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春砸吧砸吧嘴:“统共算下来,总共要十万两银子往上数!”
“这么多?”连子宁皱了皱眉头,但是却也知道王大春说的乃是实情,这一笔笔账算下来,也是清楚明白。
王大春苦着脸点了点头,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提是不是要削减抚恤的意见。他心里很清楚,连子宁对自家兄弟向来是恩厚有加,待若亲兄弟一般,又怎么会同意削减抚恤?只怕说出来也要挨骂,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咱们军中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两万多一点儿。”
“全都发下去!”连子宁想了想,道:“回军京师之后,至少还能有三万两银子补充过来。嗯,你现在派人去济南府、临清州、青州、莱州等地,去联络当地的富商巨贾,就说咱们手上有大片上好的水浇地要卖,看看他们买不买?”
“青州莱州多矮山丘陵,盐碱地多多,济南府四边都是山,肥腴之地也没多少,咱们上好的田地,他们想必是会买的。不过……”王大春眨巴眨巴眼:“若是这样的话,那些奸商定然会往下压价的,咱们岂不是赔了?”
连子宁失笑道:“咱们又不会久住于此,这些地便是在手中也无用,若是荒废了,更卖不出价钱去,岂不也要赔?价格低就低点儿,也没什么,咱们要的是现银。对了,你多多留意青登莱三州的盐商,他们都是贩卖私盐出身,有了钱便想买田置业,安定下来做个富家翁,这些人钱是有的,而且也急迫,能出大价钱!”…;
“是,大人,标下晓得了。”王大春恭恭敬敬的应了。
连子宁揉了揉眉心,叹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幸亏这一次缴获不少,要不然,只怕要左支右绌了。”
连子宁财力雄厚,再加上武毅军人也不多,以一己之力供养整个武毅军,平素还是颇有余力的,但是这一打仗,却是立刻有点儿撑不住了。开拔要钱,封赏要钱,战死的兄弟要安家银子,受伤的要供养起来,如此种种,若不是白袍局的缴获解了他燃眉之急,真就要挪动财阀的资金了。
连子宁心里也清楚,自己制定的种种抚恤政策,就这个时代而言,实在是丰厚的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但是连子宁并不会改变,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的知道,武毅军为何会有这样强大的战斗力!只有主帅把心卖给士兵,士兵才会把命卖给你!
这时候,轻缓的敲门声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道:“老爷,到了午饭的点儿了。”
王大春一听,知机告退,连子宁摆摆手,道:“以后这段日子,老王你就有的忙了,这边儿完事儿之后,回到京城,建立荣军农场,买地建房子的事儿,也要你来办!”
王大春一听便是两眼放光,知道这是自己这段日子的努力被大人看在心里,更加重用自己了,赶紧应了下来。
王大春打开门,见外面两个穿着水葱绿衣服的女子,正是康氏姐妹。
“见过王大人!”康素姐妹对这位‘最是见不得别人受苦’的王大人印象极佳,赶紧弯腰行礼。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王大春笑的合不拢嘴儿,一个劲儿的摆手:“二位姑娘是大人的身边人,以后可不能向咱们这些下官行礼,有**份呐!”
他郑重的还了礼,这才离开。
连子宁笑着摇摇头,这厮。
“见过老爷。”两女微微一福。
连子宁笑了笑:“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家没这么多规矩。”
康素笑道:“老爷您不讲究,别人却是看在眼里的,奴婢可不能给您丢人。”
两女进来,掩了门,康凌上前,把手中的那一摞文书放在连子宁案上,道:“老爷,这是昨个儿县里事务的文书,都在这儿了。”
“唔!”连子宁应了一声,正待翻看,那些文书却被一只纤纤素手压住了,抬头,便看到了康凌的笑脸:“老爷,今个儿一上午都在见人说事儿,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还是先吃饭吧!”
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连子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好,就听凌儿的,先吃饭!”
二五三 意料之外的任命
白袍之卷最后一章,怎么样,这个任命,是不是出人预料呢?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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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素把食盒放到一边的小几上,把一盘盘儿菜端出来,五个菜,量都不多,却是做的极为精致,色相俱佳,让人一看便是垂涎。
忙活了一上午,连子宁也是饿了,洗了手,便是大快朵颐起来。糖醋鱼、锅烧肘子、葱爆羊肉、葱扒海参、锅塌豆腐,这几个都是典型的鲁菜,味道极鲜美,放的盐多,口味颇重,却是很合连子宁的胃口。
康素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轻笑:“老爷,吃慢点儿,别噎着。”
康凌把他杯子里的茶倒了,又换了新茶,然后把那凌乱的文件整理好,上上下下收拾干净整洁。
“对了,老爷,还有个事儿。”见连子宁吃的差不多了,康素才说道:“县衙外头又来送‘万民伞’了,都是乡老耋旧,一大把岁数儿的人了,老爷您都推拒了两次了,这次还推么?”“又来了?”连子宁脸上有些郁闷。
他虽然也接收白袍军的财产,但是却绝不借机敛财,骚扰地方,恰恰相反,海丰县百姓粮食大都被白袍军征调,家中无有余粮,几乎都揭不开锅了。连子宁把缴获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县中百姓,以求让他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如此作为,吃相就比那帮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更别说连子宁整顿治安,维持乡里,他做的这一切,海丰县百姓都看在眼里。再看看临近几个县的惨状,都是打心底儿里对他感恩戴德。
中国的百姓,是最知足,最温驯善良的,只要是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视你为万家生佛。这不,这些日子以来,县里的一些有名的乡绅。乡老,来了好几次,都是给连子宁送万民伞感谢的。
但是连子宁却是雅不愿接受,他一个武官,又不是守土的文官,打仗那是份内,现在奉命安稳地方也是和光同尘,但是这样一来,未免就有些收买人心的嫌疑。若是被人逮到把柄,参上一本。当真是冤哉枉也。
“素素,我是接还是不接?”连子宁向康素饶有兴趣问道。
康素抿嘴一笑:“这是老爷您的事儿,奴婢可不敢插嘴,不过。奴婢想,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么!”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连子宁念叨了两遍,笑道:“那就去见见他们!”
“奴婢伺候老爷换衣服。”这等大事,自然要穿上全套的官服才是。
天青色的五品武官公服,胸口补子上绣着熊罴,带上了展角长一尺二寸的乌纱帽,腰间是银级花的腰带,穿上了一身武官团领衫,少了几分威严霸气。却是多了一些儒雅风流。
康素弯下腰,给他穿上皂靴,拉了拉前胸的褶皱,忍不住赞叹道:“老爷生的真是俊秀呢!”
“敢调戏你家老爷?又想被打屁股了是不是?”连子宁调笑道。康氏姐妹顿时红透了脸。
“老爷真是,真是油嘴滑舌,没有半点儿大老爷的气度……”康素气的顿顿脚,双手却是不自觉的捂在了臀后。
让老爷这么一说,那个地方似乎就已经酥酥麻麻的了。
连子宁终究还是没有去见那些来送万民伞的乡绅代表,还没到前衙呢,张燕昌的亲兵便到了:“大人,大帅传令,圣旨已到了五十里之外,请您去乐陵县接旨!”…;
张燕昌却是个受不了罪的。打完仗之后,打听到四县之地最大的府邸就是那死鬼周兴波的宅子。立刻便老实不客气的搬了进去,是以要去那里接旨。
周府的大堂。很是热热闹闹的。
连子宁赶到的时候,大伙儿基本上都已经到了。
主帅张燕昌还没来,大伙儿便都聚在一起说话,三五成群的,一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气。这也不奇怪,此次大战,官兵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虽然其间死伤惨重,但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是?如此顺利的平定了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朝廷脸面有光,想必大伙儿个个都有封赏。
见了连子宁过来,大伙儿都是迎了上来,这一次连子宁堪称是平叛的最大功臣,若不是他,那些白袍逆贼早就逃了,大伙儿不但没功劳,估计被御史参上一本,都要被下狱治罪。相处了这些日子,众将也都对彼此有些了解,知道这位连大人在京城跟脚是极硬的,据说未来的老丈人乃是兵部侍郎,那可是实管着全天下军队的大佬!又有靠山,又有本事,立下如此大功,只怕立刻就要大用!现在你不客气着点儿,难不成以后等人家发达了心里记恨你?
连子宁游走于众人之间,和这个攀谈两句,那个说笑一会儿,也是游刃有余。
陈大康和连子宁相熟,问起话来也就有些随便:“连老弟,可听到了几分风声没有?”
他眨眨眼睛:“大伙儿可都是知道你朝中跟脚硬扎的!”
连子宁苦笑一声:“这等天机大事,哪是我能知道的?还是静候圣意吧!”
这些日子,和京中书信不断,自家妹子的也有,戴章浦和戴清岚的也有,戴清岚和他正是热恋,须臾不想分离的时候,只要是有些许消息,就算是戴章浦不说,她拐弯抹角的从自家老爹那里套来,也会与他说明的。
但是怪就怪在,平定了白袍军这件事,还真就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一个原因自然是白袍军不过是纵横鲁北,荼毒六县之地而已,闹腾的还不够大。而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朝中众位重臣的目光,都已经被两件事个吸引住了。
其一便是白莲教的重新现身。朝廷认为白袍军不过是苔藓之疾,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对这件事中牵扯出来的白莲教,却是极为的重视,毕竟白莲教乃是大名鼎鼎的造反专业户,历朝历代都是欲剿灭而后快的超级狠角色。现在朝廷正在调动北直隶西边儿和山西都司,山西行都司的卫所官兵,准备进入太行山中大肆搜捕,意欲铲除白莲教余孽。
另外一件大事,则是在辽东奴儿干都司。又和三姓女真起了冲突。两国一直就是边境纠纷不断,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只是这一次,闹得动静有点儿大了,先是三姓女真越过松花江,杀了伏答迷城一城三千余人,大明朝的守边军人也不甘示弱,月夜偷袭,一夜之间将卜颜卫水下面三个部落屠戮一空。
若是换在以前。朝廷说不定也就忍了,但是这会儿不同了。大明朝自从正德三十年的惨败以后,励精图治,改革军制二十年。现在也是卓有成效,数百万大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边军更是通过这些年的小规模战争,积攒了大量的战斗经验!所以朝中便有大员提议,咱们是不是跟那些女真蛮夷掰掰腕子?让他们见识见识天朝大国的厉害?…;
现在朝廷正关心着这些事儿,忽略了白袍军也就在所难免了。
连子宁转眼一瞧,看到了缩在墙角的洛养青和王彦成,其他人都和连子宁交好。他们却是和连子宁势同水火,自然而然的就被孤立了,两个人躲墙角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见连子宁目光转过来,洛养青不自觉的便避开。王彦成心机深沉一些,向他淡淡一笑,拱拱手,连子宁也拱手回礼。面子功夫自然是做的十足。
连子宁转过来,暗叹口气,若是有可能,他自然是不会留着王彦成这个祸害的。当日井陉关外,他派王彦成率领府军前卫直插白袍军中军,本来以为人数是府军前卫四倍的白袍军中军能成为自己借的那把刀,却没想到。白袍军自己崩溃了。占了井陉关之后,又派他率领一百精骑去追击白莲教。王彦成不敢抗命,结果没想到那些白莲教的逆贼被吓破了胆子。竟然不敢还击,又是让他逃过一劫。
如此算计了几次不成,连子宁也着实是没有办法了,毕竟他只能用官面上的手段来算计他,不可能是真正动武的。
此次打完,回了京城之后,估计还有一番好斗!
至于洛养青,连子宁却是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个纨绔子而已,无才无德,无足挂齿。
正说得热闹,张燕昌举步进来,众人纷纷行礼参拜。
“好了,都起来说话!”张燕昌笑吟吟的,看上去心情不错。
论官职,他已经是超品侯爵都督,再往上,唯有封公爵一条,目前看来是不大可能;论财富,他家乃是大富大贵,北直隶几个县几十万亩土地的田产,家中金银无数,也是不缺。但是此次大战,却是可以让他在太后姑姑面前更加得宠,也能加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诸位,天使已到了城外二十里,我等一起去恭迎吧!”
“是,大帅!”众人轰然应诺。
数十员大将簇拥着张燕昌,在一千骑兵的护卫下,出城而去。
乐陵城外,众人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钦差的黄盖。
一看之下,大伙儿便都是有些失望,有的那城府浅的,已经是露出愤愤之色。
远远看的分明,这一次前来宣旨的队伍,规模极小,不过是十几个人而已,十来个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飞鱼服,配着绣春刀,簇拥着中间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撑了个桌面大小的黄伞盖,便代表着皇家的权威了。
钦差队伍规模的大小,前来宣旨的太监中官儿的地位高低,也是反映朝廷重视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准,朝廷如此做派,明显是对大伙儿的很不重视。众人顿时都感觉,自己在战场上的奋勇拼杀,颇为不值。
“这么点儿人,路上怎么就不让山匪路霸给劫喽!”
人群中响起一个阴阳怪气儿的声音,不知道谁说的。
也就是连子宁早有准备,面不改色,别说是众将官。就是寿宁侯张燕昌,心里也是颇为的愠怒,只不过他城府深沉,却是没表现出来。
见到迎接的人,那马车隔着十来步停了下来,虽然心中不忿,但是终究也不敢给朝廷脸色看,张燕昌下了马。带着众人走过去,向那马车之中大礼参拜,齐声道:“末将臣,下官参见天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五拜三叩。
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位免礼,请起!”…;
众人起身,连子宁忽然感觉这声音有点儿熟悉,抬头一看,嘿。竟然是熟人。正是那位去过官道刘镇传旨的徐富贵徐公公。
徐富贵也看到了他,冲着他抿嘴一笑,连子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也是回以一笑。心里却有些纳罕,就算是不重视,也不能这么不重视吧,徐富贵的品级,实在是太低。
看到马车里面坐着的果然是个低品级的青袍太监,大伙儿脸上更是失望,徐富贵混在宫中,那是何等的人精,打眼一瞧。不是尽入眼底,心里顿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太监此等阉人,由于身体残缺,所以最是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心胸也狭窄,你若是对他真心实意的好,他便是把性命都能卖给你,若是你瞧不起他,让他看出来了,他能恨你一辈子!徐富贵已经是被众人记恨在心中,暗暗冷笑,回到宫中之后,定然要参你们一本,让你们这些武夫见识见识你徐爷爷的厉害!嗯。不过这位连大人出手豪爽,人也不错。便莫要拉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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