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至心里一个“咯噔”,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终于,夜南歌说话了,颤着双唇,声音带着哭腔,“凉至,凌天他……失踪了。”
…本章完结…
☆、236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九月底,律氏曾召开过一次新闻发布会,律凌辰律凌天两兄弟首度在媒体面前公开亮相,震惊四海!以及他第一次公开了他最爱的女人的名字——许安然。
这个名字凉至并不陌生。
回想起在沈芳娇生日宴上的时候,那是凉至第一次见到许安然,第一次知道,律凌辰从小带到大的女孩子竟然是宋家不为人知的私生女。当然,有关于律家这个身份背景极为庞大又复杂的家族,凉至全然不知,光是两兄弟能在灭门一案中顽强活下来并长大成人已经足够匪夷所思的了。
所以,当凉至听到律凌天失踪的消息,她的震愕大于担忧。相较夜南歌的慌张与无助,她很快便冷静下来,问:“失踪的定义是什么?你联络不上他,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吗?”
夜南歌是急过了头,什么思考也顾不上了,一个劲儿地摇摇头,没说话。
凉至便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她本对律家的了解甚少,觉得那样刀光剑影的生活离她格外遥远。现在夜南歌又一言不发,她想要安慰她吧,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任由着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颤着双肩不停地抽噎。
凉至想,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风浪的孩子。
*
律凌天失踪这件事情,凉至后来有问过夜廷深,出于对夜南歌的关心。
夜廷深想了想,“回头我和凌辰联系一下。别担心,没事。”
他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凉至见状,便想着先让他泡个热水澡休息一下,于是着手去脱下他的外套,结果夜廷深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凉至微微一怔,刚要开口,夜廷深却忽然问她:“什么时候的飞机?”
“嗯?”
“不是这个月就要飞柏林了么?”夜廷深眼底流露出了不舍,抬手轻轻覆上她的脸,“告诉我时间,我好空出行程来去送你。”
闻言,凉至却是鼻头发酸,咬了咬唇,方才说:“签证得后天才下来。按照使馆那边的安排,大概是两周之后的飞机。”
两周之后……
夜廷深把这个时间段大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抓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说出来。半晌后,他也只从喉间低吟出了一个“好”字,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眸中是柔光流转,那是眷恋至深之时才会流露出来的情愫。对视间,凉至的心乱得一塌糊涂,险些溃不成军,缴枪投降,对他说:我不去了,我留下来陪你。
但凉至知道,她不能这样,纵使她再不舍得。
“我离开之后,你们会有什么行动么?”凉至忽然凝着夜廷深的眸子问,“早在去年就听你们说过了,律家两兄弟要夺回属于他们的东西。你也要帮他们的,对么?会有危险么?”
夜廷深抿紧了嘴唇,不说话。果然,他还是没能瞒过她的双眼。
见他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凉至心里便明了,急了,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夜廷深却忽然收了力,猝不及防间,她的身子向他倒过来,紧跟着人便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速度很快,快到凉至没反应过来。力度很大,大到凉至无从反抗,但好在他仍旧细心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勺。此时此刻,他拖着她的头,迫使她抬眼与他凝视,眼神凝重却坚定,薄唇轻吐出了一个字:“会。”
凉至心里一紧,嘴唇微张,他的脸却压了下来,直接覆上了她温热的唇瓣。一阵湿热扫过她的唇,他抬脸,分外怜惜地拭去她唇角晶莹的液体,承诺她:“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凉至已经清楚,这世上多的是不可抗因素,多的是连他都无法控制的事情。就连她一直视为信仰视为神一般存在的父亲,意外来临时,他不也无力回天么?
所以,不管她先前再怎么相信夜廷深,今天他说的这句话,她没办法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我答应你。”夜廷深轻吻她的唇角,与她十指相扣间,郑重承诺:“最迟年前,我去西欧找你。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度过蜜月。还有,等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也该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了。你喜欢安静,那我们可以在莱茵河畔或是爱琴海举办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笑,“对,因为,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穿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
凉至红了脸,迎上他的视线,但眼底的不安仍旧没有褪去。
原谅她吧,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她从来不会像少女那样对一切事物抱有乐观又美好的看法。她看到的,是最现实的层面。说白了,她认为承诺虽美,但在没有实现之前,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纵使他是夜廷深,他又怎能阻挡意外的来临?他不是神!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
*
两周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凉至给自己留了充足的时间去准备飞柏林之后的事情,满满几十页的规划与方案成型后,她便得了短暂的闲暇时间。而这些时间,她多用来陪伴夜廷深。
还有夜南歌。
之前律凌天无故失联的事情把夜南歌吓了个半死,无奈之下,夜廷深只好安抚她,告诉她律凌天没事,是计划之中的“失踪”,掩人耳目用的,为了让律氏的仇家们沉不住气,自行露出狐狸尾巴。夜南歌几经确认之后才终于得以放下心来,但情绪却因为没有律凌天的确切下落而时刻紧绷着。
所以,只要夜南歌的时间档空出来,她便会陪着她。
自然而然的,于姿的事情也就被凉至搁浅了,似乎那只是她人生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若不是之后有人刻意的提起这段事情刺激她,她不会觉得,自己竟然可以冷心冷情到这样的地步。
十月中旬,意外连连发生。
先是宋氏财阀宋汝卿,也就是宋辰亦的父亲在家中中风意外离世,整个宋氏顿时乱成了一团,继而商界也渐渐风云变幻。
就在律凌天有故失联的同时,另一个举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律氏财阀总裁律凌辰因涉嫌刑事犯罪案件锒铛入狱!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接叫夜南歌的精神支柱也轰然倒塌!
凉至赶忙安抚她,“别太担心了,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因果关联啊。你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
夜南歌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着,心里的不安感也逐渐变得强烈,唇色发白,“你不知道,如果凌天失踪是预谋之中的,那么预谋的人一定就是凌辰哥哥,现在他却入狱了。那凌天……”她没敢往下深想。
凉至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律凌辰肯定不会自己设计自己进监狱,毕竟入狱这事是会留档案的,这对他未来的人生都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更何况他还是舆论风口上的人物?无疑,他必定是被人摆了一道,计划出了纰漏才会如此。
当然,即便如此想,凉至也没敢当着夜南歌的面说出来,只能安慰她:“现在凌天不是还没消息么?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说明虽然律凌辰这一环出了问题,但是并没有影响到律凌天那一方啊。别自己吓唬自己,相信你哥。”
然而,没过几天,夜廷深却带来了消息——律凌天,出车祸了。
*
律凌辰入狱一周之后被保释出狱,同时七大财阀之一的聂氏财阀聂湃被迫接受调查。夜廷深说,律凌辰是在狱中这几日的时间对敌人做出了绝地反击,至于是怎么知道的,连他都不得而知。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千算万算,还是没能推开意外的降临。
在他出狱之后,有人在盘山公路边看到了一辆毁得面目全非的车,警方通过调查才知道,车主竟然就是律凌天!
夜南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正在演唱会现场的后台补妆。化妆室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在里面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因此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就那么清晰地穿过了她的耳膜,一时间,大脑嗡嗡作响。
律凌天出车祸了,连人带车从盘山公路上翻滚而下,车已毁,人还生死未卜。医生说,病人仅靠着强烈的求生意识撑着进入了手术室,能不能活下来,难说。
穿着演唱时的单薄礼服,夜南歌一边发着抖一边往上海赶,长达三个小时的路途中她眼睛都没敢眨一下,一直不停地拨打着律凌天的电话,试图寻找一丝丝心理安慰。电话那头频频传来忙音,这令夜南歌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分崩离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很快拨打了一串号码,那边刚接起,她便大哭了起来。
“哥……”
…本章完结…
☆、237机场一别
那大概是凉至第二次见到律凌辰,那个和律凌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她觉得,人真的是个很奇妙的生物。就拿这两兄弟来说吧,四岁的年龄差,竟然能生得如此相像。凉至想,如果不是至亲的人,怕是难以辨别他们二人。
所以,当她一边安慰着瑟瑟发抖的夜南歌,一边抬头看到匆匆而来的律凌辰时,有那么一刻她心里那根绷着的弦稍稍松了些许,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是律凌辰,不是律凌天,律凌天正在手术室里躺着,命悬一线。
因此,凉至并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悉心照料着夜南歌。她衣着单薄,披着夜廷深的大衣,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似的孱弱。
她只听到夜廷深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做好心理准备。”然后,空气仿佛凝结了,万籁俱寂,安静得可怕。
直到夜南歌忽然直直地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
夜南歌昏死过去了,急火攻心。
在她昏迷之前,手术室里的医生又出来了一趟,带给他们的依旧是病危通知单,依旧是那句原话:病人现在紧靠着一丝求生意志在维持生命,车祸带给病人的伤害太大,已经超出了医生的能力范围。
意思就是,律凌天是救不活了。当即凉至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夜南歌的身上,意外的,她除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神情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然后一转身,她却晕倒了。
凉至怎能不心疼?
看着夜南歌那张脸,以往带给她的多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愉悦,这大概是第一次,她从她脸上看到了了无生机,近乎透明的苍白让她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凉至沉默不语,从来不信神的她此时竟然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律凌天能够逃过这一劫。无论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能保住他的性命,其他的以后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的。
“我想留下来照顾南歌。”
轻轻带上病房的房门之后,凉至轻声对面露倦色的夜廷深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夜廷深这一回却没有同意她的请求,揉了揉她的头,“乖,你明天赶早的飞机,早点回去休息。”
凉至咬了咬唇,“我可以推迟几天。”
夜廷深脸色一变。
“至少,等南歌醒过来吧!她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凉至小心翼翼地说道。
心里难免轻叹了一口气。许是怕她牵连其中,所以夜廷深纵使有千万的不舍,也只能狠心让她早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所以每每她的行程因故而变动时,他脸色总会不大好看。在西欧那边,他已经根据她的行程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好,有他信得过的人在那边,可保她平安。
但眼下多事之秋,凉至又怎能安心一人赶赴西欧置身事外?牵连其中的人,都是于她而言至关重要的人啊!
“凉至,听话。”夜廷深沉了语气,“你先回家,明早我会去接你,然后送你去机场。”
“可是……”
“别可是了。”夜廷深打断她,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态度与她,他心有不忍,别过脸,“我送你回家。”
*
那是凉至呆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只她一人。
天一亮,她就要启程飞往异乡,归期未定。虽然不是没有过孤身一人走南闯北的经历,但横跨亚欧大陆的距离,她还真是头一回。
她从来不会有所挂念,在爱上夜廷深之前。所以以前的她,若是铁了心要去哪一个地方,那真的只是一张车票的问题,不会像这次一样,逮着理由就推迟航班,甚至好几次犹豫着要放弃这段行程。
只因心里多了一个牵挂的人,那个人名叫夜廷深。
他胃不好,却不喜欢吃药,她便每日亲自下厨为他熬制养胃粥,一日三餐都记挂着他,生怕他忙起来又耽误了吃饭的时间;他失聪,却从不向其他任何人说起,与人交谈时多数要通过读唇语辨识,因此她便成了他的耳朵,替他去听那些他漏掉的东西;自上次刑事案件险脱身后,他被警方和检察院盯得紧,却又为了她频频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她便担心他会不会有因此落下把柄;他晚上睡觉时总喜欢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否则总睡得不安稳……
以前凉至怎么会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麻烦到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都会融进他的气息。而她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爱了。
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凉至一夜无眠,索性起身去了书房,从自己收藏的里面挑了一个笔记本,伏在桌前细细回忆着两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提笔写下时,她竟觉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泪滴在了纸面上,墨水晕开成一朵好看的花儿。
廷深,我们分开的这些时光里,我们的回忆,会陪着我,也陪着你。
*
离别的气氛总是愉悦不起来的,又加上最近琐事频出,纵使两人心中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彼此说,但一路上,仍旧是沉默。
只有紧紧相扣的十指诉说着浓浓的不舍。
掌心温热,湿湿的,不知道那汗是他们中的谁出的。总之扣得太紧,两人的掌心都潮湿了。
虹桥机场。
凉至手里拿着护照和登机牌,眼睛湿湿的,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夜廷深手里的小型拉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向他绽放出了一个微笑,“那……我走了。”
她希望留在夜廷深脑子里的是她笑起来的样子,但是她却不知,那笑竟比哭还要难看。
眼圈红了,她不想他看见,便急急地别过头狠下心往安检口处走去。鞋底拍打着大理石地,啪嗒啪嗒地响着。一转身,泪如雨下。
她没回头看他一眼。
她担心,这一看,她真的就不想走了。
然而,她本想潇洒地离开,夜廷深却偏偏没有如她的愿。她走了没几米远,男人几大步跨上前,握住她手里的拉箱,不顾周围人来人外,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真正意义上的离别之吻,吻得她脸颊都湿润了,睁眼,却发现他的眼眶竟然也有些红。
她努力地笑,伸手抚着他的脸,“我等你,年前。”
他握着她的手,低笑,“年后不等了么?”
“不等了。”她说,踮起脚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枚深深的吻,重新结果行李箱,朝他挥了挥手,走进了安检口。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与此同时,夜廷深直觉自己身体里的某一块被抽空了,整颗心难受得紧,他给自己的解释是,眼下这个情况,离别是不得已的事情,而他也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