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你真是天使。”夏镜花喝了一口汤,边吃着包子边感叹。
夏水月撑着下巴爬在床边,有些不解,问道:“天使?天使是什么?”
夏镜花边吃边随口解释道:“天使,就是在人最困难的时候会帮助你的人,在那人看来,觉得对方就像是天神一样,能救她出痛苦。”
“哦……我懂了,就像是娘她信菩萨,觉得菩萨能保佑她和我一样,是不是?”
听夏水月提到三夫人于氏,夏镜花正喝着汤的嘴停了下来,慢慢放下手里的汤杯,脑子里回映起当初在大娘面前时她的种种表现。
因为夏水月的贸然换琴,夏镜花才会想要去堵赵嬷嬷的嘴,夏镜花曾一心为了保护夏水月和于氏的安危,亦是为了她们母女才会惹上麻烦。但临到事情发生意外,于氏她为了自保,就那么的弃她于不顾,丝毫没有救她帮她之意不说,甚至有意牺牲夏镜花以讨得大娘对自己母女的原谅。
如此行事为人,已经不是于氏胆小就可以让夏镜花谅解的,夏镜花不是圣人,她也有常人的喜怒,对于三夫人于氏的这种行径,夏镜花有被人出卖的感觉,她忍不住的在心底感觉愤怒。
夏水月虽然年纪尚幼,但却也已经不是不懂世事的小孩子,看到夏镜花脸色的变化,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将自己支下手背上的下巴慢慢抬起来,用一种小心而又谨慎和眼神看夏镜花,道:“五姐姐,那日大娘要对你动家法,我是想求大娘不要的,娘也想帮你的,但是……但是……”
“五姐姐,我虽不知道到底为何会如此,但我求你不要生我和我娘的气,特别是娘。那日她把我带走,回到院子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不出来,我在门外就听到她在哭,好伤心的哭。她真的非常难受,这几天她也在生病,连床都下不了,我好担心她……”说到最后,夏水月低下头抿紧了唇,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个弧度的阴影,显得有些悲伤。
夏镜花侧头看着床边的夏水月一阵儿,面对夏水月的为难,和小心奕奕的恳求,一阵儿的思索迟疑后。最终夏镜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妥协了。15882363
夏水月对自己那么好,她又怎么能怪她,她年弱,能保全自己已经不易,再仔细想想,其实就算当日她和于氏出面求情,不过也是将自己搭进来被大娘一起整治,于她母女也无多少益处。
大娘那日的心思,其实要的就是夏镜花与于氏母女反目,以后再不往来,最好还是结下梁子,这样大娘对会起她们来就轻松顺手多了。夏镜花若真是与于氏母女反目,那就是顺了大娘的心意。更重要的是,夏水月是这府院里唯一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她现在又怎么能去伤她的心呢。
“我没有生气,我不会生你的气,永远都不会。”夏镜花伸手,轻轻拍了拍夏水月的手背。
夏水月抬起头来看夏镜花,惊喜地露出笑容,道:“真的?那你也不会怪娘的,是吗。”
夏镜花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道:“是。”
“五姐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夏水月高兴地笑起来,脸上又挂上了从前的明朗纯真笑意,接过夏镜花手里已经吃完喝完的白布包和竹杯,又起身去桌边替夏镜花端了茶水过来喝。
“五姐姐,你先休息,我回去看看娘,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嗯,好。”夏镜花吃饱喝足,也的确是有些犯累,就点了头目送夏水月出门离开。
夏水月出门,将门小心的关好,听着她的脚步渐行远去,夏镜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夏水月到底还是年纪轻,心思浅,她这样得了夏镜花的承诺不生气于她们母女就急着回去,夏镜花便明白了,原来她这样来送吃的给自己,来守着自己,其实多少也是为了她一句原谅,一句不记恨。
夏镜月忽然感觉有些怪易的别扭,她是一直当夏水月如最亲密的朋友亲人一样,她还是希望夏水月与自己能单纯些。她希望,自己方才心头里掠过的一丝怪异感只是她一时的神经过敏,并不是真的有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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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定北侯府,东侧院。
三夫人于氏坐在自己院子的廊下,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绣品,膝上放着装有绣线和一些丝布的笸箩。于氏一手捻着针,一手拿着绣帕,但却已经呆坐了许久都未曾动过针,目光带着惯有的一些悲戚之色,眉眼间罩着一团浓浓的愁云散不尽,盯着院中的某场青石愣愣发呆。
“娘。”夏水月小跑着进院,脸上带着高兴的笑意。
于氏听到唤声才恍然回神,动了下身子,腿上放着的笸箩就翻倒在脚下。
“月儿。”三夫人尽量自然地冲夏水月露出慈祥的笑意,顺势弯下腰去捡脚下的绣线团和笸箩。
“娘,五姐姐真的醒了。”夏水月风风火火地跑到廊下开口。
于氏捡着笸箩的手停愣了一下,抬起头来,问:“那……那她可还好?”
“我听你的话送了将您准备好的食物送了过去,不过四哥在那里,我就躲在门外,一直等到四哥走了才进去。五姐姐看起来挺好的,大夫那日不也说,只要她醒了便会好的吗,我相信她肯定会没事的。”
“哦……”于氏若有所思地应着,低头将地上的线团一个个捡进笸箩。
夏水月发现了于氏的异样,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也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边帮于氏捡线团边好奇地问道:“娘,我不懂,你明明也关心五姐姐,为何就是从来不让人知道。当初她刚回来时,是你让我偷偷去救济她,送吃的东西给她,送水给她,明明那些东西都是你准备好的,你却要我说是自己偷偷留下来的。现在也是,明明都是你准备好的东西,为何不光明正大的送过去就是,偏要让我说是自己偷留给她的。”
第63章:奴婢蕊儿
于氏抬起脸,看到夏水月眨着一双大眼睛,用好奇不解的目光看自己,她微微弯了唇角,放下手里的绣线团,伸出手去轻轻拂拭夏水月白瓷凝脂般的脸颊,道:“月儿,娘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娘是我的亲娘亲,自然全都是为我好。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娘你突然这么关心五姐姐,从前五姐姐在府里的时候,也不曾与娘有多的来往,娘你也从不过问她的事,皇帝赐婚让她嫁给锦王时,府所有人都当她是要飞上枝头了,全向着她,你却让我不要与她多来往。她逃了锦王的婚,害侯府被贬到这里,她回府后全府的人都讨厌她,娘你却又要我暗中去照应她,与她亲近。娘,你不是最怕惹上麻烦的吗,为何这次要这样帮五姐姐,我真的不懂。”夏水月十分不解扬着小脸儿看于氏。
“月儿,你还小,还不懂。”
“懂什么?”夏水月眨着一双大眼睛反问。
“人心。”于氏说着,握住夏水月的手腕起身,坐到廊下的椅上,接着慢声道:“锦上添花的理谁都会做,虽然添的都是金贵,但却难以让人记得住的。雪中送碳,虽然送的都是些轻贱之物,但却是收容易让人记在心里。当初若我让你去接近她,她根本不会放你在心上,且那时候她性子外放,不听管教,总在府中惹事,连侯爷都管束不住她,你若那时与她走近,她也不会理会你。至于后来赐婚一事,若当初你就与她走得近,那只怕她逃婚之后,你也脱不了干系呀。”
“所以……”夏水月皱眉想了想,然后像是恍然大悟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于氏,接道:“娘你是当初就知道五姐姐会逃婚?所以……”
于氏手快,在夏水月还没有说下去前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打出了禁声的手示,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院子里只有她们母女后,才压低声音道:“月儿,你要记住,这话绝不能再向第二个人说,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夏水月眨着大眼睛,看于氏一脸的紧张,明白这事应该是要紧的,就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看夏水月点头,于氏才慢慢松开夏水月的嘴。
“娘,你即是知道五姐姐会逃,为何不告诉父亲,这样侯府就不会被贬斥了。”夏水月压低声音询问。
于氏低下头缓慢地摇了摇,似乎若有所思,道:“月儿,此事非常复杂,绝非你所见到的这样简单,只怕是侯爷知道了也无用。”
“父亲也不能管?那是什么事?”在夏水月的概念里,定远侯就是这个府里的天,听到定远侯也无法管,夏水月十足的好奇。
面对夏水月的好奇追问,于氏才恍然回神,再次的看了看四围,握紧了些夏水月的手腕,一脸慎重地道:“月儿,你记住,这件事你定要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提起,否则定要招来祸事。”
夏水月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于氏这样紧张害怕,她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于氏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有些害怕,她心里有许多许多疑问,但她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也就认真地点了头应下,不多追问。
看到夏水月有些泛白的小脸,和那眼神里的不解和一些恐慌,于氏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太过紧张,以至于吓到夏水月了。于氏放松握着夏水月手腕的力量,动了动唇,在脸上尽量露出自然的笑意,道:“月儿别怕,你记住娘的话就是了,娘都是为了你好。”
“月儿听娘的话,娘说什么,月儿就做什么。”
“嗯,月儿真乖。五小姐这次回来,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是件好事,她现在当你是府里最亲近的人,觉得自己欠了你诸多情分,这些对你而言都不是坏事,你要向着她,让她对你更好,把你当成亲人。”
“娘,她不过也是个父亲庶出的女儿,如今还是侍罪之身,父亲已经上书送到去了京城,若皇帝因逃婚一事要责怪于她,她或许过些时候会没命的。你要我这样想她对我好,有什么好的?我不明白。”
“皇帝不会要她的命,她会活着。”于氏十分肯定地说着,然后微笑地接着夏水月坐到自己膝上,将夏水月的身子轻轻揽住,道:“月儿,你要让五小姐喜欢你,让她把你当成最亲的亲人,让她心甘情愿的对你好,照顾你。如果将来有一日,要你在她和娘之间选一个的话,你知道要选谁吗?”
“当然是娘。”
“错, 你要选她。”
夏水月惊讶地从于氏的膝上跳下来,转过身诧异地叫起来:“娘……”
于氏的脸色变得严肃而郑重,鲜少地收起了平时的软弱哀怨之色,只是冰冷的不容置疑。
“娘,说白了,五姐姐现在府里连个下人都不如,所有人都讨厌她,大娘也不喜欢她。我与她走太近,暗中帮她,若大娘发现,难不保也就惹了大娘不高兴,会让大娘也一块儿讨厌我,还牵连上娘你。娘从前一直教我要在府中低调度日,不可张扬,不可惹大娘讨厌,如今怎么全都不在乎了?娘,我不明白,五姐姐到底是什么特别的,你现在要这样……这样看起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于氏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然后道:“你问我为何不让你五姐姐知道是我在照应她,送膳食给她,这都是为了你。我要让她觉得你是在一心帮她,且是冒险在帮她,让她记着欠你的情,把这些好处全记到你的身上,不用记在我的身上。”
“我是你的女儿呀,我们是母女,难道不一样。”
于氏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一样,娘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这辈子已经注定要就在这个府里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尚未展开的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让夏镜花欠你的情,对你有好处。”
夏水月拧起了眉头,她一点也不明白于氏这话的意思,而于氏似乎也并无意去详细解释,轻呼出一口气,伸手重新拉了夏水月到身边,轻轻揽了她的胳膊,将夏水月的肩贴到自己的脸颊边,慢声轻道:“娘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也许娘陪不了你太久了,若娘不在了,谁能来照顾我的月儿呢。”
“娘你还年轻,还会和月儿一起很多很多年,怎么会说起这些来。”月儿伸手,握住了于氏放在膝上的手。
“月儿,答应娘一件事。”
“嗯。”月儿毫不犹豫地点头。
“记住娘一句话,不论现在你五姐姐有多少人对她不好,有多少人想欺负她,看不起她,你都要悄悄站在她这一边,她可以恨娘,但你一定要让她喜欢。”
夏水月疑惑地犹豫了一下,但面对于氏如此的肯定要求,她收起了自己心里的疑惑,点头应声答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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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镜花再次醒过来,已经是天黑时分了,她感觉有人站在自己旁边,同时后背上有些微微的疼意,似乎是有人在动她的伤口。
夏镜花睁开眼睛,本能地迅速反应,一伸手捉住了要伸向自己后背的手,喝道:“你要干什么?”
“哐……”一声响动,一只木碗掉到了床边的地上,一些青灰色的东西从碗里洒出去泼到地上。
“五小姐,五小姐手下留情……”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裳的年轻丫环跪倒在床边,她的手腕被夏镜花紧紧扣住翻转着,以至于她的脸几乎贴到了床沿上不能动弹。
“你是谁,想干什么?”夏镜花发问,并没有放开那丫环的手腕。
“奴婢是四来给五小姐您换药的。”那丫环战战兢兢地回答,夏镜花打量了一下她,再看自己后背退下一半的衣衫,明白她是真的在给自己上药,这才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谢谢五小姐。”那丫环收回手腕,自己低头着头揉了揉,然后伸手去捡那木碗,用手将洒到地上的药糊揽起来,又用帕子把地上的污迹擦干将。
“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的。”夏镜花看着跪在地上收拾的人发问。
“回五小姐的话,奴婢叫蕊儿,是五小姐身子不便,所以二管家让奴婢暂时到五小姐这边伺候。”那丫环边擦着地边回答。
“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夏镜花微微皱眉,想看清那个自称蕊儿的丫环,但那她却自始至终都将头埋得很低,于是夏镜花又接着道:“你抬起头来。”
蕊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迟疑了片刻,侧过身子慢慢抬起头,当夏镜花看清她的脸时,不禁微微吃惊了一下。那是一张浮肿着的脸,特别是脸颊和唇边,带着乌青的肿胀让她的脸显得有些吓人。
“你的脸……”夏镜花皱眉,然后忽然脑海中记忆闪现,想起来了,她就是那日在大娘审问赵嬷嬷一事时被吓到,先站出来说是赵嬷嬷在府中遇鬼的丫环。大娘就在她身上下了第一个马威,让人将她拉出去掌嘴到了昏厥。
“这些药不能用了,奴婢要再去捣些过来。”蕊儿紧张地着头向夏镜花行一礼,然后起身捧着药碗出门离开。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后,蕊儿又捧着木碗回来,向夏镜花行了一礼,道:“五小姐,药捣好了。”
夏镜花朝她手上的木碗里看了一眼,那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绿豆糊糊一样的东西,轻轻一嗅,就闻到了一肿十分奇怪的青草混和酸涩的苦味。
“这是什么东西?”夏镜花皱眉发问。
“这些是奴婢按大夫的话从后山采回来的草药。”
“草药?”夏镜花皱眉,虽然她不懂医药之术,但也知道纯依靠草药治伤,不是上上策策。
“奴婢是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头,月钱不高,只能请大夫指些草药的方子,却用不起好的药材……”蕊儿低下头,十分为难地解释。
夏镜花刚想张嘴说她是粗使丫头用不起好药村,那她怎么也要用草药,话到嘴边又恍然大悟了,这蕊儿是粗使丫头,虽然月钱不多但好歹还是有月钱的。她虽说是个五小姐,但仔细想想,她甚至连这个粗使丫头都不如,她可是身无分文的人,能有这草药用就还要靠这个粗使丫头,沾她的光了。
瞬间,她觉得自己非常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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