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路之后,直接给了自己一刀。
青龙中的老前辈死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被青龙的人查到他们几个头上,恐怕连陈乔也不好保住他们。
不过朱雀向来以收集情报为主,将现场布置成另一个样子,把死亡的真相引到别的地方,对于无崖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徐明远不擅长做这些事,索性就不掺和了,不过杨啸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倒是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现在只能看看冷烨和楚玥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一刻钟后,换个姿势躺在地上的刑六指的尸首,后背上多了一道剑伤,变成了像是被人暗杀了一般,刚好贯通了他之前用薄刀刺入的那个伤口。
楚玥和冷烨也是从房里走了出来,小心除去了雪地上的脚印痕迹,楚玥手里拿着一张撕了一半的纸,冷烨手里拿着的则是一个刻了一半,没有脸的木雕。
徐明远接过楚玥手里的半张纸,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一些话,不过上半部分已经被撕去了,剩下的只有寥寥两句,就是简单的报平安的话。
最后没有署名,但是写了一个地址,和平坊,兴丰客栈。
徐明远把那张纸递给了无崖,转而接过冷烨手里拿着的木雕。这个没有刻脸的木雕和徐明远原本手里拿着的那个木雕体态有些相似,只是衣服有些不同,就像换了件衣裳的人一般。看来这个木雕刻的也是谢夫人。
冷烨看着徐明远说道:“那个屋子里全是这种木雕,有两三百个之多。”
无崖收起手里的那半张纸,点了点头道:“我们这就去那里吧,看这信上的语调,应该是杨啸写的无疑,分头出去,直接到兴丰客栈集合。”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冷烨和楚玥已是当先翻墙出了院子。
徐明远看了看手里的两个木雕,也不知怎么想的,顺手就将两个木雕都收了起来,冲着无崖点了点头,翻墙出了院子。
无崖和老雷将里面的痕迹再清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一同出了小院。
徐明远出了小院,便是沿着巷子向右边走去,而老雷和无崖则是沿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徐明远在路上看到了易,冲着他点了点头,一起沿着小巷向外走去,路上要是有行人就避让,一个人都没有打照面。
徐明远简单和易讲了之前在刑六指院中发生的事情,离开这条巷子之后,让易先回去把马车驾来。
徐明远一个人沿着没什么人的长街慢慢走着,手里握着那个木雕,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谢夫人,却又没有任何印象,不禁让他有些烦躁。
有关徐先生的事情,这段时间徐明远从无崖那里知道不少,无崖入云台司也有二十几年了,虽然当初和徐先生接触的不多,不过知道的自然比偶偶从齐浩波那里听到几句的易多。
据无崖所说,徐先生与当今陛下在其未登基之前便是好友,而且有传言说当年的太师有两个弟子,一个是当今圣上,还有一个便是徐先生。
不过此事没有人出来证明,徐先生也从来没有提过,所以只是当做可信可不信的传言罢了。
而二十五年前,陛下登基,整顿长安,云台司顺势而出,成了握在新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砍尽了那些不安分的手。
那年长安城外筑起的一道京观,除了那些想要拥护太子的,预谋造反的,还有不少想要趁着新帝登基,长安不稳,浑水摸鱼的江湖人。
云台司像是一天之间立起来的一般,所有进入那座普通却又不普通的院子的人,互相之间几乎都不认识,但是他们都认识徐先生,因为是他将他们带到了那座院子里。
然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房成立,所有人的归属皆由徐先生定下,第二天便是开始收账。
人头砍到刀卷刃,落地皆是王公候,岂不快哉!
那年冬天起,云台司之名动长安,徐先生也成了那年长安被提起最多的人。
百姓人人夸口称赞,王公贵族暗自诅咒。
而云台司的人,却都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先生,不敢拂逆,应当尊重。
不过两年后,徐先生便离开了长安,想来谢夫人也应该随着他一起离开了,至此之后都没有再有徐先生的事迹传出。
现在看到这个谢夫人的木雕,徐明远的心便是有些放不下,冥冥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想抓又抓不住。
轻吐了一口气,徐明远将那个木雕放到了怀里,在街旁站定,等待着易。
第二百零四章 梁上挂一人
和平坊位于长安城西南角,西面临着城墙,三面分别是常安、归义、永阳三坊。在位置上,和永兴坊几乎是长安城的两个对角,相隔甚远。
因为远离皇城,周遭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去处,所以和平坊里住着的多是普通百姓。稍有钱银的都会往皇城附近的坊市里买府邸,哪里会在这种连商铺酒楼都是稀罕地方的坊市里住着。
兴丰客栈是和平坊里唯一的一家客栈,两层高的楼房,也有二十来间客房,虽然谈不上装饰典雅,却也不算寒酸。
不过和平坊里素来少人住客栈,所以店里除了一个掌柜之外,就只有两个小伙计了。
今日大年初一,有个小伙计已经回去了,客栈里除了楼上还有个寒酸客人,就剩站在柜台后,慢悠悠打着算盘的胖掌柜和穿着一身灰色袄衣,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小伙计了。
一辆灰色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从车上下来个穿着蓝白长衫的年轻人,自然就是和易一路赶来,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的徐明远。
掌柜是何等人精的人物,虽然有些诧异大年初一都有生意上门,不过看到穿着一身锦衣的徐明远,眼睛已是一亮,顺手拿起一根筷子丢向那趴在桌上睡觉的小伙计,笑着向着门口迎去。
“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胖掌柜笑盈盈地迎上前来,看着徐明远说道。
徐明远笑着点了点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停好马车,背着个包裹走进门来的易,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银丢给了那掌柜,颇为豪气道:“本公子向来喜欢安静,大客栈咱包不起。你这小客栈想要包个几天,向来是没有问题的。
掌柜的,我看你这门口都可以撒网捕麻雀了,客栈里应该没有什么客人吧?我打算把这客栈包三天,你看银子还够吗?”。
那胖掌柜忙不迭地接住那块银子,放手里一颠。少说也有三四两重,要放在其他地方,在平康坊请清倌人唱首小曲都不够。
不过这里可不是什么平康坊,这兴丰客栈一个月能赚个十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那还得是那些进长安赶考的书生,在平康坊那些地方把银子挥霍地差不多了,实在没地方住了,才会到这些个偏僻坊来找便宜客栈。
像过年这段日子,客栈里也就零散两三个客人。这两天更是只有一个,一天几十个通宝,连两个小伙计的工钱都不够。
徐明远一身锦衣,胖掌柜识人无数,自然是看得出徐明远身上的衣裳是上等的料子。而且出手便是三两银子,虽然口气有些大,但是有银子赚,还就喜欢这种客人。
在胖掌柜看来。徐明远就是那种小地方来的,没几天就把银子在平康坊的那些姑娘床上花的差不多的公子哥。
银子想赚。不过毕竟是开门迎客的生意,要是店里没有客人那倒没事,有人上门就说店里没客房应付过去就行了。可这店里还住着个客人了,真让掌柜的大年初一去赶人家,他也是有些不太乐意。
可这到手的银子又不想重新送回去,胖掌柜堆着笑。有些为难地看着徐明远说道:“这位少爷,您看这客栈说小,其实也不算小了,楼上少说也有二十间客房,你和这位小兄弟就是一人占个两三间房。那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楼上还有位客人,就住在西边第一间房,您说这大过年的去赶人家走,我们这开门迎客的生意实在不好做这种事。
您说您喜欢安静,那我把最东边那两间房开给您,而且保证这三天不会再有客人住进来,您看这样如何?”
徐明远听此,微微蹙眉,露出了几分不喜之色,沉吟了一会,才是勉强点头道:“好,既然掌柜的这样说,本少爷也就算了,这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那人就让他住着吧。不过掌柜你自己可是说了,这往后再有人来住店,你可得拦住了。”
徐明远说完便是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那早就醒来的小伙计忙不迭弯着腰迎着徐明远向楼上走去,开了东边第一间、第二间房,让易和徐明远好进门去。
徐明远和易一起进了第一间房,徐明远丢了颗碎银子给那小伙计,让他不要来打扰他看书,到饭点了他自己会下楼去吃的。
那小伙计得了银子,满脸笑意的应声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徐明远听着房外的脚步声下楼去了,这才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冲着客栈外,压着一定毡帽,蹲坐在墙脚的无崖伸手指了指右边,又是伸出了一个手指。
无崖站起身来,朝着徐明远微微点了点头,向着客栈的西边慢慢走去,垂在身侧的右手做了两个手势,客栈屋顶之上一道人影快步向着西边匍匐而去。
徐明远轻声带上窗户,和易相对一眼,微微点头,两人轻声拉开门,出了房间,向着西边的第一间房走去。
徐明远等人在和平坊外就碰过一次头了,计划是无崖定的,由徐明远和易来确定杨啸所住的房间,然后一起行动,确保能够擒住杨啸,而不是入刑六指那般让他自尽了。
徐明远和易轻手轻脚地走到西边第一间房间之外,易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转身冲着徐明远摇了摇头。
徐明远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听那掌柜的意思,这房里应该有人才对,为何易示意房中没有人呢。
易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伸进门缝,把门销往旁边挪去,徐明远屏着气,一面提防着,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间门。
易握着匕首闪身进了房间,同时窗户被人轻轻踹开,一道戴着鬼脸面具,手执长剑的人影顺势跳了进来,正是楚玥此女。
易贴着门站住,没有继续往里走去,楚玥亦是停住了脚步,站在窗口的位置,没有说话。
徐明远站在门口向里看去,目光微微一凝,露出了几分意外之色。
一根布条穿过横梁,一个身着陈旧灰色袄衣的中年男人悬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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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一环套一环
徐明远和易挑开门销进门,楚玥自屋顶落下,破窗而入,看着被一根布条悬在梁上的中年男人,皆是一愣。
房中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两张凳子,一张床,便是再无他物。房间里还有股酒味,床边放着两个空酒坛。
吊在粗麻布条上的中年男人已经没了气息,地上一条踢翻的凳子,看上去像是自己上吊自尽了一般。
徐明远走进门来,抬头看着脸色有些青紫的尸体,眉头微皱,如果此人是杨啸的话,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长安来自尽。
示意易不要把那人放下来之后,徐明远细细打量起被悬在半空中的中年男人。
窗外一声轻响,窗台上露出了无崖的脑袋,伸手一搭,翻身进了房间。
看到梁上吊着的中年男人,无崖也是微微一愣,先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陈设,这才走上前来,和徐明远一起抬头打量着挂着的那人。
“不是自杀。”半刻钟后,徐明远和无崖相对一眼,几乎同时说道。
“从哪里看出来的?”易抬头看着那尸首,有些不解道。
徐明远指着那尸首脖子上的紫痕说道:“他脖子上的是勒痕,不过不单单是上吊所致,而是被极强的力量直接勒断了脖子,然后再挂到梁上,并非窒息死亡。”
无崖点了点头,指着他的右手继续说道:“拇指上的指甲断了一截,一截外翻,也应该是垂死之前的挣扎所致。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里有血迹,应该是今天才沾染上去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时辰之前。杨啸我见过,就是他。”
“看来此事应该是与他相熟之人所为,房间中才没有丝毫打斗痕迹,说明杨啸对此人极为信任,或许便是指使他做那事的人。”徐明远沉吟了一会,蹙眉道。
“这是什么?”走到桌边的易伸手拿起桌上的水壶,下面压着一张纸,因为只露出一个小角,所以之前众人都没有注意到。
徐明远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却是一封以杨啸的口气写的遗书,上面简单说了一些与齐浩波和其父亲齐宏之间的恩怨,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大仇得报之后,便上吊自杀了。
无崖接过纸低头看着,眉头紧锁。
“你怎么看?”徐明远看着无崖问道。
“上面所说的事或许有几分可信,字迹也和杨啸的相近,不过这张纸应该不是杨啸所写的。这是想将我们的目光都引到杨啸的身上,杨啸一死,此事也就不得不告一段落了。
不过不得不说青龙和玄武的人就是不擅长做这种事,要是随便来个朱雀的人,说不定咱们还就真信了这杨啸千里迢迢从剑南道跑回长安,就为了到这破客栈来吊死的。”无崖笑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纸重新叠好,压到了水壶之下,就像之前易拿出来的模样。
“杨啸一死,就算我们能猜到是青龙的人做的,也无从下手了吧。刑六指和杨啸相继死去,恐怕接下来云台司里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了。”徐明远面色微沉,今日出师不利,先是刑六指自杀,好在得到了杨啸的落脚地点,没想到找上门来,还是被人提前了一步。
“如果是青龙的人做的,说不定还遗留下什么东西,我们先找找看。
云台司的人是金贵,却也每天都在死,不过死的多是咱们朱雀和白虎的人,那些躲在黑箱子和屋子里的东西,既然敢在背后捅刀子,那就该有被反身捅死的准备。”无崖的声音略显生硬道,丝毫没有因为杨啸和刑六指死亡担心。
徐明远听此微微一愣,想到齐浩波孤身前往剑南道,查探剑南道诸世家沆瀣一气,故意挑起大宛与南诏争端的事情,却是被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最后沦落到被江湖人围杀,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是不禁握紧了拳头。
齐浩波一个人戏耍了半座江湖,若非剑南道分司的人从中作梗,那该是何等潇洒的离开,圆满完成任务。
现在貌似此事的主谋吊死在这里,但是这件事真的是这么简单吗,徐明远不相信,无崖等人也不相信。
“这里。”楚玥的声音传来,她从被子下翻出了半块玉牌,递给了无崖。
无崖看着半块玉牌,中间有半个字,目中精光一现,冷声道:“原来是这老东西。”
徐明远看着那玉牌中间的半个字,有个广字在上方,看不出是什么字,不解道:“这是何物?”
“庞仲秋。”无崖轻轻吐出了三个字,屋中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徐明远再看那个字,不正是庞只的上半段吗。
庞仲秋此人,在云台司中几乎无人不知。云台司中除了指挥使上官雨亭之外,之下便是掌朱雀房、白虎房的陈乔和掌青龙房和玄武房的庞仲秋。
无崖扬了扬手里的半块玉牌说道:“此物应该就是庞仲秋和杨啸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