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冷板凳突然嘘了一声,紧跟着,背后传来一阵“腾腾腾腾”的奔跑声,地面居然也跟着晃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大块头的东西正朝我们狂奔而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的应变能力已是今非昔比,几乎下一秒就跟着冷板凳翻身滚到侧道,抬头看时,卧槽,浑身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这他娘的,都是什么鬼地方!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粗约估计应该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岩洞中央落着一个凸起来的大“十”字,高约一米,宽约三米,长度不可限量,一直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无尽延伸。不等我再看得仔细一些,冷板凳关了手电,拉着我迅速藏在十字桥下面的矮坑里,几乎下一秒,之前听到的“腾腾腾”的奔腾之声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炸响在我们头顶的十字桥上,很显然,某群身量庞大的东西正在我们脑袋顶上狂奔而过,造成的地面震动完全不亚于七级地震,好几次我几乎都被震得弹飞起来,若不是冷板凳死死拽着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很想看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又怕手电的光线惊扰到它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鼻子和耳朵在这个时候却异常灵敏,我听到了像牛一样粗重的喘气声,还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气,再配合这东西千钧之量的身型,我猜测……可能真的是牛!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这场“牛奔”才过去。我拍拍身上起码有一本《三国演义》那么厚的灰土,可有些地方够不着,正想叫冷板凳帮忙,就在这时,地面再次小幅度震动起来,而且越来越猛烈,远处跟着传来万蹄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弱渐强,空洞传响,声势震天。
我一愣“靠,这群牛是不是疯了?”
冷板凳低声说道“也不见得,你听它们这回奔跑的节奏,明显比上次快了不少,很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走,我们过去看看。”
按照冷板凳的脾气,他很少会管这样的闲事,除非是他另有目的。当下我便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后面。
我们沿着十字桥下面的坑道一路蹲走前进,遇到震动过猛的时候只能停下匍匐抓地,避免让自己震飞到牛蹄子下面给踏成稀泥,因而走走停停,行动十分缓慢而又艰难。再加上是摸黑前进,我跟着冷板凳,冷板凳摸着十字桥,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走了多远,几次我都想开口问他,但一张嘴,就吃了一嘴巴的腥臭泥灰,声音也被淹没在奔腾的牛蹄声中什么也听不见,只好作罢。
我们就这样晕着头(也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晕着头)走了快二十分钟,前面冷板凳突然停了下来,想是到了。我立刻大呼一口气,腿酸得不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时,冷板凳从前面递给我一块手帕,我心一愣,没想到这小子心还挺细,便道了声谢谢,放在胳膊上擦。
这手帕的质感非常柔软,像是用上好的天蚕丝做成的,不仅吸汗,贴在皮肤上还有一种非常舒适温凉的感觉,一下子就能让人精神放松下来,要是能再来个妹子给捏捏腿,那就更好了。
正想着,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就在我腿上酸痛的地方捏起来,哎呦喂,那酸爽!“舒服,真舒服……再使劲儿点,待会儿我给你捏。”我忍不住飘飘欲仙,心说这冷板凳看着闷声不响的,办事能力还挺强,比师弟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人强多了。
就在这时,突然“咔嚓”一声,一束刺眼的光线照在我的脸上,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遮眼睛,才发现我这手居然一动也动不了,好像给什么东西缠住了。
低头一瞧,居然是一缕白色的头发,可再仔细一看,头发好像没有这么粗,而且这头发上面好像还有虫子,像白蛆一样会动的……我忽地一个激灵,他娘的,蚕丝,是蚕丝!
晶体蚕?!秦岭树井?!西王母的女儿?!
这时,耳朵后面一凉,好像有一条舌头在舔我的耳朵,惊得我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刷刷竖了一身,想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可却有另外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来“我死得好惨啊……脑袋都被打烂了,肚子也被掏空了……你来陪陪我吧,来吧……”
我的心脏登时漏跳了一拍,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红衣女妖怪最后惨死的模样,靠啊,这家伙居然寻仇来了“你……你别认错人了,打爆你脑袋的……不不是我,我……”
“那你摸摸看,我的肚子……”那女妖怪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往背后摸,我心里恶心得要命,满脑子都是那爬来爬去的晶体蚕,黑的白的黄的红的,几乎没吐出来……就在这时,我的指尖忽然碰到一个硬实的东西,强忍住恶心抓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只方形的青铜盒子,一共有六个面,其中只有五个面上雕刻的有图案,但是被血迹给盖住了,另外一个面的正中间有一个凹槽,形状似拱桥,槽底是平的,也是血迹斑斑。
我忽地一愣,这不是当时师弟从那红衣老妖怪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吗?
就在这时,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冷板凳从我手中拿起盒子,晃了晃手电,说道“谢谢你了,乾一,后会有期。”“咔嚓”一声灭了灯,我脑子完全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忽地一紧,那蚕丝几乎全勒进我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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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整理(上)()
我听到自己粗重绵长的呼吸,脖子疼得几乎失去知觉,脑子沉得犹如一潭死水,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我巴不得立刻闭上眼睛,结束这一切……可是不能,幻灵幻境,不死不灭,无限轮回……我,必须出去!
我摸到我的裤子口袋,费了半天力才掏出里面的东西,我知道我的手在流血,很好……总算有一件事顺了我的心意,现在只需要把我的血滴进这只香炉,一切就结束了……“冷板凳”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居然顺手拿了幻灵引子,这一次,算不算我赢了他?他娘的长面儿了吧?
至于最后我有没有把血滴进去,又是怎么回来的?我一无所知,当时的我实在是太累了,能坚持到那一刻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以至于后来师弟听我讲的时候,大呼遗憾,说当时要是他在场,就是掐住自己的大腿,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知道的是,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幻境彻底结束了,火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成都。检查行李时发现,老葛的信,我的天杖,师弟的泽杖都在,说明这一部分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们在车站找了辆半旧的面包车,跟司机商量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到阿坝,车钱我们会多出一倍。那司机大约50来岁,成都本地人,大家都叫他东哥,长得十分老实可靠,这也是我们相中他的原因之一。
一开始,东哥并不乐意接这单活儿,多半是因为我们出价太高,让他觉得我们不是什么好人——这年头就是这样,你出手越大方,人家反倒觉得你越有问题——最后还是老乔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再加上阿梨在旁边甜言蜜语地灌**汤,东哥这才点了头,但表示不用我们加价,车钱先付一半,等到地方之后,再付另一半,师弟当即说好。
洛阳话不像别的地方的方言,几乎没有口音,能听懂普通话的一定就能听懂洛阳话,所以,我们并不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用方言交流,以免外人偷听。这也是我们愿意出高价包车而不坐公交车的原因,给一个人听了去总比给一车人听了去要好得多。
我们把行李都堆放在副驾上,四个人一起坐到后面。刚开始,我们还有忌讳,天南海北侃得滔滔不绝,那东哥居然连一句嘴都没插,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职业操守大大地有。
眼见着路程已经过去大半,几个人憋了一路也都憋不住了,师弟挑了头,便相互说开了。
原来大家的记忆都停留在“冷板凳”出现之前,当时他们跟我想的一样,都觉得是中了邪了,陷入了某种死循环当中,我便把后来发生的事跟他们简单说了一遍,了解过来龙去脉之后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冷板凳”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这回我们真的遇到麻烦了。
师弟的沉默最早结束,他最关心的还是我最后如何打破引子的问题“小师傅……哦不,我是说那个幻灵师,他又没教你,你是怎么知道最后要用自己的血才能破坏幻灵药引?”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但始终无法验证,现在正好说出来给他们参考参考。我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很乱,完全都是身体的直觉反应……不过我后来也想了想,大致想出三种解释第一,可能是我误打误撞,刚好蒙中了破幻灵术的方法,至于这个方法是什么,我现在也说不来;第二,就是我的血里面本身有毒,跟药引起了反应,阴差阳错就给破了;第三,是幻灵师本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举手之劳放了咱们。”
师弟抱着胳膊想了想,说道“这样一说,好像这件事跟师哥你本人的能力没有一点关系,全凭的就是你的运气。”
“咳恩,谁说的!”我不服气道,“明明里面最关键的道具,就是我开动聪明才智想到的。‘小师傅’在幻境里不是老盯着那个香炉看嘛,我就想,他这个人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漠不关心,怎么这次却这么在意这只香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所以,我就发扬小兑的优良传统,随便顺了一下。”
师弟“切”了一声“什么叫‘随便顺了一下’,‘随便’这么词儿也是你用的?只有像小爷我这种高手中的高手,才可以‘随便顺一下’。”师弟说着,手上多了一串黑色的手链,在我眼前晃道“哎呀师哥,这是哪个妹子送给你的啊?”
我说道“你别胡说,这东西不是我的。”师弟看着我的右手挑了挑眉“是不是你的,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我的右手手腕上,居然有一道浅浅的圆形压痕,确实是长时间佩戴手链才能留下的印子。这下我就奇怪了,这手链是谁给我戴上去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师弟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没有说谎,登时往车座上一靠,煽风点火道“唉,又是一笔风流债啊!师哥啊师哥,你背着我们到底干了多少缺德事,怪不得这一路上总觉得命犯太极,太他娘的不顺,肯定是辜负的那些小姑娘开找你讨债了!”
我忽然想起秦岭树井下的那个红衣老妖怪,心里一下起了膈应,小声嘟噜了句“要找就去找他,不关我的事。”
师弟啊了一声,大概没听清楚,这时,手链已经在老乔手里转了一圈,就听老乔大笑一声,说道“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师弟对“好东西”之类的最感兴趣,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流着哈喇子问道“什么好东西,快说说!”
老乔一听见奉承,老毛病也起了,捏着胡子边笑边点头,似乎还沉浸在对那“好东西”的鉴赏之中,不能自拔。这边师弟急得够呛,一把把手链夺过来,非常自然地就往自己口袋里塞“既然是好东西,那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安全。老乔你快说,别他娘的卖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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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整理(下)()
突然来了个“横刀夺爱”,老乔这下也醒悟了,在师弟这种“拿来主义”者面前,铺垫和渲染是完全不必要的,前奏越长,变数就越多。而且以师弟的文学水平,也不一定能买账。哦不,是“一定不”。
在老乔好说歹说之下,师弟终于小心翼翼地又把宝贝拿了出来,但仅供参观,谢绝触摸。老乔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兴致还算不错,就是看到摸不到心里有些痒痒,一张口,手就情不自禁地想摸上去,给师弟作势要收起来,老乔才摆手作罢,干巴巴地解释道“这黑石头名叫黑曜石,珠身清亮通透,在阳光下一照,就会泛着墨绿色的光,小兑,你举着别动,照一下。”
老乔说着,脑袋情不自禁地偏到手链下面看。我也坐过去对着阳光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圈墨绿色的光,透亮而不失沉着。我倒腾古玩也有一段时间了,经手的大大小小的玉石少说也有上百个,所以这东西这样一看,我就知道肯定不是俗物。心里就越发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我戴上的?
师弟在中间举着,生怕我们给看坏了,或者是再来个二霸王,给抢了,小心地不得了“哎哎哎,都把口水擦擦,别滴上了!滴上了也不是你们的!”
老乔见我们都看过一遍,恋恋不舍地坐回去接着说道“这种在光线照射下会发光的黑曜石,更为名贵,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绿光,是彩虹眼中的绿眼,当然,还有蓝眼、红眼、黄眼等等等等,因像彩虹五彩斑斓而得名。彩虹眼的纯度越高,市价就越高,像小兑手里这个,应该就是彩虹眼中的极致了。”
听老乔这么一说,师弟更是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两只眼睛直冒金光,就差一口亲上去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提醒他这宝贝的属性——名花有主。
我问道“这么名贵的东西做成链子,可不光是为了显摆吧?”
老乔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乾说的没错,这世间万物再名贵、再稀有,若是不能为人类所用,就是一文不值。这黑曜石本身具有辟邪、护身的功效,若是做成装饰物,赠与异性朋友,更是有芳心暗许的意思。”
我一愣,脸跟着就红了,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异性朋友更是几乎没有,到底是谁送给我的这东西呢?既然要送,又为何不当面给我,要不是这回师弟手快把它摘下来,估计我得到下回洗澡的时候才能发现了,岂不白白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
我正暗自遗憾着,师弟突然咦了一声“阿梨,你脸怎么那么红?”跟着一顿,“我靠……这暗许芳心的,不会就是你吧?”
我一愣,抬头看向阿梨,跟她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阿梨迅速撇开了头,对着师弟说道“是我送的又怎么样?你快把它还给乾一哥哥。”
我忽地想起在翡翠山庄的时候,阿梨……哦不,那个时候还是“奎雪”,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就是在一个用黑曜石做扶梯的楼梯上,当时我误以为那是条黑蟒蛇,还吓了我一大跳。
这绿眼黑曜石如此名贵,想必也只有翡翠山庄有这个实力弄来这么一串,阿梨是翡翠山庄的第一功臣,奎六爷把它做礼物送给阿梨,阿梨又送给我也不是不可能。
师弟的脸色微微一变,把胳膊举过头顶,逗着阿梨来夺,就是不给她。老乔就在一旁呵呵直笑,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我虽然对阿梨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阿梨现在被师弟逗得满脸通红,给人看笑话,我看着心里也过意不去,便趁师弟不注意一把夺过手链戴在手上。
众人一时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我,我平静地说道“物归原主。”师弟又说了几句赖皮话,这事儿才算翻篇儿。
我们喝了点水,吃了点在火车站买的饼干面包,继续讨论幻灵术的事。
师弟这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把刚才宝贝“易主”的事儿忘到脑后,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师哥,你说的这前两个解释明显解释不通,你说你把血滴在香炉里才破的引子,可是在幻境里的都是没有**的灵魂,灵魂怎么还能流血?”
老乔捏着下巴说道“小兑此言差矣,咱们对幻灵术的了解完全来自于幻境中的那位‘小师傅’,而他又是幻灵幻境的幻灵师,他的话不可不信,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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