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北岸雪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这些年你一直阴魂不散的对我,莫不是真的以为是我害的你家儿子离家出走,你家女儿枉死的吧”?
“你也知道啊,你就不配进我们云家的大门”!往事不堪回首,只要一提起这些,云枝桃情绪就开始激动起来,她从未想过,她的一生会是这般,十岁那年,她只猜到了悲剧,却没有猜到竟是这么一出,大大的悲情剧集,
“我不配”?北岸雪冷笑了一声,这天下还没有谁敢说她不配的,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你不好当轻舞的面反驳她跟野离的婚事,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场云决被盗计,你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我跟野离身上,让飞扬猜疑我跟他有私情,这些龌蹉的手段,也真难为你一个前朝公主使得”。
“没错“,云枝桃一仰头,“我就是看不惯扬儿整日一脸痴情于你的模样,男人就该有男人的事情,天天围着女人转算什么,还有舞儿,我是断然不会同意她跟野离的婚事的,这点她不需要明白”。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事情再明白不过,造成这一结局的人,除了你自己还能有谁,当年若不是你一直鼓动飞扬夺回江山,令他拿了假的云决在江湖号令群雄,最后落个被追杀的结果,这天下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么,还有轻舞的死,我不过是正巧在场,你便咬定是我害死了你女儿,你也不想想,我们北岸家纵然再不济,也不会做这种无耻卑劣之事”!
“一口一个北岸家,真是为难你北岸家的千金了,当初你化名林小乔混进我们云家,且不说你存了什么目的,单凭你第一次抛夫弃子离家出走就看的出来,你是个相当残忍的女子,若不是扬儿他执意要去找你,并以跟我脱离母子关系为要挟,我断然是不允许你这样的女人再进家门的”!
听到这里,北岸雪气的七窍生烟,这个老妖婆,这些往日如今还拿来伤她,当初若不是她自己倒腾出来的栽赃冤案,让所有云家人都怀疑她是前来打先锋试探,而野离是最终胜利完成任务的那一个,
北岸雪承认自己性格太烈,受不住气,她不应该失手将燕子、风筝一起劈死,杀人的事情是她不对,可是这两个贱蹄子没事就会勾搭她的飞扬,在她被诬陷后,还不断在一旁煽风点火,她怎能不气,
云飞扬抬起手掌终于没有对她落下,而是冲她低低吼了声,“滚“,
于是,她果断的滚了,
那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可是走后,她就后悔了,她也有错的地方,舍不得她相公还有年幼待哺的孩子,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第二次离家出走她一点都不后悔的话,那么第一次出走她真的后悔了,因为她犯了人生最不可饶恕的一个错误,
她是爱云飞扬的,很爱很爱,她知道他也爱她,可是,她终究对不起他,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继续申榜哈,周四更新,么么哒
☆、一枝桃花(中)
离若睡着后,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一切都太不可思议,
先是我在梧桐山受到黑衣人的追杀,这些人因我的菩提种子而来,
后来,我跟离若受到黑衣人的启发,一起出来找娘,再后来,娘找到了,可是我身上用来给娘治病的种子却变成了假的,
宫外,北狐川带着我马不停蹄去仙草坞找真的种子,宫内,离若竟拿着掉包过来的,真的种子奉献给了娘,
这期间,矮油在宫里被孔雀的野猫害死,我在仙草坞遇见了娘的父亲北岸远,还遇到了一个同样贴心的前辈姐姐云霓,可是,最后云霓却为了救出我们而葬送在了那里,
从仙草坞回来后,娘的病好了,妹妹离若成了公主,丢丢去了,我也病了,得了跟娘一样的病。
如今,细细捋捋,这些环节竟然丝丝入扣,好似命运那张大手一步步早已安排好的棋局,我跟离若就困入在这局内,每走一步都逃不过命运安排好的路线,
果真世事难料,江湖飘渺,某一刻,突然很羡慕起奶奶,她到现在还能如此优雅体面的活着,在我看来,在这个时代,不失为人生某种意义上的胜利,
活着,就是胜利。
窗外,高高的宫墙廊道下,一只只大红的宫灯在月色下随风轻摆,我在那红烛的心里,仿佛看见了我跟离若彼此曾流过的泪,这些泪被七月的骄阳蒸干,在空中挥发成一把锋利的剑,
离若握着剑柄,我握着剑口。
血,猩红的血,空气里顷刻侵染上狰狞的味道,我并不觉得疼,只觉得我离若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知道她由于小时候的事情怨恨我,
可是,我毕竟是她亲姐姐,
所以,她即恨我又爱我,
这种虐心的折磨,怕我过的好,有怕我过的不好,有些事情,扎在心里终究没有办法释怀,
她的心病,我想,除非我死了才能医好,否则,我们姐妹之间只能这样,说相爱相杀不太合适,我对她只有愧疚,更不会跟她相杀。
不知道远前辈见了奶奶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还是决定趁着月色回一趟云家山庄,
我有好久都没有见过奶奶了,即便我因为娘的事,丢丢的事再恨她,但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未报,
今生,我不想再欠谁,
来世,也不想谁欠我。
白如缟素的一席云水袖,铺在空中,像一席流畅绵延的云,这一路风被撕裂,回忆像一道道继续接受凌迟的伤口,我的胸口很痛,痛的就像,某一刻突然会停止跳动了一般,
我希望在我去的时候,不要被任何人看见、甚至发现,我走后,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纪念、或者缅怀伤感,你们继续笑靥如花,是我最想要的看见。
在我回云家山庄的途中,我奶奶云枝桃跟她的媳妇北岸雪的战火依旧越烧越旺,
两个原本极其优秀极其强势的人,如今互不相让,只差谁先动手的问题了,
实际上,她们两个人并未过过招,北岸雪最后一次离家出走后,云枝桃便从未放弃过对她的追杀,可偏偏这个女人仿佛从人家蒸发了般,居然没有任何消息,
云枝桃恨过,她不能当这个女人就已经死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在她陆续为她的女儿云轻舞的死毙命了几个宫里人之后,对她儿媳妇的寻找,还是一刻也没有懈怠。
直到有一日,云枝桃又去宫里的石洞给丢丢交代任务,突然发现那女孩正在石墙上画一个女子的肖像,
当云枝桃看到这幅画时,突然脸上大变,当即伸手将那石板抹平,她恨这个女人,恨的要陪她一起下十八层地狱亲眼看见她痛苦才好。
那孩子当即吓的直哭,边哭边解释,说,这是她无意看见的一个娘娘,觉得长的很好看,所以才想着画出来……
听到这里,云枝桃当即狂笑三声,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当初,她早就怀疑这贱人背叛了扬儿,离家出走红杏出墙,所以,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她生下的二女儿会是扬儿的,
如今,云枝桃更加坚信自己的这一想法。
“我现在就替我那死去的扬儿问你一句话,你那第二个孩子,到底是跟哪个野种生的”!
“这是我跟飞扬的私事,你无权知道”!北岸雪的心一阵阵痛,十多年前,她派出的探子前去漠北打探,一批又一批,全部给她带回来一个同样的消息,
他们都说云飞扬死了,他们都说云飞扬他死了,
北岸雪想,她爱上的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这十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对他的寻找,找他,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的习惯,毕生,一件非干不可的事情,
虽然,这世间再也没有他。
至于北岸雪她是什么时候遇上二表哥野旷宇的呢,她想,若没有第一次离家出走就好了,她也不会再遇上他,
原来,在她跟了野旷宇很久之后,他才告诉她,当年洛水湖畔,在她剑下救下穆小的那个青衣男人,就是他,
云飞扬在遇见她之前,从不穿除白色以外的衣裳。
真真是造化弄人……
北岸雪陷入回忆中,而云枝桃选择了步步紧逼,
“想必当初那个野汉子就是当今皇上吧,你当全天下人都傻吧,他分明就把离若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闭嘴”,北岸雪双剑一指,瞪着云枝桃的两眼喷火,“你若再敢胡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云枝桃觉得很是奇怪,以北岸雪之前的个性,她一定会冲过来跟她打个你死我活,今天,居然不动,倒是不像这女子的一贯风格,很多时候,她觉得在某个地方,她这个媳妇的性格特点倒是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云枝桃想,若她跟北岸雪不是婆媳关系,一定会是很好的忘年交,
“哦,也对哦”,云枝桃突然像想了来了什么似得,她依旧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来了,离若怎么会是你跟那个野汉子的女儿,她分明就是我舞儿跟当今皇上生的女儿才对啊”,
云枝桃说完,突然对天狂笑三声,笑的青湖的浪潮跟着退了三腿,
“你说什么”?北岸雪握紧了手中的剑,若不是来的路上,功力被父亲封住了,这会早就让这个老妖婆去见阎王了,哪会让她有那么多废话,
“西宫娘娘,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一直呵护有加的离若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大概还记得上个月死在离若手里的那个女娃娃吧,她才是你的二女儿啊”!
云枝桃说完,又仰天大笑了三声,
“你,再,说,一,遍”,云枝桃未笑完,北岸雪的人影已经划到她面前,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正紧紧掐着云枝桃的脖子,
是云枝桃大意了,刚刚看出北岸雪被人封了功力,没想到,这会,她已经将穴道移开,可见,北岸雪真的被激怒了,
“难道还不够明白吗,那天晚上在你面前被离若挑断手脚筋,并被废去武功的丢丢,她才是你的女儿,你杀了我的舞儿,如今,你的女儿被舞儿女儿杀死,这真是天意啊,天意”!
云枝桃一下子从北岸雪手里挣脱,她抬头仰天,张开双臂,好似对她天庭的女儿有个交代,
可是,这声音一字一顿落到北岸雪手里,她猛的想起那个叫丢丢的孩子,她死的那么惨,死的那么可怜,她记得那孩子眼里不屈愤怒的光,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她一眼,
“不,这不是真的”,北岸雪疯了一般边后退边摇头,
“离若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她跟天籁那么像”,
“别幼稚了”!云枝桃剑起,一把横在北岸雪脖子前,
“孔雀皇子还说过丢丢像天籁呢,所以,他当初在水牢里才会保她一命”!
“你骗我”,北岸雪一挥手,云枝桃的剑从她脖子上划过,空气里有一滩血跟着剑梢游走,
“我都这把岁数了,为什么要骗你,如今,骗你又有什么意义,你也不想想,你生下那杂种的时候,动了胎气,加上难产,早产,而丢丢实际跟离若错不了个把月,但她比离若整整要矮上一头,她跟离若,你觉得谁更像你的孩子”!
见北岸雪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云枝桃又微微一笑,缓缓上前,边走边道,
“我再交你一个办法,我们云家的姑娘不同旁的姑娘,做姑娘时手腕处会有守宫砂,我们云家出来的女子正好相反,不信你看“,
云枝桃说完,迅速撸起来了右胳膊上的袖子,北岸雪睁大了眼睛,果然,在云枝桃那又白又细的手臂内侧看到了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
☆、一枝桃花(下)
河风掀起轻浪,夜晚青湖的水面发出幽暗、深无止境的光芒,这不是北岸雪第一次发觉这水色有着狰狞的面孔,她很怕这水面何时会涌出一个黑洞,然后紧紧将她吞噬。
守宫砂,北岸雪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想她聪明一世,居然也会犯如此重大的失误,
前朝,他们北岸家一直效忠皇族龙氏,龙竹子避世时,北岸家也悉数归隐江湖,龙氏一族的习性特点,她早该明明了了,唯在这一点竟栽了跟头,
守宫砂,北岸雪对着冷寂的青湖水冷笑了声,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出来,
那该是多遥远的事啊,她的过去,实在不想回忆,她承认,她北岸雪并不算个好女人,
云枝桃曾经在怀疑北岸雪跟野离有私情时,曾经说了一句很恶毒的话,云枝桃说,“好女不侍二夫”,
这句话,总让北岸雪如鲠在喉,难受不已,她跟野离在一起时,也想过要跟他的以后,可是,他负了她,
当她遇见云飞扬以后,也想过要跟他的以后,可是,她负了他,往事果真不可追,
那晚,因云飞扬的一句“滚”,她北岸雪选择离家出走,她一个人茫茫然的站在青湖的河岸,一时有些慌乱,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又有哪里可以去,
水岸上,月光下的林子里,野菊花开了满山,混合着水气飘来丝丝苦苦的菊花味道,
她的两只乳房发胀的厉害,想起还没有断奶的孩子,她转身忘了忘云家山庄的方向,踮了踮沉甸甸的脚踝,还是无法挪动一步,她闭着眼睛想,如果此刻云飞扬能当即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跟他回去,想到这里,身后果然一道人影晃过,
她郑重的松了口气,原来,云飞扬还是在意她的,可是,当她掩饰住欣喜睁开眼却发现,那人并不是她心心念着的云飞扬,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看起来很是凌厉,她还未开口,黑衣人手中便飞出一枚暗器直直朝她射来,她旋即转了个身,一手将那暗器接了过来,
黑衣人并不多做停留,见北岸雪将暗器接住后,一个轻功便遁了,
北岸雪这才发现那枚四四方方的暗器,竟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折叠而成,当然,上面还有一句话,
她原本就是个急性子,当即又气又恼,恨不得立马将她爹还有云枝桃抓个现场都问清楚,但她是聪明的,又怀疑是谁使出的卑劣离间计,
“想骗我,没那么容易”,北岸雪在回仙草坞从她爹口中打探消息的途中,在洛水的河岸第二次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同样也改变她命运的人,二表哥野旷宇。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她跳到河里洗澡,想着她跟云飞扬的点点过往,水面上飘着一轮明月圆,
一席蓝衣少年从她头顶的上空飘过,待不小心回眸看了她一眼后,直直失足落到她旁边的水里,她当即裹了衣裳出来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提到岸上,打了个半死,
正打算收手时,半路上又杀了一个青衣的公子,然后有力的手掌重重的将她即将发力的掌挡了回去,
“你……”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又是姑娘你”,青衣公子一眼就认出了她,眼神依旧有些凛凛然,充满正义感,
野旷宇说,“莫不是每一个偷看过姑娘花容的男子,都要遭此悲催下场吧”?
“哼”,北岸雪冷哼了下,思绪千回百转,她又想起那白纸上的内容,她怎么可能跟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在一起,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全身上下当即打起了冷颤,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她的人生将从此一黑到底,如同跌入着黝黑不见底的河谷,
北岸雪一个呆呆的走着,身后的野旷宇跟薛安年一时以为她中邪了,薛安年的妹妹几年前嫁给野旷宇为王妃,两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