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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公主劫
作者:月落纤尘
文案
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一个为了守护家国阴谋算计,在契约中彼此伤害,在契约中动了真情,害怕失败而不敢交付信任,用阴谋掩饰真情,用算计埋葬真心,仇恨越结越深,爱却飞速膨胀,这段情该如何了结,难道唯有生死可解。。。。。。
内容标签: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报仇雪恨 恋爱合约
搜索关键字:主角:淳于月,南宫逸 ┃ 配角:沐文玉,云风 ┃ 其它:报仇,契约,相爱相杀,算计,阴谋,争夺江山
十年
爱恨难言
蚀骨的风,高耸的城墙,白衣胜雪的女子,眉梢眼角淡漠而清冷,脚下浮游的大雾弥漫到了天际,犹如天与地的分界,死未必会下地狱,活着又且是仙境?她如是想,只是…毕竟不甘啊。
纤细的手早已失去白嫩的色泽,削瘦似枯骨,轻轻的抚上尖锐冰冷的城垣,这个她为国、为家、为民而筑的护墙,如今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所,这让她情何以堪?
清冷的风送来皇城更鼓的声音,五更已过,晨曦已现,容不得她再等了。
只有这条路了,不是吗?观众只有自己,送别的唯有寒风。
她凄然一笑,轻放了步履,缓缓上到最高处,回首时,那自己在耻辱与夹缝中重建的国度,隐埋在迷雾之中,安静而祥和,幸福而满足,这样就足够了,她这样安慰自己,只是,她透过迷雾,准确的锁定了一处,心忽然疼了,低吟的音节让空气也变得颤抖不安。
父皇,一个人的死真能清洗你记忆中的耻辱,一个人的死真的能扶正你万民心中无上的皇家威严吗?如果能,我真的不吝做一次淳于国清洗污秽的流水,只是…
在你拥美而眠时,可会想起这个被你钉在耻辱架上的女儿,她也曾为你的江山,你的万民心力憔悴、呕心沥血?可会在她死后流下一滴眼泪?
嘚嘚马蹄声,踏碎了晨雾的宁静,直直的刺入她的耳膜,缓慢回身,远处那片白雾被火光渲染的绯红,凄艳夺目,有着这样大的排场,能闯过她设的层层关卡,如此嚣张强势、犹如强弩发出的利箭,尖锐而不可逆的朝向淳于国的护城墙而来,除了那个男人,不作它想。
她原本清冷的脸竟有了些许笑意,或许早已猜到他会来,她才带来了他曾赐予的弓箭不是吗?抬手,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刺耳声响,马鸣蹄乱,人声骤起,却没有哀鸣,自然没有射中,她也不过是想阻他近前罢了。
淳于月,你敢跳下来,我决不信守承诺,势要血洗淳于,寸草不留!
他的声音没了往日刀锋般的清冷,每一个字蹦出来都能刺得人心惊胆寒,反倒沙哑了不少,犹如破锣铁锥相遇,威吓之效陡然增色,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她很明白。
她淡然一笑,清越的声线中多了些戏谑:方才的那一箭,我真不该留情!
她没有信口自夸,只因她有着这样的本领,做到迷雾之中也能百步穿杨。
他眯起危险的黑眸,看着她安然的在城凹口坐下,一腿悬空,斜倚在墙的横断面,悠闲如自家的床头,那个姿势,一如十年来多少个他驾临她闺房的夜晚一样,那样的淡然,那样的无视他的存在,他开始怀疑带消息给他的人是否弄错了,或者,这又是她算计他的计谋。
从我第一次闯入你的营帐借兵,已经十年了吧?
他被她问的一愣,不知她为何会忽然提起此事,她从来视那次见面为耻辱,绝口不提,如果偶有人提及,她也会陡然变脸,可是今日竟主动提及,这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往事成烟
没有等到回答,她也不理会,甚至没有再朝他看一眼,兀自的用手梳理着被穿城而过的风弄乱的披肩秀发,像是陷入无边的回忆,喃喃自语。
你我相识十年,虽无夫妻之名,却也把夫妻的日子历经了一遍,彼此防备、彼此算计有过,互相折磨、刀剑相向有过,可从不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个什么样子,自然也就不必相依相守、白头偕老了,只是…。
最后两个字拖出了无限的遗憾,她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整理她怎么也弄不整齐的发丝,实在烦了,索性折了箭头,借箭身将发丝盘起。
忘了淳于嫣,忘了淳于月,忘了与淳于国的恩怨,找一个女人,跟她过一过相亲相爱、相依白首的日子如何?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分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洞若观火、了若指掌,可是,听惯了她冰冷无情、淡漠无心的话,忽然如此友善如亲友的话,却让他分不出真假,辨不了真意,所以他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的残忍无情。
忘了你?只怕不能,从你进入我营帐的那一刻起,我们不就注定,天庭地府不离不弃么,怎么?累了?还是你淳于月也有害怕退缩的一天?
不离不弃么?多美好的一个憧憬!
她仰望天际,陷入沉思,不离不弃的誓言,她曾有过,只是,那个她认定的良人早已另投别抱,眼睁睁看着她陷入绝境,却连同情的眼神也未曾施舍,誓言从来比天际的云儿还要飘渺,她早已参透,可是却依旧渴望,这便是人心吧。
更鼓连击,三声又三声,皇城聚焦处,朝臣们依旧衣冠楚楚,儒雅有礼,朝贺声声中,世界一片清明祥和,只因他们期望心中那拔刺留下的一点污渍,也会因带给他们耻辱的四公主的消亡而从此净化。
淳于月施施然起身,轻抚风中舞动的长衫,似要羽化而去,看得马背上的王者第一次感到胆寒,他才要开口,她已然抢先:你这么急急赶来,该不会是听信流言,以为淳于月要城楼自尽吧?
被她抢白讥讽,他怒气渐生,冷残似恶魔:最好不是!
“当然不是!”她轻笑出声,鄙夷而视:你没死,淳于月怎好先行?
她嫣然含笑,似说着人间最动人的情话“何况,淳于月若是轻言生死的人,又怎能在你给的地狱中历经十年而苟活呢?”
她将过往如斯轻描淡写,他真的信自己被耍啦,只因这就是他认识的淳于月,就算捏碎了她的骨头,还能将其磨成粉当着你的面就水喝下,又怎会轻言生死。
他狠扯马缰,转身下令回撤,她看着他紧绷的身形,知道他在生气,不管爱恨,他毕竟是她此生唯一亲近过的男人,她不会否认对他的了解。
南宫逸!
她忽然开口,他第一次听她叫他名字,虽然怒火犹在,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她展颜相顾,朱唇轻启,柔情温婉:我不计代价的爱过,也不计代价的恨过,爱恨尝尽后,此时此刻,留在我心里最深的竟然是你,究竟,是恨的太过刻骨铭心,还是爱太容易被红尘迷障湮灭?
身后的马蹄吞噬了她的话语,唯有那弥留的一笑布入他的眼底,刹那之间,似凋零寒冬转了季节,万物逢春,她似白兰于风中翻飞而下,那样的惊世骇俗,那样的飘逸出尘,他竟被她迷惑了,时刻警惕的神经瞬间松散,静待她朝自己而来,腕间的风铃清脆动人,一如十年前,闻声人至。
初见成仇
只身赴险
十年前
初现的晨曦中,密集而有序的营帐半月前在一夜之间凭空出现般密布于淳于国都城羊城一里之外,操练的兵士在迷雾中亦真亦幻,看不清阵容,却让城头守卫的士兵一个一个似惊弓之鸟,在日复一日操练的呼啸中终于涣散了拼死一战的意志,有的甚至受惊过度而散落了兵刃,若非保留最后一丝兵者的傲气,只怕早已哭爹喊娘,绕是如此,身影早已颤抖不止,那样站着,只怕是早已被城头的风冻僵了身躯,想跪也无力吧。
城头忽然砰的一声响,一个准备逃窜的兵士被踢了回来,而那刚刚收回脚的男子疾言厉色的朝惊惶望向他的人吼道“传本将军令,临阵叛逃者杀无赦!”
军令一出,原本心存逃亡的士兵瞬间僵直无措,在不敢移动半步,他冷冷的扫过众人,似有不屑“这样就被唬住了?势要保护家园,保护娘母妻儿的决心就这么点吗?”
一句话吼出来,众人低了头,却没有收起委屈的表情,身体犹自颤栗不安,忽然一个人强自装着胆子的小个子老头绝望的开口“云将军,并非我们胆小,不肯保家卫国,只是…都有两天没有吃上饱饭,面对的又是这样一群狼人,我们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被称为将军的男人,名叫云风是个孤儿,自幼备受欺凌却又心高气傲,十五岁自修自创了一套云家枪法,自恃不比将相公子差,势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创出一片天,竟一人独闯军营单挑群将,可终究寡不敌众,又触犯了守营的前太子淳于劭,被判当众处死,可却命不该绝,偏偏遇上宫中巨变,淳于劭的父皇驾崩,叔父伪造圣旨而夺了权,一时间乱成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处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他暂被收押有幸活了下来。
新皇淳于仲廷初登大宝,心知帝位来得并不光彩,故而大赦天下笼络人心,云风因此得以脱困,又遇新皇想要巩固地位而广纳贤才,他应征入伍,逐渐凭借自身才华而被已退职回乡的老将军陆放引荐给新皇,自此屡立战功,直至被晋升为将军,他对新皇夺位的传闻虽然听了很多,却不屑一顾,一来新皇对他有提携赏识之恩,二来皇位能者居之,也并无不妥,故而尽忠职守,就算在最为难之时他也不曾想过放弃。
只是他毕竟出身寒微,自然也懂得疾苦,这老头说的话虽会动摇军心,却也道出了实情,长达半年的内乱,将早已被皇室挥霍的所剩无几的钱粮消耗殆尽,偏偏又被眼前这一群凶恶的豺狼围困,内忧未歇、外患又起,左右夹击真真是断了淳于国所有的生路,他们等待的也只是一死而已,怎会不让人心生颓败之意。
“可是再难,也要守才行啊,父母家小尚在城内,对你们殷殷期盼,如若我们放弃了,淳于国将从此覆灭,这群豺狼将践踏着我们亲人的尸骨,在我淳于国的土地上肆虐,让我们的祖先灵魂也不得安宁,你们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吗?啊?”
他的虽说的刻毒,却道出了他们心底最隐秘的担忧,那些先前还毫无斗志的兵士将骨子里仅剩的勇气都吼了出来“不愿意!誓死保卫家国!”
群情激昂的呐喊之声一时之间竟盖过了对面的操练,震慑了城下的女子,她仰望的视线里有着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正好转头看来的云风接在一起,彼此呆愣了片刻,云风忙匆匆下楼来到女子面前,抱拳弯腰行礼,口称公主千岁,女子仍是愣愣的注视城头上那些已然恢复生气的士兵们。
云将军辛苦了,得你如此良将,实我淳于国之幸!
云风得到她如此夸奖,却并无受宠若惊之态,只因他虽忠于皇室,却对皇室子女骄奢淫逸之风甚为鄙夷,这四公主淳于月虽常年在外,并无不好的风闻,又能在回朝的半月时间出谋划策、在内乱中保住皇城,品行上却并未让他另眼看待,毕竟尚不了解。
身旁的内监林闽看他如此傲慢无礼,虽有怒气,却见淳于月并未有何反应,身为内侍,他自然也不敢造次,只能心头不满罢了。
淳于月并未指望他说什么恭维的话,只是将视线再次投向城头,似在沉思,呢喃似自语:有此子民,足见淳于国还不至了无希望不是?
林闽不无担忧的看着她,轻唤公主二字,却纵有如簧巧舍也难吐一字宽慰之言。
她也不去看他,反倒侧头朝向云风:我要出城一趟,还请云将军下令放行!
此话让云风甚感讶异,不禁追问:大军压境,危险万分,公主为何挑此时出城?
林闽对他的无礼本就心存不忿,听他如此唐突审问,不禁怒气:云将军,请谨记身份,公主出城办事,何时轮到你来询问?你未免…
话音被淳于月举手阻断,她虔诚的从腰间取出皇帝钦此的腰牌,耐心释疑:云将军,我奉父皇之命出城,原委不便与你细说,你放行就是,只是…等我出去后,紧闭城门,城外大军不撤,决不能打开城门!
她的话更是让云风惊诧,忙要追问,她以摇手制止,抬眼望天,半晌才又续上:若我今夜未归,大军也未撤,你就命人将所有粮食下锅,让士兵们吃顿饱饭吧,最后一餐总得吃饱,奈何桥上才有精力寻找父母妻儿话别!
话本摧心断肠,却因她淡淡叙出,犹如与人谈论清风明月,竟有安抚人心之效,云风的心里出奇的漫出一丝担忧,待要再说,她却转了话锋,虽然依旧轻柔,却威慑异常,令得守城将士不得不将城门开启一角,叶子鱼洒然前行,林闽牵引着两骑紧紧相随。
“公主,请让末将随护!”云风心神一动,话已出口,自己也不免有些惊异,淳于月却头也未回,径直过了门禁,接过林闽送上的马缰,轻抚爱马,身形微动,人已上马。
将军之意本宫心领,只是比起本宫的安危,淳于国的百姓更需将军,将军有心,就请记本宫一句话,若有一线生机,请将军勿执念一家之天下,当解万民于水火。
话音未落,马蹄已起,余音被送回城门,轻柔飘渺,似天外来因,话未尽,意已全,竟是劝他万不得已时弃江山而保万民么?
“四公主么?”他呢喃出声,再次望向那逐渐远去的身影,看着她那翻飞的白衫逐渐凝聚成了一点,进而一丝丝淡化,融入那片白雾中,遥望那雾霭尽头的敌营,他却丝毫未曾想过她可能是为了自保而投降,反倒替她担忧起来。
尤国的军队半月之前就已奉命将淳于国的都城围困的滴水不漏,那绘就蟠龙书写南宫字样的战旗在晨雾之中森冷威严,营帐设置看似简单却内藏玄机,静时犹如蟠龙安卧,一旦触动逆鳞,却能瞬时掀起腥风血雨,淳于国称其为豺狼,却不知他是一只节食多时的猛龙,打磨啦牙齿等待着猎物上门。
大营之中面朝淳于国的主位之上一人侧卧着正在听将领们汇报敌情,他便是尤国新皇南宫逸,这是一个传奇的男人,传奇的让人看不到他成长的脉络,呈献给天下人的不过是他在两年之前以雷霆之势吞掉了兵强马壮的尤国,两年后又兵临城下于物广地茂的淳于国,甚至有人下猜测他是否怀有将割据了两千年的天下一统之野心。
而他此时正安然静卧,闭目不语,臣下皆以为他因连日赶来而困乏了,却不知他正在谋算着何时能收网,池水已然浑浊,只看鱼儿能憋气到几时!
静默的阵营之中,忽然穿来一串清越的铃声,在晨风静寂的清凉之中格外入心,南宫逸微微蹙眉,冷声责问:军营之中怎会有女人玩意?
以身赌江山
左右将领一时也莫名其妙,面面相觑,负责今日巡视的将领忙赶出去巡查,忽听传令官在帐外跪请:李将军,营外截住一女子自称是淳于国四公主,前来求见皇上,请皇上示下!
李良正是巡查将领,听他如此说,忙转身看向南宫逸,见他已睁了眼,知他已听见,忙转身询问传令官:有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