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等了这么多年,难道公孙先生不觉得,已经是时候了吗?”
公孙亦迟疑了一下,然后向独孤锦衣深行一行礼,道:“属下懂了。”
负手立在马车前,夜风吹拂轻翻着独孤锦衣茶白色的长袍下摆,墨发在银月光华下轻轻翻动,仰望着天际的新月,他声音低沉地地道:“大晋国现在姓的是独孤,可连阴山这种小地方,都已在赵氏的掌控之中,本王若还避着太子,又有何用?太子的身体里流了一半的赵氏血,而今赵皇后正一步步势在掌控朝政,将来她若想把大晋国换个姓氏,我们这些非她亲生,又姓独孤的王爷,就是她首要铲除的人。这次是五皇弟,下一个也许就是本王。
隐忍十年,本王曾经期望过有人能改变些什么,可这十年,本王从一个孩子长成为人,看到的只是独孤皇族的一点点衰败,宫廷里的,宫廷外的,大晋城里的,大晋城外的,赵氏的爪牙一点点的在张大。
如今这天下,看起来是盛世太平,百姓富足,可本王却觉得这不过是浮华表面,那些蓄势待发的力量,已经越来越不安生了,赵氏一族的野心,就像是些隔着窗户可以看到的光,只需有朝一日被划破,那些就是杀人的利剑,大晋的天下必然大乱,而我独孤皇族,又有几人能存活?
生之往息,以动制动,泱泱江河,唯争不破。公孙,本王不想大晋独孤氏皇族,成为第二个魏廷苏氏皇族。”
公孙亦一直微躬身立在旁边静听着,独孤锦衣的声音在空空的荒野地主不急不徐地传入他的耳中,伴着夜风,有些寒凉,凛冽,直到独孤锦衣说完收声,片刻后,他身次深深地向面前负手立着的男子深行了一礼。
“王爷有鸿志,大晋必受王爷福佑。”,又像是一个黑暗的兽,待侍着会随时吞没什么
“公孙,这天底下,没有福佑,有的只有争夺,胜利或者失败。”独孤锦衣缓声慢说着,语气竟带了几丝感叹。
夜更深了,夜风更大,平地而起,带着寒意,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唯有夜风在空中发出了一点点的呼啸声。临风负手而立的男子,唇角依旧微扬,似乎带着笑意,但却又那样的冰冷,坚毅。风卷起男子长袍下摆,也卷起他墨黑的长发,翻腾着溶入夜色,像是与黑夜天地交溶汇合。
马车之下,公孙亦与樊虎静立着,身后有两个劲装随从,也都以一种恭敬,谦卑的姿态立着。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面前这个在外人看来,温和有礼,只醉心于游玩山水的男子,却在外人看不见的另一面,有着自己的隐忍,信念。如今这一切将一点点不再只是夜晚的暗藏玄机,他们的主子,将开始正式走上大晋王朝的权力之路,或者说是走权力之争的游戏局内。
那些关于,雄心,关于感情,报复,仇恨,和压抑忍辱的一切的一切,在十年之后,终于将要生长,发芽,破土而出。
“驾……驾……”有马驰声靠近,樊虎和公孙亦带来的两个侍卫立刻伸手按上了腰间的兵器,盯着马声传来的方向,等侍着来人,以备随时出手。
一匹骏马驰近,马儿被拉住缰绳止步,马蹄高踏止步,一个通身着黑,面蒙黑布的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冲独孤锦衣拱手行了一礼,道:“参见锦王殿下。”
“你是青城的暗卫,来此见本王,可是青城有事?”
“方才有人潜入了定远侯府,我家主子追出城去了,让我来传过口信儿,请锦王殿下多加小心,并告知锦王殿下,五皇子已经确认不在侯府了,可另行他处打探。”
“可知是谁的人潜入了侯府?”
“对方身法利落,并未留下线索。”
独孤锦衣唇角微微一扬,眼神却在那一刻,闪出了莹亮冰冷的肃杀光芒,似笑非笑地抬首最后望向那一弯悬于天际,如银镰一般的细月,锋利,冰冷。
“这登台的人越来越多了,这戏……也真是越发热闹了……”
独孤锦衣转身回到马车内,公孙亦会意,替独孤锦衣发出一声命令。
“立刻回城。”
看独孤锦衣重新弯身回到车厢内,樊虎立刻会意,麻利地坐回到了车前,确定车内的独孤锦衣坐好后,扯动马缰绳,一扬鞭子,赶着马车朝沧州城中回去。
旁边,公孙亦与两位劲装护卫也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打马,紧随着马车之后向前行去。
夜风渐长,在沧州西城的平地原野上,传来一阵阵呼啸之声,将树梢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天际的乌云渐渐聚拢,将月亮掩到了乌云之后,将夜色中唯一的天际光明吞没。
驰马快奔的几个影子朝还灯火明亮,为七夕而热闹非凡,人声喧哗的沧州城去,借着夜色溶入其中。
没有人知道,就在今夜的升平热闹,盛世繁华景象下,一场将惊动整个沧州城,甚至整个大晋国,乃至整个北境大陆的事件正在酝酿发酵。沧州城,这个地处大晋西北的偏远城池,将迎来一次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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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镜花自典升当铺出来后,夏镜花去了一趟马市,然后直接回了定远侯府。
因为是七夕,侯府内的下人丫环多半都出府去玩了,府内安静无声,以至于夏镜花自打入府,就没遇到半个人影。
忙了一晚,夏镜花觉得有些饿了,就去厨房找些吃的。在厨房左右看了看,除了些馒头和一些酱菜,再无其他。夏镜花也没得挑剔,只能拿了些放在托盘里,打算拿回去吃。
走在府院中,经过府中花池旁边的花径石板路时,夏镜花迎面险些撞上人,好在来人闪躲的快,还顺手帮夏镜花扶了一下端着食物的托盘,才没让夏镜花手里的东西全掉到地上。
“多谢,多谢。”夏镜花忙不喋地道着谢,重新端好手里的东西,一抬头才发现这人正在二管家。
“二管家,真是巧呀。”夏镜花笑着招呼。
“见过五小姐。”二管家有礼恭敬地退后半步,向夏镜花拱手行礼。
发现二管家的目光扫过自己手里拿着的食物,夏镜花、道:“我今日有些饿了,就去厨房取了些吃的,让二管家见笑了。”
“五小姐乃是小姐,这些是给下人吃的,多有委屈了。”
“没关系,有得吃已经不错了,比起从前……”夏镜花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了,便又打住。这府里有谁不知道她从前过的怎么样,多说有什么用,不必自扒伤口给人看,咽下余下的话,笑一笑,作罢不提。
二管家看出了夏镜花的所思,也微微一笑,不问。欠身冲她再行一礼,侧身退到旁边将路让开,示意夏镜花先行。
夏镜花端着食托从旁边走过,走出几步,又想起件事儿,经不住心中的疑惑,转身过看立在旁边的二管家,道:“二管家,最近府里是不是新来了许多下人。”
“是,有些下人入府之初便定了当职的期限,期限到了,府里不用他了,又或是他不想继续留在府内当职,都可出府离开,都是府内人员正常流动更换、。”15bAi。
“哦……原来是这样。”夏镜花心头的疑惑有了一些减少,然后笑道:“新进府的下人都很有礼貌,辛苦二管家调教了。”
“此乃属下份内之事,理应做好,五小姐过喻了。”二管家拱手行礼,客气恭敬地回答。
这个二管家,可真是时时不大意,一刻都不放松,不管夏镜花是对他好声说话,还是恶意讽刺,他都一副恭敬的下属模样,不大笑,不大怒,客客气气的微笑着,挑不出半点瑕疵。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笑,会不会怒。夏镜花在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却也没多说话,客气地还二管家一个微笑,然后拿着食物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里,吃完东西,夏镜花发现府院内还是静悄悄的,夏青城的院子里也是黑暗一片,显然他今夜也不在府中。
夏镜花把要送给夏青城的扇子和独孤锦衣送给自己的放到桌上,目光扫过旁边,看到桌上的一包药,才想起来,金大夫开的药她还没有喝完。这两日一直奔波在外,喝药的事都忘记了,现在动动胳膊感受一下,虽然背后的伤口不怎么有感觉了,不过她觉得还是应该听大夫的话,把药喝完。
夏镜花去厨房,在架子上找了一个没人用的药罐子,把金大夫开给自己的药全倒进去,拿到厨房外面,寻了一个空着的小灶炉子升火,再把药罐子添好了水放到灶上煲着。
“见过五小姐。”有一个粗使丫头走过来,手里也正巧拿了个陶土药罐子。
“嗯。”正蹲在小炉子边招呼火侯的夏镜花点了下头。
那丫头在夏镜花旁边蹲下,从墙下取了另一保小炉子升火,然后将药罐放到火上煲起来,从那土药罐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可以判断,这是中药。
夏镜花有点不解,这府里这个时候还有谁在喝药?不过她也明白好奇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现在是明白的,所也并不多问,一心一看着自己的药罐子,记着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夏镜花守着那一罐药,盯着灶火煲药,也不知的怎么了就坐在灶前睡着了,最后还是旁边一起煲药的丫头将她摇醒,告诉她药好了。
“总算好了。”夏镜花找了抹布包着取下药罐,将药水倒进碗里,闻了闻,立刻被这药味苦得眯起了眼睛。
旁边,那个丫头煲的药也好了,找了瓷碗倒出药,用食托拿着离开。夏镜花本来也没太留意,不过目光扫过地上,看到了早先那丫头用来包药村的黄油纸,就顺手捡了起来,看到油纸上印着一个宋记的标志,应该就是开药的大夫的名号。
端着一碗药回院,走在路上夏镜花看到了一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个在她一醒来时,就替她看病的宋大夫。
宋大夫背都会医药箱正从回廊下面经过,夏镜花看了看自己今天身上的衣裳与府里丫环的衣裳颜色相似,加上现在是晚上,她立刻脑子一转,加快步子宋大夫要经过的路上走过去,然后好巧不巧地与宋大夫轻轻撞了一下。
“没长眼睛呢,怎么走路的。”这宋大夫是名医,脾气也是不小,被夏镜花一撞,立刻板起了脸。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急着去给主子送药,冲撞了大人。”夏镜花尽量垂低着头,像是不懂事的新来丫头闯了祸一样害怕。
“我不大人,是大夫,宋记医馆的宋大夫,瞧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子,新进府当职的吧。”
“原来是有神医之名的宋大夫,奴婢还在府外时就一直久仰您大名,奴婢昨个儿才入府当职,今日就能遇到神医,真是好运气。”
拍马屁这回事儿,到底是管用,那宋大夫一听自己如此被捧脚,立刻心里舒坦了多了,不气不恼之余,还有意识是看了一眼夏镜花双手捧着的八托盘子里放着的药碗。
“你这是要给二管家送药吧,我方才从他那里出来,你们二管家背上的伤经我的手医治,好的比常人快多了这药再用上几日也能停了。”
二管家,原来这府里需要喝药的一直是二管家。早先时候,夏镜花的确知道二管家有意让人送药给她,当时的她因不了解情况,没敢贸然接受,她只当是二管家对自己变像性的一种照顾,以自己要吃药不过是个借口,却没想到这二管家是真的在吃药,而且那么巧,竟然也是伤在背上了。
“宋大夫,二管家是下人之首,肩不用挑,手不用提,这背上怎会有伤呢。”夏镜花装出好奇的试探。
“唉,说到底呢,下人之首也到底还是下人。我看他那伤可是家法的鞭子所伤,啧啧啧,说起来他可是这侯府的管家,主子对他用刑竟也下这样的狠手。”
“宋大夫可知道那二管家是因何事领了罚?”
“你问这些作甚?”宋大夫皱眉,有些警惕地侧目。
夏镜花赶紧更低下一些头,装出唯唯诺诺的模样,道:“奴婢是新入府,不太懂这府里的情况,连二管家都要受罚的事儿,定不是小事儿,奴婢也是想打听着好记下来,日后万不可出这样的错。”
“这倒也是,这可是侯府,就算是受皇上贬斥到此,也远比普通富贵人家的规矩大了去,你们做下人的,是要当心着些。可不要犯了这府里主子的晦气,否则吃苦头的就是你们。瞧你是个伶俐的好丫头,我就小声告诉你,这二管家受罚的事儿,听闻是因为这府里的五小姐。”
“什么?”夏镜花大吃一惊,不明白这怎么会与自己扯上关系,定了定神,平下语气,道:“不知宋大夫这话是何意,这二管家有伤,怎么会与五小姐有关。”
“听闻是因为有下人仗着在府里的资历对这府里的五小姐不敬,二管家就领了罚,唉……也真是不明白,这外面都说侯府五小姐不得宠爱,但在这府里来看,也不一定吗,我看那五小姐倒是在府里过得不错,连二管家都要因她受罚,真是这侯府的职不好当呀……”
宋大夫扬扬洒酒地说了一通无关紧要的感叹之词,夏镜花不好打断,就只能在旁边听着,找准了一个空档才接话。
“这是自然,宋大夫有自己的医馆,名声在外,行医救世,受世人尊敬,也是大家都羡慕不来的。”实衣没不之。
夏镜花所性再拍一记马屁,让宋大夫舒舒服服地享受了,心思只在夏镜花的几句吹捧上,夏镜花才托口要去当职,宋大夫也就悠悠然地离开。
夏镜花内心的讶异好一阵儿才稍稍平静下来,她开始回想,想起当初那些人在她的府院外教训蕊儿时,的确是有听到二管家说过,他会为调教下人无方而回去领罚。但是,当时的夏镜花只当这是一句敷衍的托词,根本没有当真,可现在再想来,若是没有推算错误,那就是二管家回去之后真的领了罚,他真的自罚了自己。
从前,夏镜花觉得这个二管家不论是恭敬认真也好,还是有意卖自己人情也好,她都当是在府内当职者的一种正常举动,或许他只是表面对自己伪装恭敬,出于自己在府里当职的好处才卖自己人情,但夏镜花都觉得尚能理解。可是,对于二管家要因为自己被手下的人折辱而自罚这件事来讲,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伪装,或是顺水人情就可以解释的。
夏镜花不明白,这个二管家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在意,夏镜花信奉一句话,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凡事必是有因才有果。二管家这样对自己,那是必然有一些事因的,她不明白这些原因是什么,那么她就不能明确地判断出这个二管家到底是敌是友,这就犹如在她头顶悬了一把刀,让她感觉到不安。
宋大夫走远,夏镜花立直身子,端着药迟疑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朝着府里的帐房那边去。
侯府的帐房,书房,书阁,琴楼都在东南院交界之处,琴楼下是假山荷池,对面就是书房间和书阁,最靠北面的一个小院落就是书房院,二管家负责府内的帐务事情,一般都在那里处理事务,而二管家的卧也安置在旁边的屋子。
夏镜花去书房院,见到几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工正从里面拿着些银钱出来,侯在旁边门外还候着几个,想来是有在府里做工的在领自己的工钱。
侯门贵府会时不时动修府院,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有些地方白日人多,又或是主子不喜欢看到脏污的工人,加上白日天气炎热,所以有些府院会只安排工作晚上动工,这倒也不是什么格外特别的事。
夏镜花站在旁边不起眼的位置等着,一直到所有人都领了工钱离开,书房里再没了声音,夏镜花才进院,穿过一段青石板路到台阶下。16012510
“还有谁没领工钱的,进来吧。”二管家在屋内唤声。
听到二管家这样说,夏镜花确定屋内是已经除了二管家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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