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别过脸;扯了袖子揉了揉润湿的眼睛;抬脸间又是初见时的淡漠;走向门口。
恰巧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探头进来;向屋中瞅了瞅;一眼便望见静丅坐屋里的莫问;虽然只看见个侧影;却是从俩不曾见过的好看;禁不住又抬头多望了几眼。
转眸间;见白筱向她望耒;脸微微一红;友善的笑了笑;“你们好;我叫寒香。”
白筱见她年纪与自己相仿;生得明眸皓齿;白净面膛;笑起来;一团和气;也冲着她笑了笑;“我叫小竹。”
寒香又朝莫问望了眼;向她问道:“他是你的夫君?”
白筱轻笑点头。
莫问听寒香这般问法;心情顿好;冷寒的面颊柔和了些;转过脸朝她看去。
寒香与他视线一对;微微失神;脸又红了红;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又朝白筱笑吟吟的道:“你夫君长得真好。”
白筱见她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反倒觉得随和;“你也会嫁一个这么英俊的丈夫。”
寒香扁了扁嘴;耸了耸肩;“我们村里的男人都没有他好看。怕是嫁不到这般好看的男人。”
莫问眉头微敛;将脸别开;白筱看了他一眼;却是抿嘴一笑;这个寒香倒是有超。
珠儿走到寒香身边;重咳了一声。
寒香脸上又红了红;将脸缩了回去;“二哥叫我来问问嫂嫂;嫂嫂打算怎么安置他们两人。”
珠儿将想好的说辞编了一编道:“那姑娘是西越一家世袭候爵的千金;与这位公子情投意合;无奈;小姐家中看不得江湖中人;捧打鸳鸯;生生给小姐配了门门当户对的婚事。于是二人相约逃了出来;如今正躲着候爵的家人的追踪;并无可去之处。正好我这儿一直紧着人手;将他二人留在我这里帮帮手;打打杂。”
白筱和莫问面面相觑;这个珠儿说起谎来可是脸也不红一红。这套说辞当真俗套到了家;不过放到他们这样单单的一对男女身上;到象是这么回事;也就默然了。
寒香听完瞳仁连闪;“这么说;我们村又要多两个人了?”
珠儿“嗯”了一声;“可以这么说;能不能多得了;还得看你二哥的意思。”
寒香眉稍一挑;“我二哥最听嫂嫂的;嫂嫂开了口,二哥没有不同意的理;我这就去回我二哥去。”
朝着白筱和莫问扬了扬手;跑着走了。
出了小院;又转了回来;叫住正在回走的珠儿;“嫂嫂;差点忘了;东边程裁缝家娶媳妇;今天巳经摆好了喜堂;请嫂嫂算下时辰;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压了喜堂;如果有的话;请你给他们驱上一驱。”
等珠应了;寒香才再次离开。
珠儿回来;引着二人去了小院中的西边小屋;推开门;“既然你们二人是夫妻;我也就不给你们分开安排住处;我也就三两章草屋;大家小姐怕是住不习惯;也只能凑合着。”
白筱往里望了望;里面也就一柜;一床;一桌;两张凳子;虽然简陋;收拾得倒是干净;回身憷l谢。
珠儿见她脸上全无嫌弃之意;不禁又是一叹;镶在“情”’上的男女;哪里在意这些身外事物;就算是草屋怕也能看成金镶玉床。
掐指算了算时辰;问道:“我要去给人做场法式;你们可想随我去村里逛逛?”
二人正想寻机到村中一探;听了这话;正中下怀;也不推拒。随她往村里去了。
第161章 死路便是出路
白筱和莫问携手跟在珠儿身后步入前方村庄。
路上所见均是男耕女织;打堆的孩童戏笑疯闹;较普通的村庄生活更为闲然自在;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珠儿和村长的谈话;根本不会想到这片宁和下面掩盖着那样的残忍恶事。
在路上与珠的一言半语中得知;太平村的村长叫寒峙;有一兄一妹;兄长便是珠儿嫁过去;还没圆房便死了的丈夫。
而妹妹就是刚才他们所见的寒香。
白筱试着打探太平村的往事;珠儿风甚紧;无论如何不肯告诉他们;只说他们终是要离开的;这些事绝不能让村外的人知道。
来往行人看到珠儿;虽然也会点头招呼;但招呼过后;总是加快脚步离开;由此可见珠儿并没骗他们;她在这村里是不待见的;但这样的环境;她仍守着村里的秘密;不轻易告诉外人;可见是个极有原则性的女人。
珠儿对他们下毒;是在这村里的责任;但她不想害他们性命;给他们解药;许他们离开。可见还存着一份良心。
白筱虽然没问出想知道的;但对珠儿这般做法;反生出些好感;对下毒之事;也不再耿耿于怀。
三人行了一阵;珠儿停了下来;督视了左右;没有旁人能听见她们说话;放慢脚步;目不斜视;小声对二人道:“这村中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但那条路被层层把守;又密设机关陷井;除了有我们村中专门负责带路的人;无人可以从那条路通过;包括我——”
白筱轻笑;“你难不成想要我们去贿赂带路人。”
珠儿面无表情的白了她一眼;“带路人全是死士;且能受你贿赂。”
白筱笑而不言。
莫问看了一眼向他望来的白筱;小声问;“那我们如何离开?”
珠儿默了片刻;才道:“这村庄机关是我父亲布置;当年布置这村庄机关陷井的工匠;事后尽数被屠;我爹也遵照族中规定自杀守秘;不过我爹死前告诉了我娘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连村长也不知道;那便是这村中其实还有一条秘道可以离开。那时我刚出生;我娘不忍弃我;随我爹而去;直到我十岁;我娘实在熬不过对我爹的思念;将那秘密告诉了我;去寻我爹了。”
珠儿说着这些话;语气全无波澜;转过眼看了白筱一眼;“人家都说我娘是疯的;我觉得她很幸福;能和我爹在一起。”
白筱唇边的笑僵了;再也笑不出来;将莫问的手握得紧了些;“既然这么大的秘密;你为何要告诉我们?”
珠儿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眼睛却突然亮得出奇;闪过一抹希望;“我有一个心愿;一直在等能帮我了这个心愿的人;我想你们应该可以做到。所以我可以让你们出去;但你们得许我一件事;如果你们出去了;不为我做这件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莫问望向前方;许多人朝着一个方向欢笑着聚拢;再走就不方便说话了;问道:“姑娘是想我们为你做什么事?如果我们能到的。定会为你做到。”
珠儿回头看了莫问一阵;点了点头;“我相信公子的为人;我只要你们出去帮我向那个带句话。”
白筱暗叹;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你说吧;我们帮你带到便是。”虽然她不愿再见容华;但带个话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珠儿苍白少血色的脸;微微泛了红;眼里难得的带了些羞涩;“我想再见他一面;明年梅开之际;我会在出口处等他。”
白筱眉头紧锁;“带话不难;但我不知他会不会前来。”
珠儿苦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双血红玉珠做成的耳滴;取了其中一个递给她;另一个再次小心收好;“只要你们把话带到;再把这个给他;他会来的。”
白筱将血红耳滴接在手中;拈在指间滚了一转;觉得很是眼熟;象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珠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村里人怕我;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家还有一个巫术;可以给自己下咒;将恨的人镶进心里;再自杀;变成恶鬼;恶鬼便会一直缠着她恨的那个人;直到那人死。
这东西你可要收好了;别弄丢了;如果你东西没带到;他没来;我会把你镶进心里。”白筱不以必然”嗤’了一声;莫问伸手将耳滴拿了过去;“这事交给我办便是;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尽管寻我。
珠儿回头将他看了好一会儿;对着这么一个男人;不知他输得是否心服口服;“我要她办。”
莫问有些着恼;“你不过是想叫他来;谁办有何不同?”
白筱笑着从他手中重新拿回耳滴;收进怀里;捏了捏他的手;“傻瓜;女人的心思;你哪猜得到;在你看来一样;在她看来却是不同。反正这东西给他便是;也不是难事;你又何必与她相争?”
珠儿寒着脸;“你明白就好。”回了身;继续往前走;低声道:“我左手方那白色高塔便是冥塔;那对别人来说是死路;但死路恰恰是生路。我下面的话;不会说第二次;你们可要记好;如果记漏了;错了;死在了里面;也就怪不得我了。”
白筱浅吸了口气;方才一直没想明白;容华精通药理;且能分辩不出腐骨茶的毒性。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何会这么容易中毒;原来是为了进冥塔。
一想通这点;赫然明了;这便是死而逢生;一切不过是他和珠儿唱的一曲双簧。
至于容华和珠儿之间以前有什么过去;她不知。
不过珠儿这么肯定容华见了那耳滴便一定会来见她;二人之间怕是有些不同一般的关系。
如果容华对这个珠儿当真有情;也不会明明知道前来的通道。而不来与她相会。
又或者如果只要他愿意;以他的本事;带个把人离开此处;也不见得办不到。
说来说去;容—华终是个冷情之人。
容华虽然暗为南朝太子;高高在上;但身边只得古越相伴;也甚是孤独;想到他独自一人时的那份孤寂;心间隐隐有些作痛。
瞥眼再看珠儿;这般容貌人品;她不敢断言当真配得上容华;但她这份痴心却是难得。
容华性子冷僻;但如果有她相伴左右;就但他当真对她无情。但有个人影在身边晃动;也不至于太过的清寂。
她虽然胡乱跑神;但天生异性;过目不忘;珠儿后面所说的记号暗码;听过之后;却是一字不漏的记下。
珠儿见白筱愣愣出神;象是没在听她所说;眉头敛紧;再看莫问;“公子;可记住了?”
“谢谢姑娘;都记下了。”莫问虽不能说过面不忘;却也是记忆超强;聪明过人之人;珠儿方才的话;又关系到他和白筱的出路;更是极为用心;自也是一字不漏的记了个周全。
眼见前方人潮渐多;不少人围在一户装扮得一片喜气的院子前看热闹。
珠儿不再说话;加快脚步;径直前行。
众人见她到来;自觉的让出道路。
珠儿对众人也不加理会;自行进了院子。
寒香从人群中跳出;握了白筱的手;看了眼莫问;笑吟吟的对白筱道:“你们以后会留在村里;免不了要四下熟悉一番;我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珠儿停了下来;冷眼回头望来。
寒香忙道:“我会在嫂嫂做完法式前;领他们回来。”
白筱见珠儿面无表情的重新转身往前走了;并不加以阻拦;对家香微笑道:“好啊。”扭头又问莫问;“一起;好么?”
莫问自是不会与她分开的;点头应了;“好。”
寒香更是开心;拉了白筱挤出人群;叽叽喳喳的笑着道:“我们这地方;还是有不少漂亮的地方;嫂嫂做法式的时间不会太长;也不能一下带你们走遍;随意走走好了。”
“好。”白筱见她开朗活泼;有几分欢喜。
寒香又歪头看莫问;对白筱道:“你夫君真好看;我这般看他;你不会生气么?”
白筱忍不住笑了;“有人喜欢看他;我自是开心;反正他的心在我;我为何要生气?”
莫问眉头微蹙;将脸别开;不看她们。
眼角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心里陡然一惊;转眸看去;见他正隐入人群;只看见脸上戴着半个黑色铁皮面具;遮了半边脸。
再想看真些;他已完全隐在了人群里;再也寻不到;想追上去;又不敢搁下白筱一个人;只得作罢;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寒香挑了挑眉;哈的一声笑;“我是喜欢看他;不过他是你的夫君;我是不会对他有别的想法的;你也尽管放心。
不过你这么漂亮;别女人怕是也难再入他眼。”
白筱摇头;“他认得我时;我可不是这般模样。”她初识他时;虽然长得也不差;但绝不能用绝色二字来形容。
他对她好;并不是因为她这张脸;他们之间的这份感情是那几年处在一块;一点一滴聚积成的。
第162章 再遇‘故人’
白筱回头看莫问,见他望着一侧人群,神色有异,顺着他的所看方向望了过去,只看到人头涌涌,一张张陌生的嘻笑的面膛,并无异样,扬脸问他,“怎么?”
“没事。”他又朝人群中寻了一遍,才收回视线。
寒香自然不知白筱被一个投畜牧道的活变了模样,到近些年才长了回来,听了她的话也不以为然,笑笑道:“其实前些日子,我们村也来了个人,光看身量气质,也有这般帅,不过他总是戴着面具,看不到长相,可能是单单长相,太丑,怕取了面具便看不得了,所以一直把脸遮着。”
一直不搭理寒香的莫问突然接口问道:“你说那人,是不是也和我一般高矮,常穿着一身黑色紧打劲服,袖口,领口裹着红边,头顶用黑色帛带束着一个马尾,随时手里握了把青钢剑?”
白筱心里‘砰’的一跳,莫问口中所说的装束,对她而言,一点不陌生。
寒香见莫问主动跟她说话,心情大好,“他的确时常这般打扮,难道你认得他?”
莫问苦笑且是认得而言,那些日子一直寻不到他的下落,原来躲在这个地方,再想珠儿所说的话,脸色骤变,“他难道也中了腐骨散的毒?”
寒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我哥哥和嫂嫂都不告诉我。他也不是时常在这村里,每个月我二哥发解药给那些外来的村民时,从来不曾见他来领药。”
莫问四处望了望,一眼望出去,房屋叠房屋,一眼没能到头,也不知这太平村到底有多大,自己一处处寻找,一时半会儿,怕是难有结果,紧着追问道:“他住在哪里?”
寒香又是摇头,“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住在何处,如果知道他住在何处,我倒想去看看他长成什么模样,到底有多丑,要么藏着遮着的。”她往回望了一阵,又道:“呃,嫂嫂的法式怕是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这法式的时间当真短的很。”
白筱扬眉,这姑娘当真是天真的厉害。
三人回到那座喜气洋洋的院子前,果然见珠儿正从里面出来。
院子主人忙引了上去,“神女,我们这儿可还干净?”
珠儿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没什么不干净的。”
院子主人大松口气,满脸堆笑,向珠儿弓身一拂。
珠儿神情冷淡,只当没看见般,从他身边走过,看向回到门边的白筱和莫问,“回去吧。”
莫问和白筱怀着心事,一声不出的随珠儿回了山坳小茅屋。
等珠儿进了屋,回头间,见天空升起一抹浅烟。
莫问等那抹浅烟散尽,扭头看向白筱,眼底有一抹担忧,“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白筱定定的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无防,你不必担心。”莫问轻抚了抚她的面颊。
白筱这才慢慢松了手,帮他整了整领口,“万事不可冲动,小心些。”
莫问点头,闪身朝着白烟升起处飞跃而去。
听珠儿说,这村中到处布有机关陷阱,不敢往林子里窜,照着大路而行,到了有人处,便放慢步子,一路过去,到也无人向他问话。
到得一小溪旁,转过一方大石,果然见人群中所见的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背对他而立。
莫问停下,望向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开口问:“莫言?”
那人转过身,面上的骷髅面具在波光反映下,十分可怕。
他盯着莫问看了好一会儿,眼底也是一涌,慢慢抬手揭下面具露出与莫问有几分相似的俊脸,“大哥,别来无恙。”
莫问这时看到他,不知是何种滋味,莫言给白筱下毒,将她生生的逼成那般处境,好在上天开眼,让他们总算在一起了。
对这个亲弟弟不知是该怨还是该很,“你为何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