢夜深人静,他静下心,才知道,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父皇,并不曾真的属意于他。不管他怎么样的努力,那个人竟然是彻彻底底,都不曾。
  
  他并不恨自己的母亲。相反的,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只有母亲。为了母亲,甚至选择了自己并不愿意走下去的一条路,甚至选择了舍弃最想要拥有的人。只要让母亲得到她本该得到的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尊崇。这是他自打受尽了数不清的白眼之后,唯一的梦想。为了母亲,也是为了自己。
  
  临近冬日,逐渐添了秋凉。母亲的旧疾复发。他时常去探望。这一次,母亲的病来的很急很重。弘旺身子单薄,又加上他这一年多的消沉淡漠,做长辈的也要添了几番忧虑,更架不住夙夜劳心伤神。一旦卧床,竟有经久不起的征兆了。
  
  良妃最爱看儿子的笑。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能够相守的时日并不算多。对于,那个对她来讲,有点遥远的丈夫,和眼前这个心思太重的儿子,她都不能完全的拥有。她宁愿自己从不曾走出辛者库,一辈子身在贱籍。那样,就不会有一天生生拖累了儿子。拖累他人前人后不得抬头,拖住了他荒烟漫漫的人生。看着床榻前,太过沉默的孩子,还有那双太早凹陷下去的眸子。她始终不懂,是谁主宰了这一切。
  
  胤禩见母亲解不开的眉头。勉强装出一个笑意。缓缓道:“额娘,又在想什么呢?是又想弘旺了?明儿叫月然带他进宫来给您请安可好?”良妃点点头,嘴角牵起一个笑回应他道:“好了,额娘明白你的心,孩子身子娇弱,我现在又闹着病,你凭白折腾他做什么?你只管照顾好自己,额娘,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好。儿都听额娘的。”胤禩怕母亲说太多话伤了神。赶忙乖乖应承着。良妃欣慰的笑笑。终是觉得乏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胤禩又守了一会子,才退了出来。
  
  长长永巷,似是怎么样都走不到头。使人有种迷失其中的错觉。然而一阵女子的笑声传过来,像风一样拂过他的面颊。斜刺里出来了一对人。正是从永和宫方向过来。好几个嬷嬷簇拥着,雍亲王妃外罩着一件莲青大氅,徐徐而来。身后面的大丫头怀里紧紧抱着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阿哥。早听说孩子的母亲是胤禛身边年轻的侍妾。
  
  这样蓦地遇上。本来其他人倒也平常,可他俩却又怔忡,一时反应不过来。胤禩远远瞅着那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婴孩,仿佛露出点笑意。下意识的向旁边一闪身,给恪宁让出路来。她如今是王妃,他不过是因皇帝一点慈念之心才又复封的贝勒。
  
  恪宁微微点头示意。眼神瞥向另一边,脚步不急不慢,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一动不动,待他们走远,才肯回头看那背影。还是那么谨慎,柔和,坚定的目光,只是不再英姿挺拔的身形和那不会再有的,温润如玉的笑颜。
  
  忽然的,他心里响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常念的那一阙词。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那时候,母亲念啊念的,念到最后,就只有那一句,心字已成灰。
  
  ……
  
  “今年雨水丰盛,来年一定是个好年景。”玉景掀开马车的帘幕,外面灰沉沉的天空开始落下零星碎雪珠子。恪宁疑惑自己听到了雪打在车篷子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像是雨落的声音。
  
  银红的绫子被紧紧包裹着孩子水灵灵稚嫩的小身子。他睡着了,完全体会不到这人世间最冷酷无情的冬日即将来临。
  
  “才刚儿奴婢冷眼瞧着,八爷这不到两年的工夫,人就瘦的没了样子了。良主子竟又病了。不知该是怎么焦心熬得。
  
  恪宁一瞬不瞬的盯着孩子熟睡的面容。仿佛这些话,就像一阵风吹过。然而,这冷幽幽的寒意却激的她身上暗暗起了一层战栗。
  
  “主子,您也真是,简直比亲额娘都疼小阿哥。元寿阿哥真是好大的福气!”
  
  “咱们家子嗣单薄,每个孩子都要当成宝贝一样的,我当然第一个要疼他们。”
  
  玉景听着,瞧了瞧恪宁专注的眼神,也不再说话。
  
  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爽快的下起来。恪宁把孩子抱回春喜房里,稍歇了片刻,也便回了东书房。她一个人静静立于窗下,看院中地上渐渐堆积起来的雪。她不肯把元寿抱过来养,只是每日都频繁的探望,时时刻刻的惦念。她明白,孩子不应该离开生身母亲。她已经看到太多这样的故事。然而,当孩子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却也只剩下自己,她努力回想最近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可是,却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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