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得走的,两人已然百般不合,又何必留下委屈了自己?要她俯首听命任人摆弄,她实在是做不来的。
夜已过半,凤倾月等得都快要睡过去了。本以为君泽皓遇了什么难事,今个儿不会来了。却是忽听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隐约听着府里的人奔相走告着走水了。又见窗外透着些许红光。凤倾月这才确定了君泽皓开始行动了。
按着先前的计划。凤倾月过了一会儿才理了理衣着,披了件外衣出门来。
“那边吵吵嚷嚷的在作甚?天色火红火红的,难不成是起火了?”
凤倾月假装出浑然不知的样子。本是慵懒的神态被对面的火光吓醒了神。
守卫还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该是走水了。”
她故作惊讶道:“怎的突是走水了呢?你们快去看看有无帮得上忙的。”
哪知两人毫不在意,依旧稳如泰山一般的站在原地。
“区区小事,府里的人应付得来的。”
那守卫话落没多久。便是火光四起了来。昕雨轩的隔壁院子也烧了起来,星星之火没一会儿就变成熊熊大火。
即便没烧到昕雨轩来。凤倾月也觉得烤人得很。
两侍卫虽觉事出突然,处处透露着不对劲。却怕隔壁院的火烧到昕雨轩来,还是让了一人过去看看情况。
他们行事这般张扬,竟半点不顾忌夜离轩。实在让凤倾月好些讶异。
若是她知道君泽皓的另一命令,怕更是会觉得君泽皓是个胆大包天的了。
那人前脚刚走,便有个黑衣人从另一侍卫的后方袭来。击晕了他。可怜他还没来得及出个一招半式呢,便让人给制服了去。
他昏迷了去。自然也没法通风报信了,凤倾月和玲珑便是被那黑衣人大摇大摆的领了出去。
黑衣人跟其他几个黑衣人做了汇合,便是直接以轻功将凤倾月从后院带离了去。
回头看着火光四起的王府,凤倾月心里有些感叹:经此一别,是否会是个永难再见的局面?
离府之行一切顺利,令得凤倾月还有些恍惚。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出来了?也不知该感叹君泽皓的本事大,还是感叹自个儿的无能了。
她哪里知道,君泽皓不仅是个本事大的,还是个胆子大的。他命人四处纵火也就算了,竟还让其他黑衣人劫了些后院的女眷走。
烧毁虽多是些无人把守之地,可府里被人潜入肆意妄为,还被劫去了几个妾室,足以想象夜离轩会发多大的火了。
君泽皓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肯吃半点的亏。反正做一样也是做,做两样也是做,不如一起做了将新仇旧账一并清算了去。
他要的,正是夜离轩声名尽毁!不能让他尝到威胁的滋味,让他感受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好。
王府里的火好不容易被扑灭了,有些易燃物较多的屋子已然被烧成了废墟。好在住了人的地方没怎么起火,夜雨泽也是被人好好的带离了房间。
而听说凤倾月被人劫走了,夜离轩自然是发下了雷霆大怒,将两个守卫好生罚了一顿。
不过这人不见了,也不是发个脾气就能解决问题的。
夜离轩为了保住名声,自然让人对外称是天干物燥,不小心失的火。府里丢了人的事,也不许知情的人外传,否则就绞了舌头去。
其他人他倒不怎么关心,没了也就没了。可凤倾月顶着个大肚子,还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实在多有蹊跷。再说玲珑也跟着她一块儿不见了,更是惹人生疑。
就玲珑这么一个丫鬟跟着跑了,难道是她们早有预谋?凤倾月每日困于王府,怎么能做到呢?
夜离轩很是疑惑。凤倾月在这西夜无依无靠的,除了自己她还能认识哪家权贵?
利诱?应该不可能。毕竟他还是个王爷,那些人为了钱犯这么大的险实在不值得。
谁敢这么不怕事的帮她呢?夜墨澜?
可夜墨澜哪会无视自己的身份,做出抢兄嫂的事来?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了!
若说不是他,夜离轩也想不清楚还有谁会帮凤倾月了。明知不可能,夜离轩还是将怀疑放在了夜墨澜的身上。
夜离轩千算万算,还是晓得凤倾月此般逃离出府,该是心甘情愿的。
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连名声也不要了都要逃离了去?他的种种怀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或许,他该相信她的。可现下,却是为时已晚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书院藏身
第二日一大早,渊城的百姓便是议论起了王府失火的事。
王府昨个儿夜里火势袭人,令得周边那些起夜看热闹的人都是热汗直流的。
本以为火势那般大,该是多有伤亡的。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什么浪都没翻腾得起来,不禁让人觉得有些蹊跷。
众人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府里住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差点就一步登天的贤王爷。
夜离轩早就在皇城凶名远播了,谁那么不长眼的敢招惹上去呢?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君泽皓,超出了众人的料想之外。不仅遣人闹了回王府,还把堂堂贤王妃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离了去。
再说回凤倾月和玲珑。
两人被那群黑衣人带离王府后,兜兜转转,便至了渊城一座隐蔽的居处。换了准备好的男子行装,便随着众人出了城去。
夜里禁市,出城自然不是什么随便之事,弄不好便是砍头的大罪。而领头之人借着君泽皓这位大将军的职位之便,亮出了通关令牌,便让一小队人轻松出了城。
凤倾月的肚子虽有些凸显,不过她身穿宽大的衣服又是躬着身子行路,再加上天色阴暗,守门的士兵便没察觉出端倪来。
等王府里的人将火扑灭后,夜离轩反应过来凤倾月人不见了,再让人来城门围堵已是迟了,众人早已离去多时。
听说大将军君泽皓指派了人夜里出城办事,夜离轩心觉不对味。却也没将此事与他做上联系。
虽说君泽皓潜入凤央当了多年奸细,可两人分属前廷后宫毫无关联,实在让人无法联系在一起。便是夜离轩觉得事有蹊跷,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来。
凤倾月当夜出了城,跟着众人一番奔波,竟是到了她很是熟悉的老地方来。
虽说众人是借着月色,跃墙而入。凤倾月还是看了个明白。
此处前门宽宏大气。牌匾乃数代之前的靖隆帝亲笔所题。入庭处挂满了画作诗经,这里不是应天书院又会是哪里?
凤倾月万万没想到,君泽皓会将自己安排到此处来避风头。正因得想不到。才保证了绝对的安全。
也因得应天书院这块御赐牌匾,便是有人想要搜查,没有皇上的旨意也是空想。将凤倾月留在这,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
君泽皓与苏子逸是何关系呢?怎会想到将自己送来这的?想来两人关系该很是亲近吧。
凤倾月心里正想着。眼前出现的一幕便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领头之人将凤倾月带入苏子逸的院里,便是退离了去。
凤倾月打眼望去。便见两人举杯同饮,谈笑风生。门边的侍女正要上前通传,君泽皓便先是发现了她。
凤倾月与君泽皓两人虽是知根知底的,却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一时见了面。还是有些尴尬。
凤倾月愣神看着他,勉强的扯出了大大的微笑来。
“这位是苏子逸,苏先生。”
君泽皓同她也不怎么熟识。不知该如何起个话头,便是介绍起苏子逸来。
“倾月有幸识得过苏公子。”
凤倾月对着苏子逸报以一笑。福了一礼。这回笑得自然了许多,毕竟同苏子逸相处了几回,还是有些熟悉的。
“原来你们认识,那就更是好说了。苏兄,方才我想请你照拂一番的人,便是这位了。”
介绍凤倾月时,君泽皓也不知怎么说了。称三公主吧,又有些不合时宜。称夜夫人吧,又怕她心头不满。只好以这位带过。
凤倾月本以为君泽皓早就有了安排,没想到他现下才说到正经事来。半夜三更与人把酒言谈也就算了,事到临头才求人帮忙,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谁让君泽皓就认识这么个幼年之交,正好又是个帮得上忙的,不叨扰他能怎么办呢。
苏子逸本觉得安顿个人不是难事,可此人换做凤倾月,便让他很是犯难了。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话了。
“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的,就是不知方便与否。”
凤倾月已为人妇,嫁的也不是常人,现下又有了身孕。此般住在应天书院里,也不知会不会多有麻烦。实在让苏子逸答应也不是,拒绝又不忍。
凤倾月现已是王妃身份,何至于委屈自个儿栖身在这一方小院呢?真心难解。
“具体的事以后再同你细细道来,你现下只需知晓她唤苏明秀,是远方来求助于你的表妹便行了。其余的,我会安排。”
君泽皓心觉没什么好掩饰的,毕竟凤倾月已然出了城来,还能有什么好担心的?怪只怪夜离轩自己的心没放在凤倾月身上,才让他们轻而易举的出了城。
对此,君泽皓只得奉上一句活该。
夜离轩断然是没理由将他和凤倾月联系在一起的。是以凤倾月的新身份,他也没仔细思考过。反正夜离轩找不上门来,有个名头便行了。
君泽皓就抱着一副随意的姿态,将凤倾月这个大麻烦丢给了苏子逸。
听他这么说,苏子逸也没了办法,只好先应承了他,答应了凤倾月暂住一事。
凤倾月见他答应,便是以茶代酒,感谢了他一番。
君泽皓见两人谈笑自若,半点也不尴尬,更是放下了心。只要凤倾月没觉得委屈,他也就算是成事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到丑时。敬了苏子逸一杯,便要告辞离去。
反正书院客房居多,也不差这么个住处。苏子逸就让他留下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君泽皓随性惯了,也不推脱,便先是让苏子逸将凤倾月安顿好了来。
因得凤倾月的身份不适宜让他人看到,苏子逸就将她留在了自己的小院侧房居住。再吩咐了丫鬟不许对外乱嚼舌根,这才觉得妥善了。
他一个大男人,留个女子在院里居住,还是个已婚妇人,此行实在不是读书人的应有作为。可凤倾月贸贸然的出了王府,必定有其苦衷。要他将她拒之门外,他又是做不出的。
只望君泽皓能快些有个安排,莫让他百般难为才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思
君泽皓一觉醒来,便是神清气爽的回了。至于凤倾月嘛,有苏子逸在,他自然很是放心。
而他对苏子逸承诺的所谓安排,已是被他抛诸脑后。他哪里有什么打算?打从一开始,他想的就是把凤倾月留在书院了。
毕竟江湖险恶,自得将她留在自个儿身边看护着才好。
离得远了,他的手也护不到那么长。离他近些,他才好照料于她。不然一个不小心,她又发生先前毁容的那般事来,要他如何交代?
他倒是乐得轻松了,却没想过苏子逸要如何面对这么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苏子逸早起出门,便见凤倾月在院内闲坐。院里突是多了个女子一起生活,实在有些让他反应不及。虽说两人熟识,却也免不了尴尬一番。
苏子逸也不知该寒暄些什么,只得问些日常。“可用膳了?”
他好不容易憋出这么几个字来,一副笑容可掬,谦谦有礼的作态,不失君子风度。
见凤倾月摇头,他才晓得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忙是吩咐起丫鬟送上早膳来。
用膳之时,苏子逸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问得出口,埋头闷吃起来。
凤倾月见他此般模样,知他是心有疑惑,又怕问出惹得她不乐,才憋回心里去的。
她放下了食筷,欲要为他解惑。
“苏公子有何疑问便是问吧。憋在心里也是怪难受的。”
“这……”苏子逸缓了一缓,吐出个字来。
结果他一番迟疑,还是将未完的话憋了回去,不准备问个究竟了。
“苏公子是否想问我,为何离开王府?”
凤倾月不用多想,便知苏子逸想问的是这事了。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隐秘之事,就算说与他听。也是无妨。
苏子逸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毕竟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该像个妇人一般好奇心重。
“他怀疑我谋害了泽儿,要我腹中的孩子偿命。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了去,我也不敢再待在那里了。”
虽然凤倾月说得很是含糊。不过苏子逸还是能听个明白的。心里不禁觉得夜离轩残忍异常,自己的亲子也能下得了手。
“泽儿摔下石阶,便是昏迷不醒。那时只有我与泽儿两人在一起,也确实是我拉下了泽儿。若我说是泽儿先行将我推下石阶。我无意拉住了他,你可相信?”
凤倾月刻意忽略了玲珑。满心期待的问着苏子逸。她表面上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
身处王府,连个诉苦之人都没有,又有谁能了解她的内里心酸?她其实很想为自个儿正名。却只剩下满腔的无可奈何。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听她询问,苏子逸立马做了回答,态度很是坚定。他的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怀疑。如此信任,不禁让凤倾月感动于心。
她心里有的不仅是感动。更多的,是被夜离轩误解的悲哀与无奈。
便是一个外人,都愿意相信了她,夜离轩为何就不能听她辩解一句呢?两人的感情,薄弱得像一层纱纸一般,一触即破。
或许正因为苏子逸是个局外人,才明白凤倾月这样的人不会做出那般的事来吧。
往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夜离轩入了局,才看不透彻吧。
他一番不恰当的怀疑,已是让凤倾月心灰意冷了去。决绝不难,可要其原谅又谈何容易?
一如当年的对待洛风一般,凤倾月纵然心痛,斩断情丝之时也是毅然决然的。可她现下尽管离开得洒脱,心中还是有挥之不去的些许留恋。
难道夜离轩就是她的劫?是她的报应?
“你现下什么也不用想,安心在此住下便是,无需过多担忧。”
苏子逸见凤倾月情绪突是变得低落,知道触及了她的伤心事,便是转言宽慰于她。
凤倾月拉回了神思,对着他淡然一笑。
“你不用在意了我,我已然看得开了。有缘无分,是强求不来的。”
苏子逸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讪讪的笑着。
凤倾月笑中带着几分嘲弄。当初峰回路转,她嫁给了夜离轩。一番兜兜转转,她又爱上了夜离轩。可惜到了最后,她也只能用个有缘无分一词,代过两人的感情。
苏子逸看着强颜欢笑的凤倾月,也是腾升出一股子悲哀。倒不是说心疼,只是有些叹惋。只觉得这么个好女子,不该是落得这般下场的。
凤倾月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她的聪慧才识,比之男子更甚。苏子逸只觉她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才色双绝的称号。
苏子逸从来不曾掩饰过自己对凤倾月的欣赏。他识得的女子中,也只有凤倾月,才配得起这份赞赏。
他起初觉得她该是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才对。几番接触过后,便觉得她理应高高在上,让人俯首称臣。可她又是个平易近人的,令人很是矛盾。
她这般才华横溢的人,足以构成他人欣赏的条件。不过苏子逸欣赏的,不单是她的美貌,还是她这个人。
为何这么说?
一个美貌的女子,自然是有其吸引力的。而苏子逸这样的人,或许会因她的美丽一时惊愣,却不会就此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