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以本王自称,唯有皇上和丽妃偶尔会唤一声他的字,如今他却在这一个偏远小城的街市上如此直接的念出自己的全名,这让小月觉得自己有些不相信耳朵。
夏镜花也一下子愣住了,虽然心中明白他的身份,但却如何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直接的开口就把身份亮出来了。难道王爷私在民间行走,都是这么直接招摇?都不带披个代名?不怕人暗杀,不怕树大招风吗。
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好久,夏镜花才惊觉回神,赶紧再次深行了一礼。
“草民见过锦王殿下。”
“免礼吧。”独孤锦衣抬腕示意。
“谢锦王殿下。”
“不知公子又要怎么称呼呢?”
“我……不,在下夏五。”夏镜花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包得住火的纸,万一这独孤锦衣认出自己,自己再用苏北月这个名字,那可就多少算是欺瞒之过了。夏五,这名字不起眼,也应了他夏家五小姐的身份,真要追究起来,也不算是过失。
“夏五公子……”独孤锦衣慢声笑嚼着,侧身看向旁边。
夏镜花也顺着独孤锦衣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旁边地上,原本花灯摊子的老板正一脸苦相地坐在地上,旁边是一堆早就压烂的河灯。
夏镜花低头,再看看自己手里,发现她手里还拿着唯一一只完好的河灯。
“这只河灯这位公子要了。”独孤锦衣慢声说着,旁边的小月立刻会意,上前弯腰给了地上的老板五纹钱。
独孤锦衣慢摇纸扇,转身缓步前行,夏镜花想了想,没有别的选择,就拿着河灯跟了上去,注意着步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跟着。15974847
“夏公子今夜的题目甚是精彩,今年沧州城的七夕,若论成功,公子当属头名。”独孤锦衣边走边笑着开口。
“王爷谬赞了,今夜一品天香楼内,我不过是稍作主持事宜,出题的乃是我家公子。”夏镜花恭敬有礼地推辞解释。
“你家公子应该感谢有你如此帮她。”独孤锦衣模棱两可地笑说。
今夜的题目,对联乃是夏妍所出,拼的是真才实学,而那些题目却是夏镜花挑来的脑筋急转弯,却是夏镜花所出。想的便是要图个出奇不意,任是学识过人之人,对于这类题目也不一定是精通,可以刷掉一批不相干的人。
“多谢谢王爷今夜的好意成全。”想了一想,夏镜花又冲独孤锦衣行了一礼。
“公子此话怎讲。”独孤锦衣笑说着,依旧缓步向前。
“早先时候,是草民让小二送了两盏茶水,给王爷的那盏乃是一盏白凉水。王爷不仅未怪罪,反而……反而随了草民的心思,草民就要多谢王爷。”
“好茶迎客,凉水送客,公子也是别出心裁,何罪之有。”独孤锦衣侧头,笑看了夏镜花一眼。
今晚,早些时候在夏镜花担心这独孤锦衣与独孤承会一直杆到底,最后独孤锦衣胜出的时候,他让小二送茶,给独孤承送的是最好的雨前龙井,给独孤锦衣送去的,却是一盏白凉水,意在于暗示,一品天香楼的此次比文活动已经对的继续比试不再欢迎。
“你当时就自信本王能看懂你的意思,也不会为难与你?”
“王爷才智过人,能一路应题至最后,草民如此小小把戏又怎会看不懂。至于说与草民为难,草民更是不担心,便是当时不知您是王爷,但王爷您气度非凡,一眼便看出非市井小民子出身,乃是识礼大智之人,自当不不会为了如此小小比试之事而失了身份。”
“你倒是会说话。”独孤锦衣笑看夏镜花一眼,然后缓步继续前行。
独孤锦衣不说话,夏镜花也不好先开口,只能谦卑地随在他后面,再后面两步之外随着的是小月。
街上行人很多,越是朝前走,越是拥挤,夏镜花远远的听到了水声,抬头看过去,才发现远处相隔半条街的地方就是沧州的内城河渠了,独孤锦衣走着走着,竟将她带到了这里。
有一些小孩子举着花灯从旁边飞快地跑过,将夏镜花撞了几下。
“快去河边看烟花喽。”
“一会有烟花看喽……”
“王爷,再往前就是河渠,没有其他的路了。”夏镜花当是独孤锦衣不熟悉沧州的街道,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边。
“嗯。”独孤锦衣却显得十分镇定淡然,发出点声音应了一声,走到前面河岸边止步。河岸下的边堤台阶下或蹲或立着许多人,多是年轻男女,也有老人和孩子,大都是来此处放河灯许愿。
“去吧。”独孤锦衣慢声开口。
“什么?”夏镜花愣了一下,然后看到独孤锦衣目光雍和的看着已经漂了许多河灯的河面,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放河灯。
现在,他们只有一只河灯,夏镜花想了想后双手将河灯递到了独孤锦衣面前,道:“据闻放河灯许愿,可心想事成。这河灯是王爷付的钱,不如王爷您来放吧。”
“本王从不许愿。”独孤锦衣温笑着开口。
夏镜花没料到这独孤锦衣会主样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敢情他一路走到这河边来,就是带自己来放河灯?迟疑了半刻,只能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夏镜花低头,拿着河边到旁边,寻了火点燃花灯中央的一小截蜡烛,然后捧着河灯走下河提,在临水的台阶处蹲下身,将河灯放入水中,用手划了几下水,荡出水波,看着河灯渐渐漂出去,然后才重新站起身。
回身上阶,正巧又有几个孩子笑闹着从旁边跑过,夏镜花赶紧避身让开,又被正好几个下阶来放灯的人推搡了几下,她就被挤到了旁边。
“过来这里。”有温和的声音传来,夏镜花抬头朝阶上看去,见到独孤锦衣站在河岸上,微侧过身,右手握着扇子,左手则冲后面的夏镜花伸了出来。
夏镜花看着独孤锦衣伸出来的手,愣住了,迟疑了下才小心地伸出手去,借着独孤锦衣的手,借着他的手,绕开旁边的人群上岸,到他旁边站定。
“多谢王爷。”夏镜花上岸,有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独孤锦衣行谢礼。
“嗯,免礼吧。”
“王爷,樊护卫该来接您了,我们的马车会停街尾。”小月上前来禀话。
“嗯,你先去与樊护卫汇合。”独孤锦衣应声吩咐。
“王爷……”小月有话想说,提醒独孤锦衣她若离开,那他身边就没有保护的人了。但才一张嘴,看到独孤锦衣的面色透露出来的信息,便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们这个王爷,说话,要么不说,若是说了,但必然不会有改变主意的。151MP。
冲独孤锦衣行了一礼,小月退下离开,朝街道的另一边去。
“不知王爷还想去何处看看?”夏镜花冲独孤锦衣行礼。
“你带路吧,本王也想见见这沧州城的街市风光。”独孤锦衣礼貌地微笑。
“是,草民领命。”夏镜花堪堪一行礼,学着男子的模样侧手示意,替独孤锦衣引路,朝热闹的街市上去。
一路而去,夏镜花尽量自然地向独孤锦衣介绍街边的一些店铺,酒楼,玉器行,点心铺子,布料行,成衣铺,等等。大晋国建国至今已有三十年,如今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
路过沧州城最大的典当铺子时,夏镜花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此时阿璋的玉佩就在这当铺店里。子王子将纱。
“夏公子要典当?”独孤锦衣淡声发问。
“王爷见笑了,草民不是要典当。”夏镜花笑着回答,目光落向典当行旁边的一家扇子铺。
独孤锦衣顺着夏镜花的目光看过去,明白夏镜花这是有意要逛扇子铺面,却碍于有他这个王爷在场,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来,便径自长腿一迈就朝那铺子走去,夏镜花也只能一前一后随着进了那家扇子铺。
一家中等大小的店面,里面倒是颇有风格,墙上和柜架上分类摆列着各类扇子,香木雕花小扇,沉香扇,青竹扇……从闺小姐们用的,到文人雅士用的,应有尽有。
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一看有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儿进门,立刻笑着脸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好,想要点什么?本店经营各类折扇,应有尽有。”
独孤锦衣没开口,夏镜花也不好先开口说话,就在两人都沉默着,老板都觉得尴尬时,独孤锦衣用扇指了指夏镜花,道:“这位公子想看折扇。”
“是公子用的吧,这边请,我们店里的折扇可是全沧州城最好,最齐的。”老板侧手示意夏镜花,将她到一只柜架前。
夏镜花左右看着,这折扇也分很多种,以不同材质的扇骨材质分类,夏镜花看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一排紫竹骨柄的上面,她记得夏青城早先用的那把就是这一类的。
“你若用,挑些象牙骨的较衬。”旁边,独孤锦衣边轻摇着手中的扇子边开口。
夏镜花扭头冲独孤锦衣微笑,道:“多谢王……多谢公子指教,不过这倒不是我自己用的,乃是替我家四哥挑选。他应该比较喜欢紫竹。”
她四哥,夏青城。独孤锦衣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只是依旧笑而不语。
“老板,这些都太过普通了,可有再好此的。”夏镜花看了所有摆在架子上的紫竹骨扇,并没有太合意的。
“这些可都是上等品,就没有一件公子合意的吗?”老板有点意外。
“若老板这边没有更好的货,那就算了吧。”夏镜花也不想带着个王爷在身侧,陪自己逃街,正好找了机会应付着说了一声,转身就欲行礼侧手示意独孤锦衣离开。
“公子稍等。”老板看客人要走,又出声叫住。
夏镜花回头,看向老板。
“公子,店里倒是还有两把紫竹骨的扇子,只不过那可是名贵物件,乃是位名匠制成,论在当世,算得是稀罕珍品,比起这普通的要贵上许多。”
夏镜花想说,不必了,赶紧的领着独孤锦衣离开这里才好,却不想话还未出口,旁边的独孤锦衣倒先开了口,道:“取出来。”
老板点点头,示意夏镜花与独孤锦衣稍候,然后去了后堂,夏镜花无法,也只得收回了欲要离开的身形。
“王爷,此乃草民的私下小事,怎子劳王爷陪同,不如草民引王爷再去街上瞧瞧热闹。”夏镜花恭敬地向独孤锦衣开口。
“无妨,本王也想瞧瞧这老板的镇店之宝是什么。”
独孤锦衣都这么说了,夏镜花也不好再多说些劝离之话,只能微低着头立在旁边等着。一小会儿后,老板捧了一只乌松木的雕花匣子出来,小心地放到了桌上。
夏镜花与独孤锦衣走近,那老板就将匣子打开了。乌松木匣里铺着红色的绒绸丝布,中间放着两只紫竹折扇,老板小心地取出其中一只,递交给夏镜花,道:“这乃是当年大晋国著名的玉扇师傅亲手制成,用的是三十年长成的乌江紫竹,三年浸泡方才出水开制,再经一年制面,半年制形,光这扇子出来可就要花三十四五年,乃是那制扇师傅晚年的绝品制作,这世上一共也就有三件,两件就在我这里了。”
夏镜花握着手里的房子,轻轻打开,上好的紫竹扇骨,上下以乌碧玉溜边作饰固定,触手滑凉,扇面上绘的是一幅九曲江河图,画上乃是一处三江汇流之地,山峦起伏间,三条江河蜿蜒曲折,历经险滩悬崖,最终汇于一江之中,画风细腻入微,但画品却是气势磅礴,豪气万丈。
果然是一把好扇子,夏镜花觉得爱不释手,看到另外还有一把,就顺手也拿起来了,一模一样的制工,只是扇面却是空白一面。
“那个制扇师傅晚年就制了三只扇,这一只就是最后那一只,尚未来得及画扇面,就离世了。”老板出声解释。
“老板,这扇子多少钱。”夏镜花问价,心里确定这就是她今晚要找的东西,这样好的东西配夏青城,才显合适。
“有扇面儿的这只一百两,另一只八十。”
一百两,那可是夏镜花现在身上仅有的银两的整数数量,花掉一百两,自己也余下不了多少了。夏镜花犹豫了一小下,但最后还是毅然取出荷包,将一百两递给老板,让老板将那只有扇面儿的扇子用盒子包起来。
………………………
第90章:五皇子失踪
独孤锦衣在旁边看着,洞息一切,早先他就知道夏青城费心帮夏青花,如今看夏镜花对夏青城亦是倾囊不吝,想来他对她的好,也不是白打了流水,至少这夏镜花对他到目前来讲,是真心相待。咣玒児晓夏青城呀夏青城,你倒是遇到了件好事儿,还是件坏事儿呢。
独孤锦衣立在屋内,发觉门口处多了一个人,正是去而复反的小月。小月冲独孤锦衣行礼,面色显得有些焦虑。
独孤锦衣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夏镜花,她还全神留意老板替他挑盒子,便缓步走到店铺外,微微压低了声音,慢声道:“何事。”
“王爷,我们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事。”
“我们接应不上五皇子了。”
独孤锦衣一听,眉头轻蹙,小月刚欲要接着禀报,他微同抬腕,示意她暂时先打住勿讲。
小月会意,冲独孤锦衣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后到阶下。
夏镜花取了包好的扇子离开铺子前,最后还看了一眼那只白面的扇子,她心中喜欢的紧,但此时却囊中羞涩,心里想着待以后存够了钱,便将这把扇子也买了回去,以后自己男扮时便拿来用,是最好不过的。
回身离开铺子出门,夏镜花看到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的街边,早先离去的小月站在马车边,另一个壮汉拉着马缰坐于马车厢前的车架上,也是那日他因面饼之事而与之争吵过的汉子,显然就是小月口中的樊护卫。
“王爷,您有事在身,草民就不多随行了。”夏镜花礼貌客气地冲独孤锦衣行礼。
“嗯。”独孤锦衣应了一声,清澈的眼眸潋滟波泽,看了看眼前恭敬礼貌,无一丝大意的人,随手将身前的纸扇收收起,递到了她的面前,道:“今夜多谢公子一路随陪,这只折扇就当是回谢公子之礼了。”
夏锦花意外,并不敢抬起头看独孤锦衣,只依旧维护着行礼的姿势道:“能为王爷引路,乃是草民的荣幸,怎敢再收王爷的打赏,更不敢夺王爷所爱。”
“不是给你这的打赏。”独孤锦衣动了动腕,将递出扇子的手又朝夏镜花的面前送了一送,表示自己的坚持。
独孤锦衣都如此表示自己的坚持了,再拒绝下去,可就是不给他面子,夏镜花也只好摊开双手,恭敬地将那扇子接下,然后行礼,道:“草民多谢王爷赏赐。”
“本王说过,这不是赏赐。”独孤锦衣温和地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下阶,缓步朝候在那里的马车走去。
夏镜花略微抬起一点头,看到独孤锦衣走到马车前,樊护卫立刻恭敬地双手掀起车帘,请他上车入内。
独孤锦衣上车,小月似笑非笑是朝夏镜花看了一眼,也上了车坐入车厢内,然后樊护卫扯动马缰,赶着那辆马车沿街离开。
“啪啪……”街道另一头,靠近河岸的地方有人放起了烟花,在沧州城的夜空天际炸开一团团绚丽的烟火。
明明灭灭的五彩光火间,星火璀璨,光耀斑驳,夏镜花立在扇子铺的门外台阶上,看着独孤锦衣的马车离开,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才回过神下阶。
夏镜花直接去了昨夜定做假货玉佩的那家玉器店,看了货色,二十块依照着阿璋的那块玉所制成的粗料仿制玉佩,虽称不上多精细,但也都形似,挑了其中最好的一块,乍一眼看上去,几乎与阿璋的那块一模一样。满意地收了东西,交了余钱,夏镜花带着那些假玉佩离开。
离开仿玉行,夏镜花到街边的一处墙角草地上蹲下身,将给夏青城买的扇子和独孤锦衣送的扇子别到腰后,她挽袖在地上摸动,寻找合适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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