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对玉兰蝴蝶的白玉瓶?!”慕雪容猛地瞪大眼睛。
“对啊。”慕雪云笑着起了身,又向柳姨娘道了别后,就带着绿意出去,没有看见慕雪容露出嫉恨的表情。
“母亲居然把那对我一直想要的白玉瓶送给了慕雪瑟!”慕雪容阴沉着一张脸,眼中是说不出的嫉妒,那一对玉兰蝴蝶白玉瓶,她一眼在童氏那里就看上了,整整磨了童氏两个月,童氏眼看就要松口给她了,却转眼送去讨好慕雪瑟那个贱人!
“容儿,”一没了外人在,柳姨娘换了称呼,“下次,不可以再在人前说二小姐的坏话,你明白么。”
“娘,你也帮她说话!她凭什么!”
“凭她的生母是姜华公主,她的嫡亲哥哥是世子爷!”
一听柳姨娘的话,慕雪容不甘愿地闭上了嘴,但是眼中的恨意不减反增。
“你今天就不该听夫人的撺掇去找她的麻烦,便宜没讨到,反惹一身骚!”柳姨娘皱着眉头看着慕雪容。
“又不是母亲让我去的,是我听了她院子里下人的话,自己想去的。”慕雪容嘟囔道。
“你是真蠢还是假笨,你和慕雪瑟向来不和,慕雪瑟就算真的彻夜不归,你怎么会知道她去哪了?夫人派人来问你,摆明了就是要把这事泄露给你,让你去找慕雪瑟的麻烦!”柳姨娘恨铁不成钢地说,“她分明就是拿你当刀使,你还自己傻乎乎地凑上去!”
慕雪容顿时扁着嘴不说话,事后她也觉得不对劲,但是童氏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过来安抚她,有上好的翡翠耳坠,琉璃飞雁钗,缠丝金凤簪……只是偏偏把她很想要的那一对白玉瓶送给了慕雪瑟!
她现在完全没想起慕雪瑟刚送了她一幅价值千金的画,只记得慕雪瑟占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心生恨意。
“你说你同二小姐较真做什么?你背上的伤虽然重,但是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彻底毁了。”柳姨娘唇边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她一辈子都已毁了,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身份而已,你没必要恨。”
“对,她自小不是凭着那张脸受尽赞美么!哈哈,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得意。”慕雪容笑声中尽是快意。
“所以你别再去同慕雪瑟闹,绝对不能让再老夫人迁怒于你。等老夫人气消了,这些事也就过了。”柳姨娘循循教诲道。
慕雪容没说话,她趴在床上,心里却想着自己今天挨打受罚的气,迟早要从慕雪瑟那里讨回来,她已经想好了日后要怎样羞辱毁容的慕雪瑟。
“我跟你说,你与其一天到晚惦记着如何去跟慕雪瑟斗气,还不如想法子接近接近三皇子。”柳姨娘语重心长道,“你若是得了三皇子的青睐,能嫁进皇子府还不比其它强!”
“娘,你难道不知道三皇子不得圣心,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封王,反而是依附太子。还不如大哥哥强呢。”慕雪容不屑地撇撇嘴,“他要是个香饽饽,怎么不见得大姐姐和三姐姐上赶着去啊。”
慕雪容说得不错,九方澜身份虽然珍贵,但论起实权威望还不如沙场争战的慕天华,所以童氏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想着要让慕雪柔搭上他。
在童氏和慕雪容看来,与其嫁给九方澜这种没有出息的闲散皇子,还不如嫁给一个手握实权的官员子弟来得有好处。
“你懂什么,你是庶出,大小姐且不说,三小姐是你能比的么?”柳姨娘瞪了慕雪容一眼,“你若是能搭上三皇子,已经是莫大的前程了!”
“庶出庶出!你们一天到晚就记得我是个庶出!”慕雪容气愤道,“她们是嫡出的就了不起了!娘你也知道我是庶出,就算我搭上了三皇子,皇家身份在那里,那也是个做妾的命!难不成我还能做得了正妃!”
“三皇子是何等品貌,你也见识过了,做皇子侧妃难道不比做那些举人相公的正妻强么!”柳姨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慕雪容却咬着牙半天不说话,她自小就看明白了嫡庶的差别,早已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轻易做小,更何况是去给一个没有前途的皇子做小。
“娘,父亲不会亏待我的,再说了,三皇子是知道我和慕雪柔抛下慕雪瑟的事的,你觉得他还会看得上我么?”
柳姨娘沉默的叹了口气,才道,“总要试试看。”
“不用试了,但凡他是个好的,三姐姐就不会无动于衷,怕是她也跟我想的一样。”慕雪容用被子将自己的头脸一蒙。她自小就处处掐尖要强,事事都要跟慕雪瑟和慕雪柔争出个长短。
凭什么慕雪瑟就可以跟宫家大公子议亲,而她就要去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做妾。
她绝对不要!
☆、第二十九章 京郊狩猎
万里晴空下的菁州城郊外,有十数个人驾着骏马,奔驰在树林间,突然树林里传出一阵令人心惊的野猪嘶嚎声。
“表哥救我!猪在追我啊——”九方痕一身红衣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一脸惊慌地从树林东面向着九方澜和慕振荣几人冲了过来,后面追着一只眼睛发红的大野猪。
那只野猪肥壮巨大,背上插着一支羽箭,许是因为受了伤,更加刺激了它的情绪,跑起来居然不比九方痕的白马慢多少,一路嚎叫着紧追在九方痕的马后,长长的獠牙眼看就要挑到马腿——
这时,数只羽箭破空而来,射进野猪粗厚的皮肉里,野猪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长嚎,在原地停了片刻后,更回疯狂地向着羽箭射来的的方向——九方澜和慕振荣带着的狩猎队伍冲去。
“不好!”慕振荣眼看着那头狂暴的野猪不管不顾地迎面冲来,此时再让众人掉头已是不及,他拔出佩剑,策马上前,躲过野猪的疯狂的冲击,绕至野猪身侧,长剑凌空一刺,刺向野猪的脑袋。
就在此时,一支羽箭,带着千钧之势激射而来,和慕振荣的利剑同时插进野猪的脑子里。野猪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在原地狂乱地甩了甩头,砰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激起无数尘埃,全身不停抽搐着,竟是再不能起来了。
“三殿下好箭法!”慕振荣看向射出最后一支羽箭的九方澜,面上露出赞赏之色。
这个三皇子,有才学,擅武艺,品德端正,心性纯良,唯一欠缺的就是母家一族太弱,以至于他在众皇子间一直被埋没,不得帝心。
反观太子——
慕振荣看着早已逃得老远,现在眼见野猪死了,才敢小心翼翼回来的九方痕,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玩过头了!”九方澜看着九方痕那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沉下脸道。
一旁骑在红棕马上的慕雪瑟也冷笑了一声,明明骑射功夫差到家了,还敢一个人去惹成年野猪,真不知道该说他不怕死,还是该说他无脑的好。
骑着马跟在慕雪瑟身后的丹青,再次对着九方痕目露鄙夷,身为一个男人,骑射功夫居然比她和小姐还差,而且还老是惹麻烦,不是被猛虎袭击,就是被野猪追的,真是丢死人了。
今天,九方痕突然要求慕振荣和九方澜陪他出去赛马打猎,还直言要带上慕雪瑟,说是为了感谢她。
九方痕的是太子,他提出的要求,慕振荣怎么敢不同意,何况朝廷的赈灾粮食已运到南越两地,水患赈灾已然安排有序,九方痕又已找到了,慕振荣这几日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慕雪瑟的伤势,慕雪瑟却说不妨事,正好在家闷的慌,出去散散心也好。
如今慕雪瑟接连遭受大难,慕振荣心疼至极,她想去,自然也就顺着她的意思。
慕雪瑟就留下染墨看着院子,带着丹青随同慕振荣他们带着一群侍卫到这菁州城南郊的森林里行猎。
眼看着慕振荣带着几个侍卫去处理那只大野猪了,九方痕这时才笑眯眯地往慕雪瑟这边打马跑过来,“雪瑟姐姐,怎么样,我找到的猎物不错吧。”
“真是不错的要命。”慕雪瑟轻嘲般地笑了一声,向着九方痕看去,忽然,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中似蒙上了一丝雾气。
一旁的九方澜看见了她的神情,有些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九方痕一袭红衣似血,骑在一匹白马上向他们靠过来。
没看出九方痕有什么不对,九方澜又再回过头去看慕雪瑟的脸,只见慕雪瑟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悲痛伤感只是一个错觉。
但是九方澜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为什么慕雪瑟要用这么悲痛伤心的眼神看着九方痕呢?
他不明白,慕雪瑟只是在看着九方痕的瞬间,恍惚又看见她死的那天,冲她射箭的那个红衣少年。
那是她的伤口,她的梦魇,所以她才不喜欢九方痕的亲近,更不喜欢看见他再穿着这样的红衣骑着同样的白马。
那会让她明明没有伤口的心口,隐隐作痛。
“雪瑟姐姐!”九方痕的骑术真不是一般的差,好不容易才让白马老老实实地靠过来。
慕雪瑟却因为不想看见他那红衣白马的样子而别过脸,忽然听见身后的丹青说,“小姐,那里有只好漂亮的小狐狸!”
没等九方痕再开口,慕雪瑟就突然打马向着那只狐狸逃跑的方向冲去,丹青赶紧策马追上。
“你等等我啊!”九方痕有些郁卒地看着慕雪瑟的背影,不得不说,慕雪瑟出身将门,那身骑术真是比他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他要废老大的劲才能追的上。
九方澜有些好笑地低声问他,“太子爷,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的这么亲近,为何你对这个二小姐如此感兴趣?”
“因为她对我好啊。”九方痕笑道,眉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对你好?我看她对你一直冷冰冰的。”九方澜嗤笑一声,九方痕到了镇国公府的这几日里,天天都要去找慕雪瑟,但是慕雪瑟每次对他都是淡淡的,见他对自己亲近也是无动于衷。眼见慕雪瑟跟个大冰块似的,九方痕还一天到晚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搞得九方澜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九方痕笑而不答,慕雪瑟救了他的事情,是他与慕雪瑟之间的秘密,他觉得慕雪瑟都肯豁出命去救素不相识的他,当然是对他好了。
“殿下。”慕振荣终于和侍卫把那只野猪绑上一匹马,带着侍卫跟了上来,一个上午他收获颇丰,马上已经挂了不少猎物。“小女呢?”
“前面去了。”九方澜指着前方道。
慕振荣眉头一皱,有些担心激烈的狩猎会影响慕雪瑟的伤势,便道,“我去追小女。”
话毕,一抽马臀,枣红色的骏马猛地向前疾冲。
“我们也去吧,你跟上。”九方澜也打马追上去,九方痕撇撇嘴,只好也打马跟上去,保护他们安全的侍卫也都赶紧策马扬鞭,紧紧追了上去。
☆、第三十章 惩治刁奴(一)
等追上慕雪瑟的时候,慕振荣才发现他们一路追猎,居然跑到了薛碧山庄附近,
此时,已近中午,正好九方澜和九方痕也跟了上来,慕雪瑟也就顺势提议,“父亲,我们午膳就在薛碧山庄用吧。”
“也好。”慕振荣点点头,“我也很久没去看过你青宁姑姑了。”
因为没有事先得到通知,薛碧山庄的下人对慕振荣的突然到来措手不及,慕雪瑟一进薛碧山庄,就看见有人要往后罩房去报信,她立刻喊道,“站住!干什么去?”
“回二小姐的话,”那个婆子僵住身子,回头笑得一脸讨好,“我去青宁姑娘那说一声,就说您和老爷来了。”
“不用去了,我直接去看青宁姑姑!”慕雪瑟说完就带着丹青越过那个婆子向着后罩房走去。
那个婆子急得满头大汗,偏偏不敢在慕振荣面前造次,只能和其他山庄里的下人站在一起。
慕振荣一看慕雪瑟直奔后罩房而去,想起慕雪瑟的身世,眉头微微一皱,对九方痕和九方澜说了一句,“二位请先到堂屋休息喝茶,老夫随后就到。”
见九方痕和九方澜首肯,慕振荣就命自己的随身侍从李福将两位皇子领到正房的堂屋去休息,自己也直奔后罩房。
慕雪瑟才到后罩房门口,就听见慕青宁的房里有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骂着,“让你好好吃饭,你不吃!你是想饿死自己,连累我们是不是!”
正是来得刚刚好呢,慕雪瑟冷笑一声,上前一撩里间的帘子走了进去,就看见屋里有五个婆子,其中两个一人压住慕青宁一条胳膊,另一人用力捏着慕青宁的下颌,逼她张嘴,还有一个正填鸭子似地硬往慕青宁嘴里塞着饭。
剩下一人,叉腰站在一边,就是刚刚大骂之人。
“住手!”慕雪瑟沉声喝道。
屋中五个婆子都是一愣,丹青眼见慕青宁堂堂国公爷嫡姐,居然遭下人如此欺侮,忍不住气愤道,“你们几个,胆敢以上犯上,如此对待青宁小姐!”
那个叉腰站在一边的婆子,显然是五个婆子之首,被慕雪瑟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你们是谁!”
慕雪瑟近几年极少到薛碧山庄来走动,今天和丹青又都是一身短打骑装,再加上脸上那块血痂,这群婆子,完全没把她往主子上面想,只猜想是不是府里突然派来看望慕青宁的丫环。从前林老太君派来看望慕青宁的人,也偶有发现异样的,但是都被童氏打发了,所以她们也就有恃无恐。
“你竟敢对二小姐无礼!”丹青怒斥一声。
那几个婆子互看一眼,这才知道慕雪瑟就是二小姐,虽都奇怪慕雪瑟怎么在这里,但也都镇定下来,为首的婆子看着慕雪瑟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意有所指道,“二小姐,我们可是夫人派来管理别庄的。”
“原来,夫人是这么让你照顾青宁姑姑的么?”慕雪瑟冷笑一声,“大熙律法,奴婢侮辱主子,处绞刑,奴婢殴打主子,无论有伤无伤皆斩!丹青,告诉她们,原来我身边那四个背主的丫环,现在如何了!”
“杖责二十,双腿皆残,被卖到下等窑子里去了。”丹青会意,对着那五个婆子说道。
那五个婆子却都是毫无惧色,为首的那个婆子看着慕雪瑟哑声笑道,“二小姐,奴婢们既然奉了夫人的命令看守这里,能处置奴婢们的,自然只有夫人了。”
显然是觉得有主持中馈的童氏撑腰,不把慕雪瑟这个深闺小姐放在眼中。
丹青听得大怒,正要上前争辩,就见门帘一掀,一阵风一样地冲进来一个人,一巴掌将那个为首的婆子扇倒在地。
“那我有没有资格处置你们!”
却是慕振荣。
另外四个婆子,一看慕振荣突然进来,慌忙放开慕青宁,都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听你刚刚的意思,是夫人授意你这么折磨我长姐的么!”
慕振荣满面风雷之色,放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死紧,青筋暴绽,显然是气得不轻。
为首的婆子大吃一惊,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可没有想到慕振荣会突然出现,以往来薛碧山庄看望慕青宁的人就极少,一年也没有几次。
每一次一得到有人来看望的消息,她就事先把慕青宁打扮好,完全让人看不出平时受过凌虐的样子。反正慕青宁是疯子,自己也不会告状。
这一次,虽然慕雪瑟突然出现吓了她们一跳,可是慕府到底是童氏当家,慕雪瑟与慕青宁也几乎未见过面,未必有多少情份。
所以这几个婆子都不在意,以为搬出童氏来,慕雪瑟就会退缩,却没想到,今天不仅慕雪瑟闯来了,还连慕振荣都来了。
别的人这个婆子不清楚,但是林老太君和慕振荣有多重视慕青宁可是谁都知道的,虽然来得极少,但是送给慕青宁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