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什么你们要跟忠义侯勾结陷害大哥入诏狱?”慕雪瑟冷冷笑道,“又为什么要将我送去宣城想置我于死地?”
慕雪柔无言以对,只是恨恨道,“你这个疯子——”
慕雪瑟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两天算什么,前世慕天华可是整整忍受了三天的极刑才断的气!
“你看见这里聚了这么多百姓了么?”慕雪瑟贴在慕雪柔耳边道,“等到二哥的肉被一千三百二十七刀全部割下来之后,这些百姓会买走他的肉,作为配制疮疥药的原料。二哥也算是死有所值了!”
慕雪柔看着那背部已经被割得露出骨架的慕天齐,她仿佛觉得这些刀是割在她自己身上,而那种想象中的痛楚逼得她快要疯掉,忍不住热泪盈眶。
慕雪瑟也冷眼看着慕天齐慢慢地露出骨架的身子,前世,在忠义侯府里,慕天华在她的眼前被一刀一刀变成鲜血淋漓的骨架,她心里就怒火涛天。今世,她终于也让慕雪柔体验了一次那样的感受,看着自己敬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饱受折磨,痛苦身死!
她想起前世慕雪柔让人挖出慕天华的心脏送到她面前,笑着对她说,“二姐姐,我让人将这颗心煮给你吃可好?”
慕雪瑟微笑起来,在慕雪柔的耳边柔声道,“三妹妹,我让人将二哥的心买下来,煮给你吃可好?”
慕雪柔整个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突然弯下腰用力呕吐了起来。慕雪瑟冷眼看着慕雪柔不可抑制地不停呕吐,心里觉得异常的痛快。
可是不够,还不够,她所承受过的何止这些!
终于,慕雪柔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身子无力的晃了晃,晕倒在地上。
“浮生。”慕雪瑟淡淡道,“把她扛回马车上。”
浮生走了过来,看着慕雪柔的眼神有些嫌恶,但还是将昏迷的慕雪柔扛了起来,扛回马车上。
慕雪瑟却是依旧站在原地,远远地继续观刑,她要把慕天齐所受到的惩罚全都看完。
当天,昏迷不醒的慕雪柔被送回镇国公府后,当晚醒过来就病了,整个人就变得战战兢兢,见谁都怕,躲在雅风居里不肯见人。
所以第二天,慕雪瑟独自去了城西菜市口观刑,她看见前一天受尽折磨的慕天齐再次被绑上行刑台,然后看着他的生命在刽子手的刀下一点一点消失。
九方痕看见慕雪瑟的时候,就见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不远处,一双凤眼里满是淡漠,既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血腥与残忍,她只是用她一贯审视的眼神静静看着她的敌人死去。
他走了过去,看着行刑台上的慕天齐道,“听说前朝有位将军被凌迟的时候,全身肉被割尽,心肺还悲鸣了半日才死。”
慕雪瑟神色淡淡,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刽子手落在慕天齐身上的每一刀。她又听见九方痕轻声问道,“我听说你回京之后私下去见过陆谦,你又在计划什么?”
慕雪瑟还是没回答,她听见九方痕叹气,“雪瑟,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太子爷多心了,我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不会妨碍到你,你放心吧。”慕雪瑟淡淡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九方痕叹息。
“我知道。”慕雪瑟浅浅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转过身,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上了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回到府中的时候,她刚好撞上了刚从军营里回来的慕振荣,慕振荣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二哥死了。”慕雪瑟说,她看见慕振荣的身子猛地一震,她道,“我会派人给他收尸的。”
“好。”慕振荣满脸疲惫地点了点头,像是不想再淡这事般地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不过几天,他仿佛一下苍老了好几岁,背影都有些佝偻。
长子身陷诏狱,第二子被凌迟除死,让慕振荣觉得心力交瘁,他第二天就给皇上递了请辞的奏折,皇上却是不允,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褒奖了慕振荣的大义灭亲。这就等于是向朝臣们表明了态度,他对镇国公信任依旧。
慕振荣虽觉得很疲惫,可是他知道皇上还是准许他从这场权力游戏里退出去,他还未老,他在军中的威望和他一身的军功都让他成为了朝廷不可缺少的基石。
慕雪瑟看得出慕振荣的日渐疲惫,她知道自己必须再快一点救出慕天华,至少这能让慕振荣有所宽慰,也能让笼罩在镇国公府的阴云消散一些。
几天后的晚上,慕雪瑟在她产业的一处酒楼约了于涯见面。
这一天出门之前,她特意盛妆打扮,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勾唇,又用胭脂在左额的伤疤上画上妖娆鲜红的彼岸花。她在绾成天飞天髻的头发上插上一支新制金凤钗和一支也是新制的牡丹花簪后,从镜台前站起身,让丹青和染墨帮她穿上一袭同样是新制的红衣。
“小姐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艳丽?”丹青有些纳闷的问。
“因为今晚有些特别。”慕雪瑟笑了笑。
“特别?”丹青好奇。
慕雪瑟却是笑而不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莫涯(一)
另一旁的染墨却是道,“小姐,白云庵传来消息,夫人知道二少爷的死讯之后,当场吐血病重,据说已经昏迷不醒了。”
“是么。”慕雪瑟毫不在意道,“二哥的死一定让她大为痛心吧,那她就好好的病一场吧,如果就此一病不起,我倒是省事了。”
童氏在白云庵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慕天齐的死对她打击绝对很大,也不知道她是会从此一蹶不振,还是会因为暴怒而向她报复呢?
不过无论是什么,她都不会害怕。
慕雪瑟盛妆之后,乘着马车到了自己的产业明月楼,她在丹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明月楼外看见她的路人都发出了惊艳的叹息。
于涯已经到了,他坐在明月楼设在天井的八角亭内等着慕雪瑟,看见她一身红衣走了进来,仿若烈焰红云,美丽中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令人叹息。
于涯微微眯了眯眼,慕雪瑟这一身装扮与她在宣城被迫盛妆时一模一样。他看着她,带着她的美丽和逼人的锋锐向着他走了过来,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华曦郡主居然为了招待我一人,而将这整个酒楼都包了下来,还真是大手笔。”于涯对着慕雪瑟微笑,“明月楼的生意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慕雪瑟在已经摆满了酒菜的桌边坐了下来,“于督主自然当的起这样的大排场,况且,明月楼是我的产业,为了于督主而罢业一天,也没什么。”
“哦?”于涯的眼中露出一抹惊讶,“这明月楼在京城开不过两年,却是生意红火,名声快与京城第一楼醉翁楼并立。据说曾有同行数次来找麻烦,却都被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众人都在好奇幕后老板是谁,想不到居然会是郡主。”
慕雪瑟笑着给于涯斟上了一杯美酒,“这不是正好了方便我招待于督主么。”
于涯手持酒杯一饮而尽,香淳的美酒入喉,带起一种酣畅,然后他环视着这明月楼偌大空旷的天井叹息,“可是这样冷冷清清的,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寂寥呢。”
“这不是正好,这样就可以让我和督主两个人好好说说话。”慕雪瑟淡笑。
于涯一听这话,顿时笑的一脸风情,眼角那个泪痣越发分明,“郡主这样说话,会让我误会你爱上我了。”
“于督主无六欲,而我却无七情,何来爱上之说?”慕雪瑟依旧淡淡地笑着,左额的彼岸花在八角亭的灯光下红得妖冶。
“郡主无七情么?”于涯嗤笑,“我却觉得郡主是个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否则那日又何必为了慕世子向我宽衣解带。”
“让于督主见笑了。”提起当日于涯的故意刁难,慕雪瑟不以为意。
“哪里,我倒是羡慕的很,也希望能有一个人也如此待我。”于涯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又很快消失不见。
“于督主,我们再下盘棋可好?”慕雪瑟笑道。
“好啊。”于涯一笑。
慕雪瑟立刻招人拿来了一副棋盘和棋子摆上,“上一次,督主让我先手,这一次,我让督主执白。”
“好啊。”于涯拿起白子,正要落下,却恍惚间想起上一次在南越与慕雪瑟对弈的情形。
当时那株高大的蓝花楹花开正好,坐在树下的女子同他还是立场鲜明的敌人。
而如今,一转眼两年过去,光阴如流水般流泄,他和慕雪瑟之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没有了当初剑拔弩张的对峙。剩下更多的是试探,再试探。
“怎么了?”慕雪瑟问。
“无事,只是想起了往昔在南越时的情形。”于涯笑着落子,“那时的你比现在要内敛许多。”
而现在的慕雪瑟,就像一柄经过时光打磨,锋刃全开的宝剑,凛冽不可犯。
“那时也想不到你,有一天会为了见我而盛装。”
慕雪瑟勾起唇角,一笑之中带着诉不尽的妖娆风情,她无言的落下一子。于涯立刻紧跟着落子,两人气势全开,在棋盘上互不相让。
末了,于涯一掷手中白子,笑叹道,“果然我还是输给你了。”
慕雪瑟沉默地把棋子收回棋盒,一抬眼,对上于涯灼灼的目光,她听见于涯淡淡问,“郡主今天为何为我盛妆?”
“前来会见玄国的靖王殿下,如何能不盛妆。”慕雪瑟的目光开始泛冷,“你说是么,莫涯!”
于涯定定看了慕雪瑟半晌,忽然失笑道,“我曾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拆穿我的身份,却想不到居然会是你。”
“谁会能想到,玄国前废太子之子,堂堂靖王殿下莫涯居然会在熙国假扮一个太监潜藏内宫长达七年!”慕雪瑟冷冷道,“内宫内侍官每年验一次身,你是如何躲过每年的验身的?”
于涯没有回答,只是问,“你是怎么看穿我的?”
“当年赏枫宴上,我三妹妹弹的那首《玉树后庭花》。”慕雪瑟道,“以你的年纪,若是身为熙国人,理当没听过这支曲子才对。可是你却是第一个听出不劲的人。”
“原来如此。”于涯轻笑,“原来你那么早就对我起疑了么。”
“其实从一开始在九江王府见到你时,我就一直想不通,你一介内侍坐到了你如今的地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与九江王勾结造反。而太子明知道你与九江王有所勾结,却对你置之不理,太子若是知道,皇上必然也会知道,可是皇上却对你宠信依旧。”
慕雪瑟笑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渐渐想明白了,你是皇上刻意派去怂恿九江王造反的,只有藩王反叛,朝廷才有借口彻底削藩。你与九江王的勾连都是皇上授意的,所以皇上才会对你这么放心。原本皇上的打算是趁九江王一有动作,就立即压制。可是他却没有料到玄国的消息如此灵通,在九江王叛乱尹始就立即挥军南下,进犯大熙边境,令皇上措手不及!”
慕雪瑟抬起眼眸,直视着于涯的双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作者题外话】:三更晚了,听广播剧听的忘记了时间,表打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涯(二)
“我派去玄国打听你事情的人回来告诉了我一件有趣的事情,”慕雪瑟接着道,“你的父亲玄国前废太子是被玄国如今掌权的南后逼死的,才换得现在的玄国皇帝坐上宝座。可是南后居然没有杀死你,还封年幼的你为靖王,将你派到熙国来做间谍。但是有与你父亲的恩怨在,南后却不一定信任你吧,所以你为了取信南后,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立功。”
于涯没有打断她,只是眼中含笑地与慕雪瑟对视。
“而我们的皇上又不知为何一直都很信任你,给了你西厂厂督的位置,所以你就可以接触到很多熙国的秘密。”慕雪瑟的声音平静无波,“九江王企图谋反,让你看到了一个立功的好机会。玄国一直以来都在觊觎熙国的燕云十六州,所以你早早将九江王谋反的企图透露给了玄国,让玄国提前布兵,等到九江王起事的同时,趁乱夺取燕云十六州。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完美,无论是九江王还是皇上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你向南后邀功的工具。而你在害熙国陷入长达半年的战乱之后,依旧还能稳坐在你西厂厂督的位置上。若是无人拆穿,这个位置,我想你是打算一直做下去吧。”
“当初,我果然应该杀了你。”于涯长叹道。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慕雪瑟微微笑道。
“我并不后悔。”于涯也笑起来。
慕雪瑟一怔,但还是道,“去年在玄国使臣出使熙国之前,熙国在与玄国的边境交战中,屡屡失利,朝廷怀疑有人将边境的军事布防,将领行军的弱点习惯透露给了玄国。而我大哥因为受人陷害,枉担了这个罪名。”
慕雪瑟咬咬牙,“真正里通玄国,泄露军机的人是你吧!所以玄国使臣为了替你掩盖身份,才会和楚赫联手,用一张边境布防图陷害了我大哥!”
“不错。”于涯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你七年前进入熙国皇宫,并无展现出任何过人之处,也未立功,却轻而易举地一跃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慕雪瑟一字一句质问道,“你到底是如何使皇上如此对你信任宠爱有加的?”
“你想知道?”于涯眯着眼笑。
“我想知道。”慕雪瑟坦然道。
“因为皇上他有软肋。”
“软肋?”
“对,”于涯微微笑道,“你若有机会进关睢宫,去亲眼看一看关睢宫里挂着的那幅谢太妃的画像,你就会明白皇上为何如此信任我了。”
慕雪瑟想起上一次看着南风玉被皇上用蛊毒折磨的那个房间里,挂着的一幅画像,只是画像被皇上挡住了,她没有看见。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于涯的脸上显出一丝落寞,仿佛眼看大戏落幕那一瞬间的遗憾。
慕雪瑟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她盯着于涯,缓缓问道,“那晚,在宣城,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于涯却只是一笑,没有回答,他站起身,就要向着门口走去,明月楼所有离开天井的门窗却是在一瞬间全都关闭。
他仰天长笑,从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今晚是很难离开这里了。他看见东厂厂督陆谦的身影出现在天井一角,他听见陆谦冷冷下令,“抓住他!”
上百名锦衣卫从隐藏的角落里现,拿着索链飞身向着于涯扑来。于涯冷笑一声,杀气全开,双手成掌,凌厉生风,一掌一个将扑上来的锦衣卫击退,他的月白锦袍在夜色里如魅影般飞舞,一身肃杀。
角落里的陆谦只观望了片刻,就纵身出掌击向于涯,于涯反手抓住一个锦衣卫向着陆谦扔去,然后也一掌挥向陆谦。他们二人掌风凌厉,在交手之间带着呼呼风声,身法交错,打得难舍难分。
忽然于涯虚晃一掌,一脚踹在陆谦的腹部,踹得陆谦连连后退,陆谦捂着腹部,狠狠下令,“给我困住他!”
数名锦衣卫向着于涯掷出数条铁链,铁链纵横交错,捆住了于涯的身体。于涯冷笑一声,全身发力,一个旋身猛得将拉着铁链的锦衣卫甩的全都被铁链脱了手,跌倒在地上。于涯猛地甩掉身上的铁链,铁链坠落在地上,铿锵作响。
于涯借着这一时机,纵身而起,就要凭着绝佳的轻功从房顶逃走。
“不好!”
陆谦惊呼,眼看着于涯就要脱逃。
忽然,屋顶之上亮起一道银光,浮生手持胜邪剑从天而降,向着正要飞身上屋顶的于涯当头劈下。
于涯的眼中闪过一抹吃惊,胜邪剑所向披靡,他只能避开锋芒,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