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一簇盛开的繁花牡丹,而河边的柳树成了挺拔的松树,着墨不够的湖水变得波光粼粼,浸染在月光下的美丽,远山黯淡下去,夕阳变成了皎月。随着孙璟瑜手里的笔换了一支又一支,黑色的墨水画慢慢添上了色彩,色彩斑斓的孔雀,披着月光的牡丹,闪烁的湖水,迷人的皎月,整幅画神秘而美丽,笔触流畅,绝对上佳之作。
孙璟瑜好似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初衷,他只是拿着笔,专注的挥洒着,直到落下最后一笔,孙璟瑜拿起印章欲要落款,却被角落位置的原画印记提醒,孙璟瑜停下手,看着原画落款处是一团红色的墨迹,名讳完全被人有意涂抹覆盖。孙璟瑜清醒过来,放下印章,讽刺的笑了,暗道这画绝对不是张远山所作,张远山什么货色孙璟瑜一清二楚,读书几年大字不识几个,作画水平无异,他有本事能画出七分像的秋娘,简直是笑话。恐怕有心也无力。
孙璟瑜放下笔,站起身欣赏了画作一番,挑眉冲完全傻住的秋娘道:“秋娘,这画如何?”
“……”秋娘眨眼,没有作答。她觉得头脑眩晕,完全不知孙璟瑜在想什么。
孙璟瑜没强迫她说话,伸个懒腰颇是疲惫的对同样傻住的桂花说:“桂花去烧水来。”
“哦,好。”
桂花匆匆走了,孙璟瑜整理好书案朝床前走,打着哈欠道:“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今夜一页书都没看。”
秋娘抬头,看向床铺,孙璟瑜已经懒懒仰躺在床上,鞋子衣服还没脱下,直到桂花提着热水进来,将热水分别倒进脚盆和脸盆里离去,孙璟瑜仍旧躺着没动。
秋娘走到床前,见孙璟瑜已经闭上眼睛好似已经睡着。秋娘蹲下去,将孙璟瑜的鞋子脱下,孙璟瑜张开眼睛坐起身,直直看着秋娘,秋娘大惊失色,愣在旁边一动不敢动。孙璟瑜微微蹙眉,将脚泡进热水里,匆匆洗干净了便脱衣上床,秋娘仍旧愣在旁边没有动作,燃烧的灯火扑哧扑哧作响,屋子里暖洋洋一片,秋娘的心却如外面的寒冬腊月,不知道春天何时才能到来,或许,春天再也不会来。
孙璟瑜躺了好一会没见动静,坐起身见秋娘还愣着,没去洗脸也没打算睡觉的姿态,孙璟瑜叹口气,直接探头吹灭灯火,将秋娘拽进被子,手脚并用替她脱了鞋子衣物,孙璟瑜显然是没打算现在睡觉,最后拆掉秋娘的发鬓,彼此坦诚相对,孙璟瑜的身体很热,秋娘却冰凉如铁,心跳比曾经所有夜晚都要忐忑。
孙璟瑜停下动作,手掌轻放在秋娘的脸颊上,从她眼眸里流出的泪水溢满手掌,低落在床单上,夜晚却这么静谧,听不到风声,听不到虫鸣,也听不到秋娘的哭泣。可是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比她的身体要温暖,那是发至腹内的低鸣,浸染了她所有心声。
“哭什么,我又没怪你。”孙璟瑜叹气,用手掌轻轻擦拭秋娘的眼泪,只是那泪水已然决堤,根本止不住。
秋娘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拽住孙璟瑜的肩膀,终于哭出声,恐惧而悲伤道:“璟瑜……我好怕……呜呜……”说完,秋娘已经泣不成声,激烈颤抖的声音好似要碎掉,脆弱的让人心疼。
孙璟瑜整个心软下来,本来残留的几分愤怒烟消云散,尽管他愤怒的原因不是秋娘。此时此刻,孙璟瑜更是笃定,那个可耻的登徒子,他一定不会放过。
孙璟瑜躺下去,侧身将秋娘抱在怀里,直接拽过身旁的衣服给秋娘擦眼泪,一边安抚:“好了,你别哭,床单都湿透了。不用怕,这事我会解决。”
秋娘仍旧哭个不停,摇头喃喃道:“我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害我……”
孙璟瑜无言以对,的确如此,秋娘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去河边等他回来的船只而已,却有登徒子心中邪念。不是秋娘的错,但是如果画传出去,没有人会在乎那是谁的错,秋娘会被人看轻。
“璟瑜,我好怕……那个人是要害我还是害你?”
“别担心,明天去见了张远山再说。画的事情别人不会知道,我又不会告诉爹娘。”
秋娘慢慢收敛哭声,抓着孙璟瑜的手臂道:“你也不怪我吗?我根本不应该出门。”
“……我怪你也没用,防得了那种人吗?别乱想了,你身体凉,别又病了。养好身体要紧,早点给我生个孩子。”
“……恩。”
翌日一大早夫妻两就起来,可谓一夜难眠。
秋娘更是因为哭过,双眸红肿的像核桃。
早饭时一家人都在问秋娘是不是和孙璟瑜吵架了,不然为什么哭的眼睛都肿了。
秋娘强颜欢笑,孙璟瑜帮着道:“没有吵架,昨天是秋娘母亲的忌日,所以她才哭。”
“什么?昨天是亲家的忌日?哎呀秋娘你怎不早说,你虽不在家乡,但是你给你娘烧点纸钱也好啊,让你娘保佑你早点给璟瑜生个儿子,哈哈哈。”
秋娘垂眸低语:“我们那规矩,嫁出去的女儿,即便烧了纸钱那边也收不到。”
“哈哈,也是也是,我们这也这样说。你也莫哭了,你娘那边肯定过得好。”
“恩。”
夫妻两吃完,孙璟瑜去书斋,秋娘和大嫂拿着阵线继续忙碌。
外面太冷,李氏也没不想出门。便待在家里和桂花一起照看两个孙儿。
“桂花啊,腊鱼都腌好了,明天村里杀猪,到时候买些肉回来弄腊肉,腊肉你会做吗?”
“我会一点。”
“不碍事,明天我教你。家里还剩几条新鲜小鱼,今日中午你杀一条,做个烧鱼。我瞧璟瑜最近辛苦,人又瘦了一点。”
“好的,只是二老爷今日中午恐怕不会在家里吃饭。”
李氏惊讶:“怎么,他中午要出去?”
“……恩,要见那个梨花的哥哥。”
“什么?梨花她哥?”李氏大惊,嗓门之大,足以让房里的秋娘和大嫂听见。
秋娘手里的针线瞬间落地,脸色苍白一片。
大嫂不明所以地走出去:“婆婆怎么呢?”
“桂花你给我说清楚,璟瑜为何要见梨花她哥?梨花都死了,还见她哥哥做什么!那孩子到底想什么啊,说过和张家不要往来了。粘上张家的事我们孙家就倒霉!”李氏怒气呼呼地骂咧,一跺脚,直接朝书斋跑。
桂花见状脸色一僵,忙拔腿跟上,边追边说:“不是的,不是的!”桂花急的跳脚。
孙璟瑜的书斋被李氏粗鲁推开,孙璟瑜吓一跳,看着满脸怒容的母亲不明所以:“娘,怎么呢?”
李氏走过去拎住孙璟瑜的耳朵,咬牙切齿:“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再和张家扯上,你咋就不听,张家是孙家的霉星,碰到就倒霉,你就听话别理睬他们了。”
孙璟瑜嗷嗷叫痛,眼眸扫向门口,是匆匆跟来的桂花,桂花一见孙璟瑜被李氏教训,忙跪下道:“太奶奶你弄错了,不是二老爷的错。是那个姓张的要找二老爷,不是二老爷要找他。”
“哼,谁找谁都不许去!”
“太奶奶误会了,那姓张的卑劣,二老爷不能不去。”
“姓张的又干了什么?”李氏大怒。
“他送了二老爷一幅画…”
“桂花,闭嘴。”孙璟瑜瞪向桂花,桂花忙收声。
李氏不依不饶:“桂花你给我说,姓张的送了什么画?”
“……”桂花不吭声。
“娘想看画,不如跟我去看。”孙璟瑜不紧不慢的说道,李氏当即点头,二人越过桂花朝孙璟瑜的房里走。
昨夜完成的孔雀牡丹图就在桌子上摆着,墨迹已经干了,孙璟瑜指着画道:“就是这幅。”
李氏仔细看画,看不出所以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解问:“他送你画干啥?这画挺好看的。”
孙璟瑜莞尔,摸摸鼻子点头:“是啊,挺好看的。”
李氏却不好好骗的,蹙眉追问:“桂花你给我说,真是这画?”
桂花哑然点头,的确没错,就是这画。
“那璟瑜你说,他找你干什么?”
“这个啊,只有去了才知道。我倒是想见见这画的主人。”
“不许去,不需跟姓张的拉扯。”
“娘,不碍事的,我中午在家里吃饭,跟姓张的见一见就回来,他好歹也是书院的学生,不会对我如何。除非他不想出头了。”
李氏不放心,看了眼桂花道:“让桂花跟你去。”
“可以。”孙璟瑜淡笑。
眨眼中午就到了,孙璟瑜带着桂花出门,二人朝着河渡口走,远远便看见张远山等在那里,旁边再无他人。一路沉默的孙璟瑜停下来,回头看向桂花:“你就等在这里,不许废话。”孙璟瑜瞪她一眼离开,心中对桂花生出几分厌恶,若不是她多嘴,李氏也不会追究画的事,多嘴的丫头。
张远山看见孙璟瑜拿着画卷走来,不由放心的笑了。
见了孙璟瑜还装模作样的行礼喊了声孙举人,孙璟瑜面无表情,直言追问:“找我何事。”
张远山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看到这画一定会来。”
“恩,画不错,说吧,找我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张远山摸着鼻头讪笑:“孙举人知道吧,开春后童试就要开场了,这几年童试题目都是徐老爷出,所以……徐老爷不见我这种无名学子,所以……孙举人是明白人,我只是想混个秀才做做,就这样而已。”
张远山笑得一脸猥琐,虽说有几分低声下气,却是十足威胁的味道。孙璟瑜心中暗笑不已,莞尔道:“张远山,你是要我去问徐老爷童试的题目?”
“嘿嘿……孙举人果然聪明。”
“哎呀,张远山,你觉得徐老爷会乖乖告诉我题目吗?我和他老人家的关系,可没这么好。”
“呵呵,那就是你的事了。”
“……哦,张远山,我如果告诉你题目,你可以写出什么程度的文章?”孙璟瑜嘲讽,给他题目也写不出能看的作品。
张远山又是一笑:“既然题目你都能问到,那当然就麻烦孙举人顺手帮我写好,我就背背好了。孙举人乃堂堂举人,才识过人,中个秀才还不是手到擒来。”
“……哈哈哈,好主意。”孙璟瑜赞许的点头,笑得比孩子还灿烂。
张远山也跟着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张远山,能告诉我你有几幅画?这画可是你画的?为什么不留一个名字呢?”
张远山轻咳:“画当然是我画的,我画了几幅等考完了再说,留名字多不好啊,还是不留名好。”
孙璟瑜眉头一挑:“张兄弟可真行啊,画技过人,有才,有才。”
“呵呵,好说好说。”
“那张兄弟好好等着童试的消息。只是孙某不放心,画都在你那里,你要是不守规矩传出去,败坏了我和我娘子的名声,这可怎么说?”
“孙举人你大可放心,我张远山守承诺,绝对不会将画传出去。”
“你拿什么保证?我要怎么信你?”
张远山一愣,摸着鼻子想了想,“那你说怎么办?”
孙璟瑜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丢给张远山:“这是我写好的,照着上面遵守规矩就好。”
张远山接过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便画了押。
孙璟瑜笑笑,收起字据,“开春后等我消息。”
“呵呵,麻烦孙举人了。我就知道孙举人对我妹妹一直没忘,以后还希望孙举人多多照顾我。”张远山笑呵呵道。
孙璟瑜闻言,一声不吭的走远。
家有喜事
孙璟瑜和桂花朝孙家走,一路上桂花踌躇良久,眼看孙家就要到了,回去后她再想单独和孙璟瑜说话可没什么机会。
见左右无人,桂花一把跪下来,对着孙璟瑜磕头:“二老爷,是桂花的错,您罚桂花吧,是我笨是我多嘴您就骂我吧。我不该将画的事情告诉太奶奶,我不知道那样会连累二奶奶,是我太笨了。”桂花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哭啼啼,瘦弱的身子一颤一颤我见犹怜。
孙璟瑜无心为难一个小丫头,只是他也无法原谅桂花。桂花来到孙家已经很长时间,平日可没见桂花犯什么错多什么嘴巴,孙家人都道桂花聪明懂进退,埋头做事不问其他遵守本分。如今却是脑袋被风吹糊了?孙璟瑜不明所以,那副画上还有桂花存在,她有胆子告诉李氏画的存在?告诉李氏后有什么好处?
“别给我哭哭啼啼,先回去再说。回去后你该说什么说什么,莫多嘴。”孙璟瑜警告。
桂花忙叩谢点头。
二人回到孙家,秋娘和李氏都等着。见他们一进屋李氏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姓张的找你啥事?”
孙璟瑜微笑:“娘别担心,没什么大事,他就是找我攀关系,想认识徐老爷,我给回绝了。”
李氏闻言不屑骂咧:“就凭他还想见徐老爷了,我呸!读书几年写的几个破字还没我家小虎子的中看。”
“呵呵,所以我也不会答应,不然就是得罪徐老爷了。”
“当然不能答应,凭啥子为他去得罪徐老爷。以后莫理睬他一家,疯子。”李氏出口气现在舒服多了,心想幸好儿子没犯傻,哎。就怕儿子和梨花那事一样放不开。
“是张家人异想天开,二老爷可是聪明人。”桂花附和。
“恩,我肚子饿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我闻到烧鱼的味了,真香啊,一定是秋娘做的,只有秋娘做的烧鱼带着这个甜味。”孙璟瑜抚着肚子嘴馋兮兮道,逗得李氏立马就笑了:“可不是,你和桂花都出去了,秋娘就动手做了烧鱼,呵呵,还别说,秋娘弄的烧鱼我都比不上。桂花啊,快去牛栏喊太爷回来,真是,这老鬼成天在外面折腾,闲都闲不下来。”说起老伴李氏又来了气,不用想便知道孙铁锤现在在牛栏里,冬天天气冷,外面不是雨就是雪,水牛不方便放出去,只好窝在牛栏里吃成草,孙铁锤守在那里喂草,扫牛粪,天一晴还要上房补瓦,牛栏经常漏雨,这会那里还用几个盆子接着水。孙铁锤一整天的功夫基本都呆在那儿忙,恨不得晚上也陪老牛睡。
孙铁锤也是无可奈何,心道无论他以后走到什么地步,家中父亲都不会靠他这个儿子享乐什么。
“天生劳碌命,哼。”李氏摆手,转身去厨房拿菜。
秋娘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去,稳稳落在心坎上,平复了。
孙璟瑜趁大嫂不注意,瞧瞧握紧秋娘的手,小声微笑:“莫担心,已经没事了,相信我。”
秋娘深深呼口气,笑着点头,也顺势将手抽了出来。
孙璟瑜又呵呵笑着抓回去,不以为然道:“怕啥,又没人瞧见。”
秋娘脸红挣扎,孙璟瑜故意不放。
不远处的大嫂正扯着嗓门和三个孩子对峙,三个孩子里两个孩子跑出去玩雪了,衣服湿了一半,气得大嫂火上心头,哪有闲功夫去关注别的事。
孙璟瑜探出另一手抚上秋娘的眼睛,叹气道:“你眼睛肿的可真厉害,待会想办法敷一敷,跟核桃似地,难看死了。”
秋娘大窘,扭头便走。
孙璟瑜摸摸鼻子,笑意怏然地入座。
桂花喊了孙铁锤便匆匆跑回来,这一会功夫头发便沾了雪水,进门来看见的却是孙璟瑜和秋娘小夫妻背着人后你侬我侬,大白天手拉着手腻死人。桂花浑身不是味,只当没瞧见的,走去厨房帮着端菜。
李氏和秋娘都在厨房里忙,李氏早先将烧鱼端出去了,这会正和秋娘一块将米汤往锅子里倒,李氏叮嘱:“放些糖块进去,下午拿去喂小狗子,那小子挺喜欢喝甜米汤,每次能喝一小碗了,呵呵。比喝他娘的奶水还高兴。对了,放几个番薯到灶里烧给丫头和他哥吃。桂花你来了啊,快些把番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