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芝抬头很是吃惊,大约是真的没想到褚鱼会对许一冰花这么多心思,但低头间看到顾北的睡颜,就又释然了。
是的,真心爱一个人,就会不知不觉的多关注他。
“姐,对不起,这次是我大意了。你给我的任务,我一定完成!”褚芝用力点头,手上抱着个人,没法敬礼,只好用点头表示决心。
褚鱼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才摆了摆手,让她抱着人进医院去。
早上的街道,并不算太宁静,偶尔有上学的孩子从身边经过。
褚鱼又想起了以往的每一个早上,许一冰会给她做一份素的粥,还有他秘制的小咸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
然而,这段时间,那美好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揉了揉眼睛,大女人的难道还要掉眼泪,她告诫自己,不能难受。
然后,她慢慢往东边走。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那个大碗牛肉面,既然那个齐玉飞和许阳阳有关系,孔数又给许阳阳汇款,那么她很有必要去了解了解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昨天应该是没露出什么破绽的吧,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
等她凭着记忆找到那个开大碗牛肉面的位置时,却发现店已经关了,连招牌都摘了。
她走到没封上的窗户边,朝里面看。
里面已经一副人走楼空的样子了,桌椅板凳通通都不见了。
她皱起眉头,转过身,看到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从这里走过去,她赶紧拦住,问:“大娘,您知道这家店的主人去哪儿了吗?”
老太太大概没想到出门买个菜,还被人拦住。
她脸色不太好的看向褚鱼,听她这么一问,她咬着后槽牙说:“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啊,好好的开着店,一下子就关门了。闹的我们都没有那么大碗的面可吃,真是的!”
说完,也不管褚鱼还要问什么,就匆匆走了。
褚鱼又站在那儿一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她还真没想到齐玉飞的手脚那么快,刚被她发现了点端倪他就能让人消失无踪。
她走过转角,给褚四打电话,那边大约还没起来,声音很是懒散,不过听到是褚鱼的声音,赶紧板正了音调。
“我说让你查许阳阳和齐玉飞之间的关系,你查了没有?”褚鱼问。
“是吗?这次,你的效率挺快,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查。”本来皱着眉头的褚鱼,终于慢慢舒展开表情。
她把手机揣好,不自觉的哼起了歌。
齐玉飞,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到许一冰的身上。
36。早市
早市,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有人在早市里卖花鸟鱼虫,有人在早市里卖包子油饼豆沙包,还有人在早市里卖各式各样家居的,外出的衣服,那么就更有人在这里卖牛肉面了。
褚鱼沿着原本卖牛肉面的面店一直走,拐了几个弯儿,高耸的大楼中间有个小门,上面挂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已经有些年月的泛着黄色的木头牌子,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早市”。
褚鱼站在那儿看了半天,旁边的大门进进出出不少人,无一例外的是,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装蔬菜或者早餐的袋子,进来的人手里都拎着空的各式拎包。
倒是有点意思,褚鱼摸了摸下巴,瞳孔微微收缩。
她跟着新一波的人也走进了这个挂着早市牌子的地方,进了大门,院子里倒是很宽敞,进货的大卡车,三三两两的不规则的停放在院子中央。
车厢那里有人摆了蔬菜摊子,大概是准备批发,在卡车对面搭起了棚子,里面是散户,或者卖菜,或者卖早餐,叫卖声倒是不绝于耳。
在各个摊位上都有零星的客人,褚鱼放眼望去,想要一下子找到想找的人也并不容易。
她大致的打量了一遍,外面摆摊子的没有她要找的。
她靠着最边上的摊位慢悠悠的走着,就与那些逛早市的人没什么不同。
她刚走到这些摊位的中间,就看到在中间靠后一点,有个卖书籍音像的摊子,响亮的流行歌曲让这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她扫了一眼,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脸红,这早市是没人查吗?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带色的片子放外面居然没任何人反对。
看到碟片封皮上没穿衣服的男人摆着撩拨的姿势,褚鱼立刻转开视线,想就这么走了吧,又觉得这是放纵,刚要拿手机,就从摊子后面冒出个女人来。
“大姑娘,你要买碟子吗?这些可都是原装进口的,可都是真人哟,你买,我便宜卖你。”那女人大约四十多岁,模样有些邋遢,乱糟糟的头发用一根一次性筷子别着,眼睛倒是挺大,就是那闪烁的目光,怎么都无法让人将她与好人对上号。
她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对褚鱼说话,那一口黄牙,还有嘴里喷出的烟味,让褚鱼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
不过,她并没走,毕竟偌大的早市,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只怕很难找到她要找的人。
刚才她本是想打电话给工商局的朋友,但转念一想,她可不是来调查新闻的。
她把放进口袋的手拿出来,笑了笑,说:“大姐,你这里的碟片我都要了。”
她手一挥,让摊主先是一愣,然后,恍然一笑,比了个大拇指,说:“看妹子就是性情中人,好咧!”
被卖黄片的说性情中人,褚鱼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生气好了。
摊主弯下身子找袋子装那些碟片,等装完,又凑过来说:“妹子,我这还有些国产的,你要不?”
褚鱼本来就对她套近乎叫自己妹子有些反感,可一听她说还有国产的,她顿了下,然后豪气的说:“要,你这儿有多少我都要了!”
那摊主大概没见过这么豪爽的客人,顿了下,立刻眉开眼笑的把没摆上来的都一股脑装进了袋子。
褚鱼从兜里掏出三百块,也不问价了。等摊主接过钱,褚鱼又拉住她,问:“大姐,还得麻烦你个事。”
那摊主一早上卖了这么多货,哪里能不开心,连忙说:“大妹子,你有啥事?是不是还要……”
她还没说完,褚鱼赶紧摆手,可饶了她吧,这些她都不知道要放哪儿。
“我是要问,今早上有没有新来的一个卖牛肉面的,大约五十多岁的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那摊主听褚鱼这么一问,想了会儿,一拍脑袋,说:“对对,有一个,今儿早上很早就来了,还来了好几个人帮着摆摊子。那儿,那个小平房,现在过了早市热闹的时候了,外面的摊子收了,要吃牛肉面,就进那个简易平房里面。人还不少,真不知道牛肉面那玩意儿有啥好吃的。”
摊主大概是羡慕又嫉妒人家生意好,末了还来了这么一句。
褚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在有点旮旯的地方有个小平房,有烟囱,门口还有个小推车,车子的玻璃窗里什么都没有了,外面还有一张桌子没收进去。
褚鱼拎起那有点份量的装碟片的黑色塑料袋,跟摊主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卖碟片的摊主拿着三百元啧啧啧了几下,说了句“有钱烧的”,就回了自己临时搭的小棚子。
褚鱼拎着碟片大摇大摆的走到那个小平房门口,从房子的玻璃窗外面看,屋里的确坐了不少人。
她拉开门,热气从屋子里氤氲而出。
牛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褚鱼还真觉得饿了。
“来喽!”牛肉面店老板那熟悉的嗓门又出现了,褚鱼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啊,有褚四那么个侦探堂妹,找人并不难。
面店老板那红脸膛出现在褚鱼跟前,或许是没想到褚鱼会这么快找到他们,或许是齐玉飞跟她已经交代了什么。
面店老板在看到褚鱼时,那红脸膛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笑容怎么看都有点扭曲。
“姑娘撒,是,是你哟!”店老板手里的手巾就那么顿在了半空。
“老板,来几瓣蒜,快点!”身后不知哪桌客人喊了一嗓子,才让店老板回过神。
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褚鱼说:“姑娘撒,你找地方坐呗,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她赶紧去厨房给客人拿蒜。
褚鱼扫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那张靠近厨房门,没人坐的桌子看到了许阳阳。
她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大约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褚鱼,许阳阳抬头看到她,也是愣了半秒,然后又低下头画画。
褚鱼这次没打扰他,她把自己手里的口袋打了个结,才放在桌子上。
屋子并不大,大约有五十平米的样子,屋子里除了厨房,都被用作招待客人了。
屋里的桌子摆放的不算整齐,但好歹是能让客人坐下,吃东西。
墙上不知何时已经贴了菜单,除了牛肉面,还有担担面,麻辣烫,米线等主食。其它小吃也有,还有风味小咸菜,不仅有名字,还有照片。
想必齐玉飞不是才要这一家人搬走的,而是早有准备,只不过被她发现了,所以才会这么仓促离开。
“姑……姑娘,我们牛肉面,面限量,到你这儿没了,你是来……来……”老实的店主人说不出你是来抓我们的这句话,只能结结巴巴的问。
厨房里已经熄火了,到了这早市,他们的牛肉面是限量的,每天五十份,够了就不做了。
到褚鱼这儿正好没了,她吃不吃都吃不着了。
褚鱼倒也不为了吃面,她这儿没面了,她也不强求。
看看低头画画,好像没听见,没看见的许阳阳,再看看战战兢兢老实巴交的齐家阿妈,不知怎的褚鱼忽然就说不出你儿子有可能和犯罪团伙有关,你最好配合我这些话。
厨房的门帘被挑开,走出来的是厨师,也是店老板的丈夫。
男人长了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与齐玉飞倒有几分像,只是比齐玉飞还要老一些,沧桑一点,大概是每天在厨房里操劳的关系,眉眼间还有细细的纹路。
“你是要找齐玉飞吗?”男人倒比女人干脆利落的多,上来就直接问。
褚鱼对男人倒有了几分好感,这男人不虚伪,不做作,有话直说,即便男人兴许就是齐玉飞的爹,但到底不是一个人。
“伯伯怎么知道我要找谁呢?说不定我就是要吃碗牛肉面呢。”褚鱼笑眯眯的,有一点慵懒,很有种邻家女孩的味道。
男人哼了声,上下打量了褚鱼一通,撇了撇嘴,说:“小姑娘,我活了几十岁,你想什么,我倒是能猜到。我儿子跟我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人,想是要打我儿媳妇家的主意。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你再油嘴滑舌,我都不吃你这套。”
男人态度强硬,褚鱼按了按额角,她是真没想到居然遇上茬子了,这男人比女人要难对付的多。
“伯伯,你看,我就是来吃顿饭,你还上纲上线了。得,我走就是了。”褚鱼上次并没看到男人,并没想到想要从齐家父母这里突破的想法似乎遇到了困难。
她不打算第一次来这里,就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拎上碟片,站起来准备走。
“你等会儿!”男人忽然叫住褚鱼,褚鱼转身,回头看他。
“你以后最好别再来了,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男人立刻发出驱逐令,褚鱼心里不仅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微笑着看了眼桌子后面的三个人,然后,转身,走。
牛肉面店的热气,人气,都留在了身后。
褚鱼拎着一袋子碟片走出了早市,刚离开早市范围,她就给工商局的熟人打电话,那头接起来,她拎起手里的碟片边看,边说:“老马,我可是帮你立功了啊,西北方向,水源小区里有个早市,中间位置有个小音像摊子,那里有货。”
挂了电话,褚鱼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唉,她不仅叹了口气,还真是麻烦。
咕噜噜--
肚子一阵响。
她早上还没吃饭,刚才真应该先在早市吃了早饭再走,她不仅惆怅的想。
此后的数天,褚鱼每天早上都会去齐家夫妻开的牛肉面店,只不过,每次去都是吃闭门羹,或者根本连坐都不让坐。
其实,褚鱼也可以让褚四查,但她自己总觉得让别人查出来的东西不如自己亲自来,这样,她才能让许一冰彻底打开心里的结。
只是,那天早上她没有去父母住的宾馆,也错过了请求父母成全的一次机会。
无论生老病死,或者失恋难过,都阻挡不了时间的进行。
褚鱼在忙着查齐玉飞的同时,许一冰也在医院里接受着治疗,或许是因为年轻,他的病也很快就好了。
这天是他在医院住的最后一天,褚芝因为有比赛没来,顾北买了饭往病房走,却在病房外面看到了褚鱼。
几天没见,褚鱼也瘦了很多。
“褚姐!”顾北轻声喊。
褚鱼听到喊声,回头,看到顾北,笑了笑,这个男孩子也很有可能成为褚家的一员。
“一冰最近怎么这么瘦,他还是不肯好好吃饭吗?”笑完,褚鱼难免又蹙起眉头。
她虽然说了分开不分手的话,但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没底,许一冰的固执,连她都拿他没办法,她真怕她一个不注意,他就被别人抢走。所以,只要一有空,她就来医院看他,当然,每次都是在病房外面。
“许医生,他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可,我觉得他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了,有时候他会看着窗户发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哦,对了,褚姐,昨天,昨天下午有个男人来看他,说是他的父亲,可我看着不像。那人和许医生说了一会儿话,许医生让我去洗水果,我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顾北一直都留在许一冰身边,褚鱼交代要看护好许一冰的话,他还记着。
褚鱼心一动,说是许一冰的父亲,她如果没记错,许一冰对自己的父亲从没给过好脸色,更别说让顾北洗水果了。
“那人长什么样?”褚鱼急忙问。
顾北寻思了会儿,说:“比我高一点,长的倒是挺好看的,不过 ,我看着许医生和他一点都不像。按生物遗传学来说,父子总是会有一点像的地方,或者长相,或者行为模式等,但我看那人不像。”顾北把自己观察到的说了说。
“对了,对了,那人还大着肚子,看起来得有五个多月,快六个月的样子了。那么大年纪,也算得上高龄产夫了吧。”
忽然想起这一点,顾北赶紧说了。
褚鱼紧了紧拳头,她把拎来的水果及补品递给顾北,叮嘱说:“顾北,你看好你们许医生,出院回去后,如果还有人要见他,你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还没等顾北答应,褚鱼又改了主意。她听顾北的描述,那人很可能是齐玉飞。齐玉飞这个人从许一冰对他描述,以及褚四对他的调查,这个男人可没那么简单,他很可能利用军长丈夫这个身份干了不少事情。
如果真查出他在诊所的事上有问题,或者与孔数有关,那么,他齐玉飞就是个危险分子。
“褚四,一会儿你让人把许一冰和顾北送到禇园,再找人保护他们。记住,这事和谁都不准说!”褚鱼拿了手机拨了褚四的号,吩咐了一通。
等挂了电话,又对顾北说:“一冰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今天你们就办出院,稍后,有人接你们去个地方。你家里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顾北被她一系列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这么一问,他赶紧摇了摇头。他家又不是本市的,他一直在这里工作,家里倒是没什么好担心。
“那就好,我会让褚芝也过去,另外,会有人保护你们的。”褚鱼说了一大串,拍了拍顾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