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相思蛊- 第33部分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回到广泽哥哥身边。郑烨，我们也是好朋友，你知道我喜欢他的……”

　　　　“回到他身边？”郑烨冲到她面前，眼里布满血丝，“三年前你没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回来？当时你死了一次，欧广泽也跟你一样死了一次！三年了，他终于重新活过来，你又来打乱这一切！一定要真的杀了他你才甘心吗？”

　　　　空荡的走廊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护士的劝阻。

　　　　丁铃流着泪：“我没有，我没有……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如果于淼不在了，或许他会重新跟我在一起。我没想到他会急着去找她，还在路上出了意外……”

　　　　郑烨冷笑着看她：“意外？这车祸可一点也不意外！车牌我已经在查了，但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你还觉得是意外吗？”

　　　　“什么？”

　　　　“他和于淼之前就出过一次车祸，这次又这么巧，在他要去找于淼的时候发生了，真的只是意外？丁铃，这两次车祸，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你说什么？这次的车祸……难道也是万炼做的？”

　　　　“哼，欧广泽没事也就算了，如果有事……我绝不会原谅你！”郑烨说完就走，留给丁铃一个背影。

　　　　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于淼已经上了飞机。”万炼在丁铃跟前站定，因为过来得太急，额上还有未干的汗水。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狠狠摔在他的脸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他皱了皱眉，只是看着丁铃，没有说话。

　　　　“万炼你告诉我，广泽哥哥的车祸是不是你派人做的？”因为愤怒，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是。”他开口，平静的语调，没有丝毫怒意。

　　　　“不是你？”丁铃冲上去抓紧他的前襟，“怎么可能不是你？他们都已经查过了，除了你，还有谁敢要他的命？万炼，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是你自己说不求回报跟在我身边，为什么现在要做这样的事？”

　　　　她那么信任他，让他去调查于淼、跟踪她、在酒吧里跟她搭讪、伪造车祸除掉她，她相信他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会帮助她把那些事情一一达成。却没想到，最后的最后，他竟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最心爱的男人！

　　　　万炼伸手扶住她，担心她情绪激动伤到自己：“丁铃，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应该真的是意外。你冷静一点，欧广泽他不会有事的。”

　　　　她背过身去，声音发寒：“万炼，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无论广泽哥哥他的伤能不能好，我以后都会跟他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明白吗？”

　　　　走廊里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暗，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个身影在昏暗的走道里渐渐模糊。

　　　　“好。”简单的音节里包含了不知多少情绪，只那一个字，好像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脚步声一点点远离，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丁铃站在那儿很久，都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这个愿意为了她舍弃一切的男人，很快就会真的因为她失去一切，在家族企业被欧氏雷霆一般的打击下土崩瓦解之后，成为繁华城市里一个渺小的流浪者。而那一切，都是因为他为她做出的那些恶行……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暗暗祈祷，广泽哥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哪怕你真的不再喜欢我……

　　　　美国。

　　　　于淼陪俞晴暖在院子里闲逛。

　　　　君言父母居住的地方不算很大，却格外有情调。前院有喷水池和花园，一片绿意中，潺潺的流水声绵绵不绝，虫鸟的鸣叫声清脆悦耳。

　　　　于淼挽着好友的手一路走着，却有些心不在焉，俞晴暖喊了她两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俞晴暖看着她，“怎么，这么久没见，都不想我吗？见了面还这样魂不守舍，难道……是有了新欢？”

　　　　于淼配合地答道：“哎呀晴暖，我怎么会有什么新欢呢，我的心里可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情意呀！”

　　　　两人闹了一会儿，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好啦，别闹了，跟我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她这样风尘仆仆地从国内赶来看她，如果只是为了聚一聚，她当然是高兴的。但无论是她眼里的疲惫还是厚重的行李箱，都告诉她于淼这次出国一定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们认识这么久，她向来知道于淼的脾气，哪怕是遇到天大的麻烦，她也会自己咬牙挺过去。但作为她的好朋友，她想帮她。

　　　　于淼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还没开口又被俞晴暖截下：“于淼，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出来旅游散心，三岁小孩儿都不会信的！”俞晴暖抓着她的手，“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因为怀孕，君言管着俞晴暖不让她碰电脑、手机这些东西，外界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如果不是于淼告诉她，她甚至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于淼低头想了一下：“不知道，反正国内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是吗？”俞晴暖笑着看她，“可我怎么觉得你有些遗憾，国内真的没有什么让你牵挂的了吗？比如……什么人？”

　　　　“没有。”

　　　　俞晴暖捏捏她的手，看她欲盖弥彰的样子，状似不经意地说：“是吗？你刚刚那样魂不守舍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欧广泽呢，我可听君言说他出了车祸，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晴暖，这是真的吗？”于淼徒然捏紧了她的手。

　　　　同样的消息她也听说了，但毕竟是大洋彼岸的事情，她不敢确定。可现在连她也这么说，难道欧广泽他真的出事了？

　　　　俞晴暖摇了摇头，半是笑着半是叹息地开口：“你看，刚刚某人还说不牵挂呢，怎么，现在又关心了？”

　　　　“晴暖……”于淼知道她是玩笑，却也急了。她想到上次两人一起经历的那场车祸，最后幸好有惊无险，但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

　　　　“你放心吧，他已经没事了，听说是在去机场的路上车速太快才会发生意外。不过说来也巧，他出事那天正好是你出国的日子，就这么巧，嗯？”俞晴暖看着她，双目含笑。

　　　　于淼听她说没事，已经放下了心，这时候再听她的调侃，心下叹息：“晴暖，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或许是要来机场找我，但……”

　　　　俞晴暖看着她：“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怀疑他对你的心意，欧广泽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比我清楚。为了报复你才跟你在一起这种话，他说得出，难道你也信？”

　　　　于淼摇头：“不，我不信。但是晴暖，就算他当时喜欢我，也是以为丁铃已经死了。现如今丁铃回来了，我和他……”

　　　　“你是担心他爱丁铃胜过爱你？”

　　　　“我不知道……他和丁铃相处了十几年，而我，认识他才多久？在我和丁铃之间，他会选谁，我根本不敢想……”

　　　　“那你打算在国外定居，不再回国了吗？如果他选择你，却找不到你呢？”

　　　　于淼勾起嘴角，脸庞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如果他想要找我，他一定能找到。”

　　　　欧氏顶层。

　　　　欧广泽看着眼前的男人，欲言又止。

　　　　这是他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于淼带着他去楼下见他。冰凉的空气中，她窝在他怀里，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惊怒颤抖着身子，面对的就是这个男人，直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欧先生。”男人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

　　　　远远飘来的劣质烟味告诉欧广泽，这个男人不仅好赌，抽烟、酗酒这些坏习惯也都占了个遍。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于淼才会一直生活得那样辛苦，还要努力赚钱给弟弟治病……

　　　　他心底怒气徒生，但还是平静地开口：“我们又见面了。”

　　　　听他这么说，男人咧嘴笑了：“是啊欧先生，又见面了。我知道你和我女儿在交往，这次找我来是不是准备要结婚了？你放心，婚礼我一定出席，盛装出席。就是这聘礼嘛……”

　　　　欧广泽沉着目光看他，他立刻又沉默了。

　　　　安静的房间里，男人身上的烟味弄得他也想抽一根，但烟盒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也没抽出来点上。他记得于淼说过，男人嘛，偶尔抽烟那是情调，经常抽就有害健康了。

　　　　“于淼出国的事，是你告诉我的？”他还记得那天前台通过电话告诉他这些，他第一反应是不信，立马着手让人查，才知道于淼竟然真的要走。悄无声息地，要离开这个有他的地方。

　　　　“是是，丁小姐带着我去见淼淼，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总透着些不对劲。淼淼对我交代那么多事，说她要出国，倒像是永远不回来。我寻思着这里头有问题，就赶紧来跟你说了……”

　　　　说到一半，他把后面的抱怨吞了回去。原本他还觉得那天过来报信却连欧广泽的面都没见着，有失“岳父大人”的身份，但现在，自己的准女婿在眼前，那些个抱怨还是少说为妙，以防惹怒了他。

　　　　欧广泽凝眸，目光深沉。他早该知道，于淼突然不辞而别，与丁铃一定脱不了关系。更何况……隔着车门她跪在他面前求他帮忙的那一幕一闪而过，他心口一揪，那天他伤她太深……

　　　　他按了按眉心：“这些东西你好好看看，再认真回答我下面的问题。”

　　　　他和郑烨合作制造了一场假车祸，虽然错过了阻止于淼离开的时间，但好在找到了还原当年真相的证据——丁铃手机里的照片。

　　　　那是丁铃昏迷之前凭着最后一点意识照下来的，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照片里纵火的男人，正是于淼的父亲。

　　　　至于于淼，应该是后来赶到，想要把丁铃救出火场，这才有了让他误会的那张照片。

　　　　仔细想来，他当初问她三年前的大火，她沉默不语，并不是默认，而是想要遮掩，不希望父亲的罪行暴露。

　　　　她父亲那样对她，她却还是尽量护着他……

　　　　欧广泽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男人：“照片里放火的人是你吧。”

　　　　“这……这不是……我……”男人结结巴巴地想要否认，却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欧广泽沉声开口，“你想清楚再回答，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摇摇头，这回倒比之前更坚定了：“不是我！这照片上是谁呀，想拿来害我吗？这不是我！”

　　　　他这打死不承认的架势彻底让欧广泽怒了，他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襟：“我告诉你，就是你当年做的这些缺德事，才让你女儿这些年活得这样辛苦！她一个女孩，在娱乐圈里打拼这么多年，多不容易，还要养你，还要给你还债！你但凡还有一丁点良心，都不会让她背负着这些这么多年！”

　　　　他把男人往椅子上一丢，往回走两步，心里实在气不过，又折回来：“还有阿森，你这么多年有没有去看过哪怕一眼？全都是于淼一个人在支撑！我告诉你，你三年前做的那些事情，幸好我查出来了，不然于淼还想替你把这个黑锅也背了！你自己说，你不会觉得良心难安吗？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坐着那里，呼吸声粗重而没有规律，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他老了。年轻的时候沉浸在妻子去世的悲伤中，整日用酒精麻痹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暂时忘记妻子离世的痛苦。再后来，沾染上了赌博，再也甩不掉，一晃就是大半辈子。

　　　　其实欧广泽说得一点儿没错，如果不是于淼，他根本没有机会这样放纵自己沉迷于烟酒赌博，或许连这条命都早丢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女儿用尽心血换回来的，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帮她卸下这个最沉重的包袱，至少还她清白。

　　　　“欧先生，我愿意自首。”

　　　　听到他的话，欧广泽终于松了口气，迷雾散尽，真相大白，只差找回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于淼，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欧洲。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有个漂亮的华人模特，从不出场走台，却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有的是为了给她拍照，有的是为了给她画画，但每一幅作品上都没有她的正脸。

　　　　没有见过她的人猜测，她是空有姣好的身材而没有一张衬得起身材的脸；见过她听过她故事的人才知道，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人。

　　　　他们祝福她能得到想要的幸福，但她自己却没有信心。

　　　　平静的湖水边，于淼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鸟儿结伴飞过，渐渐成了蓝天白云上微小的黑点，索性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累了吗？”一杯饮料递过来，她拿在手里，才发现是一瓶酸奶，睁开眼，果然是陈谨。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课吗？”

　　　　出了国于淼才知道，原来陈谨是精通各国语言的大师。即使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迅速打开一片交际网络，最后选择了一份小镇上的教师工作。

　　　　罕见的亚洲人，再加上出色的外貌，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女学生的青睐。

　　　　“今天休息一天。”陈谨笑了笑，把酸奶盖揭开，重新递给她，“快喝吧。”

　　　　于淼一口灌进去，黏稠的酸奶顺着喉咙滑下去，还是这样独特的触感和味道，从未改变。就像陈谨一样，一直沉稳、安静地陪着她。

　　　　应该是下课了，旁边学校里陆续有学生走出来。两个女同学结着伴，大胆地在她和陈谨身边坐下：“陈老师，这位是你女朋友吗？”

　　　　于淼笑着看了陈谨一眼。

　　　　陈谨摇摇头：“我单身。”

　　　　女生显然松了口气，更加大胆地继续问：“陈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能给我们说说吗？”

　　　　陈谨思索片刻，然后指了指于淼：“应该是……她这样的吧。”

　　　　半真半假的回答，其中的暗示意味十分暧昧，却挡不住外国人的开放。对方一连串炮轰似的问题下，陈谨终于抵挡不住，只得哭笑不得地拉着于淼逃了。

　　　　小镇的街道上没有川流不息的车流，他们在人群里穿梭，于淼累得气喘吁吁，扶着路灯大口喘气：“陈谨，你真是受欢迎呀！连累我也要这样逃！”

　　　　华灯初上，陈谨看着柔和光晕下她的笑脸，竟一时忘了收回眼。

　　　　“于淼……”

　　　　“嗯？”于淼应了一声。覆在她身前的阴影一点点靠近，渐渐挡住了头顶的光。她不自觉地抬头，然后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两个人站在路灯下，氤氲的光影中，能看见彼此眼睛里的亮光。

　　　　“陈谨，我……”

　　　　“于淼，今天想吃什么？我去超市给你买。”陈谨笑着开口，把她歪了的衣领提了提，然后轻轻退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轻松地跟她说话。

　　　　“嗯……什么都好，你看着买吧。”

　　　　“那你先回去，路上小心。”

　　　　她看着陈谨一点点远离的背影，其实他们都明白，她心里的那个人哪怕伤她再深，她也会一直等下去。

　　　　或许真的是中了他的蛊，早在多年以前，那个茶香浮动的室内，他的一个抬眸，一个蹙眉，就全都刻在她心底，然后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