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又一直视慕雪瑟为眼中钉,所谓知己知彼,她自然是会去了解慕雪瑟的一切,那天记下了慕雪瑟的舞步再教给九方蝶也并不奇怪。
只是舞蹈除了舞姿,更重要的是舞者那浑然天成的气质,九方蝶的气质太过妖娆功利,终究是像不了慕雪瑟的大气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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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一章 斜阳会盟(八)
“原来是她!先是把你的脸变得跟小姐一模一样的,又让你假冒小姐的女儿来蛊惑我们!”染墨冷笑道,“怎么,你来为她报仇么!”
“替她报仇?怎么可能!”九方蝶哑声冷笑,“她从小收养我入白莲教,让我日日忍受那刮骨换脸之痛,让我因为身养蛊虫而活过不三十岁,就是为了将我变成她向慕雪瑟和九方痕报仇的工具!我恨她,所以在我来京城之前,我就杀了她,接手了白莲教!反正她只是废人一个,活着也只是痛苦!”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染墨皱眉。
“因为熙国是我想要的,我已经为了这一切付出了这么多,我怎么能不让自己得到相应的回报!”九方蝶的目光如蛇一般爬上九方梦的脸,“况且,若不是为了向你们这些人报复,她又怎么会收养我,我又怎么会从小就遭遇如此多的痛苦!我所遭遇的一切,我的人生会变得如此,都是你们造成的!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我要你们跟我一样痛苦!”
九方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九方蝶会对她有这样强烈的恨意,那是因为施梦悠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都是因为要向慕雪瑟和九方痕报复所生!原本她的人生不该如此,也许她会有另一张面孔,与另一种幸福长久的生活。
可是施梦悠因为自己的仇恨却是生生扭转了九方蝶的人生,九方蝶被磨去本来的面目,模仿另一个人的一切,成为慕雪瑟的影子,甚至连性格都变得阴毒扭曲,也许她这一生都不能够知道她本来该是什么样子。
所以她嫉妒九方梦,嫉妒九方梦那无忧无虑的生活,嫉妒九方梦那美好的人生,明明是九方梦的父母间接造成了她的今日,可是九方梦却能活得那样幸福,所以她对九方梦的怨恨要比任何人更多!
“都是你!”九方蝶阴毒的双眼又瞪向九方宸,“当年,你为什么要放走她!若是你当时不放走她,她就不会收养我!我就不会是如今的我!我会有另一个名字,另一种生活!”
“朕不是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么。”九方宸冷冷地看她,眼中毫无怜悯。
“那些怎么够!怎么够!”九方蝶咬牙切齿,“你们欠我的,还也还不完!”
所以她心心念念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熙国。
“没关系,朕会慢慢满足你的,在诏狱里。白莲教一直在西南鼓动苗人作乱,他们给朕添的麻烦,就由你来补偿吧。”九方宸抬手下令,立刻就有熙国的士兵过来要将九方蝶拖下去。
“慢着!”九方梦却是阻止道。
众人都看向她,她走上前,看着一脸狼狈的九方蝶,“是谁把林生带到你们面前的?”
九方蝶目光一闪,并不回答,九方梦逼问道,“林生之事若非他在江城捅了我一刀,几乎无人知晓,但你远在熙国却能找到他,这说明你在玄国有同谋,你的同谋是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答你?”九方蝶笑得讥讽,九方梦刚要说话,九方蝶又啊地一声道,“你又想说你会对我动刑么?我说过,没有用的,我从小经受的痛苦太多,没有哪种刑罚是我承受不了的。”
九方梦笑了,“你还以为你现在还是动不得的灵涵郡主么?你在玄国所受的那些与真正的酷刑比起来温和太多了。比如若是我将你全身的骨头寸寸打碎,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像一滩泥一样瘫着,你觉得如何?”
九方蝶的脸色开始微微变了。
“又或者,”九方梦又笑,“将你手足斩断,耳鼻割掉,双眼弄瞎,嗓子毒哑,做成人彘养在猪圈里如何?”
九方蝶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到时候你这受尽痛苦换来的美貌可就可惜了。”九方梦俯下身,轻声道,“知道为什么不干脆连你的耳朵也弄聋么?”
九方蝶颤抖不答,九方梦缓缓道,“因为你留你之耳听着世人是怎么讥讽你,嘲笑你,那比让你死还痛苦。”
“贱人!”九方蝶惊叫一声。
九方梦直起身,退后一步,看着九方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已经失败了,又何苦要替那人遮掩呢?何不用他来与我们做交易?”
九方蝶沉着脸不说话,九方梦向着熙国士兵挥手,让他们将九方蝶带走关起来。
“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
“小梦,你怪朕么?”九方宸背对着九方梦,看着九方蝶被拖走。
“若说毫无怨言是假,但我懂得宸哥哥的为难,肩负一国河山,并不容易。”九方梦摇头道。
“你懂就好。”九方宸看向莫涯,“玄帝,如今龙髓已毁,这宝藏之事,怕只能做罢了。”
莫涯点了点头,既然毁掉龙髓是慕雪瑟的决定,那么九方宸和莫涯都不会再纠结于此事,况且龙髓被毁,再多思之也无益。
九方宸柔和的目光落在九方夜的身上,“你母亲为什么没有来?”
“母亲去准备给姐姐解蛊的药材了,再过几天,就能赶来。”九方夜看着九方梦,解释道,“我们是一个月前回到南越,那时碰巧救了墨姨和江枫叔叔,她同母亲说了你中尸蛊之事,母亲和父亲就立刻去四处搜集药材了,因为那些药材都很珍贵,颇要费些时间。”
莫涯心中一喜,“雪瑟有方法解尸蛊!”
九方夜和染墨互看一眼,九方夜沉默地点了点头。
九方梦并未因为自己能够解除这尸蛊而欣喜,她发现九方夜和染墨神色有异,顿时问道,“是什么方法?”
九方夜缄默不语,竟是不肯说,九方梦顿时有了不太好的感觉,转头去看染墨,厉声问,“墨姨!”
“换心。”染墨长叹一声。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换心之事匪夷所思,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到?况且就算真有人能够做到,又要去哪里找一颗心脏?
“荒谬,”九方梦冷声道,“换心之说本是无籍之谈!”
【作者题外话】:三更。。。。。换心是不是很狗血。。。。。OTZ。。。。。
☆、第七百六十二章 斜阳会盟(九)
“不,古时神医华佗就曾行过此术,华佗医术之玄妙非后世杏林可比,剖腹开颅,无他所不能。而他在牢中临死前将自己一生心血尽记于《青囊书》中,交给一位狱卒,后来此书被五峰船队无意得到,秦泽海就将之赠给小姐。”染墨回答,“你中的尸蛊极为特殊,蛊虫寄居心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引出来,小姐说只有换心一途才可彻底除掉蛊虫。”
“哪里来的心?”九方梦问出了关键。
染墨沉默了片刻,又叹了一口气才道,“原本小姐是打算用自己的心的,但是换心之术只有她能做,所以最后王爷决定用他的心。”
“我说我要了么!”九方梦冷笑出声,“他们失踪十几年,一回来就要让我背负这杀父之名?不,我不要!活不到三年又如何,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性命!我不会接受换心之术的!”
说罢,她铁青着脸就冲出了宴席。
“小九!”莫涯想要追,九方夜却已经追了出去,他止住脚步,终究是没有追上去。他微微叹息,走向染墨,“染墨,朕有事想私下问你。”
染墨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
九方夜追上九方梦时,发现她正独坐在斜阳城城楼的城垛上,吹着夜风,望着远处的漓江出神。
他轻轻在她身边落了脚,“当年母亲和父亲,会决定跟着秦叔叔出海,是因为熙皇追得太紧,满天下地派人寻找他们。母亲又不愿前往玄国,借玄帝庇佑,所以决定冒险带着六个月的身孕出海,所以我是在船上出生的。听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晚上,海上的星空很美,所以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夜’字。”
九方梦沉默不语,九方夜继续道,“那次的出海,本是五峰船队想要打通新航路的,所以走的是条新航线,却不想遇上了风暴,迷失了方向,在海上漂了半年之久,后来又遇上一次意外,船也坏了,为了减轻负重,他们抛掉了船上所有的货物。还好在船彻底无法航行之前,我们到了一个海岛小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但因为言语不通,一直到能够稍稍与岛民作交流后,父亲才去面见岛国君主,请求他的帮助,希望能够赠送一艘船,让他们回国。却不想那海岛王国有一个从古时就传下来的规矩,说是岛上之人只许进,不许出,否则会为他们的国家带来祸患,于是我们就被扣留了下来。没有船只,没有食物,也无人为我们指明方向,我们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就这么待了十四年。”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想笑,任是他们再如何威逼利诱,那海岛的君主和臣民依旧顽固不化,坚决不肯帮助他们离开。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九方梦偏头问。
“做母亲和父亲最擅长的事情,废掉那个顽固的君主,扶一个听话的上位,就放我们回来了。”九方夜轻描淡写地说。
这的确很像九方痕和慕雪瑟的作风,九方梦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
见她如此,九方夜失笑,“骗你的,那个海岛君主生了很多女儿,却是一直都没有儿子,直到两年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结果那个小王子突然得了重病,整个海岛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母亲出面治好了他,条件就是帮我们回来。”
九方梦也笑了,九方夜叹息道,“其实父亲和母亲都很挂念你。”
“但是我不能接受换心。”九方梦微叹,“我何德何能,夺走他人的性命来为我自己续命?哪怕是我的父亲,也不行。”
如果因为她畏惧死亡,就要以他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那她会看不起自己,她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和羞耻之中。
她的身上已经背负着一百五十三条人命,不想再多一条,这世上苦难的人那么多,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短命有多可怜,九方蝶的真面目已经被拆穿,她已无遗憾。
不,也许还有一点遗憾,她还没有当面对莫涯说过‘爱’,但是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会带着这种遗憾,永远都不开口。因为慕雪瑟回来了,那个莫涯真正钟爱之人回来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九方夜在九方梦的身边坐下,“你死了我会哭的。”
九方梦伸手狠敲了他脑袋一下,“你也不哭,我也会从黄泉爬回来打到你哭。”
哪怕他们今天才刚刚相识见面,可是已经能够像这样亲密无间地打闹,这就是真正的亲缘,断不斩。
***
九方蝶被单独关押起来之后,玄熙两国的将士开始在斜阳城满城搜查还有没有苗人或者白莲教人。之前还泾渭分明,各自防备的两国将士,忽然就通力协作,竟是相处得极有默契,各自分工,整座斜阳城一处都不落地搜查过去,仿佛之前的敌对只是一场错觉。
这三天里,他们并没有急着审问九方蝶,显然是想先等她自己想通,老老实实地将她所隐瞒的事情交待出来,特别是藏在玄国的那个同谋。
第三天夜里,有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关押九方蝶的房间外,他只是一个闪身就打晕了门外的两名看守。
然后,他轻轻地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屋子里简陋的床上有一个人正酣睡着,他右手成掌就向着那人的脑袋猛拍下去。
谁知道那人却也同时出手,一拳击在他的掌心,震得他倒退数步。
“你果然来了,离蔚。”那人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床头的灯被人点亮,光晕笼罩着一张绝美的脸,脸上那双桃花眼正冷冷地注视着一身黑衣的离蔚。
“怎么是你?”离蔚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惊慌。
“我每晚都在这等你,可是足足等了你三个晚上。”九方梦冷声问,“就等着你来杀她灭口。”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离蔚淡淡问道。
“离轩死的时候。”九方梦那双桃花眼中充满了愤怒,“那天那个军帐中并没有任何打抖的痕迹,说明凶手是一刀就要了离轩的命,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有本事一招就刺中离轩的胸口?我自问不可能,犬戎人之中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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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斜阳会盟(十)
九方梦的手放在床边的宵练剑上,慢慢地抽出剑来指向离蔚,“只有与他极亲近的人才能让他这样毫无防备,才有可能一刀就刺中他的心口。当时军营里,论亲疏,论血缘,与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你——”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离蔚,“而你又是第一个发现他遇刺的人——”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揭穿我?”离蔚没有退。
“因为我开始只是隐隐的怀疑,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你心有不轨,”九方梦停住脚,她手中宵练剑的剑尖已到了离蔚胸膛一尺之处,“直到我从莫瑜那里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离蔚笑问。
“我一直以为去年九月十五,我尸蛊发作之时,引我入皇宫闯进熙国使臣的接风宴的白公子是离轩,但是莫瑜告诉我,在我闯入之前,离轩一直都在宴会上并未离开过。”九方梦紧盯着离蔚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眸子,“可我拿这件事质问离轩的时候,他并未否认,是什么人会让离轩替他隐瞒,又是什么人可以与离轩共用白公子的身份?”
“原来白公子一直有两个人,”九方梦将手中的剑又再逼近一分,“在山寨引我入帝都的是你,屠王申满门的是你,将尸蛊发作的我和皇上关在一起的也是你!我一直以来见到的白公子都是你!”
是她想事情太过浅薄,以离轩的为人性情,明知她有可能伤及无辜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引她入帝都。
“九方蝶远在熙国,不可能知道我与林生之间的事情,所以她一定有共谋。在江城时你为了将王申一家之死嫁祸于我,就让人假扮林生引我进王府后门,说明你已知我与林生之事。我就想九方蝶的共谋是不是你。”
“所以你就一直等到现在?”离蔚笑。
“对,因为不亲眼证实,我很难相信会是你杀的离轩!”九方梦双眉紧锁,“为什么!他是你哥,他一直都在保护你,甚至明知道你心有不轨,他也依旧替你隐瞒!”
如果离蔚是杀离轩的凶手的话,那么向犬戎泄露军机,与犬戎人合作的人必然就是离蔚,而离轩显然早知道这一点!那么他知不知道离蔚对他起了杀心呢?
“因为他不该再为那些虚假的施舍重归朝廷,他不该领兵出征,他不该去救裕王,他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他必须死!”离蔚的神情冷漠,并无丝毫愧疚之意,“他太过天真,太过理想化,总是在幻想着那些虚无飘渺的荣耀,他以为他可以建立一个显赫华贵,冠冕相承,却没有任何污点的南家。这个理想实在太过可笑,所有表面风光的世家大族背后都有着无法言于人的脏污。与其等他费尽心血,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实现所愿而痛苦,还不过让他成全我的心愿。”
“所以你杀了他。”九方梦冷笑,“可是他终究还是救了裕王,破坏了你的计划!”
“是啊,我还真是小看他了。”离蔚轻笑了一声,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