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从百官之中从容走出,颌下半尺长须飘飘,洒脱怡然。
“卢植,你可愿领命?”
“微臣敢不效死?!”卢植铿锵答道。
“好!”灵帝大喝一声道:“令卢植率大军剿灭黄巾,还我天下清平!”
卢植领命退下。
“不过,”灵帝话音一转,道:“黄巾势大,只卢植一人应力不从心,尔等还有何人选推举?”
袁隗这时又说话了:“老臣推举朱儁将军。”
同时,何进也推举了皇甫嵩。
“好,那么,朕命令大将军何进,统帅左右羽林军,保卫洛阳,洛阳城外各出关卡当设重兵防守;卢植率大军五万,奔袭冀州;皇甫嵩、朱儁驰援颍川、南阳等地!另外,即刻下令,各地县令、郡守立即组织郡兵,抗击黄巾!”
。。。
退朝后,灵帝偕张让回到寝宫。
仿佛脱去一身重负,灵帝瘫软在太师椅上,脸色更显得苍白无力。
“让父,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灵帝想起这两天纷至沓来的上表,想起刘渊当初的话,不由有些后悔。
张让看着灵帝疲敝的神色,暗自叹了口气。
“陛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要如何做就该如何做。”
灵帝闻言,嘴角一翘:“你呀,就是会说话。”
“经过黄巾闹腾,世家豪族当是元气大伤了吧。。。”灵帝微闭着眼,似是询问。
“是啊,陛下。黄巾贼寇四处攻击豪门,没收财产,整个中原,世家势力大减。”张让嘴上如此,但心中却在补充:小世家是倒了霉,大世家却更加壮大了!而且,伤元气的,不止是世家,更是整个天下呀!
可是他不敢说出来。
这一切都是在灵帝的默认下形成的,若是说错了话,就是反对天子,他张让可没这个胆子。
。。。。
皇甫嵩、朱儁率领四万大军南下,以极快的速度将洛阳南面的小股黄巾剿灭一空,随即直扑颍川!
卢植率领五万大军北上冀州,连破黄巾无数,在邺县与张角大军碰撞!
张角仗着军力强盛,欲与卢植硬碰。但卢植计谋精神,连连算计之下,张角吃了几个大亏,于是大军不敢擅出,龟缩邺城,与卢植遥遥对峙。
卢植见黄巾势大,不敢强攻邺城,于是召集部将,于帐中商谈。
“如今形势严峻,不知各位有何良策教我?”
卢植戎装肃穆,一脸刚强。
“大人言重了。。。”
诸将俱都如此。
两军对峙,情势明朗,况且周围地形平坦,根本想不出计策,最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强攻。但邺城城高墙厚,城内又有数十万大军,即便黄巾战力弱小,也不是卢植这五万人所能战胜得了的。
“伯圭,你有何计策?”
卢植转脸看见学生公孙瓒一脸沉思,不由问道。
公孙瓒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老师,行军打仗无外乎两条,一正一奇罢了。现如今强攻不行,硬拼无用,自然要用奇策。黄巾军力强盛,但也并非没有弱点。”
“哦?那你说说?”
“黄巾三十万之众,粮草消耗巨大,仅凭一个邺城万万支撑不起,所以学生以为,一个拖字便成!”
“细细道来。”
“学生以为,时刻关注邺城后方,劫了黄巾粮道,三十万黄巾自然不战而下!”
卢植沉吟片刻,道:“话虽如此,但黄巾兵多,随时能分出大军保护粮草,怎能任意劫夺?”
“况且此任重大,谁能担当?”
“学生愿意!”公孙瓒立刻道:“请老师与学生一彪骑军,学生定会将邺城搅得鸡犬不宁!”
见公孙瓒如此自信,卢植点点头,与了公孙瓒五千骑军。
公孙瓒接了将令,出得帐篷,自领了大军,出了营寨,直奔邺城后方。
几天之后,邺城内粮草消耗大半,张角遣人去后方催粮,次日,两万黄巾押运粮草正要进入邺城,就遭到公孙瓒袭击,损失数千,粮草被烧。
张角大怒,派人追击。
可惜公孙瓒早年与异族交战,深谙骑兵打法,根本不与张角硬碰,只四处游离,遇见小股黄巾,便一击歼灭,遇见大股黄巾,就立即逃遁!
随后,黄巾几次押运粮草,不论两万、三万、甚至五万大军押运,都被公孙瓒或分化,或调虎离山,成功烧毁粮草。
张角无法,只得退出邺城,退守巨鹿。
卢植趁机追击掩杀,让张角损失惨重。
。。。
颍川黄巾首领乃是张角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波才。
波才此人颇为勇武,又粗通兵法,仗着人多,竟击败朱儁!
皇甫嵩见势不妙,立刻率军退守长社,被波才大军围困。
。。。
南阳黄巾首领张曼成率大军连破十余城,最后围困南阳城,眼看胜利在望。
郡守秦颉见黄巾十数万围困南阳,急切间想不出办法,而南阳守军不过万人,根本抵挡不了张曼成的进攻。思来想去,秦颉便召集了城中所有大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各家派出家兵,总计竟有两三万,这才抵挡住张曼成进攻。
又有城门守卫什长黄忠,于城墙上一箭射死张曼成,黄巾大乱,又推赵弘为帅继续攻打南阳。
。。。
幽州。
刘渊手握着几分线报,眼睛微微眯起。
“奉孝,你看。”将其中一张递给郭嘉,刘渊道:“张宝还真是个人才,竟然想要北上攻打幽州。。。”说着,刘渊连连摇头,竟然笑了起来。
郭嘉看完,也翘起了嘴角。
不得不说张宝选错了对象。
攻打谁不好,竟选择幽州作为目标,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么主公的意思是。。。”
郭嘉知道刘渊与灵帝的约定,须得得到灵帝密旨,方才能出兵,所以才有此一问。
“没有陛下旨意,我自然不能动。不过。。。嘿嘿,不代表黄昌不能动啊。天子不是下旨,各地郡县官员组织郡兵自发抗击黄巾么?我不动,难道任由黄巾攻打幽州?”
郭嘉嘿嘿一笑,露出相同的眼神。
“那么奉孝,传令黄昌,让他率领一万精锐铁骑,把张宝给杀了,俘虏都带回来!”
刘渊轻描淡写一句,郭嘉仿佛看到了张宝仰天大哭的模样。
黄昌接到刘渊命令,立刻兴奋起来。
将军的宿命是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但幽州和平‘已久’,他们这些个将军整天没事,心都都快憋闷出病来了,只好拿士兵们出气,整天整天的操练,没完没了。
士兵们也憋足了气,每天都渴望饮血疆场,当然,新兵除外。
接到刘渊的命令,黄昌恨不得大吼几声,抒发抒发胸襟,不过看着麾下众将士眼中狼一样的光芒,不由有些为难。为何?只因这次只要一万骑军,该抽调哪些人呢?
“咳咳。。。”黄昌干咳几声,道:“本将军以为,大家恐怕失望了。”
“为何?”
诸将纷纷问询。
“嘿,主公下令抽调一万骑兵,进攻盘踞在中山国安熹一代的黄巾张宝部。。。”
“将军,我们去!”
轻骑万骑长立刻站起身,大吼道,一副谁不让,就与谁拼命的样子。
“我们!”
重骑兵虽然只有五千人,但其头领也是万骑长。他站起身,急急吼道:“将军,重骑兵自建立以来,还未立下功勋,这次机会一定要给我们啊!”
黄昌装模作样半天,把两人急得汗水都冒出来了,这才道:“嗯,这样吧,重骑兵全出,轻骑兵五千,合计一万,大军即刻开拔!”
重骑万骑长哈哈大笑,对轻骑万骑长挑了挑眉。
轻骑万骑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回首对自己麾下的十个千骑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随即点了其中五位,跟着黄昌、重骑万骑长一起,大步步出营帐。
。。。
刘渊与郭嘉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轻重二骑呼啸而过,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主公,为何不派一名军师?”
刘渊没有回答,却是问道:“奉孝以为,这些骑兵如何?”
“堪称精锐。”
“呵呵,‘堪称’精锐。。。也只是堪称罢了!”刘渊叹道:“我自来幽州,逢战必胜,连破异族,让他们起了骄傲的心思。便是黄昌这等大将,也是如此。”
郭嘉深有同感:“主公所言不错。常言道骄兵必败,既如此,主公为何不派军师?”
“必须经过血与火的考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才算得上精锐。我麾下近三十万大军,真正经历过战争的,只有几万人,剩下的一大部分,都是近年来选拔的新兵。老兵呢,沉浸在往日的辉煌里,新兵呢,就是盲目的骄傲,这样的军队如何称得上精锐?”
“须得让他们吃些苦头,明白真理才好。”
郭嘉长舒了一口气,道:“嘉早就看出其中弊病,可惜没有办法改变。不过主公,这可是征战沙场,他们都是主公的心血,如果伤亡太大。。。”
“无妨!”刘渊手一挥,道:“黄巾不过一群拿起棍棒的农夫,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次对黄昌他们来说,虽然有可能会遇到挫折,但绝对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历练!”
“历练!”
两人相视而笑。
八十一章 幽州出兵
黄昌率领一万骑兵出了渔阳,不到一天时间,就越过广阳、涿郡,进入了冀州中山国,抵达北平郡境内。。
而此时,二十多万黄巾军在张宝的率领下,已经攻破中山国首府,卢奴。
张宝狞笑着,一刀砍下中山国君的头颅,一口浓痰吐在仍旧抽搐着的尸体上,仰天大笑。
“狗官授首!兄弟们,冲进城,抢啊!”
黄巾大军蜂拥入城,见人就杀,见钱就抢,掳掠女子,杀害老人小孩,简直与畜生无异!
“将军。。。”
张宝身侧一员大汉面露不忍,道:“为何要放纵大军?”
“你是在质问我?!”
张宝舔了舔嘴唇,露出森森白牙。
那人咬了咬牙,毅然道:“当初天公将军带领大家起义,说要解救百姓,可是将军,您放纵士兵,烧杀掠抢,与山贼土匪又有何异?怎能算得上仁义之师?”
“你说他们?!”
张宝狞笑一声,指着满城乱跑,呼喊求饶的人们,狠狠道:“你看他们,吃得好,穿得好,算得上平民吗?不算!如果昏君是恶首,他们就是帮凶!是帮凶,就该死!”
那人眼中显露出浓重的失望,知道张宝心意已定,便不再言语,低头驻足不语。
“看来我错了。。。没想到人公将军竟是这样的人。。。可惜。。。回不了头了。。。”那人低着头,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颓然。
抬起头看了眼正在狂笑的张宝,这人提起手中大刀,冲进了蜂拥的黄巾军。
卢奴城内,如今尸山血海,一片地狱模样。
一名名头裹黄巾,手提利刃的贼子,狰狞着面目,仿佛失去的神智,见屋就烧,见人就杀!见到年轻女子,就拖到一边,数人、十数人,甚至数十人轮流施暴!
其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苍天呐!请你降下雷霆,将这些畜生送进地狱吧!”
一名老人看着正被几个黄巾军拖走的女儿,跪地大哭,声音之凄婉,之哀怨,之怨恨,倾三江之水也洗脱不尽!
“去死吧,老家伙!”
一名黄巾军一枪就把老人捅了个对穿。
“你们。。。你们会遭报应。。”
老人说完,登时气绝而亡。
“报应?!”那已经看不清面目的黄巾军狂笑道:“天公将军是上天之子,我们怎么会遭报应!哈哈哈。。。”
“噗嗤”
狂笑永远凝固在那黄巾军的脸上,一颗斗大的头颅飞起丈高!
周围黄巾军抬头一看,正是那质问张宝的大汉。
“啊,周将军!”
众黄巾连忙停下暴行,规规矩矩的战好,不敢看周将军一眼。
“你们。。。你们。。。禽兽!禽兽不如!”
周将军看着衣衫不整的属下,悲恸道:“这些都是百姓啊!跟我们一样的百姓!你们就这样忍心杀害他们?!记得天公将军的话吗?为百姓讨公道!难道公道就是这样讨回来的?!”
周将军将大刀狠狠的插在地面,大吼道:“是爷们的,都给我站好,拿起刀枪,与我前去阻拦施暴,救援百姓!”
众黄巾仿佛被周将军喝醒了神智,一个个都惭愧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
“周仓,你该当何罪!”
张宝看着昂然挺立的周仓,狠狠道:“你杀害同僚,按罪当诛!”
“同僚?!”周仓面无表情:“他们是畜生!”
“你!”
好几个黄巾渠帅站起身来,喝骂着就要扑上去。
“来来来,让我领教领教各位渠帅的高招!”
周仓拳头一握,凶悍的气势勃然喷发。诸渠帅连忙止住身形,不敢前进一步。周仓的凶名,在张宝麾下可是赫赫有名。这小子力大无穷,又向来喜欢打架斗殴,这些个黄巾渠帅,哪一个没被他揍过?
“好了!”张宝闷吼一声,道:“都退下!周仓,念在你护卫本将军的份上,就不杀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呀,把周仓拖下去,杖责八十,官职降为兵卒!”
周仓被人拖下去,挨了八十脊杖,却没有哼一声。之后便沦为黄巾小兵,充作炮灰。
。。。
“此为何地?”
黄昌身着幽黑全身甲,手提五尺虎头大钢刀,威风凛凛端坐战马之上,询问身边亲卫。
“禀将军,此地乃是中山国蒲阴县境内。距离西边唐县、望都二县都只有不到八十里,距离卢奴有一百二十里。”
黄昌抬头眼际一片枯败的景象,嘴里哈出一口白气。此时正值二月中旬,春寒料峭,北地恍若仍旧寒冬腊月,气温着实有些低了。
“斥候可有消息来报?”
“回将军,斥候刚刚飞鹰传书,言道黄巾军张宝一部刚刚攻破卢奴。”
黄昌闻言沉吟片刻,立即下令道:“传令轻骑加快速度,重骑随后跟上,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望都!”
“喏!”
黄昌麾下俱是骑兵,又自信战力惊人,竟没有后勤,只携带了五天干粮,准备以极快的速度,雷霆扫除张宝,并返回幽州,完成刘渊交予的任务。而且重骑兵战马极为优良,更因为随着士兵一起接受刘渊训练,与战士交换精气,或多或少受到兵主精血的一丝丝影响,体能大增,虽然速度长途奔袭不如轻骑,却也非等闲。
此时加速赶路,两飚骑军踏的大地瑟瑟发抖,轰隆隆如雷霆怒吼,不可一世。
一路奔袭,遇上小股黄巾,能杀便杀,不能杀便由他而去,只管埋头赶路,不过刚入酉时,便已抵达望都城不远。
“报将军,望都城被黄巾围困,危在旦夕!”
“有多少人?”黄昌神色不变,只问道。
“约一万多人。”
“一万多人?”
听到这消息,周遭诸将俱都哈哈大笑起来。面对幽州精锐轻骑,别说一万多根本算不上战士的黄巾贼,便是四五倍的鲜卑骑兵,也要望风而逃!
“放缓步伐,恢复体力!”
黄昌将令一出,整支五千人的轻骑队伍,由前及后,犹如波浪一般,一排接一排放缓了速度,大军机动程度,令人发指!
。。。
“什么声音!”
“打雷了!”
“不对,是骑兵!”
“官兵!”
正在猛攻望都的黄巾贼忽然感到大地震颤,而且越来越剧烈,响声越来越大,不由得放缓了攻城速度,一个个都回过头来,惊诧莫名。
“叮叮叮。。。”
黄巾主将也惊疑不已,为防意外,连忙鸣金收兵,将所有的黄巾军都聚集起来,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