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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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金枝-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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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自己哭得无力出声之时,她才晓得,自己这一生的眼泪不曾流尽。

☆、第八十二章 安葬

  凤倾月暗自哭泣了没多久,眼泪便是停了。一腔哀怨好似都哭尽了去,心里空落落的,找不出发泄的理由了。
  原来再深的悲痛,也终是哀有尽时。
  凤倾月留恋的看着凤央王,要把这份眷恋刻在心里去。
  凤央王此时的脸色已是苍白青紫,失了先前的红润。
  不能再耽搁父皇的好眠了。凤倾月心想着,以丝绢拭去脸上的泪痕,出了门来。
  夜色深深,大臣们都跪立在外,身着一身白衣,等着送别凤央王。还未到入秋的时候,院里却是一股子萧瑟哀怨的气息。
  洛风看着凤倾月眼角生红,想要关心几句,却又是不合时宜。只得默默的注视着她,暗自心疼。
  “敢问公主,皇上几时入土为安?”
  凤央王这次离宫,没带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皇子。此时身份最高的便是凤倾月,众臣也只得征求她的意思。
  “秦丞相,此事就交由你来操办吧。”
  “是。”
  秦相叩头一拜,起了身。一番指示,让人抬了一副水晶棺入门,再是找了凤倾月一旁私语。
  本来皇帝寝陵都有个讲究,停灵的日头要足,得新帝来主事,陵墓也得要多年打造而成。
  而京都本有一座修建好了的皇陵,可凤央王不愿身葬皇陵,也只得将就于这一座空城了。
  凤央王走得急,明日西夜进军而来,自然等不到好的日头。再说国之将亡,也等不来新帝了。难道直接下葬了不成?
  没有陵墓,也没有珍贵的陪葬之物。如此仓促,实在过于简陋了,难免为世俗诟话。
  凤倾月默然的听秦相说完,仰头看了看夜色,正是皓月当空的时候。
  “无碍,趁着今日花好月圆,便让父皇入土为安吧。”
  秦相有些讶异,却又觉应该。毕竟事出突然,也只能勉强为之了。
  凤倾月倒不是秦相一般的想法,只是她突然明白了她的父皇。
  既然父皇做好了去的准备,自然想过这些问题。他无忧无虑,孑然一身的去了也好。一个人好好安睡在这,无人来扰,也是件好事。
  至于世俗流言,国都亡了,还管这些作甚。父皇注定了会被流言所扰,只要无愧于他自个儿的心,他泉下得以安稳便好。
  凤倾月换好秦相命人准备的白衣,再回了大堂。
  此时凤央王已是入棺,众大臣正叩拜上香。
  京都的文武百官同行而来的没有多少,这里的大多是武官。一群流血不流泪的军士,自然不会有哭声哀天的场面。
  若是一群人哭哭啼啼的,凤倾月怕也是要随着一阵悲泣神伤。因着众人的稳重,加之她先前哭了一阵,现下心里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父皇的众多儿臣里,在场的只有她这么一个倍受宠爱的。而她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不知那些人是否会暗道她没心没肺?
  若是换了别人来,说不得就是一番嚎啕大哭,孝德感天动地。她这般冷然,实在不应该。可让她惺惺作态一番,她这性子也勉强不来。
  罢了,自个儿心中的感念珍惜,也用不着表达给别人来评判。
  因没有陵墓,现下兴建也是来不及了。便是选了城中最大的一处冰窖安葬凤央王。
  一行人冷冷清清的走在清幽的大道上,夏夜的清风带着一丝暖意,却还是温暖不得人心。凤倾月伴着棺木走在前端,看着不足百人的送葬队伍,无故的漫出一丝苦闷。
  父皇的入葬仪式,怕是历代国君里最为简陋的了。不过他面目含笑,该是走得舒心的。
  凤倾月撇过头,见了慈眉面笑的凤央王,心里便是安然了许多。至少,父皇最后一刻释然了。
  没有哭天抢地,没有哀声怨天,只有心中的感慨缅怀,送离这位明君。
  至了冰窖处,打开窖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众人跟着搬棺的人入了里去,里头冰冷刺骨,好似能在面上结下一层冰霜。
  若不嫌简陋,冰窖倒是个保存尸身的好地方,怕是比那水晶宫还安逸几分。可惜世人都只看中个表相,而不注重内里实在。
  尸身安置于冰窖后,众人禁不住里头的寒气,依次退了出来。
  凤倾月取下腰间玉坠放在晶棺上,才依依不舍的退出了冰窖。
  这福字玉坠是凤倾月出生之时,凤央王亲自系在她颈脖上的。待凤倾月越发大了,玉坠有些勒脖,才取了来做成吊饰。都说玉通人性,就让它在这冷窖中陪伴父皇罢。
  出了冰窖,天色已是有些微亮。一行人上了城楼,禁卫军开始清城。
  士兵吹响了集结的号角,不一会儿城下就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军队。
  洛风在城楼上宣读完遗诏,又道出了凤央王长逝一事。一声高呼“跪!”,便听底下一阵声响,众人皆跪,一阵默哀。
  凤倾月现下才知道,洛风原来也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可惜,君已逝,他又该何去何从?

☆、第八十三章 回西夜

  禁卫军清空琯城后,便是封了四面城门,独留了一座空城。
  众人随着洛风到了军区大帐内,一时都陷入了迷茫之中。前路渺茫,皆是不知该何去何从,困惑而不得解。
  国破帝亡,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君不是君,臣又岂能是臣?
  凤倾月在营帐内,也是久久不得安歇。倒不是外面的士兵太过吵闹,而是她心里太过空虚。
  她想要填补些什么,却又找不到可以填补的东西。只能闭着眼,在一片黑暗中漫无目的的思考。
  众人迷茫了一日,总算是有人来替他们破这个局了。
  将近日落西山之时,夜墨澜如约而来。
  他果然日出发军,半点不讲情面。不过他怕是料想不到,日前拼死相搏的敌军已是弃械投降了。
  夜墨澜带领大军杀到,也是蒙了。凤央大军已是拔营而走,只剩几个帐篷孤立在城外,白旗飘飘,显眼得很。
  洛风早就遣散了军队,让他们找到家人安生过日子。免得成为战俘,任人宰割。
  洛风交出降书,夜墨澜大喜。本觉得要下一番苦功,现下用不着兴师动众了,自然甚好。
  而夜墨澜知晓凤央王暴毙于琯城,很是惊讶。本想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入城搜寻一番。
  不过看在凤倾月的份上,也就让他好生安歇了。再说清风亲眼所见,定然不会有错的,他犯不着白白招了凤倾月的恨。
  众臣中不愿称臣于西夜的,就各奔东西了去。有些不想平庸一生的,便是留了下来,愿为西夜鞠躬尽瘁。
  也不能说这些人自私自利,不知感恩。国破山河在,为自个儿寻条生路也属正常。而夜墨澜要接手凤央,少不得这些人的协助,自然不至于为难他们。
  夜墨澜同洛风对战多次,知晓他有些本事,有意招安于他。他却是志不再此,婉拒了去。倒不是因为什么国家大义,只是怕见着凤倾月罢了。
  凤倾月既已嫁往西夜,不管她如何归来的,现下总归是要回去的。洛风也想去了西夜与她朝夕相对,可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洛哥哥了,又何必再增几多伤怀。
  凤倾月也不明白,自己该归于何处,亦或说于何处漂泊。
  父皇说她在西夜过得好就好好的过,可她弃了所有回来,此番再厚颜回去实在叫人难为。
  她应该回去吗?她不知道。可她不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夜离轩那个人,向来对她不冷不热的,少有温情。兴许他无所谓她的离开吧,如果是这样,她回去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凤倾月正是一番踌躇,夜墨澜便是给她做了决定。他指了清风和其他几人,要他们带凤倾月回西夜去。
  行军之迹带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成体统。况且夜墨澜还要领军去玦城一趟,带着凤倾月更是不方便。可他又担心凤倾月在外出事,只得遣人送行。
  一想到是帮着别人把她送回去,心里又觉得不甚舒坦。甩手走人吧,他又做不出来。
  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实在恼人得很。
  凤倾月找不着不回西夜的理由,也就只得老实跟着清风回了。
  临别之际,凤倾月着实看不透夜墨澜和洛风深眸里包含着的眷恋。她不解中又有些心虚害怕,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是此番心态。
  对于洛风,即便凤倾月不再恨了,却也是无话可说。兴许有时会忆起他,却是云淡风轻。两人早已分道扬镳,是以她读不懂他眼里的眷恋。
  至于夜墨澜,凤倾月曾经将满心希望托付于他,也感激于他的救命恩情。可惜夜墨澜追求的是万人之上,致使两人有缘无分。
  她见识过他对她求而不得的偏执。可他个性阴晴不定,喜好难测。是以她也猜不透他眼中的不舍。
  于这两人,她都做不得回应。因得她不懂,也因着她潜意识的躲避。
  凤倾月最后一眼,是看向琯城的。好似透过了层层高墙,看到了内里含笑长眠的父皇。
  明明宽释了的心,好像瞬间揪紧了,眼里又是酸涩得很。
  自从父皇立了新后,她就跟父皇不甚亲近了。对父皇的关怀大多只剩应付,少有感动于心的时候。现下父皇殁了,自个儿才惦记着他的好来。
  幼时,父皇纵容她任性,纵容她放肆。那种无忧无虑的快活,不可能再有了……

☆、第八十四章 抉择

  明德七百二十四年秋。西夜建国四百余年,终于由夜凌昊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任。可惜他现下病重在床,满朝无心庆贺此喜,早朝亦休。
  夜离轩班师回朝后,本欲追寻凤倾月去。可他父皇突是一病不起,他自然就分身无术,留在了渊城。
  本想着撮合两人的楚云辞,若知道突发这么个情况,也不知心里内疚与否。
  之前宫中就传出了夜凌昊用药的消息,夜离轩已是隐隐觉得不对劲了。他倒是想过父皇病重的可能,却是没想到父皇已是病入膏肓之迹了。
  太医院的人分批不眠不休的守在夜凌昊寝宫里,医治了近半月,还是不见起色。
  一日,夜凌昊突然好了些精神头,想要见见皇孙。
  好在夜离轩早遣了人把夜雨泽接回来,便是赶紧带了他入宫面圣。
  夜雨泽在楚云辞那里解毒那阵瘦了许多,圆嘟嘟的小脸现下像被削尖了似的,让人心疼得紧。
  他一双眼笑成了月牙儿,乖巧的站在床头,惹人欢喜得很。
  夜凌昊见他瘦成这样,便是摸着他的头,怜惜道:“可怜哟,瘦成这般模样。”
  “爹爹说多吃些就好了,皇祖父也要多吃东西哦。”
  “乖。”他着实可爱得紧,跟离轩小时候一个模样。
  “朕让人准备了很多糕点,泽儿快去尝尝。”
  夜雨泽回头看看夜离轩,见夜离轩点头,他才开心得直笑。
  “好。”他应了一声,便兴高采烈的跟着宫女出了门去。
  “这些年,委屈你和泽儿了。”
  夜离轩虽心头明白父皇有话同他说,却是没想到父皇会说出这么句话来,着实有些反应不及。
  “父皇言重了,儿臣怎受得住。”
  “你母妃那些动作,朕都知道。朕不管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怪朕?”
  夜离轩也想过,英明如父皇,怎会不晓得母妃做的那些事呢?可父皇确确实实的说出来,心里的感受却又是不同了。
  经过短暂的讶异,夜离轩立即回应道:“儿臣不怪。”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诓骗于朕。朕知道,你是怪朕的。”
  夜凌昊长叹了一口气。看着他引以为傲的皇儿,颇为心累。
  “你如今还想为虞家翻案吗?不要骗朕。”
  夜凌昊突是眼神凌厉的看着夜离轩,直直的与他对视着。
  “是。”
  夜离轩明知自己不该实话实说,可他还是老实做了回答。倒不是被父皇看得他心虚窘迫,只是他不忍在父皇的最后时刻,欺骗了父皇。
  实则他欺骗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只不过他的肯定让夜凌昊更为痛心罢了。
  夜凌昊早就知晓他的心思了,多年来一直查寻当年的蛛丝马迹,不是为了翻案为的什么?
  夜凌昊一阵无奈与心痛,为了个女人,就要让朕一世英明毁于一旦,惹上遗臭万年的诟话吗?
  “朕做为父皇,对不住你和泽儿。不过朕做为皇上,自觉无错。什么是应该舍弃的,什么是应该把握的,看来你还不明白。等你醒悟过来,也就为时已晚了。话已至此,你可懂朕的意思?”
  “儿臣明白。”
  他所做之事,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果然绝了让他登临帝位的心思。
  如今功亏一篑,他终究要有负婉儿所托了。
  “回去吧,莫要叫朕失望。”
  “是。”皇命难违,夜离轩自然不敢有违。
  再说他的父皇好一番铁血手段,打定了主意,必然就有所准备。对二皇兄狠得下心,对他未必不能?除了听从父皇的决定,别无他法。
  父皇是个好父亲,却更是个好皇上。万里山河总归比亲情重要些。夜离轩理解,却无法认同,这便是他为何做不得皇上的原因吧。
  夜凌昊看着夜离轩走远,闭眼躺在床头,神思放空了去,一阵感叹。
  他知道,虞家没有与夜启逸共谋造反。但是同罪臣交好,那就是罪!天子之臣,怎能同逆贼为伍?
  他对自己的皇儿都能狠心,何况区区一个虞家?虞家没有了做为臣子的本分,他自然不介意斩草除根了去。
  离轩自幼就有成大事之能,却偏偏被个女人迷了心智!该做的以及不该做的,他倒是一个不漏的都做了。
  夜凌昊本想等着夜离轩看透,现下看来,是等不及了。
  西夜的江山不能败,你不行,也只得换人来坐了。

☆、第八十五章 往昔

  皇上卧床多日,不曾召见过任何皇子妃嫔。今日连着召见了三皇子和皇德妃两人,众臣便暗自猜测,大事已定了。
  群臣私底下认准夜离轩坐定皇位了,却是不晓得内里是个怎般场景。
  紫阳宫内,皇德妃被夜凌昊拉着一只柔嫩的细手,端庄的坐在龙床边上。脸上虽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是明艳动人。
  “听人说,人之将逝的时候,反而就将前事看得更清楚了。果不其然,朕这几日当真清醒了许多。”
  “皇上说这些胡话作甚。皇上得天独厚,定能福缘绵绵。”
  夜凌昊勾起一抹笑,拍了拍她的手。
  “得,别说这些奉承话了。朕知道,这身子骨撑不了多久的。今日找你来,只是朕这心里念着你,想跟你好生说会儿话罢了。”
  听他说此时此刻想着的是她,皇德妃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了。
  他敷衍了她半世,让她怎能不怪?现下他记挂着她,她又怎能没有感动?
  她心里气愤不过,却不明白自己是怪他的无情,还是在怪他这么久了才想起她来。
  “清幽,朕折腾了许久,现下才敢承认了自己心意。由始至终,朕心之所爱的人,就这么个你而已。”
  他唤着她的名,云淡风轻的说着情话,顿时惹得她眼中溢满了泪。
  这句话,来得太迟了。她等这句话,也等得太久了。
  “朕当初喜欢的,就是你这刚硬的脾气。做了皇上,却是无端讨厌起来了。朕不喜你的强势,怕后宫涉朝,便降了你的位份。你没变,变的是朕。是朕守不得承诺,委屈了你。”
  原来他无故立侧妃为后,是因的这个缘故。她的强颜欢笑,对他来说竟是刚硬强势,可笑,真是可笑。
  “都这么些年了,还提当初作甚。”
  她这性子,始终改不了。即便心里落差大得很,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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