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将他们围得死死的，他们根本冲不出去，可是没想到突然从西北方来了一支骑兵，那些骑兵极为彪悍，既不列阵，也不讲任何战术，直接就冲进我们的包围圈里横冲直撞，我们玄甲军多是步兵，猝不及防被他们冲散了队形，打开了缺口，就让西北军逃了出去。”那个士兵满脸羞愧道，对他们这些骄傲的玄甲军士兵来说，五位的人数居然还没将西北军拦下，真是一种耻唇。
“这些骑兵是哪来的！”莫瑜冷冷问。
“他们全部用的都是弯刀，看装束是犬戎人！”
莫瑜冷笑了一下，“果然是他们！”他看向离轩，“怎么办，镇国大将军现在扔下你跑了，看样子他也没有完全信任你，至少犬戎人这一出，你怕是不知道吧！”
难怪蒋经义要求自己和西北军要留在帝都城外，就是因为防着城中情势有变，他就立刻可以撤回西北。更让莫瑜没想到的是，蒋经义居然勾结了犬戎人，看样子犬戎所谓的求和，怕也是为了让玄国朝廷掉以轻心之计，只怕他们早有意支持蒋经义谋反！
离轩的目光变得阴沉起来，他的确不知道蒋经义已经与犬戎人有所勾结，他想要的政变是堂堂正正的，凭着他们自身的实力，而不是依靠敌国之力来达成目的，若是这场政变有犬戎人参与，那么将来他们就有可能公然插手玄国内政，这和他所期待的结果完全不同！
“勾结犬戎，放犬戎人进入玄国的国土，他这是叛国！”莫瑜目光凌厉，“离轩，你还要与他同流合污么！”
“我自然不屑与他为伍！”离轩目光冷然，断然，“我所求与他所求本就不同，我的南氏子弟，我要的恢复我们南氏一族的盛名，重新振兴南氏这个姓氏！自然不会勾结外敌，背上叛国之名！”
莫煜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到离轩原来竟是南氏子弟。
“那你还不放下你手中的剑！”莫瑜道。
“我不屑与他同流合污，但是不代表我会妥协！”离轩傲然地微微扬起下巴。
“你何苦执迷不悟！”莫瑜恨声道，“离轩，我不想杀你！”
“你有你所要背负的名号，我也有我所要背负的荣耀！”离轩目光毅然，“我这一生本就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而战，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玄甲军的士兵冲了进来，“王爷！”
“说！”莫瑜冷声道。
“有七千北岭铁骑出现在北门，与我军对峙，扬言要救出离将军！”那士兵禀报道，“他们说若是一个时辰内不交出离将军，他们就要攻城！”
莫瑜瞪着离轩，“你居然把剩下的北岭铁骑全部调来！”
离轩笑起来，“不是只有蒋经义才懂得留一手。”
“呵，”莫瑜冷笑，“骑兵只适合平原作战！攻城未必能赢得了我们玄甲军！更何况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
所以莫瑜一开始才要求离轩带着北岭铁骑跟他进皇城，一旦进了皇城，北岭铁骑就不能骑马，骁勇的北岭铁骑下了马也许还不如普通的步兵。
“但那样帝都誓必将引发一场血战！”离轩冷笑道，“到时候你们玄甲军全被我牵制在帝都，而北狄，南熙，犬戎三国要是得到了消息，同时对玄国用兵，蒋经义再带着西北军反扑，帝都的军令却是送不出去，无法调兵防守，玄国必将陷入战乱！你真想看着玄国落到如此境况么？”
“离轩，你不会那样做的，若是你一旦这么做了，你就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荣耀，你和你的南氏族人将再次背上千古骂名！”莫瑜冷冷道，“况且两军交战，死伤无数，你真地要看着我们玄国自己的将士自相残杀么！”
“我知道，所以你一定会放我走的。”离轩淡淡笑，“因为你比我心软，你更看不得这一切。”
“你错了！”莫瑜执剑上前，“这是政变，离轩，这是你发起的政变，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政变。纵然我再不忍，我也不能放你走！只要我现在将你拿下，用你和这三千北岭铁骑去要挟那七千北岭铁骑，我就不信他们不肯就范！”
“我竟不知道，原来我比你还天真。”离轩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一场政变可以兵不血刃，将伤亡控制在最小，却不想原来莫瑜比他更有觉悟。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但是你现在想要拿下我，也未必容易！”
他是玄国名将，他手中的剑沐浴过无数鲜血，在战场上，他从来不懂得低头！
【作者题外话】：二更。。。。其实现在的莫瑜才是真正成长了的莫瑜，虽然我更心疼那个面对感情和大义无法抉择的少年，但是只有能够背负起痛苦的人才算是一个够成熟的人。
☆、第七百二十六章 波云诡谲（十六）
“看来你我注定一战。”莫瑜垂眸笑了笑，他手中的剑一转，语气冰冷，“正好，我也很想知道，你我以死相争，到底谁会赢！”
他已经做下了决定，他终于在感情和大义之间选择了大义，那么纵然他现在心再痛，他也不能后退，这是他做下的抉择，这份与自己兄弟刀剑相向的痛苦，他就必须要承受！
“我也很想知道。”离轩冷冷道，手中的剑在夜色中带着幽幽的寒光。
甘泉宫宫门前一片静默，局势一触即发。
就在莫瑜和离轩将要出手的刹那，甘泉宫的宫门传来吱嘎一声闷响，宫门在众人惊讶目光中缓缓打开，莫涯一身龙袍玉带缓步踱了出来，他面色冷然，目光威严，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离轩的身上，他开口道，“对你，又何必这么麻烦。”
他的话音刚落，离轩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两柄剑抵住，他回头，发现拿着剑指着他的是他手下北岭铁骑的两名统领，“你们！”
“你不会真以为朕对你和离蔚的来历一无所知吧？”莫涯露出一抹对一切都掌握于手的微笑，“北岭铁骑一万人，分一千人一队，由十个人分别统领，这十个人里面有六个是朕的人！”
“不可能，他们明明那样忠于我！”离轩不信道，这十个将领就是同他一路在沙战征战，相互扶持，倾心相交之下，他才会将他们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我们只忠于朝廷，只要将军你一直尽忠职守，我们就为你浴血疆场，永不背弃，但若是将军你起了谋反之心——”剩下的话，这个统领已经用他手中的剑说明了。
若是如莫涯所说，北岭铁骑的十个统领里有六个是莫涯的人，那么帝都之外那七千北岭铁骑的情势自然堪忧了。
离轩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愤怒，他瞪着莫涯，“你没有中毒！”
“自然没有。”莫涯轻笑道。
莫煜和莫瑜的脸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特别是莫煜，他想不太莫涯竟然会事先让整个太医院连他和九方梦都一起骗了，更想不到莫涯连丹青都算计在内，否则丹青怎么会帮着莫涯一起撒谎。
“那你为什么！”
“若是朕不倒下，你们又怎么会按捺不住？”莫涯淡淡道，“与其等着你们不知什么时候会反叛，还不如朕来帮你们选这个时机。”
果然，他一倒下，一切牛鬼蛇神都开始蠢蠢欲动，向着他的江山露出他们的獠牙。
“我果然小看了你！”离轩恨恨道，他自以为这么多年，他一路凭着军功高升，莫涯也对他欣赏有加，必然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却不想他的一切都在莫涯的掌控之中。“你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放任我，为什么不早早杀了我了事！”
“因为朕惜才，”莫涯目光中带着一股从容的笑意，“朕也想看看当年朕顺雪瑟之意放走的孩童到底会不会反噬于朕。”
离轩却是从莫涯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种把握，因为莫涯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以根本不担心他会对玄国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一旦他有异心，莫涯早早埋下的钉子就可能会直接取他性命。莫涯是笃定他什么都做不到，才敢放任他执掌一方兵权。
离轩真是恨死了莫涯这种笃定！他觉得自己在莫涯面前，仿佛仍是二十年前那个孩童一般，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家族破灭，什么也做不到！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的让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你们两个，都做得很好，没有让朕失望。”莫涯看了莫煜和莫瑜一眼。
莫煜和莫瑜的心中同时一凛，他们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场戏莫涯不仅是演给离轩和蒋经义看的，也同样是对他们两人的一场考验。
莫煜背上冷汗漤漤，若是他真是受到野心的驱使，受那些支持他的大臣们的鼓动，趁着莫涯昏迷登基为帝，那么现在莫涯又会怎么对付他呢？
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那样选，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按照自己的野心做出选择，而是屈服于他的情感，却想不到他选对了。
莫瑜心中的愕然也是无法言说的，他看着拿剑抵着离轩的那两名北岭铁骑的统领，他们脚步沉稳，显然没有中他下在酒水里的迷药，而他们是莫涯的人，那就说明莫涯从一开始就掌握了他所有的计划，又或者说只怕从一开始离轩鼓动他时，莫涯就已经知道了。
也许莫涯早已看见了他的动摇，看见了他的挣扎，看见了他的痛苦，莫涯却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莫涯是在等他自己做出选择，这是莫涯给他的考验。
而他通过了这场考验，他没有让莫涯失望。
“那么皇上现在想要如何处置我呢？”离轩冷冷道。
莫涯走下甘泉宫前的台阶，莫瑜焦急地要为离轩求情，“皇上，他——”
莫涯却是抬起手，制止了莫瑜要说的话，他对离轩道，“朕预备放了你。”
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离轩更是意外之极，他瞪大眼看着莫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万万不可！”莫煜急急道，“就算皇上不忍杀他，也不能放他走啊，若是他投奔了蒋经义，或者带着北岭铁骑与朝廷对抗，那岂不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他不会，”莫涯笃定道，“因为朕会留下离蔚。”
离轩一怔，莫涯看着他缓缓道，“只要离蔚还在朕的身边，朕相信你是不会做出轻率的举动的。”
“他，他在哪里！”离轩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根本没有看见离蔚，因为他对自己的行动极有把握，所以也没有想要把离蔚给提前保护起来。
“他这会儿正在翰林院里看书呢。”莫涯轻轻笑，“离轩，他的所思所想，与你不同，留他在朕身边，也许会比在你身边更好。”
离轩沉默了片刻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作者题外话】：三更。。。其实我第一部写到后来就越来越偏心莫涯，我两年前最开始设定这个人的时候只是一个引导剧情的普通配角，比重定的还没浮生重，他也不是第二男主角，后来越构思就越喜欢他。。。。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 波云诡谲（十七）
“你可以带着你的南氏族人离开，归隐也好，继续谋划你们所谓的复兴也罢，但是北岭铁骑必然解散。”莫涯一字一句道，“北岭铁骑的将士若是愿意继续从军的，就编出其他军队中，若是不愿意的，就领一笔银子退伍归田。”
北岭铁骑是离轩手中最大的利器，失去了北岭铁骑的离轩根本不足为惧，几个南氏旧人，莫涯根本不放在眼里。
“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这样不是一劳永逸，更为简单么！”离轩不解地问。
“朕只是觉得你还没有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莫涯淡笑道，“况且，莫瑜不会让朕杀你，小九只怕也不会让朕杀你，朕若杀了你，必然要伤了他们的心，若是囚禁你，折断你的双翼，他们又会不忍。”
“这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思考方式。”离轩冷冷道，“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帝王就不该心慈手软！”
“可是你却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心软的君主不是么。”莫涯看了莫瑜一眼，他叹息道，“朕二十年前因为雪瑟已经手软过一次，再手软一次又如何？”
“所以，你放过我仅仅只是因为你对慕雪瑟不杀我的承诺？”离轩挑眉冷笑。
在不远处的幽暗中，九方梦沉默地站在那里，她救出南诗将南诗送回府后，就立刻赶到皇宫里来想要说服离轩，她知道离轩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若是可以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
却不想她居然看见了平安无事的莫涯，然后听到了这一番话。
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隐没在黑暗中，静静地凝望着那个英俊睿智的男人，要怎样的心性才能让人躺在床上几日不吃不喝不动，平静地听着身边的人为他而担忧着急？
莫涯没有回答离轩的话，只是道，“这个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没有回答，在九方梦心中那就是默认，莫涯默认了自己对于慕雪瑟的感情，虽然那是她一直都很清楚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痛。她有些心慌地想，那么她守在莫涯的床边对他所说的话，亲吻他的唇，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她对他的心思和感情，已经暴露无遗。
“我还有的选择么？”离轩苦笑。
他没有选择，他已经败了，莫涯这是在给他活路，而这条路他也只能走。
“很好。”莫涯点了点头，对莫瑜和莫煜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两个人。”
说罢，他转身就要回甘泉宫，莫煜上前一步道，“皇上，蒋经义勾结犬戎已经叛逃，西北军已然叛变，北岭铁骑若是解散，北岭无强军镇守，北狄将会长驱直入，应当立刻调遣军队——”
“朕知道。”莫涯点点头，“如何调兵遣将，你和莫瑜商量吧，这天下迟早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提早学会怎么守护也是好事。”
莫煜一怔，莫涯的话中透出了对他和莫瑜的信任，还有一种隐隐的放权之意，更重要的是莫涯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莫煜退后一步，低头恭送。
九方梦站在阴影里，始终没有露面，她看见莫涯临进甘泉宫前回头看了她这个方向一眼，那一瞬间，她很确定他们的目光交汇，但是莫涯却没有叫他，他很快回转头进了甘泉宫。
九方梦轻轻地笑了一下，所以，这是莫涯对她隐晦的拒绝么？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她还是心痛得无法抑制。
但是她已经决定了，绝不让她的感情成为莫涯无法回应的负担，她转过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
再帝都以南三百里处，江明他们终于骑马在深夜追上因为乘车而速度不快的熙国使臣团。
显然慕青峰也已经得到了熙国大军异动的消息，才会连夜不眠不休地赶路，试图在被玄国发现熙国的大军异动之前离开玄国的国境。
可惜，因为“夜”的人还有不少都留在熙国境内，所以熙国大军刚刚开始北上集结，江明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慕青峰骑在马上看着带着十几个“夜”拦着他的江明，冷声问，“江明，你们这是做什么！”
“慕将军，主人有令，你们其他人都可以走，但是灵涵郡主必须留下！”江明骑在马上冷冷道。
“什么！”马车里的九方蝶撩开车窗，吃惊地看着拦在车前的江明，咬牙切齿道，“江明，你要反了不成！”
“为什么？”慕青峰问。
“慕将军其实已经猜到原因了不是么？”江明语气淡淡。
慕青峰的确猜到了，九方梦在帝都的时候都没有对九方蝶下手，更不可能因为私怨突然派江明来抓九方蝶回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九方梦知道了熙国大军的异动，她这是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