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涛看着自己的双手,抓着头发。
“‘月之暗面’的发现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就从简单的细胞说起。细胞核的容量是惊人的,如同一个小宇宙。”博士就像在演讲,手势和语气很到位,白涛只是抓狂地低着头,“细胞内含着整个历史,它们之间通过特殊的对话方式产生影响。譬如你身上的一个细胞,内含的知识可以追溯到远古的祖先,那时该是一个猿人。当然,也可以追溯到更古老的生命形态,一个水里的细胞。意识在于神经元,神经元也是细胞,它可以感知万物,控制一切,包括空气、引力,各种你所想不到的。这一切的发现都超出了人类现有的理论框架,只有少部分人掌握并慢慢研究。可掌握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但这冰山一角的代价很大,政府已经怕了。原本想寻求永生和超强的人体,可没能如愿。”
“骗子。”白涛抬起头,就像看着杀父仇人似的,“你们这些疯狂的科学家把人类置于何处,不过是为了你们的利益和虚名。”
“我参与了天启病毒的研发,这个东西就是异种的起源,”博士的话令他惊愕不已,“30年前,当我看到火焰行走的时候就已经傻了眼,超出常识的生命形态。我们所有人都着魔了,想去了解一切,那是控制不了的**。人类可以永生,老年痴呆症、癌症,种种疾病都有治愈和预防的可能。或者说人类完全可以不用生病。”
白涛指着他说:“你在企图说服我,因为你知道如果我失控,对你的研究不利。不用给我说好听的,我不是笨蛋,也不想永生。”
鲁柏自信地推了推眼镜,耸了耸肩。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必须面对现实。”鲁柏指了指天花板,“离开基地后,没有我们的关照,你活不了多久。对策局要是发现你,你会死在任何地方,然后你的家人会做何感想……”
“住口!”白涛愤怒地想下床,可是腹部的痛楚弄得他满头大汗。
他深吸了口气,倔强地站到地上,咬紧牙关。
“请不要威胁我,更不要提我的家人。”
“好。”博士双手高举,做投降状,“你随时可以走,我们也没有义务再去帮你。”他转身就走,一直沉默的凌梦菲让出路来。
“对不起。”白涛颓废地说,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捂着伤口处,“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们。”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鲁柏头也不回地说,看了看凌梦菲,“看好他,还是个孩子。”
凌梦菲点了点头,低头看白涛。比自己还大一岁的男子竟然哭了起来。
白涛对于他们的血袋来自何处非常困扰。他和胡安在停车场会面。由胡安开车。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满脸胡渣子,身材纤瘦的男人。一边开车,还不忘吃袋装薯片,音乐声音开得很大,车速又快。
郊外的农场,看似一片绿野非常平静。然而地下是几十年前的防空洞,现在被人营造成黑市。黑市的运作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显然当局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地下的空间被日光灯照亮,很多商铺随意坐落,也形成了纵横的街市。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卖得大多是市面上看不到的违禁品。枪支弹药,毒品,赃物等等。白涛跟着胡安穿梭在密集的人群间,他看到有人在买肉,可是那些塑封袋里成块的肉让人很不安。胡安一把揪着他的耳朵让他别乱看。
“那是?”
“你心里知道就可以了。”
白涛咽了口唾沫,普通肉类不必放到这里来卖。意识到那些是人肉,站在铺前的男女应该是食肉派。而老板的货源就让人担心了。
他们找到了卖血袋的摊位。血袋被放在冰柜里,他们买了两箱,里面只装了二十袋,其余都是冷藏用的冰袋。价格贵的吓人,二十袋血的价格可以买半辆车。胡安告诉他,这里的血源比较好,不是来自厮杀。而是通过医院和血库的关系偷偷购买,然后在黑市转卖。他觉得安心不少。
“食肉派也不敢到处杀人,刚刚那肉铺你也看到了,里面的货是自杀者和枪毙后的死囚。当然,有些摊位可能卖得有点问题,所以黑市里也要学会辨明是非。”胡安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安分守己的异种平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赚了钱来这样的地方买食物。”
“挺好的。”白涛脱口而出。
地面一颤,人们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部分日光灯管明明灭灭。随后是从入口通道处传来的爆炸声。黑市的雇佣兵马上涌过去,却被冲锋枪扫倒。大量军人冲了进来。雇佣兵、黑市商人、买家找掩体躲起来,掏出自己的军火朝着军人开枪,一场混战开始。
“跟着我跑!”胡安嚷道。
拥挤的人群,疯了似的。有些街道上出现踩踏。白涛跟着胡安进了一条密道,人很多,大家一个劲的往外跑。一路斜斜往上,出去后竟是地面。原来是一条逃生用的密道,平日从地面上看不过是普通的草坪。这样的密道还有很多,现在草坪上跑出了不少人。可是却有坦克车驶来,碾压了矮树和木栏。天空中,侦察机盘旋低飞。俨然是战争的场面,可这不过是为了对付国内的一个黑市。竟然出动了军队,显然政府下了很大的决心,或也有其他目的。
“全部趴在地上,不从者格杀勿论!”
高音喇叭的声音响彻天际,非常官方化的警告。
第7章 小巷命案()
几辆吉普车绕过来把去路堵住,轮胎急速转弯,溅起泥土和青草。吉普车上有重型机关枪,车门上的标志是两条蛇缠着一把剑。银色的双蛇剑代表了异种对策局。这几辆车来头不小,不过逃亡的人不乏危险分子,数人肩扛火箭筒发射火箭弹,炸翻了两辆吉普车,击毁了不远处一辆坦克的炮台。硝烟四起,枪炮声不绝于耳。白涛面临的是现实的战争,而他却置身于逃亡者的行列。
“老老实实的停下!你们没有余地了!”
警告的声音完全被忽略。侧倒的吉普车又翻了过来,白涛看得惊住。刚刚被压在下面的两个对策局作战队员,没有被压死,竟还能推开吉普车。他们穿着黑色的厚实外套,泛着鳞片似的光泽。衣服是一体化的,连脑袋也裹在里面。头部两个凸起的复眼又大又逼真,可以想见,那里面的人眼正透过不同寻常的装备窥伺四周。作战服赋予他们超人的力量、防御力、视野,为了能够和异种对抗。不过看到他们登场后,混在人群中的异种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子弹命中队员后,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马上躲闪开。白涛料定这些作战服也不是铜墙铁壁。“轰”的一声来自反器材重型狙击枪——把一名队员击飞了一段距离,子弹顺利贯穿了作战服,那人躺在血泊之中,难以动弹。白涛反而安心不少,这些人并非不死之身。可是他又茫然了,对策局的人不正是平日里守护他们免遭异种侵害的恩人吗?错杂的感情让他难耐,可摆在眼前的是敌人,他必须去抵抗。意识到现在便是纯粹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要做的是生存下去。何况有些异种只来买血,没有害人的意图。
可是对策局队员在遭到攻击后,开始了迅速反击,几辆吉普车上的重机枪疯狂扫射,普通人被扫成了马蜂窝。大家纷纷散开,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树后。有人竟然还站在他们面前,双手高举,脸色惨白。机枪停下,一切似乎归于死寂,凝重的气氛。所有人的视线聚焦过去,一名穿着短裙的女子,泣声道:“别开枪,我是血食派,我从没杀过……”
岂料一颗子弹命中她的脑袋,纤弱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旋飞落地。
“蠢货!”只听得有人在吉普车后开骂。
那个由于过度紧张而扣动扳机的新队员已经吓傻。他竟然杀了一个投降者,这样的讯号令局势失控。白涛和胡安躲在树后蹲着,胡安痛苦地咬了咬牙说:“看到了吧,那些刽子手不分青红皂白。”
白涛觉得胸闷。受惊的逃难者予以回击,子弹声不绝于耳。手榴弹划过弧线飞掷过去,炸毁了一辆吉普车,那轮胎飞滚了一段距离,在他一侧过去。
有人直接冲向敌人的阵地,以超人的速度手持一把看似简单的长砍刀。队员们纷纷抬起手中的冲锋枪,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那个男子迅速转身砍了两人,能够抵挡普通枪械攻击的作战服竟然被切开,鲜血溅射。那是速度和力量的爆发在瞬间造成的威力,当然还加上了超限后的神秘能力。灰发男子闪电般迅速移动,手中刀把枪械切断,横斩一颗头颅。老练的队员扔了枪,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左脚,他的速度迟疑一下,被射来的网兜住。背后中弹。这颗子弹不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的,是专门对付这种曝露身份后的异种,效果卓绝。男子痛苦地在地上颤抖,伤口冒烟。
“你们杀了何丽,是你们杀的!畜生!”他忍着剧痛大叫了起来,可那张网在挣扎后越缩越紧,质地坚韧。
“我要杀了他们。”胡安怒火冲天,却被白涛一把拉回树后。
“你疯了,他们的增援部队还在过来。”
“我见过他们,这对夫妻是好人!”
白涛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原来死者是男子的妻子。一种酸楚在他的胸膛中满溢,似乎感情遭到了别人情绪的感染。忽然,一阵烟雾升腾,大量烟雾弹制造的灰幕开始笼罩大地。而作战队员的那对电子复眼所含的技术力量,足以让他们看到千米外的热成像。就连距离和对方的大概身体素质都会反映在数据屏幕上,经过参考便知道哪些是真正的目标。
白涛和胡安处于举足无措的困境,听得有人哀嚎悲鸣,子弹声错杂分散,显然已经乱了阵脚。
“跟着我走,千万别跑得太快。”胡安叮嘱了一句。白涛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紧跟其后,半步不离。可有时他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跟丢了,赶紧快步追上又撞到后背。两人就这样一路逃命。而在身后不远处,该是刚刚女子被射杀的位置,听到了滔天的怒吼,那绝对是一只怪兽。然后是吉普车被抛飞翻滚的声音,地面颤抖,又一辆吉普车被扔出,砸中了胡安面前的一个男子。那人已成了肉酱,吉普车滑了一段距离。
“是食肉派。”白涛喃喃道。那个超限成怪物的异种显然大闹了一场,给了对策局难堪。接着便是他痛苦的吼声,很多特质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身躯。
白涛和胡安也托了他的福,跑到了一处森林内,找到了自己的车。天色渐暗,还能听到远处的轰炸声。在他们上方,有几架武装直升机飞过,该是赶赴现场的。
当白涛走到一个热闹的街区时已经是深夜了。两人采取迂回的路线逃进城。有效避免了那些可能在大路上设障盘查的军队。他拍掉了身上的尘土,走在街边,却觉得有人在跟踪他。他心不安,于是走进了一条小巷。酒吧后门处坐着一个醉汉,忽然站了起来,指着白涛大骂道:“来呀,白痴!”抡起酒瓶子就砸。
白涛身体一晃,一把将男子推倒在地。只见男子又爬回原先的位置,随后像是着了魔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刚刚做了什么?”他抬头盯着白涛,好像刚从酒醉中清醒过来。
白涛可没闲心陪着他。就在转身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回过去,走向醉汉,捡起地上的空酒瓶。
“你干什么!”醉汉吓得马上起身。
白涛惊惧的不知所措,大脑还清醒,身体却失控了。酒瓶子直接砸破了醉汉的额头。他低头看着捂头倒地的男子。而这个低头的动作也不是自己的意识所为。连眼珠子都失控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恶鬼附体。随后的一幕通过他的瞳孔变为了可怕的记忆。他弯身将破碎的酒瓶子捅进了醉汉腹部。身体站直的时候,他觉得从冻结的状态脱身,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手里的酒瓶子落地。醉汉口吐鲜血,瞪大了眼指着他,往后倒下。
他呼吸急促,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悲剧。他不敢去看那个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万分地逃离现场。他不可能去报警,如果他成为罪犯,异种的身份迟早会被发现。只能逃回家,半路上把溅到血的上衣偷偷扔了。当妈妈询问为什么赤膊回家,他只好说衣服在踢球的时候撕破了。可把自己关进房间的他满脑子都是血,和那个中年醉汉惊惧的神色,以及重伤者悲鸣的窒息声。他确信那男人死了。因为酒瓶子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差不多击碎了脊柱。
“不是我干的。”他抱着头脑轻声重复着。他甚至认为自己由于傍晚的逃命而思维混乱。一切都是幻象。可是双手却有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那是杀人现场的气味,那条小巷阴暗的光线都和自己房内的阴暗重叠,不时能看到醉汉尸体横躺的模样。他整夜没睡,第二天神神叨叨地重复着:“假的。”
他跟妈妈和妹妹说去买早餐。可是在出小区的时候,几个躲在门卫室里的警察涌了出来,其中一人朝着他喷了一种辣眼刺鼻的喷剂,三个人将他扑倒在地,还有不少警察不知从何处奔来,用手枪瞄准了他。俨然是对待一个重刑犯的阵势。他可以在瞬间作出反映,可是却像是认命一样任由摆布。然后脑子里只是在确信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对自己疯狂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厌恶。只能责怪月火病毒控制了心智。
第8章 死刑判决()
审讯室内,他不安地坐着,双手带了手铐。这辈子都没想到会以嫌疑犯的身份和姿态坐在警局。一名警官在对面坐下,将一杯咖啡放到桌上,慢慢地推到他面前。
“年轻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
“不是我做的。”他抬起头。
警官讶异地看着他的表情,疑虑重重地说:“你好像不是影视学院的学生。”
“不。”
“我差点就相信了,你的表情没有破绽。可惜监控录像把一切都录了下来,我希望你了解一下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警官把一个平板电脑挪了过来,播放了设在酒吧后门上方的监视器所拍下的录像。糟糕的是,醉汉主动招惹他的那段不在镜头内。所以警局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动机。
“他先来推了我一下,然后我的身体疯了似的……不受控制。”
警官表情冷淡地耸了耸肩。
“即便我们相信你的说法,可就这样把人杀了,也不能说明动机。”
“我是疯子,疯了。”白涛用头撞击桌面。门开了,冲进来几个警察,和审讯他的警官一同按住他。可真正让他停下的是自己,这些人并没有那个力量。
由于怀疑他服用了过量药物或毒品,他被要求进行尿检。如果查出他是异种,结果只有交给对策局,便是完蛋了。他知道这个下场,颓废地走进厕所,站便器旁的柜子上放了取尿的塑料杯。他咽了口唾沫,不知该怎么办。抬头看了看窗户,有加固的栏杆,外面一定有防备。让家人知道他是个杀人犯已经是极限,要是被人知道他是异种,妈妈和妹妹是难以接受的。痛苦的他靠在贴满白瓷砖的墙上。
忽然,一个面容憔悴的瘦弱矮个子走了进来,也带着镣铐,熟门熟路地拿了取尿杯。
“等等。”白涛直起身说。
“怎么?”矮子皱了皱眉。
“我尿不出,能不能把你的给我。”
“小哥你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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