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第9期 … 93科幻文艺奖征文
朱云兴
第一章
天空阴沉沉的，雷鸣电闪，暴雨倾盆。
乌云笼罩着美国新墨西哥州罗斯韦尔西北地区，一条小河从群山中蜿蜒曲折地钻出来，穿过水草丰茂的山沟牧场，河边的几幢房屋和几排牛马棚在雨雾中隐约可见。
牧场主菲利普·亨利和三个儿子骑马吆喝着将一群牛驱赶进牛棚，父子四人淋得落汤鸡一般。蓦地，东方天空一团闪耀五彩光芒的物体缓缓飞过来，飞行物体象失去控制，随着翻滚的乌云飘落，被雷电紧紧地包围、缠绕！
刚转身的菲利普望见飞行物体，惊呆了。片刻，他醒来惊呼：“孩子们！你们看，那是什么东西？”
三个儿子先后跑过来，沿着父亲手指的方向望去。东方天空中的飞行物体仿佛两个相扣在一起的硕大圆形碟盘，碟形物上部凸出部分有数个规则的舷窗，窗内射出白光。飞行物在雷电夹击下发出不祥的光芒，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球。转瞬间，火球从天空中坠落，伴着刺耳的、不协调的轰鸣声急速飞过牧场上空，坠落在深山里。深山里兀地燃起一片火光，照亮了乌云笼罩下的山沟、树林。
碟形物坠落过程中，有几个黑点从中跳出，落入林中。坠落物巨大的冲击力，将岩石击碎，树林烧毁，留下一条长长的火带。稍后是往四周喷射的白烟、水汽，并随之掀起风浪。风浪迅猛地向四面掀来，飞沙走石将树林、灌木大片掀倒。远距几里的菲利普父子也受到气浪袭击，慌忙躲避到牛棚边。棚内的牛马也受到惊吓，蹦跳嘶鸣。过了一阵，风浪停息，四周复归平静，大雨仍下个不停。
父子四人目瞪口呆，魂飞魄散！菲利普结结巴巴地询问：“孩子们，你们谁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老二罗伯特紧紧抓住马缰绳，摇摇头，浑身哆嗦。老大威廉胆子最大，转头大声地问三弟：“乔治，你见多识广，知道那是什么吗？”
乔治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物理博士学位，暑假回家探亲，遇到此事也异常震惊。他激动地回答：“那是飞碟！”
风停雨息。树林、山丘湿漉漉的，丛林树叶上滴着水珠，弯曲的小河雨后水势陡涨，奔腾、跳跃，哗哗地流个不停。
菲利普和乔治·威廉骑马跨过小河，进入丛林，沿着熟悉的山路翻过两道山岗，登上一座石山。抬眼望去，山岭一侧的山坡上有一道宽约数十米被高温、强力烧毁、扫倒、碰撞过的痕迹。痕迹长约几百米，象是战火后的焦土，空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味。
山沟沟底地势较平缓，右面有处断崖，溪水从崖上飞流而下，形成十几米宽的细细瀑布，下面是汪水潭，潭边有块宽阔的草坪。坠落的飞碟便碰撞在草坪边的巨大崖壁前，残骸四处分散，崖壁被撞得留下一个硕大的凹印，四周的树木全被烧毁。
父子三人见此情景异常震骇，转而又十分激动，他们相信从外星飞来的东西具有昂贵的价值。三人下马将马拴在树桩上，开始收集飞碟残骸。
散落各处的飞碟碎片有大有小，呈透明、半透明状，多种色泽，异常坚韧，谁也没见过此类物质。菲利普和威廉在岩壁不远处各自找到一个密封球罐和一个密封圆筒箱，上面有许多古怪的文字，各有四、五十公斤。球筒呈墨黑色，表面晶莹透亮。乔治在小溪边觅寻到一个闪光圆球，网球般大小、血红色、半透明，里面的物质好象在蠕动。他感到此物非常重要，急忙藏进内衣口袋。
暮色黄昏。父子三人将找到的主要飞碟残骸堆在草地上，停止了搜寻。从附近拾来木柴，点燃篝火，围坐篝火旁，拿出食物边吃边谈。极大的收获使他们喜不自胜，他们商量对飞碟残骸的处置，决定暂将主要的球罐、圆筒和几个主要残骸藏到距此几里的一个溶洞中，这个溶洞只有他们父子知道。第二天由威廉在此守护大部分飞碟残骸，父亲和乔治带上几块残片到罗斯韦尔陆军航空兵基地，向基地长官报告，等政府赔偿了他们的树林损失后再将藏好的主要残骸献出来。休息片刻，父子三人高兴地唱起民歌，将球罐、圆筒和几块主要残骸捆上马背，点燃火把，向隐蔽的溶洞走去。
第二章
深夜了，罗斯韦尔陆军航空兵基地司令部大楼机要会议室内还亮着灯光，室外两名武装警卫来回巡逻。会议室内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基地司令拉密·罗杰陆军中将，特别助理杜波萨·托马斯陆军准将，基地情报处处长马赛尔·杰西上校。两位将军抽着雪茄烟，室内烟雾缭绕，静谧无声。
杰西上校起身，将手中的绝密电报递给司令拉密，又将两份绝密文件分别递给两位将军：“司令，这是刚收到的绝密电报，机要文件也是专机刚送到的，请两位将军过目。”
罗杰仔细看着电报，电文如下：
最高机密。贵处情报部队秘密回收的不明飞行物残骸，经科学研究确系外星文明之飞碟，4具生物尸体系外星人。总统特别重视此事，秘密指令成立代号为“MJ”的12人国家最高机密决策机构。现发出特别指令：1、传播假情报掩盖飞碟坠落事件的真相；2、要求军内知情人宣誓对此事保持沉默；3、秘密消灭牧场父子、记者汤姆斯等主要知情人。
MJ—12国家最高机密决策委员会
罗杰将电报递给托马斯，然后翻开机要文件，顿时显得有些紧张。自己虽身经百战，但遇到这样的事件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罗杰抽着烟，全神贯注地阅读绝密文件。
罗杰阅完文件站起身，在室内踱起步来，不时抽一口雪茄烟，思考着面临的问题。他走回会议桌旁，用探询的口气征求两位部下的意见：“上面的命令我们将无条件地执行，可是汤姆斯怎样处置？”
二位部下不安地望着司令，三人沉默无语。片刻，杰西试探地开口：“司令，汤姆斯是我们的朋友，能否网开一面？”
托马斯接过话建议：“司令，能否把汤姆斯安置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罗杰紧张思索，终于下定决心，严肃地摆手命令：“托马斯，你负责执行前二项密令。杰西，找个地方让汤姆斯长期隐居吧，消灭菲利普父子也由你组织执行。此事只能我们三人知道，不得泄漏天机！”
杰西上校回到基地情报处，命令部下将睡梦中的汤姆斯“请”来。汤姆斯睡眼惺忪地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回过神来，室内的两名武装情报人员猛虎扑食般上前，立即将其逮捕，强行戴上手铐。情报人员将手铐钥匙交给杰西，站在一旁。
懵头懵脑的汤姆斯被突然袭击惊醒，不知所措地望了下空气紧张的室内，满脸生气地转向上校：“杰西，这是干什么？开什么玩笑？莫名其妙！”
“好了，你们出去，在外面待命！”杰西向两名情报人员挥手。
两名情报人员转身走出办公室，关上大门。杰西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惭愧内疚地搓着手，在室内踱步：“汤姆斯，请你坐下，听我解释。这是上面的密令，我必须执行！”
“什么？是来真的？我犯了什么罪？”汤姆斯疑惑不解，烦躁焦急。
“冷静些，汤姆斯！对不起，由于你对飞碟坠落事件了解太多，MJ12紧急密令要把你消灭！作为你的朋友，司令、托马斯和我都不愿下手，因此决定让我把你秘密转移到一个世人不知的地点长期隐居，请原谅我们这样做！”杰西尽力解释。
汤姆斯听后愤怒起来，他无法接受从天而降的厄运，歇斯底里地吼叫：“他妈的！MJ12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权力？连宪法也不要，任意处置一个人！我不接受这样的惩罚！我是无辜的！”杰西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上前拍着汤姆斯的肩，将他扶到办公室里的皮沙发上坐下，耐心地向他解释，以求得谅解：“好吧，汤姆斯，我把事情的原由告诉你。”
汤姆斯咬牙听着，脸部表情不断变化，他边听边迅速地思考判断。汤姆斯在新闻处和基地内是一个思想行动敏捷，处事果断的著名人物，他已明白自己险恶的处境，必须立即做出抉择！他假装认真地听着，边点头边缓慢起身，在室内踱步。突然间，他转过身猛扑上去，挥起戴手铐的双拳向杰西的后脑砸下去。杰西突遭袭击，晕倒在皮沙发上。汤姆斯迅速上去掏出杰西身上的钥匙，打开手铐，又搜出杰西身上的手枪。
汤姆斯握着手枪，将子弹推上膛。外面的两名情报人员听见动静，开门进来，汤姆斯抬手射出几枪，两人惨叫一声，中弹倒地。汤姆斯跳上前，抓起地上的枪向外冲出去。
枪声惊动了整个情报处，走廊上巡逻的卫兵扑过来。汤姆斯双枪并举，打死两个卫兵，乘着夜色，左躲右闪，冲出情报处。警报声随后响起，卫兵和情报部队人员纷纷钻出来，双方交火，整个基地顿时枪声一片。
汤姆斯对基地非常熟悉，敏捷地躲开追捕，潜回邻近的基地新闻处住宅。他从室内拿出一个包，跑出来跳进自己专用的一辆军用吉普车内，向机场飞速开去。
午夜已过。罗斯韦尔陆空基地司令部办公室内，罗杰和托马斯继续在研究制定机密作战方案。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二人感到惊疑，正要起身，电话铃响了起来。托马斯将电话递给司令罗杰。
罗杰接过电话询问：“是杰西吗？什么？汤姆斯乘直升机逃跑了？……不行，决不能让事态继续扩展！立即命令歼击机起飞，务必消灭他！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罗杰放下电话，感到事态十分严重，焦虑地望着托马斯：“将军，如果汤姆斯逃出去，那么我们将遭灭顶之灾。请你前去协助杰西上校，处理好此事后立即消灭菲利普父子！’’
黎明快到了，新墨西哥州阿尔布开克市上空，二架歼击机追击着一架直升机。直升机避开歼击机的攻击超低空飞行，临近市郊的森林上空，擦着树梢飞行。歼击机轮番攻击直升机，汤姆斯弃机跳出，落入森林中，直升机随后爆炸。
第三章
晨光初照。新墨西哥州州府阿尔布开克市上空及周围的丛林山野，飘浮着朦胧的迷雾。市郊森林旁边，用铁丝网围着一处宽广秀丽的别墅。别墅四周布满身穿便衣的暗哨。
别墅中央楼房内一间装饰高雅的大厅，厅内摆设气派豪华，大厅四周的壁柜上摆满各种各样的飞机、火箭、导弹、航空航天模型。一位神秘人物坐在落地玻璃窗后的安乐椅上，观看楼下草坪上进行的特种军事训练。此人是纳粹德国潜伏美国的秘密组织“DM联盟”负责人之一，现名理查德·蒂森，公开身份是美国民间航空航天研究所董事长。
蒂森随手翻着几份报纸和情报资料，他的眼光落在当天地方报一幅版面上。报上刊载了罗斯韦尔基地司令部的一则声明，声称前两月关于外星飞碟坠落基地西北120公里的报导纯系谣传，此事真象为气象气球坠落，云云。蒂森从椅上跳起，伸手按了下桌上的电铃。
大厅门打开，特别助理布兰德拿着文件夹进来，恭敬地上前立正：“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蒂森把报纸摔在桌上，冰冷地斜睨助手：“这是怎么回事？”
布兰德拿起报纸浏览一眼，如释重负，满脸微笑：“这是他们耍的花招，欲盖弥彰。按您的命令，我们的特工从内线那里得到了真实情报，并且搞到两块飞碟残骸。”
布兰德将手中的情报资料递给蒂森。正在此时，秘书罗姆进来报告：“董事长，昨日夜晚国防部罗斯韦尔陆空基地新闻处汤姆斯乘直升机逃离，在本市附近一处森林上空被歼击机击落。我们的人员赶在了他们前面，将受重伤的汤姆斯抢到手。现已送到地下室，听候处置。”
一道同四周墙完全一样的暗门自动打开，蒂森在两名助手的伴随下走进地下室。地下室内象一个科学研究实验室，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十分宽敞。身负重伤的汤姆斯周身缠着绷带，只露出张面孔，躺在房中央病床上。身穿白大褂的两名特工站在病床边，见蒂森进来，慌忙上前躬身迎接：“报告董事长，汤姆斯已苏醒，但什么也不肯讲。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全是有关飞碟坠落的材料，还有一盘冲洗好的胶片。”
蒂森面无表情，威严地摆手：“给他打一针，把胶片放出来看看！”
秘书罗姆即刻领会，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注射器，抽了一瓶致幻剂，上前给汤姆斯注射。布兰德搬过一把椅子，让蒂森坐在汤姆斯旁边，又将汤姆斯扶起，靠坐在床头。
特工头目忙着搬来投影机，将胶片上好，投影机转动，将一束白光投在墙上的一幅银幕上，另一特工头目将录音机放在汤姆斯身边。
蒂森坐在椅子上，假惺惺地微笑探问：“汤姆斯，我们是你的亲人，我们救出了你，请你告诉我们为什么逃离基地？”
神志混乱的汤姆斯眼前出现幻觉，愤怒地吼叫：“我的朋友罗杰和杰西出卖了我！杰西说是MJ密令他们干的！”
蒂森心机深沉、语气平缓地诱问：“MJ是什么？”
汤姆斯在诱导下回答：“是飞碟坠落事件后总统命令成立的国家最高机密决策机构。MJ密令他们杀掉我和菲利普父子等主要知情人。”
投影机继续转动，银幕上开始出现画面。汤姆斯盯着画面，在蒂森引诱追问下解释：“7月5日，一不明飞行物飞过基地上空，基地电讯、突然中断。其后，飞行物在西北120公里坠落。7月6日，该地区牧场主菲利普父子将两块飞碟残骸送到基地，报告说飞碟坠落在离他们住地不远的山沟里。基地司令罗杰马上命令特助托马斯和情报处长杰西上校带领部队前去秘密回收飞碟残骸。我同两名助手也参加了……”
“直升机群在离牧场不远的山沟里先后降落。山沟草坪上威廉忠实地守护着收集拢的一堆飞碟残骸。多彩的残骸在阳光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到达的人无不为之震惊！
“人们开始工作，在托马斯和杰西的指挥下将残骸装箱运走。部分人员继续寻找飞碟残骸，部分人员配合空中的直升机沿飞碟坠落痕迹方向寻找外星智能生物。
“我们找到所有的飞碟残骸。还有4具外星智能生物尸体，其中一具完好无损。基地立即向中央情报局、国防部、总统府报告，所有残骸经严密保护分别送往指定的几个地点，进行特殊科学研究。基地新闻处简要发布了有关消息。此事后来列入国家最高机密，于是发生了杀人灭口的不幸结果。”
银幕上画面结束，投影机停止转动，电灯重亮。蒂森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皱眉思索，自言自语地判断：“外星智能生物及外星文明的出现，必将影响人类文明的发展。布兰德，立即组织人员采取行动，务必将菲利普父子擒获，他们很可能藏有飞碟残骸的主要部件。”
“是！”布兰德立正行礼，转身向外走去。
蒂森接着命令：“罗姆，通知我们的科学家，重点研究飞碟残骸，争取抢先获得外星文明技术！”
罗姆立正回应，向外走去。室内的特工头目边整理胶片、录音机，边向蒂森请示：“董事长，汤姆斯怎么处置？”
蒂森做了个手势：“干掉他！”
特工头目领命，掏出手枪向汤姆斯连开数枪。汤姆斯惨叫两声，倒毙在床上。
第四章
阿尔布开克市民用机场候机大厅内，旅客们熙来攘往，使候机大厅显得格外热闹。乔治度假期满，准备乘飞机赶回哥伦比亚大学。父亲菲利普和大哥威廉提着皮箱和挎包送乔治到检票口，彼此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