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没了,他却在这里说什么爱她!
“你的爱都让狗吃了吗?!”
我指着他的鼻子想要教训他,他一把推开我,撒腿就跑。
我跟在身后就去追,死者家属一把拽住我衣服,大喊道:“别让她跑了!让她给我们秀秀偿命!”
我被他们拖回去按在地上蹲着,动都不能动,浑身都疼。
这边闹成这样,可是护士们都装作没听见,根本不理不睬。
身边一直吵吵嚷嚷的,过了半个多小时,我脚都快蹲麻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他说他是秀秀爸爸,问我:“这件事情,你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我一时间愣住,这么大的事情,也能私了吗?
我问他:“怎么私了?”
秀秀爸说:“五十万,不讲价,这件事就当这么过去了。”
秀秀妈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哭喊着扑过来,骂秀秀爸不是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其他人立刻把她拖走,让她不要多话。
我的心也冷了下来,没想到这是一个父亲会说的话。在他眼里,他女儿的命,秀秀肚里孩子的命,就值五十万吗?
可是我来不及怜悯秀秀,张峰的一堆破事还没有处理。
说到底,我弟弟才是我的亲人,跟我血脉相连。
见我犹豫,秀秀爸眼神凶狠,威胁我说:“要是不肯拿钱,你弟弟就等着坐牢吧!他还这么年轻,你可想好了。”
我被他恶心的想吐,却不能不考虑他说的事。
张峰今年才十八,强迫女生发生关系,害的人家未婚先孕又跳楼自杀,他肯定要蹲几年大牢。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上背着污点过一辈子。
可是五十万,我没有!
我正胡思乱想,张峰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一看他的名字我就来气,电话接通,他又在那边哭,求求我一定要帮他,又让我原谅他,说他刚才要是不跑,一定会被秀秀家人弄死。
我烦的焦头烂额,想要破口大骂,可是骂能解决什么问题?
“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张峰哭着跟我说,“小时候你想吃糖葫芦,我就去偷钱给你买,后来被爸发现了,他差点打断我的腿,你还记得吗?姐,你一定要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我一下哭了起来,想起他被我爸吊在房梁上,打的皮开肉绽的样子。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狠不下心。
“好,”我哑着声音说,“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第25章 走投无路
挂了电话以后,我抹了抹眼睛,跟秀秀爸说:“五十万太多了,我没那么多钱,能不能……”
秀秀爸愤怒地瞪着我,冲我扬了扬拳头,恐吓道:“你以为我女儿是大白菜,还能讨价还价?告诉你,少了一个子儿,弄不死那个小子,我们也能弄死你!”
我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后背撞到坚硬的墙壁上,疼得眉毛皱成一堆。
可我真的没钱。
任我磨破嘴皮子,秀秀爸就是不松口,而且死死拖住我,就是不肯放我走。
我急的没办法,又给我爸打电话,这下他直接关机了,根本找不到人。
我只好哀求道:“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放我走,我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秀秀爸怀疑地望着我,然后去跟其他几个中年人商量。
过了几分钟他又回来,说:“一分钱都不给就想走,你以为我们是傻子?”
说着一把将我的包抢过去,从里面搜出了两千块钱。
他抓起钱就塞进口袋里,把包扔回来,冲我比了比拳头:“我告诉你,我知道你弟弟叫张峰,你们家住哪儿我也一清二楚,三天之内要是不还钱,别怪我们送张峰进局子!”
我连连点头,说一定会还一定会还的。
离开的时候,听到秀秀妈呜呜咽咽的哭泣,秀秀爸骂她没脑子,女儿死了就死了,还能拿一笔赔偿金给儿子买房子。
两口子在医院走廊里就吵起来,打的不可开交。
我没心情看热闹,匆匆离开医院,又给张峰打了电话。
他说他先在朋友家躲一阵子,哪儿都不去。
我点了点头,说秀秀家要五十万,我先到爸那儿看一下。
张峰说爸他们搬家了,换了个挺高档的小区,然后把地址发给我,跟我说:“姐,拜托了,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我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当年父母离婚的时候,我才十岁。
他们双方都想要儿子,谁都不想带着我。
张峰心思活络,一把抱住我爸的腿哭的稀里哗啦,死活不肯跟我妈走,我爸特别得意,说儿子就是跟他亲。
这次他出了这么大的事,爸要是知道了,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打车去了那个小区,出示了身份证保安才放我进去。
我摸到了门牌号,按响了门铃。
此时已经快凌晨两点,过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望着我,一下愣住,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才呢喃一句:“楚楚?”
“爸。”我鼻子一酸,轻声喊了一句。
自从跟我妈去了a市,我已经整整十年没有见过他。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的人,已经有了啤酒肚,头顶上隐约能看到几根白发。
他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很明显,一时间我觉得他有点陌生。
“谁呀?”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我爸一下慌张起来,回头喊了一句:“没事,一个酒鬼,喝醉酒找错门了,你先睡吧。”
然而女人已经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
我难堪地扭开脸,我爸竟然说我是个酒鬼。
十年没见,他就这么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话?
我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女人,厌恶地握了握拳头。
十几年前,我爸开始在工地上承包小工程,事业有了点起色,就看不上我妈那个黄脸婆,跟眼前这个贱女人搅和到一块,最后闹得离婚收场。
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一家人怎么会分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们倒是成了正经夫妻。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你那个乖女儿楚楚吗?”狐狸精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贬损道,“跟她那个没见识的妈一样,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说谁没见识?”我气的一把推开门,怒气冲冲地望着她。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哇哇大哭声。
女人脸色当即一变,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一边咒骂我:“都怪你个扫把星,吓到我的乖儿子了!”
我爸脸色也很难看,阴着脸问我:“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看他那个样子,我的心脏直往下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人人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我以前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我问他:“你有儿子了?”
“嗯,”他说,“两岁了。”
“那小峰呢?他也是你儿子,你就不管他的死活?”
我爸别开脸,看都不看我。
我终于明白,之前我打的那些电话,他肯定都看见了,也知道我想干什么,所以故意没接,后来甚至直接关机,就为了把我们这些麻烦挡在门外!
“爸,小峰他也是你儿子,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
我抬眼望了一下室内的装潢,十分洋气,再看家里的摆设,也都很上档次。
甚至这套房子这个地段,在b市都能值好几百万。
五十万,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可对他来说却不是。
我爸一声不吭,硬梆梆的站在原地。
我一下急了,抓着他的衣袖恳求道:“爸,小峰的事你一定知道了对不对?死者家属说,只要给五十万他们就私了,可要是不给钱,他们一定会弄死小峰!爸,那可是你儿子啊。”
他眼神挣扎,似乎下不定决心。
我哀求地望着他,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楚楚,爸爸尽力好不好?爸爸……”
“你给我闭嘴!”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他的话。
女狐狸精怀里抱着孩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个小贱人,你想抢我儿子的财产是不是?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说完又教训我爸:“我告诉你,家里的钱要是少了一个子,我就跟儿子离家出走!我看你敢不敢!”
我爸被她骂的一声不吭,狼狈地站在门边上,佝偻着背像个下人一样。
“凭什么要听你的?家里的钱是你挣得吗?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怒视着狐狸精,气的浑身发抖。
狐狸精突然哭起来,抱着她儿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大叫道:“没天理了啊,有人要抢我家产啊——我可怜的孩子啊,他爸爸都不疼他,我还能指望谁呀——”
她每哭一句,我爸的脸就沉上三分。
没等到一分钟,他彻底黑了脸,脸颊两边的肌肉抽动着,恨恨地望着我:“你看到了?好好一个家,被你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目瞪口呆,怎么能怪我?
“爸!”
“好了,你不用说了。”他赶紧把狐狸精跟孩子扶起来,哄着他们去卧室先睡,才回头跟我说,“当年我跟你妈离婚的时候,就说好了,你归她养。你有什么事情,找你妈去,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说着就要关门,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抬脚就挡在门缝里,焦急道:“爸,我没想赖着你。可是当年小峰归你养,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
“楚楚,你就放过爸爸吧。”他弯着腰,低声下气道,“张峰已经成年了,我没有义务再给他钱。”
“再说了,”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瞥了一眼卧室,跟我诉苦道,“你也看到了,爸爸的日子也不好过。都这么多年了,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
他一句话,彻底划清跟我们的关系。
原来在他心里,那个狐狸精跟他才是一家人,而我跟张峰,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十年没见,我曾幻想,见面了该有多少话要跟他说。
然而此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疼爱孩子的青年人。
他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
“爸……”
我眼睛酸涩的难受,想再求求他,他突然推了我一把,“砰”一声摔上门。
我被他推的一头撞在对面墙壁上,磕到了手指头,一阵钻心的疼。
后来又敲了几次门,他都不肯开,还叫了保安,直接把我轰出去。
在小区外面游荡没多远,就看到张峰缩着脖子藏在角落里。
看到我,他连忙跑了过来,急切问道:“姐,爸答应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脸色立刻白了,抱住我的胳膊又开始哭。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过他!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哭能解决问题吗?
他不停地哀求我,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让我一定要救他。
我一句话没说,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忽然想起很多事情。
高考之前,他说要给我送好吃的补充营养,结果在a市迷了路。
刚刚考上大学那年,我妈一分钱不肯给我,是小峰偷偷卖了家里一个瓷瓶,凑钱给我上学。而他因为害怕回家挨揍,在天桥底下跟流浪汉过了半个月。
哪怕他胆小怕事,又蠢又笨,可是说到底,他也是我弟弟。
再怎么混账,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
“你放心,”我拍了拍他的背,用力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一定不会让你去坐牢!”
我让小峰先回他朋友家,然后给红姐打了电话:“红姐,我想回红鼎。”
红姐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几秒钟:“你确定?”
“确定,我需要钱!”我狠狠闭了闭眼,咬着唇说,“你替我安排吧。”
第26章 狭路相逢
第二天凌晨,我就坐车回了a市,然后直奔红鼎会所。
这一次我在红姐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她。
她靠在真皮椅上抽着烟,看到我进来,抬手在烟灰缸上磕了下烟灰。
烟雾飘邈中,她的声音似乎也飘了起来:“红鼎是个什么地方你清楚,上次看在周少的面子上,我允许你在这里干兼职,可是这次回来,你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深吸一口气,回答道:“红姐,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真的急着用钱,很大一笔钱。”
“多少?”
“五十万。”
红姐不再说话,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合同扔到我面前:“签了它。”
我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名字。
“以后灵灵那间休息室,就是你的了。”红姐将合同收回去,施施然站起身。
她走到我面前站定,忽然抬起我的下巴,冰凉的手指冻的我一个激灵,心底一阵害怕,眼神不停闪躲。
“对,没错,要的就是你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轻声呢喃,随后张开嘴,朝我吐了个漂亮的烟圈,“从你第一天进红鼎开始,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将你捧成这里的红牌。”
我被呛得大声咳嗽,眼泪差点咳出来。
红姐的话让我觉得屈辱,可我不能反驳,甚至还要面带微笑。
以后,这就是我的生活。
“下去吧,我会尽快给你安排客人。”
我不知道她的尽快能有多快,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以前看我不顺眼,故意拖延。
可我连询问的资格都没有。
签下字的那一刻,她就是我的老大。
中午睡了一觉,下午就接到红姐的消息,说晚上有个大老板过来。
“外地人,出手阔绰,风评不错。”
这就是红姐对他的全部评价。
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多大年纪了?长什么样?”
红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从她眼中看到了嘲讽。
是呀,现在只有客人挑我的份,哪有我挑别人的。不管他瘦如竹竿,还是胖如水桶,那都是我的命。
坐在镜子前,我第一次细心地化妆。
红姐说了,我要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清水去芙蓉就行,千万不要浓妆艳抹。
我费力将自己化成裸妆,左眼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只能勾了朵小小的梅花贴着眼眶。
衣服是天青色的旗袍,按照我的身材做了修剪,十分贴身。
大腿的位置开了叉,行动间弱柳扶风,若隐若现,最能挑弄人的心思。
走出休息室,周围一众姐妹全都盯着我看,暗自嘀咕红姐偏心,刚来就把这么好的客人给我。
听到她们的议论,我偷偷地想,她们那么嫉妒我,难道那位客人英俊多金吗?
坐着电梯上了八楼,我手心里全是汗。
推开887包厢的门,望着一桌子四五十岁的男人,我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红姐正在里面招呼客人,看到我,立刻朝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过来,迈着步子走过去,冲那个男人微微一笑。
“林先生,我替您介绍一下,这是楚楚,今天第一天上班,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红姐说什么估计林先生都听不进去了。
他眼睛直直盯在我身上,眼珠子动都不动,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红姐识趣地退了出去,桌上其他客人哈哈大笑,指着我们开玩笑。
我偷偷抬了抬眼,打量他一眼。
我不知道他多大,可能四十,也可能五十,皮肤看起来还过得去。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头发浓密,没有啤酒肚,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应该是个很讲究的人。
比起其他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简直算得上人中龙凤。
屋里其他几个小姐妹已经向我甩了好几个眼刀。
“林先生?”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林先生猛地醒悟过来,神色有些尴尬,指着身边的位子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冒昧了,你请坐。”
我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
席间其他人立刻哄堂大笑,说:“老林,没想到你还这么怜香惜玉啊。”
林先生只是笑,并不怎么说话。
我怕自己太拘谨,扫了人家的兴,咬咬牙,抱着他的胳膊往上靠了靠,暧昧地轻声唤道:“林先生。”
林先生像被吓到了,迅速抽回胳膊,将我往旁边推了推。
我一下僵住,尴尬地无地自容。
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客人。
之前总听姑娘们说,最烦客人动手动脚,可是客人要是连碰都不让碰,那又算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窘迫,林先生将酒杯往我跟前推了推,亲切地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