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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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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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哇噢!」蕗琪敬畏地往后一闪。
  
  外婆给她一个皱纹满布的笑容,回头拿一柄大汤杓开始搅动锅内的汤。
  
  她着迷地看着。铁锅飘出各种不同颜色的烟,奇幻难言。
  
  最后,一个淡红色的泡泡从锅中升起,越来越大,「啵」的一声破裂,变成一串淡蓝的水雾落回锅内。
  
  「成了。」外婆笑咪咪地舀起一杓汤,倒入一个小瓦瓶里,再用带有符咒的小红绳将瓦瓶口束好。
  
  「这是什么?」她迫不及待地接过那个小瓦瓶打量。
  
  「小心,别破坏封条,免得魔法消失──这是爱情符。」外婆手中不停,继续舀汤制作其他瓶子。
  
  「所以,要让某个男人爱上自己,就让他喝下里面的符水?」药师的本能让她万分想把里头的成分好好检验一下。
  
  「没错。」外婆笑咪咪地点头,转眼间做好了十二个小瓦瓶,每个瓦瓶的束线颜色不同,不知道跟功效有没有关系。
  
  「如果那个男人心里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却被买药水的人偷下药,那不是很不公平吗?」蕗琪皱了皱鼻子。
  
  外婆把汤杓放下,温柔地看着她。
  
  「魔法不是万能的,它只是一个辅助的手段。这个爱情符是对萌芽初期、互有好感的男女最有效。有时受限於某些原因,男方或女方迟迟不敢向对方表白,这时爱情符就能推波助澜。如果那个男人心中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么他的爱和执着最终会挣脱魔法的束缚。」外婆苍老的食指点一下她的鼻尖。「这个世界上,最难束缚的,就是人心啊!」
  
  呵,她有一个很有智慧的外婆呢!蕗琪露齿一笑。
  
  「而且,」外婆突然眨了眨狡猾的老眼。「这个爱情符是最初阶的符咒,不然每个客人拿到一帖就管用,我以后就没生意了。」
  
  蕗琪仰头大笑。
  
  老天!她真爱这个老外婆。
  
  所谓客人是指山下那些上来求诊的镇民。
  
  蕗琪一家都是吉普赛人。
  
  她和她「母亲」一样是典型的吉普赛美人──浓密的黑色长发,野性的浓眉大眼,和白皙无瑕的皮肤。即使才十五岁,她的身材已日渐丰腴,即将变成一位冶艳动人的吉普赛女郎。
  
  以前的曹清荭虽然和现在形貌大异,但也是个美女,所以她觉得老天爷在挑选她的新躯壳上没有太亏待她。
  
  吉普赛人是长年迁徙和流浪的民族,每到一个城镇,便以歌声舞蹈等卖艺,或者占卜、草药为生。由於贫穷的缘故,吉普赛人里不乏小偷或扒手,再加上他们四处迁移,一旦偷了东西,当地保安要抓人很不容易。因此,吉普赛人一直不是个受欢迎的族群。
  
  那些镇民虽然喜欢他们带来的技艺、魔法和草药,却本能地对他们敬而远之。
  
  她家人在五年前经过这一片山林时,外婆突然间有所感应,决定停留下来──事后外婆说,或许那个感应就是要在一年后让她复生──於是族群中几个也不想再流浪的家庭,就跟着一起留下。
  
  刚来之时,据说附近城镇对於山林里聚居了一群吉普赛人颇有意见,好几次有些年轻气盛的男孩上来挑衅。不过她的族人尽量隐忍,以免闹事被赶走,而外婆的巫医之术确实治好了许多镇民的顽疾,於是山下的人渐渐默许了他们的存在。
  
  他们在山林的边缘筑木屋而居,平时女人下山卖些手工艺品和草药,男人则去镇里接一些木工等零工,像她的父亲波罕就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好木匠。
  
  闲暇时他们自成一国,自行聚会、玩乐,不会下去和镇里的人打交道。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自得其乐。
  
  「蕗琪!」一道怒气冲冲的人影杀了进来。「你又在这里偷懒?」
  
  蕗琪对外婆翻个白眼,外婆轻笑,她才无奈地从地上站起来。
  
  「妈……」
  
  「妈什么妈?」她的娘亲玛菈两手一叉腰。「我叫你帮外婆打扫屋子,你扫了没有?」
  
  「有啊!我一直在这里帮外婆做……做那个……那个!」她连忙指了下瓦瓶,表示自己真的很认真。
  
  「那个?那个什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偷懒,好了!屋子里既然用不到你,我另外找事给你做。」
  
  蕗琪马上苦着脸,赶快跟她外婆求救。
  
  她以前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要她做家事比叫她背十个化学公式更难。更何况,这里又没有吸尘器、洗碗机那些东西,她哪会啊?
  
  外婆轻咳一声。「女儿,蕗琪身体才刚好……」
  
  「什么『刚好』?都已经四年了还『刚好』?妈!你和波罕就是这样宠她,才宠得她四年来连个碗都没洗过。」玛菈横眉竖目。
  
  刚修完屋顶的波罕正要进来,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明智的转头再去找其他东西修。
  
  蕗琪对父亲怒目而视。真是不讲义气!
  
  波罕迎上女儿的视线,讨好的笑一笑,飞快出去。
  
  「好啦,你要我做什么?」她郁闷地道。
  
  「你外婆需要金银花和赤蓝菇,你到一哩外的草地去摘一些回来。」母亲将一个藤篮交给她。「别拖太久,我们要赶在黄昏前回家,免得走到半路就天黑了。」
  
  「啊?我们今天不睡在外婆这里?」
  
  「我们一家三口人,外婆哪里有地方让我们睡?」玛菈轻推她一下。「好了好了,快去快回。」
  
  「噢。」她无精打采地提着篮子出门。
  
  「等一下。」母亲突然叫住她。
  
  又怎么了?她回过头。
  
  「现在太阳正烈,也不知道披件斗篷,不怕中暑啊?」玛菈撩起门后的红色斗篷帮她披上,嘴里唠唠叨叨,动作却佷温柔。
  
  蕗琪心里温暖。
  
  原来,所谓的「幸福美满的家庭」,就是这样子。
  
  在她还是曹清荭的时候,她的家庭比现在富有一百倍,她的父亲是上市公司总经理,母亲是某个保养品牌的创始人。
  
  她天生貌美如花,功课优异,受女孩子嫉妒,男孩子欢迎。她的父母成功,家庭美满,她从小就是个众星拱月的公主,多少人羡慕那个拥有一切的曹清荭?
  
  但她也是一个保母带大的孩子。
  
  她的父亲永远在外地出差,她的母亲永远在投资人和客户之间周旋。其实她知道她的父母外面各自有情人,但是表面上他们还是维持一对神仙眷属的形象。
  
  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每次上财经周刊的人物专访,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成了蕗琪之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恩爱夫妻」──波罕和玛菈拥有的连她父母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没有,但他们拥有彼此。
  
  他们平时拌拌嘴,调调情,无论对对方多生气,他们永远会站在对方的身边,一辈子相扶相持走下去。
  
  原来这就是「亲情」!
  
  即使外婆知道她已经换了一个人,也没有丝毫减少对她的爱。
  
  他们一家人互相深爱,没有任何条件。
  
  失去所有外在的财富和光环之后,她却找到了精神上的丰足。
  
  她曾以为自己会痛恨被困在原始的年代,却意外地发现,她过得很快乐。
  
  上头那个把她丢过来的家伙,其实待她不薄了。蕗琪愉快地哼着小曲,走在森林里。
  
  这女孩还满知足的嘛!
  
  「嗯?」刚刚有人在说话吗?
  
  她四周看了一圈,清风撩拨着深绿色的树盖,金色阳光从空隙间一束一束的射入。风在吹,蝶在飞,鸟在叫,就是没有除了她以外的人类。
  
  
  
  她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
  
  四年来,外婆家附近的森林她已经摸得很熟。现在是即将进入盛夏的六月末,是一年当中她最喜欢的时节。
  
  她转进一条林间小路,走了片刻,脚踝微微一痛,被自己带起来的小石子打到。
  
  她不以为意的继续走,不久脚踝又一痛,再走又是一痛,她终於停了下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转头往路边的树丛钻进去。
  
  不一会儿,森林里失去所有人的影踪,唯有昆虫夏鸟卖力地在唱和。
  
  「这样就吓跑了?」
  
  一个高瘦的身影突然从路旁的树上跳下来。
  
  一个少年站在她刚才的地方。
  
  他长身玉立,金棕色的发丝柔软,俊美的五官如雕,他的衬衫和长裤是用上好的布料裁制,皮背心闪着上好皮革才有的光泽。
  
  站在阳光下的他,如一尊英俊的少年雕像。假以时间,他宽阔的骨架被更多肌肉填满,将成为一个雄壮的男人。
  
  不过现在他还只是倨傲不驯的年轻人。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把弹弓在指间晃呀晃。
  
  没意思!少年撇了撇嘴,把小石头随手一抛,往大路走去。
  
  走不了几步,他的脚踝微微一痛,被带起的小石头打中,他不以为意继续走,脚踝又是一痛,再是一痛……
  
  意会过来的他立刻停下来,不爽地转身。
  
  「是谁?出来!」
  
  一抹红色的纤影站在他刚才走开的地方,嘴角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你找死?」少年从鼻尖倨傲地打量她。
  
  蕗琪撇了撇嘴。
  
  「找死的人是你吧?你这个臭小鬼,干嘛没事学耗子躲在树上偷看?」
  
  「你敢骂我是老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少年的表情简直像王子出巡,期待她立刻拜倒下来,直呼万岁万万岁。
  
  「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怜的孩子。」她挂上一脸好同情的表情,绕着他走了一圈。「让我想想看,我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嘴毛长不牢、专门躲在森林里挑女孩子下手的变态?好像没有耶!对不起,我认不出你是谁。」
  
  「你!」少年气得七窍生烟。
  
  他父亲是堂堂一国侯爵,他自幼被一堆人捧着长大,谁不让他三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刁民,竟然左一句「老鼠」、右一句「变态」的骂他!
  
  「不然你说啊,你躲在树上干嘛?」
  
  如果这时候承认:我躲在树上是为了欺负你,好像真的满没有男子气概的。他不禁气结。
  
  蕗琪看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样子,忍不住又露出笑意。
  
  「你是什么人?」他忍不住盯住她。
  
  第一个攫住他注意力的是她那双大眼睛,犹如黑水晶一般骨碌碌地转着,充满野性,看起来就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转出几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念头,偏偏又不让人讨厌。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生动的眸子,不禁怔了。
  
  她的脸蛋白皙艳丽,黑色鬈发从脸颊两侧垂了下来,被火红的斗篷映衬,充满年轻少女的风情。
  
  他莫名其妙的胸口热热的。
  
  「喂,你发什么傻?」她粉白的小手在他眼前一晃。
  
  少年回过神,陡然一阵羞怒。
  
  「走开!」他啪一声打开她的手。
  
  红帽女孩抽了口气。
  
  「你会打女人!」她控诉。
  
  他、他哪有打女人?就是轻轻碰一下而已!
  
  ……好吧,其实拍到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可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恼羞成怒。
  
  「哼,会打女人的男人最差劲了,再见。」她重重啐了他一口,转身走开。
  
  「慢着!」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明他才是身分尊贵的人,她只是下等人,凭什么她可以斥责他?
  
  「喂,我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女孩停都不停,让他更火,他追上来拉住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对,这个问题刚才被她取笑过,他迅速自己接下去:「我是亚历山大.洛普!」
  
  红斗篷女孩无聊地看他一眼。
  
  她竟然一点都不印象深刻?亚历快气炸了!
  
  「洛普侯爵是这片领地的领主,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哈!怕了吧?「将来这整片领地都是我的,你不快跪下来向我道歉?」
  
  洛普侯爵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蕗琪欠扁的表情不变,心念电转。
  
  听说洛普侯爵是国王的心腹重臣,平时派驻在皇宫所在的王城,几百年才回来领地巡察一次。如果他儿子在这里,难道他也回来了吗?
  
  洛普是「狼」的意思,附近的城镇处处可见刻有狼首的族徽,山脚下的森林立牌也有狼族的印记。
  
  难道她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回来巡察的洛普侯爵一家?
  
  这少年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顶多大个一、两岁,偏偏自大傲慢兼讨人厌得很。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将来要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地位,成为新的领主,人民哪里有好日子过?
  
  「你要我向你道歉?我问你,是谁先拿石头打人的?」她本来也就不是个好吃的果子,一个十几岁的小鬼竟然敢对她叫板?
  
  亚历冷笑一声,倨傲地扬起鼻尖。
  
  「那是你活该!你们这些吉普赛人,没有我和我父亲的同意就占了我们的地,自己盖房子。我有答应让你们住下来吗?你要是不道歉的话,我回去叫我父亲把你们统统赶走!」
  
  她非但不怕,反倒更上前一步。
  
  「如果侯爵要我们走,我们当然二话不说会搬走。毕竟地不是我们的,我们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那种摇尾乞怜的事。倒是你,小狼狗,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动不动就跑回去找老爸哭诉,说出去会被笑的。」她重重数落。
  
  「你──」这是哪来的刁民?气死他了!
  
  「我看你这副样子,没有二十五也有二十二吧?」她故意道。
  
  「你、你──」他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七岁。
  
  虽然男人被说老一点无所谓,反倒显得他少年老成有威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嘴巴说出来,就好像一个天大的缺点。
  
  「在你这个年纪的人,也该认真找点事情来做,不要只是想靠爸爸。我比你小的时候,都已经会赚钱养家了呢!」她摇摇食指。
  
  亚历气得嘴巴都歪了。
  
  以前在王城之时,看在他父亲的份上,谁不是惯着他、让着他?他自小养尊处优,谁敢这样指着他鼻子说他?
  
  早知道就不要和父亲回来属地,这个地方处处是不长眼的死老百姓。
  
  近几年来宫里权力倾轧,他父亲心里早就生出离开是非之地的想法,只是因为国王对他深加企重,不肯放父亲离开。
  
  没想到,去年侯爵夫人染上红热病去世,这对他们父子俩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有一阵子,他们两人甚至无法和彼此说话,因为一说了话,势必提到他们共同深爱的女主人,而他们都难以承受。
  
  心灰意冷的父亲终於坚决地向国王辞官,决定回到洛普一族的领地定居。
  
  亚历对於要离开繁华的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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