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而她,明明手被他折腾的疼痛难忍,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可是梦终究要醒,他还是要离开,他对她说:月儿,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
她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开,急切的想要挽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渐渐的,春意融融的景色开始雨雪霏霏,身心都有了寒意,或许,这才是真实。
一夜惊魂梦不断,总是梦见自己身披铠甲与南宫逸沙场对立厮杀,惶恐醒来,禁不住自嘲,这怎会是梦,不过是迟早会面对的现实,抬手掀被,手在眼前晃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抬起细看,并不是睡前模样,
心里一惊,厉声唤林闽,本来梦境之中就有到几分真实感,再看伤口有重新包扎的痕迹,就猜测他是不是真来过,可是,转念回想,也觉得不可能,别说他受了伤,就是没受伤,以护城目前严密的城防部署,他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她的房间,这么想着,心里竟不知是放心还是失落。
林闽被她忽然唤进来,不知为何,脸色竟有些苍白,眼神躲躲闪闪竟似不敢抬头看她,淳于月自觉刚才那一声太重,唬着他了,声音也放轻了些:我又不吃人肉,你怎么这副样子?
林闽听她语气和善良些,才放了心,忙陪笑着:老奴怕公主昨夜没睡好,犯了起床气,所以。。。
淳于月想想自己偶尔的确有点这毛病,越发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说:我不过是看着伤口做了重新包扎,自己竟没有醒来,叫你进来问缘故。
林闽怔怔的看向她的手,眼中似有惊诧一闪而过,越发满含笑意:公主这几日都没休息好,昨夜喝了酒,睡得沉也是自然,只是梦中也不甚安稳,把药布蹭散了,奴才怕伤口感染,就只能重新替你包扎。
淳于月听言也不再疑惑,转动着手审视了两圈,才笑道:原来如此,只是。。。你这包扎的技艺有些退步了!不过,或许也是我确实太不安稳,阻了你!
林闽听言面露羞愧,自责道:是老奴做得不够好!
淳于月淡淡一笑,又看了看那不怎么称职的包扎,吩咐林闽摆饭,自己也简略的梳洗过后,吃了饭就往议事阁去,心里想着昨日拒接易祈幻的邀请实在有些欠周全,正考虑这接下来该如何,姚杰匆匆而来,说:城外有两位儒商打扮的男人求见,还送上书函,说公主看了定会接见。
说着将信函送上,面上并未署名,她狐疑着拆开来看,上书:附赠解药,救命之恩,改日亲自上门讨还!
言语有些熟悉,细想之下,记起那日温城之行,合上书函,郑重道:请他们花厅相见!
共谋大业
姚杰听言,忙去接请,淳于月去往议事阁花厅坐等,吩咐人准备好茶点,不多时,便有两个身影入了视线,走在前之人细腻有余,刚劲不足,虽身姿洒脱,却有故作之嫌,加之明眸皓齿,肌肤胜雪,举止神态虽安然大方,还是难掩柔美之气。
而他身后那人,一副文弱书生装扮,却剑眉英目,神情锐利,举手投足有着震慑心神之态,脸上的笑容倒如风和顺,与他的装扮相得益彰。
淳于月扫眼看了看前边那人腰间那枚世所罕有的佩玉,心下已经猜出来人身份,起身相迎,含笑作礼:恩人现身相见,淳于月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那人一听,忙来相扶,只说客气,忽听身后之人一声咳嗽提醒,他才慌忙放开扶着淳于月的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歉意非常,连说失礼,淳于月淡然一笑,抬手请他们入座,让人奉了茶,暗暗打量那书生,对方似也察觉她的视线,回眸看来,客气一笑,她坦然以对,挑眉对着另一人道:我对恩人的身份猜测多时,只想不到竟是落依公主!
淳于月一下猜出对方身份,不止苏落依吃惊,也让她身后的书生面露惊讶,禁不住凝目过来审视,淳于月亦不理会,安然饮茶,苏落依侧身与那书生对视一眼,忙起身作礼:落依本非刻意隐瞒身份,只是若以女装在外形走多有不便,才出此下策,还请四公主莫要见怪!
淳于月展了一个毫不介意的笑容,莞尔道:公主说哪里话,月形走江湖之时,也多以男装示人,自然明白公主的顾虑,怎会见怪,公主不必在意,只是。。。淳于正处战乱之时,你二人却冒险而来,不知所为何事?月定然不会相信,公主此来只为讨还恩情。
苏落依听言清婉一笑,诚然道:早就听闻淳于四公主聪慧爽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凉国虽然落魄,落依到底身为公主,又且会真在乎那举手恩酬,既然四公主坦诚待人,落依也就不拐弯抹角,今日此来,只为邀四公主共结同盟之好,不知四公主意下如何?
淳于月定了定,含笑道:救命之恩,淳于月自然要报,但月是公私分明之人,公主于我之恩是私情,要我以命相报,我也定不敢有违,但说到结盟之事,恕月只能将私情暂放一旁,毕竟这关乎淳于存亡之大事,月不得不谨慎讨教!
苏落依本也是率性禀直之人,她的父皇在世时,她也只是天真无邪的闺阁女子,那位凉国先皇是个贤明有为的君主,满腹治国韬略,有一统天下的大志,只可惜天不假年,竟因风寒不治而崩亡,最终由其年仅五岁的太子继位,太子之母尹妃干政,又过度依仗易祈幻,才导致凉国之乱,苏落依为守祖业,不得不肩挑大任,暗中扶持弟弟,才保住半壁江山,其中辛酸,大概也只有同样遭遇的淳于月可以理解吧。
苏落依点头:当然,落依代表北凉而来,自然也希望四公主是代表淳于作答,否则,且不成了你我两人私下玩笑之语了。
淳于月见她作答应对皆有男儿风度,毫无扭捏作态或隐隐藏藏,心中对她也有几分好感,只是。。。她看向苏落依身后之人,略有疑虑,苏落依忙含笑介绍:他是我北凉新任宰相霍伊安,也是落依的军师,落依诸事都会与他商量,所以,请四公主不必忌讳!
淳于月与霍伊安互相抱拳作礼,算是重新认识,再次转向苏落依,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谨慎严肃,直入主题:公主视易祈幻为仇敌,为何不与南宫逸结盟?若说国资兵力,他的尤国有绝对的强势,而我淳于目前还只是他的一个藩国,国资尚可,兵力却赢弱太多,公主却选我淳于结盟,实在让月大感意外!
苏落依不回答问题,却反而问:听闻昨日易祈幻宴请四公主,名为宴请,实为结盟之事,四公主又为何拒绝?
淳于月淡然一笑,她就猜到经过昨日之事,或许会刺激到苏落依,没想到果真有着这个因素,面上却沉吟不答,半晌才听苏落依道:南宫逸用兵神勇,手下强兵悍将众多,又有谋略罕有人敌的相国沐文玉,他的野心难以止步于与别人分享天下,若我与他结盟,灭易祈幻或许不难,但我凉国也会如乌国一般荡然无存,故而,我难以与他同路。
至于选淳于,淳于兵弱却国丰,八年前的内乱几乎毁尽一切,可也只用了短短八年,就囤积了雄厚的资本,而凉国的兵强,却国资不足,两国长短正好互补,加之北凉与淳于接壤,只要你我结盟抱作一团、同进同退,忽略水国小岛,就能三分天下,任由南宫逸和易祈幻怎样闹腾,我们皆会稳如泰山不是么?
她说话间,屡次小心的去看霍伊安的眼神,见他给予赞许,她面上略安,淳于月将其看在眼里,淡然一笑:看来公主寻了个好军师!
霍伊安听言诧异,看向淳于月的表情多了些审慎,更有些意味不明的研判,淳于月毫不在意,只看向苏落依道:公主说的固然有理,但是,若只是考虑公主所说的因素,我和易祈幻结盟似乎更好些,南凉的城池兵马比北凉多,同时,淳于与南凉合作,要吞并北凉似乎不太难,到那时就不是三分天下,而是两分,而且我们还占大份,不是么?
苏落依怔了怔,与霍伊安交换了眼神,似乎对于淳于月的问题,她们早已成竹在胸,此时慨然作答:四公主不会如此!
淳于月哦了个问号,静待她说下去,苏落依略组词,侃侃而谈:易祈幻打的是吞并淳于的算盘,虽说被四公主打乱了算计,但此心定然不死,只是眼前局势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然而,一旦吞并北凉,他且会与你坐分其成?两分天下依然不会定型,何况,公主若与易祈幻联手,就逼得北凉只能与南宫逸联手,你我的家国最终都会被这两人吞下,公主定然知道其中厉害、这个结果于你我都不是好事。
淳于月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公主,果然也并非虚有其表,而她自己何尝不是如她所想,才会愿意等她主动前来:公主说得也在理,只是,我淳于现在被两军围困,局势堪忧,又如何分出心思跟公主结盟,何况。。。我怎么知道公主会不会也想借结盟之名行吞并之实?毕竟,淳于的兵力与你们三人相比都太过薄弱,月不得不防!
苏落依见她终于松口,心头一喜,诚然道:四公主不必猜疑,我既然提出结盟,自然会带诚意而来,只要你点头应允,我的大军就会配合你将易祈幻驱逐出甘城,再联合你的兵力一起抵制南宫逸,事成之后,你我便可同发文书昭告天下,同进同退、永不相欺,若我违背誓言取你淳于,必遭天下人共同反之,我北凉又岂有退路?
淳于月略沉吟,继而笑道:公主既然都已如此表诚,月岂有再疑之理,只是。。。你攻易祈幻,南宫逸未必会按兵不动,你当如何应对?
苏落依听她这么一说,忙笑道:说起这一事,我倒不得不提韩瑞一事,与四公主还不无关系!
淳于月一听韩瑞,心头一跳,面上却平静无波:怎么说?
苏落依见她这般不温不火,有些疑虑的看向霍伊安,见他点头,才又继续说:前些日子我控制住一个易祈幻的线人,从她口里得知韩瑞之事的真相。
原来香雪是被一个叫梅馨的女人盯上了,这个女人利用自己的人脉,在香雪和韩瑞之间安插下人、行挑拨离间之计,使得韩瑞着手调查香雪,其实无论是韩瑞和梅馨都没有真的掌握多少证据,最多也只知道她是淳于月的人,然而,这诡异的氛围却给了香雪很大的压迫力,她为了保住淳于月的计划,不得不对韩瑞下手,可是临时设下毒宴又狠不下心,便自己饮了毒酒,只留书给韩瑞说明自己和淳于月的关系,自然是隐瞒了淳于月的大计,只千万分恳求他保全淳于月。
而韩瑞以为自己小题大作害死了香雪,悔痛难当,一时难以自抑,他又是个憨厚耿直的人,哪里想太多,只顾自己痛苦,便留书给南宫逸等人告别,自己喝了毒酒殉情,梅馨为了挑拨淳于月和南宫逸,自然不会让事情如此简单了结,就将香雪和留书都带走,焚毁丢弃,才导致后来之事。而直接经手此事的,便是被苏落依抓住的人。
淳于月听得脸色苍白,手死死的扣着茶杯,故作平静道:既然你我结盟,公主是否能将此人交给我处理?
苏落依面露难色,淳于月补充道:要交换之物但请开价!
苏落依忙摆手道:落依岂是趁火打劫之辈,只是,为了换取南宫逸按兵不动,我已经将人交由他处理,不过以他的反应来看,别说此人会被挫骨扬灰,只怕那个叫梅馨的女人也活不久长了。
“是么?”淳于月淡然一笑,放下茶杯抱拳向苏落依道:多谢落依公主坦然相告,月愿意与诚实之人结盟,但愿你我互不相欺,能携手互保祖宗基业!
苏落依听她终于应允,心头终于大石落地,也起身抱拳:好,落依这就回去准备,请四公主也能准备人马接应相助!
淳于月慨然应承,吩咐姚杰派人护送其离开,直目送两人出了议事阁,再也难以抑制心内悲痛,一拳打在身旁的大树上,直震得枝叶飘摇,哗哗声响不止,原本受伤的手被纱布勒破了新嫩的皮肉,渗出血来。
追逐
淳于月派人打探苏落依交给南宫逸的那人下落,回来消息说已经被南宫逸凌迟处死,她心中失望,本来还想通过那人知道香雪葬身何处,正自伤神,姚杰提醒道:以南宫逸的谨慎,或许会问及也说不定,等以后。。。
他话未说完,淳于月已经起身,吩咐人备马,姚杰怔了神,慌忙问她要去何处,淳于月只说:去宜城!
姚杰本来想劝,可是又知道劝也无用,香雪对淳于月而言如同亲姐妹,她又怎能忍心让她魂魄无依而不理会,他匆匆赶上想要跟随,被淳于月拒绝:你的责任是守好护城,至于我,有能力自保!
现在的局势,就算南宫逸对她真动了杀心,也定不会挑此时动手,何况她单人匹马而去,只想知道香雪所归,对方也不会为难她。
接见她的不是南宫逸而是肖青,不知是南宫逸伤势颇重还是不想见她,她也没有心情去揣度,只诚实的说明来意。
肖青脸色不善,冷傲的打量她很久才道:六哥的死虽然非你下令,却也因你而死,现在又拘困李良,驱逐我尤国军士,也就是明着与我尤国宣战了,如此局势之下,你还敢单人前来,你是算准了我们不舍得杀你吗?
淳于月无语辩驳,她既然选择了这一步,就没想过能与他们再嬉笑同乐,韩瑞之死,她也确实难辞其咎,撩拨衣衫,郑重下跪:你们的恨,你们的怨,我一力承担,我此来,只想知道香雪魂归何处,望请肖将军赐言!
她说着,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地面,砰砰作响,肖青惊愣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醒过神来,见她额头已然泛红,心里急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够了!
他呵斥得她停下来,有些颓丧的说出三个字:清风岭!
她心下感激,连声道谢,郑重再拜,起身离去,肖青却忽然急问:你就不想见见二哥?
见她虽停下脚步,却并未打算回头,他有些气急: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与他怎么也相处了这几年,他受了伤,你既然来了,竟见一面的想法也没有,在你心里,是不是淳于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重要?
想起自从她离开后南宫逸就再未展颜一笑,心里为他难过,方才有人来报淳于月求见,以为她是为南宫逸而来,他本来只是想刁难一下她,才让人不要通知南宫逸,自己先见她,可是,他没想到她从头到尾皆是为香雪的事,提也未提南宫逸,心里生气想着她离开就算了,可是,若南宫逸知道她来过,一定会怪他瞒着自己,所以他才忍不住提醒。
淳于月何尝不想去看看他,可是,她没有立场提出,听肖青这么一说,知道他有意让她去见,正想答应,却又有些犹豫,不知见到后又该说什么。
肖青以为她不想去,顿时跌足怨责: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枉二哥听说你受了伤,还不顾自己的伤去看你。。。
他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忙改口道:还想去看你!他现在伤上加伤,你去看他一下会死吗?
淳于月听到‘伤上加伤’几个字,再也难以自持,转身请他着人带路,肖青吩咐人替她引路,看着她朝南宫逸住处而去,心里有些恍惚,真不知道让两人这样纠缠下去是对还是错。
淳于月急切的想要见他,然而,每近一步则沉重一点,近到他的住所,却不敢再迈进,也阻止了引路之人的通报,她远远的看着那窗幔上印出的人影,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海角天涯,韩瑞和香雪是两人之间的一道伤,而几日之后,柳庄平引大军而回,更会让他觉得她这几年的陪伴只剩下欺骗。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而淳于和尤国的对立已经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