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胆子紧张地咽了口沫子,脸都吓白了:“那张脸咋了?是不是长得吓吓”
“吓吓吓,吓什么吓!”六子学着他的口气,“你是不是想说特别吓人?”大力立刻捣蒜似的点点头,脸都吓歪了。
六子歪歪脖子,正准备趁机捉弄他一番,给三师伯一巴掌拍了脑后把:“你他娘的!好好说话!”像极了平时我教育师弟的口气,看来,他还真是我亲师伯,错不了。
六子被拍得一懵,立刻老实了:“不吓人,长得还他妈挺好看,跟那小娘们挺像,所以我才以为是她。”
我也顺着六子的目光看向阿梨,见她还正睡着,就放心了,否则又是一番口舌之争。想着,我对六子,也是对大家伙说道:“她有名字,叫阿梨,梨树的梨。”
六子撇撇嘴,刚想说什么屁话,被三师伯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转而对我说道:“有没有可能是人?”
我摇了摇头:“几乎不可能。有三个原因,第一,从我第一次感应到她的存在,到我跟六子被她拉下水,中间起码有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我们在水里沉的时间,少说也有三分钟。试想,有谁可以在水里面一口气憋十三分钟?还不包括她最后沉下水逃跑的时间。当然,如果她戴了一个呼吸器,那这点就当我没说。第二,她的头发比一般人类的头发都要结实,这一点六子应该深有体会在这儿我也澄清一个事实,在水下并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我刚要下手,那头发就拖着六子往后一拽,好像头发里长得有眼睛一样,能看见我朝哪个方向移动这时,六子不服气想反驳,我很快说了下一句,没给他机会。第三就是她的叫声,分贝非常高,极其地刺耳,师伯你们在岸上可能听不太见,但当时在水里,差点都把我耳膜震破了!有哪个女人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我没想到的是,就我这三点言论,还真有人给我反驳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巫婆。
第五十六章 得罪巫婆的后果(下)()
她说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在我们闽南,所有的姑娘都是尖尖调子,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海豚音,打小儿在山沟湾里喊调子练出来的,是我们姑娘的拿手活儿之一!这更是山连山,出几个尖尖调子那还不跟玩儿似的?说起头发,小哥你可以来摸摸我的,看有没有水下那位的结实?”
我尴尬住了,哪有大老爷们随便去抓人家姑娘头发的?而且黄巫婆这语气中明显是带着气的,好像是我刚才那一番话传递了某种“轻视女性”的观念,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黄巫婆哼笑一声,大概是在嘲笑我有贼心没贼胆,突然一手往头发后面一摸,抽掉一根银簪,登时,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在篝火的映衬下黑得发亮,一张小脸却是雪白雪白的,如此一看,竟还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身份太惹人厌了。
直到黄巫婆起身,走到行李堆前,众人才瞪着直愣愣的大眼或者小眼回过神,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她从地上捡了三根雷管粗的木头,两根插在地上,一根架在中间,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子,然后撇开胳膊粗的一撮头发,搭在横起的架子上,头发另一头系在行李带上。那行李本就超重,一路上都是大力跟王猛轮流背,现在又湿了水,就是一个壮汉提起来都费劲儿,可黄巫婆居然提着头发,借助木架的力量,一点点将那其中一包湿行李拉了起来。
黄巫婆做这个实验,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力气大,而是为了反驳我刚才的第二个观点关于女人头发不结实的论断大概三秒钟后,临时搭起的简易木架承受不住背包的重量从中间折断了,但黄巫婆的头发却一根细毛也没断,看得众人眼睛都直了。
这女人心细如尘,特意记下刚才我说的用三棱剑一下没有割断的是一撮胳膊粗的头发,因而也只撇出胳膊粗的一撮来羞辱我。最后还不忘画龙点睛地总结道:“千万不要小瞧女人的力量。”
黄巫婆一连反驳了我两条观点,我正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知,这女人还有致命一击,她一边扎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对了小哥,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不介意我问吧?”
我心说你都说出来了,我介意还有个屁用!便客气道:“什么问题?”
黄巫婆还在忙着梳理自己的妆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对我杀伤力多大:“那时你在水里,既然十分钟之前就察觉出了异样,为何当时没有立刻提出来呢?”说完,还一脸无邪地看着我。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这个女人。众人听了她的话,也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有的在等我答案,有的在看我笑话。
靠,怎么办?合谋逃跑的事打死也不能认,更何况还是个大乌龙!传出去,以后老子还他娘的怎么混?
我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当时也不确定,还以为就是水草什么的,心思完全没往那上边想,而且当时阿梨不见了,我一直担心她,怕她出事,所以一门心思全在找人这件事上,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六子这厮就憋哧不住了:“你他妈蒙谁呢!那娘们是在水里出的事,水下面有动静,你不赶紧下去看看还装不知情,你他妈是做贼心虚呢,还是嫌这小娘们死得不够快?”
六子这家伙智商终于上线了一回,还他妈让老子赶上了,真不知是点儿正,还是点儿背!
句句在理,众目睽睽,我一时竟无法反驳,可又不能一句话都不说,那不就等于默认了吗?情急之下,我的脑子偏又一片空白,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她有名字!”
六子脾气冲,最受不得别人跟他吹胡子瞪眼睛,从来也只有他瞪别人的份儿当然,他师父除外,这火气一上来,就什么都给忘了,伸手猛推了我一下:“小娘们小娘们!老子他妈爱叫什么叫什么,你他妈管得着?”
我一来听着心里真不舒服,二来也有意把事情闹大,好把话题扯开,便也由着性子一把拎住六子的衣领,腾地站起来,挥拳就想往他脸上打:“你他妈再说一句?”
六子豆眼一瞪,脸上肉都颤起来了,凶相毕露:“老子他妈就说!小、娘、们!”突然甩过来一拳,又快又狠,我完全始料未及,嘴角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一股腥甜的液体登时从上牙床上喷出来,我呸地一吐,吐出一口血,血中竟还有一颗牙。
“操!”我又吐了口沫子,一时怒火攻心,咬着牙朝六子厮扑上去,胳膊子在后面立刻被人拉住了,对面嗷嗷叫的六子也被阿琛拦腰抱住,两条腿还不服气地瞎踢腾,他娘的,好像刚才挨打的是他一样。
三师伯终于看不下去,出声终止了这场闹剧:“都行了!看你们一个两个的臭德行!还他妈不嫌丢人?都坐下!”
六子骂骂咧咧地坐在刚才阿琛的位置,故意不跟我挨着坐,我也正有此意,便在阿琛和王猛中间坐下。
三师伯似乎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我细究刚才的事,我猜测,一方面是他有“老人家观念”,就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师门新旧派之间不合归不合,但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这点,三师伯在刚才教训我跟六子的话里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另一方面,也不失为是为局势所迫,毕竟在他心中,我这个大师侄再不济,也比黄巫婆的人跟他亲近些,尤其是在黄巫婆几次发表高论之后,三师伯更是对她刮目相看,这个女人的心智恐怕并不在他之下。
我也由此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折腾了这半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方天之尽头,还有些许昏黄的光晕,而对头,月亮已悄然升了起来。我这才辨识清了方向,之前在山洞里,一直不知道是南是北,总感觉晕晕乎乎的。
众人边烤火,边拿出吃的东西充饥,能加热的就给加热一下,因而吃得比平时更香,也就暂时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越吃气氛越好,开始有人讲荤段子,一个人讲还不过瘾,非要拉大伙一起上,大力就提议玩猜拳,输的人讲一个。
令大伙儿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输的就是三师伯,众人一时傻掉了,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想象三师伯讲荤段子的画面,可又忍不住各自脑补,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场子干了半晌儿,阿琛清了清嗓,正准备替他师父讲一个,谁知就在这时,三师伯一本正经地开了口,他娘的,还真讲了一个,又老又荤!
众人一时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内伤都要出来了,终是王猛没绷住,笑出了声,众人这才笑得前仰后合,唯三师伯一人憋红着一张老脸,腰板挺得倍儿直,维持着他大家长的尊严。
就在众人笑得眼泪花子都冒出来的时候,黄巫婆突然叫了声:“天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第五十七章 水赖头(补)()
“听到什么?”大力由自笑着,“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黄巫婆急促地白了他一眼:“白痴!闭嘴!我是说动物的尖叫声!”
众人失神,霎时住了口,一时静得只剩下哗哗的流水声。众人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似乎隐隐听见几声清脆狭长的声音,但是很远,很模糊,像是从林子深处传过来……不,好像近了,越来越近……那声音,竟像是活活把喉咙给撕开发出的!
所有的手电筒都打向水流向的林子深处,如稠墨一般的漆黑水面上,忽然翻涌起波浪,宽厚的浪花向上高高腾跃的时候,有几个黑色的影子从浪尖抬起头,一下又随着浪花沉入水中,如此反复……但距离太远,始终未看清是什么,可能是鱼,很大很大的鱼。
但鱼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吗?撕心裂肺般地?直想把人的耳膜刺破?
等等,这声音不就是……“是刚才水里的东西!”我失声大叫。
众人愣愣地瞪了我一眼,有两个忍受不住,已经捂住耳朵痛苦地翻在地上打滚。三师伯立刻命令道:“快!都把耳朵堵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左右寻物去塞耳朵,实在寻不得的,干脆把袖子一撕,胡乱塞进耳孔。
那东西游得很快,在水里她就是霸王。只一眨眼的功夫,为头的几只便近在眼前。
我的老天!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事物!美人鱼?不不不!绝对不是!千年蛇妖?不不不,也不是!人?!除非我瞎了。
哎呀!只怪我平时不学无术,孤陋寡闻,连个恰当的比物都找不出来,只能白描了她的脸就像一只被吸干了血和精气的千年干尸,脸上沟壑纵横,颧骨突出,利齿外现,眼黄似琥珀,眼瞳似梭子,我的老娘,跟她一对视,顿觉连魂儿都给勾没了……我只能尽量不往那两颗珠子上看……她的头发比一般女人都要长,不!应该说是可以自由控制长度,黑得黯淡无光,像地底下爬出来的蚰蜒,发际线很高,甚至还有点谢顶,但是她的头发却又是那样浓密……我真的无法形容,更无法解释。
且接着往下说,与她脖子相连接的身体是一条大肉蛇,有坚硬密集的鳞片,巨大有力的尾巴在水里翻搅,一跃千里。让人恍惚忆起当年还未完全托化为人形的白素贞,人头蛇身!但这东西的脸,又岂能与白娘娘的相媲美?一个是天上尤物,美得不可方物,一个是地下臭虫,多看一眼都觉得折寿。
当然,最磕碜的还绝非那张脸,而是长到肉身两侧的手,那倒是一双十足的女人手,纤纤玉指,指如削葱根,好像浑身所有的好肉全长到手上去了。只不过,这手也不太正常,一侧长了长长的一串,像蜈蚣的脚。
“我滴个乖乖!这都是啥啥……啥玩意儿?!”大力牙齿打颤,手电的光线一闪一闪,无边的夜色里,更添了一股恐怖气氛。
水面上的撕浪之声,一声盖过一声,一浪翻过一浪,无数触手怪正从西边河道翻涌而来,众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但无奈身体僵硬,舌头发麻,跑跑不快,叫叫不出,他娘的,真是活活等死的心情!
就在这时,黄巫婆定定地说道:“这东西叫水赖头,是水蜈蚣借地黄蟒之腹杂交产子的下一代,因常年吸食人脑而渐渐变化出人形,天性记仇,这会儿肯定是报仇来了!大家都往后撤,千万别下水,这东西只在水里捕猎!”
众人闻言全都小步往后撤,眼睛却都还死死盯住水赖头,万一有变,也好及时采取行动。
我不知抽的哪门子疯,如此生死关头,竟蓦地想起先前黄巫婆批驳我的话来,现在这水赖头突然现身为我证词,岂不正打了黄巫婆的脸?!但看她那一脸神气的样子,心中定是觉得自己此时又立了一功,也断然记不起或者压根故意赖掉刚才与我针锋相对时,说过的那一车子批驳的话,而众人此时被这水赖头几乎吓破了胆,更是自顾不暇,谁还有那闲心思去想方才的口舌之争?孰是孰非?
我平时绝非一个斤斤计较之人,但今日看那黄巫婆的神情,心中就像突然蹿出一团火,若不与她挣个是非黑白,我就要被那熊熊烈火烧成灰烬了!
但身为一个男人,吵架也要吵得有风度,不能像泼妇骂街,我点起下巴:“这就是刚才水里面的东西,你们闽南女子也是这个样子?”
黄巫婆似乎注意我大半天了,早知道我要出言抢白,这会儿早准备好了说辞,气定神闲:“我们闽南女子自然不是这个样子。”忽又提高声音说道,好像怕谁听不见似的,“我知道,刚才我驳了你的观点,你不高兴,但你这个人对女性有严重的歧视和偏见,我就事论事,替我们女人说几乎公道话,并非有意对你。再说,你的那些论点也实在立不住脚,你若是早把她的人头、蛇身、蜈蚣手这些特征描述出来,我何以猜不到这是水赖头?”
黄巫婆说完,河里一只水赖头配合地嘶叫一声,口吐水柱,正喷了我一身,好像是在怪我差点没了她的名一样。
真是个蠢东西!又丑又蠢!
我眼睛朝她射着毒光,心中更是噼里啪啦地烧着火,对黄巫婆怒道:“我为什么要对女性有偏见?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如实把我当时所见所感描述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你自己心理有病,听出那么多弦外之音,关我什么事?”
“哼!”黄巫婆轻哼一声,也动了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定定地看着我,完全是一副看陈世美的眼神。六子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讪笑道:“呦乾一!真看不出来呀,你小子长得一副老实相,背地里却他妈比老子还风流!”说着,六子附在我耳朵边上,“连这老娘们儿你都下得去手,啧啧,口味真他妈重!”
“别他娘胡说!”我一把推开他,也是蒙的一头雾水,这个屎盆子太臭,老子可扣不起:“黄夫子,有话你说清楚,别含沙射影地冤枉人!”
黄巫婆气道:“好!本来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想管,但是你一直在咄咄逼人,欺人太甚,我们女人也不是叫你随意糟蹋的!”说着,她走到阿梨跟前,抱起她的头,一手拨开她的领口,登时,雪白的皮肤上露出一大片血红的小红斑,仔细一看那伤口,外圈泛黑,里头血肉泛红,皮肤都纠在一起,好像……是被烟头烫伤的。
第五十八章 水赖头(下)()
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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