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一哥哥,你没事吧?”阿梨担心道。
我强做镇定地摇摇头,笑道:“没事,随口问问,找出口吧。”
就在这时,六子突然贴着墙叫道:“快听!里面有声音!”
后面的老乔迅速把耳朵贴上去,听了足足有三秒钟,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不好,是水银!”
“水银?”师弟面色一僵,“我靠,又是防盗夹层?!”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六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又闯祸了?这水银是不是你招来的?”
六子两眼一瞪,气得破口大骂:“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他妈手脚是不是又不干净了?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触发了机关,害得一屋子的人他妈跟你陪葬!”
师弟不怒反笑:“哼,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刚才手脚不干净的可是你师兄!”
师弟这个比喻打得不好,可效果不但达到了,还远远超出了预期,既骂了六子阿琛,又骂了三师伯,一石二鸟。
“你他妈找死!”六子果然大怒,抡着拳头就要砸过来,被老乔及时在背后拦腰抱住:“都什么时候了,我的祖宗!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一种巨大的怪响,咕咕噜噜的,刚开始,像是快要来水时空水管里发出的声音,两秒钟之后,变成了巨大的水流声,就在这二十二个灯奴背后。
众人面面相觑,紧张地盯着这些灯奴,突然,砰地一声响,一股银灰色的不透明液体从其中一个灯奴的后脖子上喷了出来,那液体落地之后,迅速朝我们蔓延过来,下一秒,其余二十一个灯奴相继从脖子后面喷出这种类似于固液混合物的银灰色物质——老乔说,这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水银——眨眼功夫,就把墓室的地面覆盖住了。
老乔如梦初醒,大喊:“别碰这些东西,快到石桥上去!快!”
众人一时全都看傻了眼,听到老乔的指令方才回过神,迅速朝石桥上跑。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照这个速度下去,用不了五分钟,这里也会被水银淹没。
更糟糕的是,墓室里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喉咙里就像有无数小虫在爬,又痒又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干呕,视线也逐渐开始模糊,头疼得几乎想往墙上撞,要是真能撞一下就好了。
六子一边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向老乔急斥道:“他妈的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姓乔的,你他妈不是土夫子嘛,好歹你倒是放个屁啊!”
老乔的脸色很是难看,一点血色都没有:“诸位真是对不住了,这次是老夫判断失误,这间墓室……跟前面那间一样,都设有防盗机关,属于封墓石的一部分……这一点,孙老板倒是猜对了……只是以前下的那些斗,都是只有一层封墓石,所以没料到,这里居然会有两层——”
“你他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六子气急地打断,“趁现在还没死,就说点有用的出来!否则,老子现在就把你扔下去灌水银!”说着,一把揪住老乔的衣领。老乔立刻剧烈咳嗽起来,五官都绉到了一块。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出事故,反应肯定要比正常人强烈,后面恢复得也慢。六子这小子不知情,下手没个轻重,老乔给他这一提溜,要是真弄出个好歹……我简直不敢往下想,立刻想上前阻止,却被师弟电光火石抢先一步,拽住六子的手:“你他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把他扔下去,你他妈只能等死!还不放手?!”
“哼……”看着老乔的脸色,六子大概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竟然没跟师弟继续胡搅蛮缠,听话地撒了手。
老乔立刻如释重负,咳得却比刚才更厉害了。阿梨一边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用眼白瞪着六子。六子吃了这一瞪,火气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咂咂嘴退到阿梨目光看不到的地方。
这时,水银已经漫灌过了两边桥头,的确是迫在眉睫,再找不到出路,就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众人呵嗤呵嗤的喘气声愈加猛烈,此起彼伏,如泣如诉。
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说是被灌了水银的人,身体会变得非常沉,五脏六腑都会被坠烂,等死的过程漫长而又痛苦,还曾一度被列为满清十大酷刑之一。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如果真要这样死去,倒还不如现在就抹脖子算了——就在这时,右手手腕处突然一疼,跟着咣当一声,什么东西给打掉了。我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上面还带着流动的鲜血。
师弟几乎是惊叫着喊道:“师哥,你干什么?!就算不让你吃人鱼肉,你也不用以死相逼吧?”
第八十九章 记忆混乱()
我听到有人低笑的声音,眼前突然一暗,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浑浊起来,像放进了洗衣机的甩筒,等视野再次恢复清晰的时候,我看见所有人都站在前面的桥头上,侧身或者半侧身看着我,脸上全是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
我迅速环视周围,不由狠狠吃了一惊,二十二盏长明灯只有阿琛弄坏的那盏灭着,其余都在发亮,更不可思议的是,地面上一点水银也没有?!
我脑子里咯噔一声,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弟过来拉我,勾着我的脖子边走边道:“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师哥,老实跟你说吧,人鱼肉你就甭惦记了,里面全是水银,带走也吃不了!咱还是赶紧看看李由墓里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嘿嘿……有了宝贝,出去想吃什么买不到?师哥,你也真是的,就算吃不到,也不用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我脑子简直发懵:“你说什么呢?谁要吃人鱼肉了,嚷嚷着要吃的不是你跟老乔吗?”
前面正走着的老乔一听,停下等我们走近,也过来搭着我的肩膀,但顾念着三师伯他们,还是叫我的名字:“乾一兄弟,红口白牙的,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啊!”忽而收起笑脸,一只手搭到我的脑门上:“不会是连脑子也搞坏了吧?”
我越发觉得糊涂至极,余光一扫,正扫见前面石桥尽头,一对童男童女灯奴之间,向内一扇开了一半的暗门,众人正鱼贯通过这道门。我忙回头看,后面正是刚才那间架着一座白玉石桥,四周垂首跪着二十二个童男童女形状灯奴的墓室,没错啊?
“……可是这出口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疑道,并不记得发生过这件事啊。
师弟嘿嘿一笑,看着老乔:“当然是我们鼎鼎大名的乔乞乔夫子给发现的!不过,藏得也真够深的,谁他娘的能想到,提示就在这四根双龙戏珠的柱子上,上面每一颗珠子所连线的墙面,对应着四条弯弯曲曲的曲线,沿着这四条曲线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走,曲线尽头所指向的墙面,才是暗藏暗门的地方,那个暗门的机关就更难猜了!他娘的,我们在墙上摸索了老半天,指头尖儿都磨细了,也没摸出个屁来,师哥你猜怎么着——这暗门的机关竟然就在这儿——正对着墙面的铜柱子上!”师弟说着,目光瞥向左手边那根雕刻着双龙戏珠的铜柱子上,上面其中一条金龙的左前爪向里凹了进去,看来机关就在这里。
说话间,我们已经通过了暗门。手电一打,前面出现一条约两米宽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头。
我忍不住想问师弟,可又觉得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会让他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在脑子里想了又想,方才试探道:“刚才你说的人鱼,是不是长明灯里的灯芯?”
“是啊!难道还有别的人鱼?”师弟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老乔已经到前面担负起他参谋长的职责了,临行前嘱咐师弟,照看好我,完全已经把我当成神经病了。
不过,我现在也顾不上这些,神经病就神经病吧,起码得让我知道发病原因啊。我接着问他:“这灯芯是阿琛第一个发现的吧?”
师弟道:“阿琛?那小子?怎么会?”
“那是?”我追问。
师弟这回终于有所动,把目光和手电同时从甬道转移到我身上:“师哥,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被他晃得几乎暴盲,条件反射想打掉电筒,忽然手掌心上钻心地一疼,“呲”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用另外一只手去揉,却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低头一看,我的妈呀,右手整个手掌都被纱布严实实裹了起来,掌心火烧火燎的地方,透出一块鸡蛋大的血迹,好像是刚才打到电筒上,碰开了里面的伤口。
师弟双手抱臂:“现在想起来了吗?”看到我一脸茫然的神情,师弟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第一个发现人鱼膏的人是你,你的手被人鱼吸住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从那上面救下来,没想到……连脑子也吸坏了。”最后一句,师弟用的是半开玩笑的语气,显然在他眼里,只当我是受惊过度,又受了伤,神智有些不清楚。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心口跳得飞快,脑子里简直乱成一团浆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除我之外的所有人的脑子集体出了问题?这样听起来,好像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在流沙池的时候,我也曾产生过如此逼真的幻觉,难道这次……也是我的幻觉?
不不不,不能被自己误导了。“那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我问道。
师弟耸耸肩:“之后你就昏过去了。”
“不是这个。”我道,“我是问,之后墓室里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出现水银,或者感到缺氧?”
师弟听着深吸一口气:“不——氧气很充足!刚才我不说了嘛,水银只存在人鱼的身体里,只要我们不碰它,就不会发生泄露。师哥,我看你就是太累了,别想那么多,让脑子放松放松!我先去前面了啊,前面好像有情况!”师弟说着,迫不及待地小跑往前,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众人也在前面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但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大家都很镇静,好像是在研究墙上的什么东西。
我现在心里乱得像一团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该相信谁?!索性就停在这儿,好好把事情捋一捋。
如果说,上一次在爬安全绳时产生的是幻觉,我还可以相信,但是这一次绝不可能。因为幻觉是实际不存在的,更没有受到客观物的刺激,但我替阿琛受伤这件事却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一应的客观环境都没有发生改变,只是主角由我换成了阿琛(或者相反)。
这种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无厘头的情况,以前似乎是在哪里遇到过,而且是不止一次地遇到过,遭遇过……我的心跳渐渐加快,想起了某个非常不愿想起的人——幻灵师!
难道这一切,又是他搞的鬼?我他娘的,还在他的幻境当中?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唰地一下,惊出我一身的冷汗。
第九十章 揭开幻灵师的真面目(上)()
在这种地气阴邪的地方,说曹操曹操到的可能性比母猪上树都大,我下意识地摸着腰上的天杖,手心里粘不拉叽的全是冷汗,脖子上还有那个人呼出的温热的鼻息。
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我猛地抽出天杖,反手朝背后挥去,那人的动作却异常迅速,就好像一早猜到我会偷袭,将天杖连带我的一条胳膊“咯噔”一声按在我的后背上,那个扭曲的姿势几乎将我的胳膊拧断。
我强忍住没叫出声,心下却猛地一沉,额头上的冷汗登时滑了下来,眼角飞快扫了一眼前面不远处正聚精会神在墙上做研究的同伴,难道就没有人发现我不见了吗?
他娘的,算了,求天求地不如求己,老子主动报失踪!
我正暗自后悔刚才不该强忍着疼没叫出声,可就在我想出声呼救的时候,身后那人又是先我一步,捂上我的嘴巴,在我耳朵根上吐气:“是我,别出声。”
我猛地一愣,放弃了挣扎。那人随即松开手,我一下恢复自由,龇牙咧嘴地揉着快要折掉的肩膀,回头奇怪地看着冷板凳,不知这小子唱的哪一出。
冷板凳三言两语表明动机:“你的记忆没有问题,我也有着跟你一样的记忆。”想必,是听见了我与师弟的对话。
我瞬间觉得活了过来,终于有人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了:“是吧?不是我有问题,是他们……”他们集体有问题?
冷板凳摇了摇头:“具体原因现在还不清楚,但我感觉,可能是跟这个有关。”说着,他指了指胸前挂的香囊。
我认出道:“月球陨石?”
冷板凳的眼中闪过一丝怪异:“我说的是血毒。这里的空气中可能存在某种致人精神混乱的毒气。”
我惊讶道:“你是说,他们都中毒了?”说着,向前看了一圈,不敢相信这些人全都中了毒,还不自知。
冷板凳示意我压低声音:“别担心,应该不足以致命,只是让人的精神和记忆产生错乱。”
这下我完全理解了,本来还想问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又觉得这个问题现在一点意义都没有,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如何,关键是怎么结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冷板凳道:“必须先找到毒源,然后才能对症下药。”不过,看冷板凳的表情,毒源应该还没有找到。
想了想我道:“那有没有什么线索?”
冷板凳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目光盯着前方的人群,突然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怎么了?”我心道,跟着看过去。只见众人现在正聚集在甬道左侧的青石墙前,聚精会神地盯着上面看,听师弟好像说过,前面有什么东西,很有可能是壁画或者早期的简易文字,因为为首的老乔跟三师伯正在缓缓往前移动,眼睛自始至终一直盯在墙上,说明并没有多大的障碍。
这时,冷板凳忽然道:“多了两个。”
“恩?”起初,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顺着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边看边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好八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随即一愣,八个?!带上我跟冷板凳,就是十个人!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我突然有种预感,那些乱七八糟的幻觉,肯定与这两个人大有关联,说不定那个该死的幻灵师就在里面!心里一急,立刻想去揭发他们,反正我们人多势众,也不用怯他们。
冷板凳却突然拦下我:“先别着急,你仔细看看,站在最后的那两个人是谁。”
冷板凳怕打草惊蛇,刚刚发现多出两个人的时候就灭了手电,现在只能借助前面打在墙上反射到他们各自脸上的光线,辨认起来十分困难。我本想走近点去看,反正我们现在有八个人,他们只有两个,即便发生冲突,他们也占不到便宜。但冷板凳的意思并不想让我靠近,他这个人的建议还是要听的,这一点我早有领教。
我只好睁大眼睛,幸好没有近视,但光线实在是太差了,而且人群又往前移动了三四米,看起来更为吃力。不过,等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仔细辨认,还是能发现一些有用信息。
比如,这两个人都是高个子,身高大概就跟我和冷板凳差不多,短发,应该是男人(当然,女人要是长个一米八二还留着头短发我也没意见),身材修长,但看肩膀和胸腰的轮廓,属于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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