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千户所下辖十五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一百二十余人,每个百户所下不设总旗,直接管辖十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二人,下设三个炮组,一个炮组四人。
炮兵千户所中之只有佛郎机炮,没有虎蹲炮,因为连子宁刻意打造的,就是一股强悍的远程攻击力量。
一个千户所,四百五十门佛郎机炮,已经是耗尽了冈萨雷斯火器局的存货。
而这四百五十门佛郎机炮,都是精心打造的铜质外面裹着厚厚的熟铁的炮身,更加的耐磨,而且也不容易炸膛,射程更远。
四百余门大炮并排摆在城外,极为的壮观。
连子宁一声令下,炮手们点燃了引线,一阵砰砰砰的巨响,大地似乎都在震颤,无数声巨响汇聚在一起,连子宁几乎已经被震得失去听觉,只觉得眼前就是一片摇晃,似乎画面都被震得破碎了一样。
硝烟弥漫之中,无数炮弹向着莽吉塔城的南门砸去。
这一次的坐标调整的是从南城墙往里蔓延到一里处,随意轰炸。
连子宁知道,这个射程之内,肯定是有不少的民房,再炮击之下,难免会有百姓损失惨重,但是这也是不得已之事,如果因为怕伤着百姓而畏首畏尾,那这仗还怎么打?
无数的炮弹落在了莽吉塔城南城。
本来守卫南城门的那些叛军看到外面这些敌人摆弄着这些黑糊糊的圆筒子,心里还都有些好笑,心道这是啥破玩意儿。
却没想到,下一刻,它就成了夺命的死神。
重达五两九钱的铅子砸在城墙上,立刻就是把青石城墙给砸出来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细碎的石粉簌簌的掉下去,以窟窿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数十道巨大的裂纹。砸在城墙垛口上,砸在女墙上,立刻就是把垛口给砸的开裂,然后晄啷啷一声,便是成了一片碎石瓦砾。
只是一轮炮击,就把城墙给砸的千疮百孔。
守卫城墙的士兵已经被密集的炮击给覆盖了,不知道多少人被溅起的石块砸的头破血流,而最倒霉的就是那些直接被炮弹击中的。在被赋予了巨大动能,并且因为急速的摩擦而变得赤红的铁球面前,人体的防御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个士卒被擦中了胳膊。整条胳膊立刻是被打成两段,伤口露出的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鲜红的血肉立刻是被炙烤成了一片焦黑,伤处红色的血管和白色的筋络被高温烫的扭曲像是一条条垂死挣扎的蚯蚓。而他后面的人更倒霉,被余势未竭的炮弹正正的砸中胸口,立刻在胸口砸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大窟窿,胸骨被打的粉碎。胸腹里面的内脏也瞬间就化成了焦炭,哼也没哼一声就直接死了。
杀了两个人,这枚炮弹似乎还不甘心,又是把一个倒霉鬼的大腿给砸的粉碎,这才落在地上。
城楼被数十枚炮弹瞄准击中。一瞬间就被砸的千疮百孔,窗户都被砸烂,而几根当做承重的柱子也被砸断,终于是轰然倒下。
整个城墙上,在炮击之后。已经是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碎裂的人体,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
而在连子宁等人看不到的城内,就更是惨烈。
驻扎在南门后面的两个军营也被无差别覆盖,营房坍塌,四个百户的官兵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就已经被砸死了一小半。大部分是被倒塌的营房砸死的。而剩下的则是被炮弹砸死。
被炮弹击中的民房,有的破了个大窟窿。有的则是直接坍塌,大街上本来正是人来人往。不少百姓正在赶集,却没想到炮弹当头砸下来。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生生砸死。
连子宁盯着城墙上面的情景,脸上有些意犹未尽。
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种发射实心炮弹的火炮自然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了,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不够看,根本就不怎么瞧得上这玩意儿,毕竟相对于后世那些层出不穷的巨型火炮来说,这个只是初级产品。而实心炮弹造成杀伤,更多的是倚赖砸这个方式,砸中了,那就杀死了,砸不中,那就算白搭了。这和后世的火炮,通过落地之后的爆炸造成杀伤,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大的炮弹,如果是爆炸的话,少说可以覆盖半径三米的地面,这个范围内的敌军,非死即伤。而眼下只能是砸,你能砸死几个?
连子宁已经交代下去了,让冈萨雷斯去研究,但是他心里也明白,相对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准来说,这几乎是一个无法攻克的课题,不过是存着一线希望而已。
连子宁这一次从京中带回来的自家一百万两白银和朝廷拨下来的八十万两银子,看起来很不少,但是也不定能用多长时间,这几日,光光是在军器局,就已经投下了五万两银子了。所幸东北富饶无比,吃喝都不用花钱,要不然指不定这银子哗啦啦的如水流走。
“上膛!继续轰炸,不要停!”连子宁把这里交给亲兵营副千户刘振指挥,然后带着石大柱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西门外督战。
随着那一杆连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各个部队的传令兵都向这边回合,战场上的消息一条条的传递到连子宁这里。
熊廷弼的第一卫已经牢牢的占据了西城门,并且如法炮制,像是上一次攻打乞勒尼卫一样,以一个千户所为一个箭头,顺着主干道向东推进。
莽吉塔城原知县衙门,现在已经被洪朝刈改成了将军府。
当西门那边的喊杀声传来的时候,洪朝刈就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又听到了南门方向传来的震天动地的炮击声。
这一下子就让他有点儿发懵,难道敌人从西门南门一起突进?
他立刻下令亲兵去联系城中的几个军营,把手下几个得力的千户召集过来议事。然后又是派小股兵力过去打探消息,他心里虽然召集,却也不是多么慌乱,毕竟东门南门各自有两个百户所的守军,再加上城下的兵力,就是六个百户所,就算是堵人大举进攻,也总能支撑一时吧!
洪朝刈沉着脸在大厅中踱步,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远远地便听到一声嚎丧般的声音叫道:“大人,不好了!”
洪朝刈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走到门口,冲着飞奔而来的探子斥道:“慌什么慌?待会儿自去领二十军棍!”
那探子往前一扑,身子在地上出溜了一米多远,哭丧着脸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西门已经被占领了,不知道多少人。顺着街道向着咱们这儿杀过来了。距离衙门还有不到两里地远!南门外敌人架起来不知道多少大炮轰,南门城楼子都给炸塌了,南门往里几十丈远,已经是被夷为平地,不知道多少炮弹嗖嗖嗖的落下来。咱们根本就没敢凑过去看!”
“什么?西门南门都失守了?这才崩了个屁的功夫儿!老喷呢?那些守军呢?他们都是摆设不成?”洪朝刈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怒声问道。
“整个南门里外都被炸平了,那六百户的守军,想必也是不妙。西门的也悬!来得是武毅军。他们……”那探子嘟嘟囔囔道。
洪朝刈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各路探子都回转,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西门失守,南门成了一片瓦砾,武毅军几乎已经占领了半个西城,并且正急速向这边推进。派去阻拦的士卒在武毅军的火枪大炮下面,死伤惨重。毫无还手之力。
洪朝刈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柱子上,用劲儿太大直接导致皮肤绽裂开鲜血一滴滴的流出来。他犹自浑然不觉。
不过好消息也有,手底下几个得力的千户都被召集过来了,他统计了一下手头的兵力。
因为占据了两座城池,所以洪朝刈把八千兵力分成了两半儿,莽吉塔城中只有四千人——两座城池攻守相望,本来是一个妙计,但是那是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八千兵力守卫一座城池尚嫌不够,更别说两个了,在这种情况下,未免就有些愚蠢。
西门南门的十二个百户所就不用指望了,东门和北门的也不能调动,剩下能调动的,就只有一千六百余人。
但是这一千六百士卒,都是骑兵,乃是机动性极强的精锐,是洪朝刈的王牌。
“他娘的,你武毅军既然敢袭击老子,老子也不跟你客气了!”洪朝刈当即下令,带兵杀向南门。
他打的算盘很精明,南门外炮击,估计都是远程部队,本官离近了,你们便无用武之地,待我把你的炮兵给杀个片甲不留,再绕到西门,从后面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他打的倒是如意算盘,但是却发现通向南门的道路根本无法行走,大街上百姓们乱成了一团,哭号着,奔跑着,推搡着,不知道多少人被踩死,混乱不堪。因为他们发现,许多百姓打扮的人,忽然是从包袱里面取出火种火油,泼到两边的建筑上就立刻点燃。没多一会儿,靠近西门这一边,已经是变成了一片火海汪洋!
不消说,这些活计自然就是军情六处的密探们干的了,王泼三这一次是一身卖油郎的打扮,肩膀上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一头是一个油桶。他一边装作慌乱无比的四处奔跑,一边偷偷摸摸的四下里乱瞅,看到哪儿火烧得不太旺,立刻就是一勺子油泼过去。
跟他这般鬼鬼祟祟的很是不少,他们都是前几天或者是今天一大早混进来的。
本来几十个人的力量,再怎么样也是有限,但是他们选取的时机很恰当,一听到有大军来攻,百姓们本来就十分慌乱,而守军有没有得力的措施来维持秩序。他们就趁着这时候四处放火捣乱,今天是年三十最后一个赶集的日子,城里人分外的多,人们一慌乱,互相推搡,互相践踏,堵塞了道路,更加加重了混乱。
洪朝刈来到这儿一看,不由得傻了眼,面前是燃烧的火海和无数混乱的百姓,去往南门的道路根本就不通。
没奈何之下,只得下令回转,率领军队又朝着西门方向杀过去。
忌惮于武毅军的威名,虽然对自己麾下的边军精锐非常自信,但是洪朝刈也没敢分兵。
很快,他便看到了武毅军,正确的说,应该是看到了那一片高高立起的长枪森林。
看到那一片移动的森林,那些沉稳有力的士卒。他们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向着前面推进,坚定如山,却又给人一种高墙压下,无可阻挡的感觉。
洪朝刈也不由得在心里赞了一句,当真是精锐。武毅军名不虚传!
但是洪朝刈也并没有把对手放在心上,步兵终究是步兵,再怎么强悍也是步兵,面对骑兵,天然就有劣势。而自己麾下这一千六百骑兵。都是穿着棉甲,武器精良的边军精锐。
“射!”距离武毅军还有数十步远的时候,洪朝刈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便是向着对面的武毅军泼洒而去。
“晃!”见到箭雨袭来,各长枪兵百户所的军官大声命令道。三排后面的士卒们把长枪戳在地上。不断的摇晃着枪杆,白蜡杆子制成弹性良好的枪杆抖动起来,枪尖也随之摇晃。那些箭雨刚刚落下,就被摇晃的枪尖给打飞,除了几个倒霉的之外,这一轮箭雨竟然是没造成任何的伤害。
洪朝刈当下便是脸色一变。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要硬着头皮大喊道:“冲!”
骑兵们把长枪平平端着。把枪杆后半截夹在臂弯之中固定,左手握住了枪身以固定。向着长枪方阵狠狠的撞去。
前面几排的长枪兵,已经按照训练时候所操练的,把长枪拄在地上,身子成一个斜斜的弓形,左膝前顶,右手牢牢的抓住了枪身的后端,左手固定了枪身的中段,长枪以和地面三十度角的方向指向天空。
而他们后面的长枪兵,也是这般姿势,只不过是长枪的角度稍微太高了一点,顿时,整个长枪方阵就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钢铁刺猬。
骑兵重重的撞击在武毅军方阵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有的只是一瞬间就飞溅出来的巨量的鲜血、士卒们濒死前的痛苦惨叫声,战马希律律的悲鸣,人体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枪杆折断的脆响。
冲击在最前面的骑兵们,几乎是全军覆没,因为武毅军的长枪方阵极为的密集,他们每一个人,每一匹马,所要面对的都是几根甚至十几根的锋锐矛尖,长矛重重的刺穿了棉甲,尖锐的矛尖和三层泡钉棉甲外面的铁甲叶摩擦,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音,让人听了以镇压算。然后又是刺穿了人体,锋利破开血肉的扑哧扑哧的闷响声中,巨量的鲜血涌出来,瞬间就让这些骑兵成了一个血人。然后武毅军士卒们往后一抽,便是把长枪拔出来,继续攒刺。
而有的骑兵则是连人带马身上都被扎出来无数个血肉窟窿,重重的倒在地上。
而武毅军这边也不是全无损失,有的士卒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撞得身体往后仰去,甚至有的士卒被矛杆的另一端重重的戳进了胸膛,当场身死。
但是,他们死后,后面的袍泽立刻补了上来,重新稳定住阵脚。
第一轮冲击,以洪朝刈这一方的彻底惨败告终。
洪朝刈看着这这一幕,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然后下一刻,他发出愤怒的吼叫:“杀!杀!”
骑兵如潮水一般向着武毅军冲杀过去,董策也下达了命令:“全军许进不许退,后退一步者,斩!”
冲击如同狂涛骇浪,连绵不绝,已经冲击了有数波之多。
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前面几排也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他们已经连续抵挡了好几次的冲击,士卒的长矛都被折断,终于,在又一次冲击下,那一段的长枪兵被斩杀殆尽,露出了一个一丈来宽的口子,被洪朝刈的骑兵突破了进去。
洪朝刈眼中露出狂热的神色,大呼酣站,率领士卒们奋力向着缺口杀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徒劳无功的。
武毅军一个千户所一千七百余人,其中有七个长枪兵百户,而这莽吉塔城的街道才不过是几丈宽而已,一层才能摆开几个人?由此可以想见长枪方阵是何等的厚实,洪朝刈的骑兵们突进了一层两层,甚至是三层四层,但是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层。
随着它们的冲击,武毅军方阵被连绵不断冲来的骑兵给撞得往后一缩,但是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而骑兵们已经丧失了冲击力,不但再也无法突进,反而是被长枪兵给包围起来。
董策站在街边的一处屋顶上,盯着远处的形势,下达了命令:“命令前面的几个百户,中间顶住,侧翼向前包抄,给我包进三百人来!我要把这股给包了饺子!”
“是,大人!”传令兵拔腿而去。
随着董策的命令被执行,中间的长枪兵顶住了骑兵的进攻,而两翼的则是向前包抄过去。
洪朝刈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对面的长枪兵竟然已经从防守方变成了进攻方,而自己这边,却是变成了防守的一方。尽管自己人数占优,而且有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但是由于地形的限制,今儿个这仗,却是打成了一摊烂仗。
这时候他想脱身,却是骇然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竟然全都是武毅军。骑兵阵列中被包裹在里面的那些人,根本就无法和敌人接战,而外围的骑兵,则是每个人都要面对几个十几个武毅军的长矛!
洪朝刈只觉得憋屈的想哭。
这也怪不得别人,武毅军的这种全都是步卒,但是各兵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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