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应该去处理后事,去庆功了吧。他没杀我,没当场废除我,已经是我最大的荣幸了。难道我希望他抛下军队,来安慰这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下来的女孩?我又在惆怅什么……
“皇后,微臣告退。您……多保重。”
“谢安王关心。 。王爷放心,本宫没事。还有,谢谢王爷今日舍身相救。”
“皇后客气。”
萧然担忧的望了贺兰飘一眼,然后随着军队一起撤退。当萧然的身影也消失不见的时候,贺兰飘静静的望着漫天的云霞,突然发现现在已经是黄昏。夕阳西下,漫天的红云,红的耀眼,红的刺目,就好像被鲜血染红一般。而她的手上,也终于沾满了鲜血……
“呵呵,呵呵。”
贺兰飘先是轻声的笑,最终笑容越笑越大。她笑啊笑啊,笑到眼泪也止不尽的流淌。她踉跄着跑回宫殿,没有理会昏迷不醒的紫薇,只是拿起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
冷,冰冷刺骨的寒冷让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流出的眼泪也带着绝望的冰凉。末了,她无力的跪倒在地,低下头,喃喃自语:“我没错,我没错……他不是我爹,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对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世界的陌生人罢了。他算计我,他对我下毒,就算我不帮萧墨,萧墨也会成功铲除他。既然结局都已经定了,经过是怎样就没那么重要了吧……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我没做错……”
既然没做错,为什么还要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悲伤?被斩杀的贺兰家的战士的头颅在我眼前晃动,血淋淋的。他们似乎在指责我的背叛,嘲笑我的软弱。而我,真的害怕……
凤鸣宫中,贺兰飘没有点灯烛,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变暗,最终成为最浓重的墨色。今夜,没有星辰,只有一颗散发着苍白光芒、怜悯的望着世人的月亮。
月光下,贺兰飘的脸就像白瓷一样苍白的可怕,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她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体虚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必须坚强。
“紫薇……比起我而言,一开始就昏迷不醒的你是多么幸运。毕竟,你可以不用选择,不用背叛。我真羡慕你……”
贺兰飘说着,拿软布细细的擦去紫薇脸上的血水,艰难的把她扛到了床上。她大口的喘着气,一夜无眠。而她,不知道等待她的,还会是什么……
紫薇昏迷了整整一晚,在凌晨悠悠醒来。她一睁开眼,就望见了守候在床边、彻夜未眠的贺兰飘,不由得红了眼睛。她握着贺兰飘冰冷的小手,艰难起身:“娘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贺兰飘微笑:“父亲已经被皇上押入大牢,贺兰家垮了。皇上还算仁慈,没有把贺兰家的人赶尽杀绝,只是把男子流放,女子充为官妓罢了。”
“什么?皇上他居然……”紫薇的手一紧。
“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不是父亲曾经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在百姓心中还有些地位的话,皇上也许会赶尽杀绝吧……但愿我养尊处优的哥哥姐姐们能真的放下自己的身段,安心做一个平民百姓。若他们仍有少爷小姐脾气,若他们有一丝怨恨、不臣之心,一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一切,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了……呵呵。”
“娘娘,不要再说了。奴婢知道您难过。”
“难过吗?我没有。这一切,我早就知晓了。我知道我会背叛贺兰家,知道我会满手血腥。父亲和我说,决定的事情就不要后悔。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我不会后悔。”
贺兰飘在微笑,笑容淡然,脸上却突然一冰。紫薇怯怯的伸出手,擦拭她脸上的不明液体,喃喃的说:“既然不后悔,可您为什么在哭……”
“你看错了,紫薇。”贺兰飘继续微笑:“我没哭。无论是为那些和我没有感情的人哭泣,还是为我自己哭泣,都没有这个必要。我没哭。”
一连几天,萧墨都再没踏足凤鸣宫,凤鸣宫中也没有一个客人。
贺兰飘从宫女口中隐约得知贺兰瑞被关入天牢,而贺兰家的子孙们都按照皇上的旨意处置了。与贺兰瑞有密切来往的三十八名主要官员皆被查出,与贺兰瑞一同行刑。他们的家人并未受到牵连,只是由国库拨银子送他们回乡安度余生罢了。这样,满朝文武既会对年轻的皇帝的魄力有所畏惧,又不得不赞颂皇帝不牵连无辜的仁慈的心。
萧墨把六部官员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把当初与贺兰瑞有暗中来往的官员都寻个错处罢了官,把朝廷的血液换了个遍。而他,终于是真正的、一言九鼎的九五之尊,再不会有任何人胆敢小窥。虽然皇上对自己那个不招人喜欢的皇后竟是不闻不问,但所有人都知道,废后只是早晚之事罢了。
折断双翼
萧墨躺在软榻上,闻着若雨宫特有的清甜怡人的“鹅梨帐中香”的气味,望着红衣胜血翩翩起舞的淑妃,品着手中的美酒,神情怡然自得。 |每当鲜血向他溅来的时候,他都会巧妙的躲避,没有染上丝毫尘埃。比起无论何时都洁白淡然,干净清澈的萧然而言,萧墨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他潇洒的甩着手上的血珠,对自己的皇叔微笑:“阿然,你看还要杀多少才尽兴?”
“胜负已分,请皇上回宫敬候佳音。”
“难得可以放肆一回,自然要尽兴。”萧墨笑容纯真,就像个孩子:“难道阿然不肯?”
“不,不是……”
萧然甚少见到这样的萧墨。少年老成的他,总是很好的隐藏自己,没有喜怒哀乐,有的只是作为皇帝的冷静与隐忍。见到笑容清澈,眼睛闪亮的萧墨,萧然的心一软。他把剑收回剑鞘,对萧墨说:“墨,该回宫了。贺兰瑞应该已经有所察觉,皇后会有危险。”
“你担心她?”
萧墨还在微笑,但方才的孩子气消失不见,笑容清冷。 。萧然只觉得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说:“不……只是,觉得她有些可怜罢了。”
“想去的话,就去吧。朕知道皇叔一向心善。”
萧墨不置可否的微笑,重新冲入战场。萧然犹豫片刻,最终冲进了皇宫。幸好,他来的及时,救下了几乎命丧贺兰瑞之手的贺兰飘。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挡住贺兰瑞的刀,让他最厌恶的鲜血沾了衣襟。而他没有顾得上厌恶身上的鲜血,有的只是深深的庆幸。
好险!再晚一点的话,就可能发生一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了吧……我只知道,我不想看着那个女孩哭……
他不会知道,当他当着众人的面搂着贺兰飘,做着他的身份不该做的事情时,萧墨已与他生了罅隙。萧墨不知为何,见到贺兰飘抓着萧然衣袖,一脸依赖的样子竟然会有些不悦。
这样的依赖,她为什么从不对朕表现?是不信任,还是觉得朕没有皇叔强大?真是……令人不悦。
朕看的出,皇叔对贺兰飘有些情愫。皇叔一向不近女色,若是以往,把他看的上眼的女人送给他也就罢了。可是,他看上的偏偏是她。把这样有意思的宠物送出去,朕也会不舍呢……
当危险袭来的时候,她怯怯的躲在皇叔身后,像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鸽,让人看了就想把她的翅膀砍断。朕,要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生命的主宰。所以,朕假意要杀她。
出乎朕意料的是,她没有求饶,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朕,就像朕常见的绝望的将死之人一样。
看来在死亡面前,她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真失望。这样的女人,是没有资格站在朕身边的。朕的女人,必须足够强大,任何时候都不会绝望。可她,居然连求饶都没有……
后来,她骂了朕。望着她气愤的小脸,朕突然觉得很是开怀。是,这才是贺兰飘,这才是总与常人不同,总会带给朕惊喜的贺兰飘。朕会让你活下去的,只要你一直给朕惊喜的话。但是,你真的需要好好调教。朕会让你明白,谁才是你的依靠,也会让你明白,现在你要活下去的话,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朕了。
把鸽子的翅膀折断,鸽子就不会瞎跑,只会忠心的跟在主人身边吧。而朕,就是你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萧墨想着贺兰飘清秀的面容,想着她时而怯弱时而倔强的眼神,愉悦的笑了。淑妃观察着萧墨的神色,发现他的目光一直透过自己,看着不知名的方向,不由得有着恼怒。可是,萧墨脸上的温柔微笑让她沉沦,让她把怒气与妒忌通通压下,只为了陪伴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停止了舞蹈,笑盈盈的坐到萧墨身边。
“臣妾恭喜皇上旗开得胜!”淑妃笑着举杯敬萧墨,呵气如兰。
“干了。”
萧墨把手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心中却在猜想贺兰飘现在在做什么。淑妃察觉到萧墨的疏离,不由得撒娇:“皇上,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是……在想那个贱人?”
萧墨脸色一变。
“贱人?”萧墨玩味着淑妃的话:“难道淑妃说的是皇后?”
“臣妾……”
淑妃突然有些惶恐。以前,她也总是在萧墨面前用“贱人”称呼那个无才无貌的皇后,但萧墨从不反驳。她敏感的察觉到萧墨与贺兰飘之间有什么变了,但她不敢深想。就在她内心波澜起伏的时候,萧墨突然抚着她的发:“淑妃想做皇后吗?”
驯服计划
皇后?
淑妃瞠目结舌的望着萧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她望着萧墨阴晴未定的脸,不知该如何回答。而萧墨,只是淡淡的笑:“说实话。”
皇上他到底想做什么?贺兰家已倒,他再也没有需要顾忌之人,难道是想废除那贱人,由我代替?又或者……只是试探我有没有不臣之心?罢了,我想做皇后之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何必苦苦隐瞒?更何况,就算我瞒的过天下人,也瞒不过他……
“臣妾……想做皇后。”淑妃终于说道。
“哦?为什么?”萧墨静静的笑着。
“试问普天之下哪个女子不愿意做皇上的女人,又有哪个女子不愿意做尊贵的皇后?臣妾真心爱慕皇上,愿意全力辅佐皇上,望皇上明鉴。”
“是啊……所有的女人都想做朕的女人,都想做朕的皇后,除了她……”
萧墨说着,陷入了深思,脸上也有些迷茫。淑妃突然冲上云霄的心又在瞬间跌宕,生生的疼。 |她原以为萧墨这样问是有把她扶正的打算,但现在看来,萧墨的脑中还是只有那个女人——那样放荡。下贱的女人!皇上,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我的心?我才是能辅佐您、伺候您并且深深爱着您的女人啊……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淑妃突然说道。
“你说。”
“皇后家人获罪,心情不佳,暂时不宜管理后宫,不如就让臣妾代劳。”淑妃试探性的望着萧墨:“这样,皇后也能好好‘休息’,平复心情。”
“淑妃真是善解人意。朕准了。”
一连几天,萧墨都夜宿若雨宫,并且给了她统领六宫的权力,给淑妃带来极大的荣耀。宫中的人纷纷猜测贺兰飘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废后,而新皇后的人选必定是淑妃无疑。他们尽心尽力的讨好淑妃,而淑妃也以后宫女主人的身份自居。所有人都遗刻意遗忘凤鸣宫中的女孩,对她们的吃穿用度极尽克扣。对于这一切,贺兰飘都默默的忍耐了下来,却没想到淑妃到底没打算放过她。
紫薇自从上次替她拦阻了贺兰瑞受伤之后,身子一直不好,时不时咳血,让贺兰飘看的胆颤心惊。 |她几次央求太医去看望紫薇,但太医都推三阻四,只有陈太医悄悄为她开了方子,抓了几幅药。紫薇服药后,身子强健了一些,但若停药还是会病情反复。
三天过去,陈太医的药很快就吃完了,而陈太医也出宫问诊。贺兰飘无法,去太医院寻药,却被告之太医院所有药物都由淑妃娘娘掌管,没有她的手谕任何太医都不得私自问诊、私自抓药。贺兰飘知道,淑妃控制太医院要对付的只是她,若她此时去找贺兰飘只会受到深深的屈辱。所以,就算心中再不忍,她还是咬牙忍住,直到紫薇终于发病。
傍晚,她喂紫薇喝着清粥,而紫薇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把她手中的粥碗都染红了。贺兰飘手足无措的拼命为紫薇擦拭血迹,心中慌乱了起来。望着紫薇难受的样子,她突然醒悟自己为了所谓的尊严,一直不去求淑妃是多么的愚蠢。
就算尊严再珍贵,能和命比吗?紫薇是为我受伤的,我万不能看她为我丧命!
“紫薇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太医!你一定要坚持!”贺兰飘紧咬嘴唇。
“不用了……奴婢的命不值钱,但娘娘找淑妃的话,就中了她的奸计了……娘娘千万不要去……”
紫薇虚弱的阻止,面白如纸,呼吸也慢慢微弱。贺兰飘见状,心疼的无以复加:“真是傻丫头!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都是屁话!比起活着来,什么尊严都能牺牲!你是为我受伤的,就算她让我下跪求饶我也认了!你别说话,快躺下,我先去请太医,若太医不肯前来再去找淑妃!你一定要等我!”
贺兰飘一急,飞一样的跑到太医院。她气喘吁吁的说明情况,请求太医去看一眼紫薇,却被当值的何太医冷冷拒绝。
“太医都去出诊了,娘娘请回吧。”何太医不负责任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就算别人都不在,你也能去啊!”贺兰飘着急了:“紫薇病的很重,再不去看的话可能会丧命!快跟我走!”
“娘娘,不要让下官为难了。太医院真没人手,而当值太医要离开太医院前去问诊的话,必须有皇上或者淑妃娘娘的手谕。”
“什么?什么时候有的这规矩?”
“淑妃娘娘掌管六宫,她下的命令下官只有听从。娘娘请回吧。”
“是吗?”贺兰飘冷笑:“好,那我就去找淑妃。如果紫薇有三长两短,我绝度不会放过你们。”
贺兰飘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无法请动太医,只得去见那个与她视如仇火的女人。她马不停蹄的跑到若雨宫,一言不发的就往里冲。若雨宫的宫人们吃惊的望着皇后娘娘不经通传就闯入若雨宫,个个变了颜色。他们急忙拦阻贺兰飘,而贺兰飘大叫:“让我进去!”
“娘娘,您请回吧!淑妃娘娘正在陪皇上用膳,是不会出来见您的!”
“放手!本宫是皇后,你们竟敢拦阻本宫?放手!”
若雨宫的太监、宫女们不管贺兰飘如何挣扎,只是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衫,不让她踏进内殿半步。内殿中,淑妃慢慢吃着饭菜,对宫外发生的事充耳不闻,唇边扬起一丝讥讽的微笑。而萧墨停下筷子细细的听着,对宫女说:“让她进来。”
“皇上!”淑妃不悦的撒娇:“为何让那女人败坏我们的兴质?臣妾刚练了一支新舞打算饭后表演给皇上看呢!”
“让皇后进来。”
屈辱的命令
眼见皇上发话,宫女怯怯的看了淑妃一眼,到底是请贺兰飘进入。他甚至配合的搂着淑妃的纤腰,看都没看贺兰飘一眼。在萧墨强壮的怀抱中,淑妃满脸通红,娇嗔道:“皇上,您不要这样啦!宫里还有‘外人’在呢!”
“呵呵……这是朕的宫殿,有谁敢非议?”
他们二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贺兰飘到来一样,旁若无人的调。情,而贺兰飘低着头站着,看不清面容。
距离贺兰家失势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天,但宫中局势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不明白萧墨至今不废后的原因,但淑妃深知今时今日的贺兰飘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和她斗。所以,她假意没有看见贺兰飘,与萧墨肆意调笑。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恍然大悟:“皇后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淑妃口中说着,却依然依偎在萧墨胸前,没有起身行礼,而萧墨也默许了她的做法。也许是心情尚佳、春风得意的缘故,小鸟依人的淑妃看起来越发的美丽了。她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若雨宫,银铃般的悦耳。与她相比,头发松散、衣衫凌乱的贺兰飘就更显得狼狈不堪,面色也苍白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