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听到这,温仪站不住了,转身离开。
路上又见刚才指路的同学,“Hey;do you see him? Whyyou look so upset? ”(你看到韩陌了吗,你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温仪努力扯了一个笑,“Oh;he wasn't there;thank you”(他不在那,谢谢你的关心)
回到家,温仪洗了澡躺在床上想入睡,与韩陌相处的岁月如电影一般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初见的厌恶,一夜的迷乱,后来的心伤成灰,最后定格在那个下午他静静看着书,风吹过窗帘,墨色的双眼看向自己的那一刻。
温仪不禁要感叹,究竟什么是情,是缘还是劫?
温仪一如往常地生活,只是绝口不提韩陌两字。
见她如此,大条如胡景也不禁叹息。
某天回家,温仪发现坐在桌边早在等她的韩陌,眼尖的温仪一眼就看到了摆在他面前的纸。
韩陌见温仪一脸温顺地坐下,心里咯噔一声,越发不知温仪真正的想法。
转念又想到他来这的目的,找回了思路开口道“很高兴看到你没有像那些无知妇人一样没有一开口就责问我,我俩成婚三年,一直也没有孩子……”
韩陌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长段,这一期间,温仪只仔细得看起韩陌起草的离婚协议没有看韩陌一眼。
等韩陌终于说完,温仪指着离婚协议上的一句话问“这是你写的吗”
韩陌一愣,点头。
“可以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
温仪直视韩陌的双眼,韩陌的眼中出现一丝被揭穿的慌乱。
温仪浅笑,手缓缓拿起桌上的笔,谈谈开口。
“我可以签名,但你告诉我这个女人的名字,这要求并不过分。”
黑色的笔筒在温仪修长白皙的指尖游走,韩陌看到温仪坚定的眼神才确认她说的是真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韩陌才开口。
“夏清如”
温仪没有着急下笔,“是她要求,还是你等不及了”
事已至此,韩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是她听说你来了伦敦又打了孩子,心里过不去,着急着想回国,我想用这个留住她”
听完后的温仪又陷入了沉默,只一遍遍默默念着离婚协议上韩陌的一句。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命;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念完,温仪已泪流满面。
温仪在泪眼模糊中,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温仪,你……”
韩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温仪给打断了。
“你去给自己找个更好的太太吧”
韩陌,我放过你了,也放过自己了。
从今以后,我要为我自己活着。
新生
五年后,上海,浦西一家写字楼里,一身套装下的温仪显得更加成熟,自信,打完一个越洋电话后,她又投入到工作中。
下班后,应胡景之邀,来到‘盛世’,胡景一身时髦的酒红长裙,加上一头堪比男生的短发在一群人里显目极了,温仪一眼就看到了她。
“靡靡之音,消金窟啊,腐败啊,真腐败啊”
温仪调笑着走向胡景。
“没事,有你这么个银行在边上,我什么也不怕”
两人相视一笑,温仪自嘲还曾误会胡景是韩陌的心上人。
“不过看你今天这装扮,不是没有道理的”
胡景大笑,将面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趁着酒劲胡景说起那人的近况。
“他呀,那时候夏清如说要嫁人的时候闹得很大,最后也没如愿,本来想着夏清如嫁人了,就没下文了。这两人最近又好上了,据说女方离婚了,男方正要娶她呢,这事还闹到我师父那去了,我师父当时还骂他流氓,笑死人了”
温仪笑着补了句“你师父除了自己谁不骂呀”
胡景不知道的是,温仪早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比她知道的要详细很多,虽然她和韩陌不再是夫妻了,可韩家她还是时不时去拜访的,两老年事已高,膝下没有子孙,唯一的孩子又常不在身边,自然对她这个原来的儿媳多了几分怜爱,常念叨如果温仪是他们的孩子该有多好。温仪不忍见两老失望,时常带着东西去慰问,这天温仪拎着保健品去了韩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新婚返家的两人。
韩陌穿着现下最流行的男士西装,脸上是洋溢不住的幸福,右手挽着一位红装佳人,两人拖着行李箱,一副刚下飞机的模样。
他们没看到温仪转身进了韩家,温仪以为自己看到他们会很难受,至少会有想拿手上东西砸死他们俩的冲动,然而温仪发现自己比她想象的更能接受,时隔五年她已经不再对韩陌有任何期待,她很高兴看到韩陌幸福,但是她更高兴看到祝福韩陌的自己。
韩家,后仆从前门带话来。
“温小姐来说有事先回去了,这是温小姐带来的礼物,老爷,怎么处理”
此时,韩母正在声讨新媳妇的不是,见温仪带来的礼物都是精心挑选过正适合调理韩父的病。
“老头子,你看温仪多贴心啊”
一向以严厉冷酷著称的韩父也不禁叹道。
“温仪这孩子啊,是咱们韩家对不住她”
韩母也自责道出当年的隐情。
“是呀,如果当初我没有强迫陌儿,他也不会对她有那么大偏见,都是我的错”
半生戎马的韩父最见不得自己妻子流泪忙宽慰道。
“孩子们现在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你怎么怪到自己头上去了”
离婚后的一年,温母有写信来就说要介绍青年才俊给温仪,只是温仪坚持要在伦敦完成学业就拒绝了温母的提议,但现在温仪终于走出了过往,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在哥哥和韩家两老的帮助下,温仪开始相亲。
“温小姐,是伦敦商学院毕业的吗”
温仪温柔一笑,“是”
温仪看着面前的古医生,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有些笨拙地想要看清菜单的字,面目却是格外的清秀,倒是有几分少年的稚嫩与诚挚。
“不好意思,我看东西有点慢,要不你先点吧”
古医生挠了挠头,面色赧然。
“古医生很急吗?”
温仪忽然起了想逗他的心。
“不……,一点也不急”
古言成忙急着摆手,着急地起身生怕温仪走了,引来周围一群人的围观。
“正好,我也不急”
温仪不慎笑出了声,这一笑如朗朗夜空下皎洁的月光照进了古言成的心里。
古言成后也意识到温仪的玩笑,耳根深红。
温仪见了又笑。
“温小姐,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
“我电影看得不多,古医生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温仪静静看着古言成一个劲儿地推荐时新的电影,说的是泡沫横飞,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夜里,古言成开车送温仪到家楼下。
“你回去小心”
“嗯嗯”
古言成木讷地点头。
“明天见”
古言成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脸上欣喜若狂。
“好好,我明天开车来接你”
温仪在落窗下看直到她上了楼才离去的古言成的身影,心里对自己说“温仪,就是他了吧”
裤子上的洞
有意无意的,温仪不再去韩家,倒是古医生知道她有事忙起来不顾着吃饭,常下了班就跑到她公司楼下来监督她吃饭。
有好几次,碰上来找她的胡景,被这小蹄子捏住把柄好一阵揶揄。
可温仪知道这是胡景真心为她高兴,只是苦了古医生这个老实人总被胡景逗得抬不起头来。
这天,温仪特地选了个日里,拿了补品准备去探望韩母。
“温小姐,您可算是来了,夫人在楼上睡觉,您先到大厅等会。”
“好”
“这些日子您没来,夫人天天念叨着要去看您呢,要不是老爷拦着,可就出大事了”
面对丁妈的絮叨,温仪腼腆一笑。
“最近,比较忙”
温仪正脱下皮鞋,忽然从背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丁妈,是谁来了”
“回大少爷,是温小姐”
“温小姐?”
男子皱起好看的眉,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低着腰站在在门关。温仪缓缓转过身来,尴尬的不知手该往哪里放,对着韩陌冷若冰霜的脸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容,不过肯定笑得很难看,因为温仪看到韩陌的脸更加阴沉了。
“温小姐,大少爷,喝茶”
“谢谢丁妈”
温仪接过茶杯,小心瞅着韩陌的脸色,见他冷着一张脸,审视着自己也不说话。
“嗯”
韩陌颔首,侧了个身,没有碰那杯茶,温仪眼睛一瞄却发现韩陌西裤左袋有一个大拇指大小的破洞露在外面。
温仪看着若有所思,也不好点破,不知为何韩陌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两人不对视也不对话,气氛顿时低到了谷底,温仪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气氛,正准备开口。
“你过得很好。”
韩陌却抢了先,说的是肯定句。
温仪端着茶杯的手忽然僵在空中,那些滞留在波士顿的日子闪过脑海,他竟是问一句连我过得好不好都吝啬,他凭什么这么确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是了,他从来也不曾问过她的心意,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想到这,温仪怒极反笑。
“不过你也是,不是吗”
韩陌好似被温仪的话噎住了,许久没能开口,温仪抿着茶,也不主动搭话,盯着大厅墙上挂着的一副吴昌硕字画暗自出神。
“陌,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温仪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真丝V领睡衣曼妙女子正拾级而下,视乎为了应证她的话,女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走到韩陌身旁的时候给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从温仪的角度正好看到韩陌那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陌,这是谁啊”
夏清如似乎终于发现了还有旁人的存在,指着温仪问道。
“她是……”
面对夏清如如此理所当然的问题,韩陌一时却不知如何作答,他的前妻吗?温小姐吗?看了眼温仪,韩陌拒绝这种说法,于是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踟蹰着,竟迟迟未能作答。夏清如开始看出其中的不对,后看向温仪的目光带着些审视与冰冷。
温仪主动上前解围,带着她在酒场上的职业笑容,“夏小姐是吗,叫我温仪可以了,我是韩夫人的客人”
“你好”
夏清如拘谨地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
温仪回以一笑,伸手握住对方。
三人坐下,夏清如见温仪一身套装有意问道“温小姐,现在是在哪上班吗?”
“是,我现在在大盛洋行做行政顾问,刚下班”
“温小姐,看起来年级和我相差无几,就能坐到行政顾问,实在是有能耐的人啊”
面对夏清如夹枪带棒的影射,温仪当场拉下了脸。不要说她和韩陌实在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也容不得她这样诋毁她的工作。
韩陌偷偷把手伸到夏清如背后,暗示她收敛。
可惜,韩陌此举动更是坐实夏清如对他们关系的猜测,夏清如一手抢过放在茶几边上的礼物。
“不知道温小姐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夏清如看到里面夹着的字条时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
“韩陌,你个混蛋”
一把将东西砸在了韩陌身上,夏清如哭着就跑了出去。
韩陌怔了一会,忙打开纸条,只见上面的字迹俨然是他韩陌的字,可他并没有写过,又怎么会出现在温仪的袋子里,韩陌没工夫去细想,拿起纸条向温仪质问道。
“温仪,这是你写的吗”
看着那纸条上的字迹,温仪忽然意识到是错在她的字上,一阵慌乱。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练字按着你的字写,我………我以为送给……,我没想到她会看到……”
“你,你有什么是想到的,早知道我真不该见你”
韩陌粗暴地打断了温仪的话,拿冷峻的眼神看了眼温仪,说完拿了外套就往门外走。
“温小姐,你没事吧”
丁妈看韩陌走了再敢凑上前,抚着温仪的背宽慰道。
“没事,夫人醒了之后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夫人,等夫人问起,就说少爷和夫人因为我吵架了,可能要比较晚回来,让她放宽心,还有……”
温仪絮絮叨叨的说着后事怎么处理,直到丁妈也忍不住打断。
“温小姐,你心里有委屈,为什么不说呢,你这样帮少爷,少爷也不知道啊”
“丁妈,刚才的你记住了吗”
温仪好似听不见,反问丁妈。
“嗯嗯嗯,丁妈记着了”
丁妈见温仪神情不对,满口答道。
“那就好,我有事先走了”
温仪这才露出笑颜,拿上沙发上的包走出韩家。
走出韩家,温仪先打了个电话给胡景没接,又打了个电话给古言成,通了。
对方传来故意压抑的低音。
“温仪,怎么了,我还在上班”
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温仪顿时泪如雨下,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言成,我很想见你,很想,很想”
古言成仿佛在对面愣住了,直到旁边人提醒,他才甜蜜而欢喜的回了句。
“我也是,温仪”
向死而生
记得,十岁时的温仪曾在午休时候在自家花园看到过这样一幕。
那时温子成还在上高中,放学回家却见自家妹妹一脸惊恐的蹲在地上抽泣,正要上前就被飞奔过来的小温仪抱了个满怀。
温子成抱起温仪,侧目见温仪粉嫩白皙的两颊尚流着两行清泪,只觉满心都是怜惜。
“怎么了小仪,不哭了,哥在这,告诉哥谁欺负你了”
温仪抽泣着,许久才找回声音。
“嗯……嗯,哥,那……那有虫子”
温子成无奈抚着温仪的背笑道“小傻瓜,虫子有什么好怕的”
温仪将头深深投入温子成怀中,口气好不认真。
“不……好可怕”
温子成这才正视起温仪的话,看向温仪手指的所在,是墙角一棵20年榆树,最左的枝桠上站了一只螳螂,仔细辨认还可以看见螳螂周围依稀还有另一只螳螂的残骸。温子成忽觉一阵凉气从后背升起,温仪一定是看到了整个过程,怪不得这小丫头吓成了这样。
“哥,他们是夫妻吧,生物老师有说这叫交尾,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温仪在温子成颈后喃喃问道。
温子成踌躇着,不知怎么回答。
“雌螳螂产卵需要大量的能量,而雄螳螂的肉正是极好的能量来源,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产出更强大的后代”
“额……”
温仪闷着声在温子成背后瘪嘴。
温子成见温仪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不禁笑道。
“一旦结成夫妻,就是生命共同体,有时候一方的牺牲,是为了另一方更好的活下去”
“可那个雌螳螂不会很难过吗”
温子成惋叹。
“那也是没办法的”
自那日起,温仪与古医生的感情一日千里,温仪甚至带着他去见了家人,温父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温子成在席上占着主位全程冷着脸,直叫古言成不甚惶恐自己什么地方惹得这未来大舅子不开心了。
倒是韩母一脸欣喜的看着他们,覆上温仪的手。
“只要仪儿开心就好”
临走时,温子成拉住古言成在角落说了一阵悄悄话。
温子成留了一句“小仪,以后有什么事温家随时为你敞开着”就坐上车走了。
温仪只好把主意打到古言成身上,可这家伙却神神秘秘的只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温仪也就不好再探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