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声音依旧轻快。
他忘记了她过去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可着一刻听到这样的话,却莫名的感到一暖,仿佛就真有了“家”的感觉。
他走到她身边,手碰到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是挺不满,“不处理一下?”
“总会干的呀!”她想了想,自己找出某些理由来,“用吹风吹头发,太伤发质了。而且我怕热,热风吹来会让我难受。”
“不是有冷风的吗?”
苏子悦冲他直眨眼,“有吗?”她都N多年不曾吹过头发了,是真不知道这个,还以为吹风都是吹出的热风呢!
江翊这下是真的无语了,他摇摇头,去拿出干帕子,把她的长发用干帕子擦干。苏子悦任由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她想说这样也会伤害头发,所以她洗完头发后,只是随便用手把头发上的水挤一下,就让头发自然干了。
他擦完头发,就扫了电脑屏幕一眼,一边收着帕子,一边问,“这是在忙什么?”
“上色啊!帮某个作者的新书封面画的图,可无论我怎么上色都觉得不对,还不如就这样。”她声音中有几分懊恼。
“我都不知道你会画画。”
“我又没告诉你,又不是什么特光荣的职业,就没有主动开口了。”她轻描淡写的提起这个话题,甚至把责任归于自己没有告诉他,而不是他不够关心着她,“现在你不就知道了?”
他的手放到她的肩膀上,他的手温很低,却让她感到稍稍有些别扭,可她又极为爱这样的温度,她很喜欢男生手上的温度偏低,因为她喜欢低温,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依旧偏爱于低温,怕热不怕冷的典型。
他叹了叹,对于她这样的“善解人意”似乎并没升起好感,反而有几分无力感。
“还要接着弄?”
她点点头,“明天得交过去。”
江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六页
苏子悦看着江翊走出去的背影,心口莫名的紧了紧,又转过身,对着电脑,继续处理着她的画作,现在的这些画,多半都是她很久以前画了,她这个人画东西很随性,有感觉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画画,然后又一直出去玩。她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也并非是多爱画画,单纯的觉得这样的生活会很自由,不用朝九晚五,加上她自己还有些天赋,于是还能勉强的混日子。
终于将那幅画搞定后,把画稿发到了对方的邮箱中,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她也没有想睡觉的自觉,反而很是精神,又打开了某个网页,随意的看了某些东西,觉得实在太晚了,这才关上电脑,走出小书房。
走到客厅时,她的脚步又不动了。江翊就半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让他的面容显得很是乖巧,其实平日的他并不会呈现出阴戾和严肃,可却时时刻刻带着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哪怕是对着你笑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倒是乖巧又容易接近了。
苏子悦看着这样的他,竟然不想打破这样的画面。她想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后,她一定要将他画下来,然后把这幅画放在一个只有她自己能找到的地方,在她回忆起他时,就将画拿出来解解馋。
想到自己以后会做的事,她竟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轻,却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让沙发上的江翊睁开眼,并看向她,刚好看到她嘴角的淡笑。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忙完了吗?”
她点点头,“忙完了,最近也不会再忙了,打算好好休息了。”
他的眼神又暗了暗,她这是以为他会与她谈熬夜的问题,于是他还未说什么,她就主动说出她以后的安排,不会熬夜,也在短时间内不会画画了。这样的理解和善解人意,竟然让他很不舒服,哪怕他最讨厌无理取闹的女人。他原本并不想说这个,他的确想要这个孩子,却也不会过分保护和担心,公司里有好些女员工都怀孕了,可也照常加班工作,孩子生下来也健健康康,于是他对这方面倒也没有多大要求,他也查询过,电脑的辐射对孕妇的危害真的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谈谈吧!”他的声音似乎有着浅浅的疲惫。
苏子悦微微一愣,却还是向他走过去,“谈什么?”
“你最近不忙吧?”他竟然也觉得这个话题挺沉重,“如果不忙,下个周末,陪我回家见见我的父母。”
她看着他,脸上没有因为他说的这话有任何惊喜。他这是想要和她结婚?
他也看着她,他似乎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她对于他,似乎挺顺从,可这样的顺从太过表象,就像他始终无法接触真实的她是什么模样。她这样对人处事的方式,是从内心深处透出的没有安全感,他不打算和她一直相敬如宾下去,于是他想给她要的安全感。大多数女人都追求婚姻,这个对于他而言不见得是多不能忍受的事。
她浅浅的笑着,“我没有想过这个,这太意外了。”
“你可以现在想。”
他似乎一定要她给出个确定答案,“给我两个月时间,可以吗?”
他虽然不解,却还是点点头,而她在看到他点头后,如释重负的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提出这样的话,她似乎应该感到开心,可他这样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过因他自己的性格使然,从来都不会是因为她苏子悦。
他虽然同意了,但面色却不怎么好看,她觉得这个肯定自己有责任。于是她更靠近他,一只脚跪在沙发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竟然有安抚的感觉。
江翊扶住她的腰,在她唇瓣离开他额头时,他主动吻上了她的嘴唇,唇瓣粘合,动作不轻不重,空气中韵动着浅浅的暧昧。
她很少主动,于是一点点主动就足以撩拨起他内心深处的星星之火。他抱起她,而她的双手也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即使在这一刻,她的目光也澄清如一汪清泉。有人评价过她的眼睛,两极分化得厉害,要么呆板木讷,要么灵动如山泉,这一刻,这一汪山泉中映着他的影子。
当他将她放到床上,准备着下一步的动作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还是在看着她,甚至他们现在的姿势暧昧之极,他半压在她身上,却不再有任何动作,仿佛立即中断了某种行为。她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遗憾,甚至眼中也没有黯然,她想,这是一个自制力不错的男人。于是她抱着他脖子的双手不断没有松散,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她笑着凑到他耳边,“没有关系,嗯,轻一点点。”
无比赤luo裸的邀请,他眼中的神色终于发生了改变,只是还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仿佛是在思量,而她已经凑到他嘴边,轻吻着他。
江翊得承认,这个女人很神奇,她平日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抹悠菊,可这只是她的姿态,当你想要进一步去靠近她时,发现她并非如此,而是一朵妖娆的牡丹,慑人心魄。可当她主动起来,却完全不与她平日里的姿态相违背,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也毫不维和。并且她邀请的姿态毫不扭捏,毫不让人联想到肮脏方面的情绪,而是自然而然。
她穿得少,于是用脚去勾着他身上的衣物,腿不停的在他腰部以下的位置摩擦,她的动作并不急切,却象不停的往他体内加柴,让他原本的小小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而她也很满意自己带来的这种景象,享受着身体紧密结合的美妙滋味。他的确动作很轻,没有让她感到任何不适,这种强烈情绪的缠绵,让她隐隐有些向往了,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是否就是她此生的唯一依靠?
那种紧密贴合的感觉,真的会让她产生幻觉,他们就是一体,她内心的孤寂,似乎终于可以被一个人所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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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悦与闫庭涛的认识,并不神秘,甚至也不多具童话色彩。她给自己取了很多名字,给人做画手一个,画传统画出去销售一个,给某些杂志画插图一个,有些画赚钱,有些画不太赚,甚至有些画人家直接嫌弃,她也不怎么介意。只是她的画,似乎有了起色,慢慢的有人竟然出价购买,有时候给几百块钱,有时候也有出价几千的,慢慢的也有了一些名气,知道了有她这样一个画家。
画家这两个字对于她有些神圣,她一直都不愿意别人那么叫自己,可解释的次数太多了,她更倾向于别人喊自己画手,可别人始终不会如此,于是她不再纠正了,过分的纠正,在别人眼中也不会是谦虚,而是虚伪。
闫庭涛是她所有的画,出价最高的,这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当拍卖行那边通知她,对方想见她时,她还是拒绝了,她讨厌别人以这种方式来认识她,哪怕拍卖行那边曾委婉的暗示她,如果以美女画家作为宣传语,她的画一定更好销售,但她只笑笑就敷衍了这种暗示。
闫庭涛也真是有耐心,竟然连续出高价买走了她近十幅画,于是她不得不显身,哪怕只为感激。托他的福,她的画销售得更好了,并且价格也有走高的趋势。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艺术届的败类,她觉得一幅画的价值就在于有没有人买,当有人愿意买时就是艺术品,没有人愿意购买,摆放在家里,也就是废纸一张。于是她想见见这个会欣赏并将自己的画当作艺术品的人。
第一次见面,闫庭涛看到了她,不可思议远远大于对于她长相的欣赏,他似乎很不可理解,她为何能画出那样的话来。第一次见面后,他便多次邀请她出来吃饭,他邀请五次,她大概愿意出去一次,而他也并不介意,久而久之,他似乎也知道了她的心思,干脆就说开了,他对她很是欣赏。
然后就有了闫庭涛对她和江翊的撮合。
闫庭涛在作那样的行为前,曾笑着告诉她,如果他真的追求她,是对她的不尊重,他已经有未婚妻,并且不打算悔婚,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苏子悦是有些明白为何闫庭涛撮合她与江翊,在那群人之中,江翊大概是看上去最不想对感情玩乐的人,他偶尔也会有女伴,不会扭捏的自己独自而行,却对女伴十分尊重,眼中没有半分轻蔑,她当时就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在闫庭涛故意吓她有蛇时,她确实被吓倒了,其实她很少被吓倒,她的害怕几乎都藏在了内心深处,只要那样吓人的东西不是立即在她面前,她都可以做到表面坦然,可那一天,她还是真的被吓倒了,破坏了她表现出来的平静和淡然。
尤其是她的手抓着江翊的手臂,事后想起来,她也不得不汗颜,自己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随后是他送她回家,她并未说出自己真正的居住地,倒不是害怕人纠缠,习惯使然,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住的地方。
那天之后,江翊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似乎对她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在闫庭涛又邀请她几次后,都是江翊送她回家,并且他也不曾推辞。
然后就是漓江至行。
她真没有想过会在那里遇到江翊,她不是个爱旅游的人,一是怕人多,二是懒。于是在她好不容易做出决定去漓江时,竟然碰到了江翊,于是不得不将此看作是上苍给与他们的缘分了。然后他们继续不冷不热的来往着。
真正的转机是在寂幽岛上的相遇,那是她第一次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变了。之后他便单独约她出来了,便开始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便却心知肚明的交往。
她当时不知道,在漓江时,他便好奇,他们之间的缘分究竟有多少,在寂幽岛时就已经不是好奇了,而是一种释然,就像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第七页
漓江之行,确实给江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有点像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苏子悦的钱包被人抢了,江翊帮她找了回来。只是剧本在这一刻脱节了,作为受害者的苏子悦,一点也不着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包被人抢,既没有去追,也没有大喊大叫。而在江翊找回钱包后,苏子悦也是先问他有没有受伤,并且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水,还很不好意思,让他其实不用去追的,如果出了意外,那多么不划算。
那一刻的江翊,确实很诧异,当即以为她钱包里应该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当她拿出身份证和各种银行卡后,他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淡然。而她看出了他的疑惑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身份证掉了可以补办,银行卡掉了就更简单了,挂失就行。
这样淡然的人,江翊着实很无奈。
她大概不是很清楚,他本能的有些排斥着她,不太愿意接近她,但太过刻意的做法又不是他的性格,于是只好也表现得坦然,那时他没有想到他们的缘分会如此深,又在寂幽岛遇见,寂幽岛如它的名字,很安静的一座小岛,山美水美,安然幽静,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于是也不太受欢迎。
他看到她时,她正坐在某块石头上,鞋子已经脱下,双脚伸进了水里,并且不停的摆动着。有人评价她的外貌,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仿佛她的这种美不算真正的美人,那些评价的人,一定不知道,她的美虽然静却十分灵动,能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仿佛她也属于风景的一角。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有摄影的爱好,但他只愿意拍风景,总是本能的以为如果拍到了人,会影响到风景的美感,因为无论是人和动物,出现在画面中后,就会吸引到目光,那些风景迅速的变成了背景,于是原本美丽的景色立即打了折扣,于是他摄影的原则是不拍人。
可当她在风景中后,却不会破坏到这种美感,这真是一种很神奇的景象。
她坐着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在她起身时,脚踩在了青苔上,身体猛的向前倾,他迅速上前将她扶住,她稳住自己的身体,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四目相对,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禁止了,没有意外,也没有纠结,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仿佛只是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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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悦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呼吸缓和,应该睡得正熟,他却怎么也睡不着,甚至嘴角有着淡淡的嘲意,他刚刚怎么会被她所蛊惑。近些年,他似乎越发的偏爱于懂事温柔的女性,除了能接受他妹妹的撒娇外,对别人都有着排斥。可当怀里的这个女人,表现出他所接受的温柔懂事和善解人意后,他竟然隐隐的希望她不要这样,人果然是矛盾的动物。
她睡觉之前,喜欢将窗子关得很死,窗帘也捂得紧紧的,于是房间里仿佛呈现出一种绝对的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墨。
人生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比如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曾以为最不可能的那个女人,他从未想过会和她发生着什么,哪怕当初闫庭涛那样撮合,哪怕他并不讨厌她,却也已经将她的名字划进了非交往对象的名单中,并且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可就算那样,他还是和这个女人有着联系,甚至她还怀了他的孩子,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越排斥,于是这件事发生的几率反倒高了很多。
他的大脑中回想起了许多关于过往发生的事件,从高中一直到他大学毕业,他不算个喜欢回忆的人,却在今天有了怀念的心思,只是他并不是真想怀念什么,而是作为某种终结,既然他自己已经选择了,那么就不要再受过去影响丝毫。
他模模糊糊的睡着了,并且本能的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他是真的打算去承担怀里这个女人的一生了,做出这个决定,似乎并不怎么艰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