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雪一个呆呆的走着,身后的野旷宇跟薛安年一时以为她中邪了,薛安年的妹妹几年前嫁给野旷宇为王妃,两人这样结为亲家,又加上彼此志趣相投,所以,野旷宇出宫时不时就叫他相陪。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待薛安年想继续陪同野旷宇一起跟着北岸雪时,被野旷宇一句话打发走了,
薛安年自是有些无奈,他承认他是被北岸雪惊艳到了,刚刚虽被打的不轻,可是他心甘情愿,心里居然生出几分甜蜜的味道,但刚刚瞧见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即觉得十分难受,他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可是,野旷宇是皇子,又是他的小舅子,皇子的命令薛安年当然不得不听,
自洛水那晚见北岸雪之后,从此,这个女子便同在薛安年心间盛开的一抹艳丽的桃花,日日疯长,
薛安年觉得他要疯了,随后的时间里,他日日打听野旷宇有没有回宫的消息,江湖上可传有他的任何桃色新闻,
三个月后的一天,薛安年终于等到消息,野旷宇终于回城都了,一个人,一个人,
薛安年还是掩饰住雀跃的心情,去了一趟野旷宇在郊外的行宫,并假意打听那晚女子的下落,
野旷宇看似心情不佳,说他要娶一个民间女子时,也是没精打采的,
听到这里,薛安年端着茶水的手晃动了一下,“太烫了,太烫了”,他赶紧掩饰。
“别装了,不是她”。野旷宇撂下一句话,便抬脚离去,徒留薛安年对着空气干瞪眼,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问本王,本王问谁”!
那天以后,薛安年的心魔疯长,他并不知道她是谁,可是,却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寻找,每一个像她的女子,或眼睛,或鼻子,或嘴巴,哪怕穿的衣服像她穿的,他都要纳入府中,
这一时颇招怨言,甚至连野旷宇都意识到了什么,不知何故,竟找了个借口,废去了他妹妹王妃的位置,当时,他也没觉得怎样,一心都在那个女子身上,
那是多少年以后啊,彼时,野旷宇的天子做的根稳地固,而薛安年也成了富可敌国的商贾巨人,那时的他,颇有几分狂妄自大的味道,
直到某日,薛安年去深宫看他妹妹,听闻她进来一直不适,大有消弭的味道,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很是惊恐,他妹妹跟他哭诉,也是那时他才关注那个传闻中神秘的西宫娘娘,
薛安年他妹妹爱皇上爱的深刻,自从西宫娘娘入宫以来,一年半载便难得有几天能跟皇上打个照面的,她整日以泪洗面,意志渐渐消沉,眼看便没有多少人间光景,这才命心腹求了皇上,叫了哥哥过来以叙后世。
薛娘娘说的可怜,薛安年听的心酸,这种滋味他深有体会,今生,他既然无全保全他妹妹,便铁了心在她死前给她一个安生,故,回到府中后,他便派了死士前去西宫刺杀。
可叹,前去的众多死士除了一个带队的心腹外,其余的全部毙命,且那领头的还是西宫娘娘放他一命,命他回来带信的,
领头的断气前,直直不肯闭眼,一手极力想抬起,指着那密室正厅前挂着的女子大幅画像,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主子啊,西宫娘娘的眼睛跟画里的女子一样”……
薛安年一惊,突然明了,仙草坞,北岸家族的千金,今生,他也只有想想的份了,
随后,在她的画像前,他当即写了封密信给他妹妹,有些人走了就走了吧,有些缘分散了就散了吧,
☆、前尘旧事(上)
守宫砂,触目的一点红,混合着谁的血,祭奠着谁的过往,记忆的闸门如无法闭合的堤坝,北岸雪看见她的那些青春,在滚滚红尘里,如一泻千里的洪水,喧嚣着奔涌流逝。
有些事,不是不想面对,就能麻痹自己,掩饰它来过的那些曾经,如此刻骨铭心。
来来往往,独来独往,不来不往。
故事回到无比久远的一年,
那年,北岸雪跟云轻舞相继从云家山庄出走,半年以后,云飞扬将北岸雪接回家中,没过几天,便收到了云轻舞的飞鸽传书,信里,云轻舞寥寥数语告知大家,她当上正宫娘娘了。
听到这件事情后,云枝桃整整闭门了三日,三日后,便还是让云飞扬他们夫妻去宫里打探一下虚实,顺便也看看云轻舞过的好不好,儿女连着娘的心头肉,即便云枝头再反对她的女儿嫁入皇族,但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虽然,云轻舞嫁的男人不是野离。
那年,
宫灯悠悠,发出鬼魅的光,云飞扬拉着北岸雪的手走在前,北岸雪的心一路忐忑着,她害怕她的大表哥野离突然从某个地方跳出来,然后将她从云飞扬身边抢走,
北岸雪的担忧不是没有可能,野离在云家山庄时,曾几番表示要带她离开的想法,最后那天在后山相见,她想,若不是云飞扬及时赶到,以野离的个性,一定是会挟着她离开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野离自被废后,终日昏昏沉沉,如被下了咒般,突然神志不清,并经常性的去无所踪,久而久之,宫人也不再理会他,实际上是没办法理会他,
想来,野离终究还是皇子,这些宫人论武功个个哪是他的对手,论轻功更是算了吧,故,只好任由野离自生自灭。
待一路平安的走到沧鸾殿后,北岸雪终于重重松了口气,待放松的眼光一抬,突然瞥见站在正殿门口迎接的野旷宇时,心突然猛的一沉,
因此刻,她正好站在宫墙跟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便猛的往云飞扬身后躲了个严实,然后果断转身,趁着野旷宇投递过来的惊异的眼光,果断的一路小跑着冲到了云轻舞的倚云殿。
疯了,疯了,北岸雪前脚刚踏进云轻舞的大殿前门,突然觉得不对,现在云轻舞是野旷宇的正宫娘娘,她躲到这里来算什么,
北岸雪跟野旷宇的那夜,委实不便道来,但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当今皇上,是野离的弟弟,她的二表哥,
洛水那晚,野旷宇因担心北岸雪,执意要跟她一起,她心烦意乱的,诚心要甩开他,所以一直沿着荒山野岭,偏僻的地方走,想借机跟野旷宇撇开距离,哪知,他竟锲而不舍,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巨人山。
巨人山世代生活着巨人族,巨人族男女老少皆因身材奇高奇伟而扬名,因巨人族忠心耿耿,且蛮力过人,只效忠前朝皇族龙氏,龙氏小皇帝龙竹子避世后,巨人族也在一夜间销声匿迹。
北岸雪记得小时候看过的古书上,也曾有关于巨人族的详尽记载,先皇龙氏在权时,历任太子手中,上可屠龙,下可屠妖的刀皆由巨人族打磨,据传其族内有一方圣物,乃上古神物天山水玉,此物虽名中有玉却非玉,而是一种具有摧毁万物力量的灵性顽石,价值不可估量,
原本,北岸雪是打算利用野旷宇来试探一下巨人山到底还有没有巨人族的存在,当然,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野旷宇就是后来的皇上,她不过是想乘机捉弄一下他而已,
没想到,北岸雪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巨人族不仅很好的活着,并且那天晚上,好似全族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法式,
于是,野旷宇的无心造访自然惊扰到了整族的人,他们个个挥起长矛利剑,再加上先天的身高优势,野旷宇是一时也讨不到便宜。
野旷宇跟巨人族大战了三个时辰眼看马上就要败北,隐在暗处的北岸雪铁了心不信邪,当即前去协助他,
没想到,
当场见识了巨人族无尽伸缩的臂膀展示技能后,她跟野旷宇终于服了,不再挣扎,乖乖就擒。
两人先是被关在简陋的木屋中,北岸雪跟野旷宇当即使了个眼色,心中窃喜,待晚上夜深人静时挣脱了身上的枷锁想要出逃,但,半路上撞上了巨人族王派来的,迎娶王妃还有驸马过门的大队人马,
原来这天夜里,巨人族的王子跟公主同时成亲,对方也是族里的兄妹俩,
这即将嫁入巨人皇族的两兄妹,原本是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户家里,突然双双嫁入巨人皇族,一时俨然鱼跃龙门,乌鸡变凤凰,于是,这两人待发现盗贼出逃,那还不拼命表现立功,这样嫁过去也好扬眉吐气。
急于表现的王妃、驸马二人,横了一条心不让北岸雪跟野旷宇离开,没办法,为了防止更多的巨人团到来,北岸雪心一横,那兄妹二人沦丧在她的剑下,
正巧赶过来的巨人族族长见此情形,当即勃然大怒,以他身上的鲜血做引,当即画地为牢,将北岸雪跟野旷宇困住。
老族长用最后一口气原本是要将北岸雪跟野旷宇送上断头台,为那俩个无辜冤死的兄妹命抵命时,没想到,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男的看上了北岸雪,女的看上了野旷宇。
最后,老族长活活被自己的不孝子女气死了。
新任族长也就是之前的王子,名叫高寒水,他是典型的败家公子的代表,他爹入土还未七天,他便携着他妹妹高寒冰像北岸雪跟野旷宇提亲,
这自然遭到了北岸雪跟野旷宇的果断拒绝,于是,他们又被关在屋里关了七日。
七日后,高寒水终于失去耐心,非胁迫北岸雪跟野旷宇就范不可,北岸雪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提出要拿天山水玉为聘礼才肯。
这下轮到高寒水犯困难了,佳人就在眼前,高寒水是铁了心诚意相邀结为一生伴侣,可是,那天水水玉,虽为他们巨人族护着,但却非巨人族所有。
在高寒水又急的团团转,转了七日之后,他的一命军师终于想出了一个让他认可的好办法,那就是找到龙氏一族遗留下来的后人,先将天山水玉归还给他们,再从他们手中讨过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无比高明的建议,最高明的地方再于,高寒水这个痴情公子居然同意了。
估计是高寒水智商的问题,且不说龙氏后人他是如何能找的到,即便找到了,龙氏的宝物是他轻易讨就讨的来的,就这样,又整整过来三个月。
这边,北岸雪并不知道巨人族延续到了高寒水这一代人后,智商居然这么让人捉急,她跟野旷宇揣测莫不是要这样被关一辈子,
三个月后,北岸雪跟野旷宇实在是等的不烦死了,于是假意应了下来,这下可把高寒水兄妹乐坏了,当即就命手下准备成亲事宜。
洞房花烛夜那晚,趁着巨人族的族人个个喝的醉烂如泥,北岸雪跟野旷宇二人终于携手跑了出来。
巨人山山间浓雾弥漫,看不清脚下的山涧河谷,看不清眼前的花草树木,期间暗藏林间的机关来回不停的扫射,一枚枚古铜做的箭呼啸着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像他们射来,
剑起,箭落,剑起,箭落,
北岸雪跟野旷宇背靠背,不停的击落猛发过来的箭雨,但终究势单力薄,在她二人以为就要命丧在这箭林里时,突然,一道白衣人影从林子深处闪了进来,他手中紧握的如光宝剑,在浓雾里发出滔天的梦幻火焰,剑林顷刻恢复平静,而那人却转眼不见踪影,
“飞扬”,北岸雪当即追了出去,她当然认得云飞扬的剑,剑起,如光如影,剑落,似云似波。
山林里浓雾消散,天边,似有一片霞光掩着明月圆,北岸雪再也寻不见云飞扬的身影,时间空寂的仿佛没有他曾来过的任何痕迹,
“飞扬,我知道错了“,北岸雪当即对着云飞扬离去后的那片空旷的山谷大吼,可是,没有人回答,她慌乱中奔跑,在一脚踏空坠落后,野旷宇也紧紧跟她一起落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落竟然落到了洛水里,真是天祝人也,北岸雪跟野旷宇稍作调整后,便恢复了元气,离别时,野旷宇问北岸雪要去哪里,北岸雪想了想,说了两个字:
回家。
☆、前尘旧事(中)
这晚,云轻舞像往常一样,无比慵懒的斜靠在倚云殿正殿大厅门口一侧的美人榻上,
深秋的夜晚,月华洒了满院,额头上挽着发髻的小宫女,挎着小花篮正站在桂树底下,双手麻利的采摘沾了雾气的桂花,
她嫂嫂曾说过,用深夜露水滋养过的桂花泡蜜喝,更美容养颜,这段时日,云轻舞刚刚体会过男人,男女间的事情,她从当初一无所知到现在知之不尽,全拜野旷宇所赐。
在情爱这一方面,野旷宇真的教会云轻舞很多,有时,云轻舞也会想,她当初那么爱着野离,纯纯的,蠢蠢的,难得,野离甚至没有给一个拥抱她,
野旷宇是云轻舞的的第一个男人,跟他在一起后的短短几日,她便与他迅速身灵合一,心里盘踞多时的翩翩白衣公子,终究成了一道空影,在某个日渐盛浓的午后,在阳光斑驳的光晕里,再也忆不起模样。
刚刚,云轻舞跟野旷宇在后花园一起泡过温泉回来,野旷宇临行前神秘的告诉她,说,晚上会有个惊喜给她,
惊喜,云轻舞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惊喜,野旷宇已经将皇后的位置呈给了她,如今,她还奢求什么呢?
惊喜,云轻舞想了想,倒不如惊吓来的实在,几天前,她跟家里飞书一封,心里一直不安忐忑着,她忤逆了她娘,知道她娘定不会让她好看,
可是,她偏偏存了口气,也不知要报复谁,她就是想让人知道,她云轻舞如今过的很好,有一个高高在上还爱她如宝的男人,这男人,虽然她遇见他有点晚,但如今却专属于她一个女人!
云轻舞正想到这里时,眼前突然闪现一抹俏丽丽的背影,门口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她正提着裙角想要抽身溜走,
或许是云轻舞从未看过她嫂嫂北岸雪如此狼狈过,不由的当即轻笑了出来,在没有见她嫂嫂北岸雪以前,云轻舞以为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莫过于她娘,
她永远记得,她哥哥将北岸雪领进家门的第一天,她突然有种英雄惜英雄,美人惜美人的感觉。
在云轻舞眼里,北岸雪是美人,更是英雄,特别是她手执桃木剑的潇洒气概,云轻舞想,这世间估计再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比北岸雪更为英姿飒爽,侠气万丈。
或许是察觉了云轻舞的笑,北岸雪颇为无奈的转过身来,
“嫂嫂”,云轻舞甜甜叫了声,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北岸雪觉得自己很狼狈,洛水湖畔,她原本是跟野旷宇辞别回云家山庄的,因为她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她跟云飞扬到底是不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北岸雪知道,她爱云飞扬,这就够了。
思念,北岸雪从小到大一个人习惯了,从未发觉自己竟有一天,会如此思念着一个人,想他在做什么,心里又想着什么,她想,他的世界,哪怕山高水险、贫困艰难,她也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看着他过什么样的生活,然后,陪着他。
北岸雪她不敢想象,她若不在云飞扬身边,他会跟谁在一起,她接受不了其她女子在他面前媚笑的样子,甚至,想起了都觉得抓狂,
燕子风筝虽然不在了,但这天下的女子何其的多,在云飞扬面前,她北岸雪突然变的极其不自信起来,
原来爱情会把一个人变傻变懦弱,也会把一个人变蛮横变多疑,北岸雪恨不得立马就能躺到云飞扬的怀里,她真的太想念他了。
若不是黑衣人的第二次出现,北岸雪想,她跟野旷宇就没有那段不堪的历史,
在回云家山庄的途中,北岸雪被一群黑衣人偷袭,可能是她太轻敌了,也可能是对方身手太过强大,远在她的想象之外,
丛林里,只听见由远及近唰唰脚飞落叶的声响,这些死士瞬间推移,左右前后各自有序,瞬间像一堵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