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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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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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在一起的两人是恩爱的,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是发生在程简出生后的那一年,简家因为生意上的失败破产了,并且还欠着高利贷,二老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投河自尽了。可是这个消息传到简欣的耳里是在一个月后,警察从河里打捞出二老的尸体,打电话让简欣过去辨认。
  “挺着个快要出生的大肚子,简欣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当场就晕过被送医院去了。也是在那一天,程简出生了。”
  说了这么多,嘉禾爸口渴得厉害,心里也闷得慌,这些事儿即使过去多年,可是当它再次被人拿出来放在人前时,仍旧是一如既往地难受。
  他不经意地撇过身体,想起给自己倒一杯水。却瞧见嘉禾坐在床沿,头埋得很低,恨不得下一秒就要低到地面上去。一张脸被散乱的头发给遮住,脸上的神情叫人分毫都看不清。
  他只听见嘉禾淡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是不是从那一天起,程伯伯就不爱简姨了。”
  爱吗?他们之间谈不上爱,对程云清而言,他爱的不是简欣,而是简欣的身份,爱的是“钱”这一个单调的字眼。
  那天简欣顺利产下一个男孩儿,她没有多高兴,心里脑子里都是父母横尸水中的画面,那是何等的痛苦。
  一天、两天,三天,她在医院里等着程云清连的探望,等啊等,就是没有等到有着一张俊美面庞,充满书生意气名为程云清的男人。
  她,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而在那一刻,她已经悄然染上一种名为抑郁的疾病,那是沉默的病,会随着时间的增长,在四肢经脉中不断游走,随后像个□□,在某一个时刻,火光四溅。
  可是让这种疾病加剧的致命因素,不外乎是她抱着孩子站在家门口,听到房屋里面她深爱着男人在愤怒地摔着东西的同时,咆哮着:“那两个老东西死了,我该怎么办,连带着我现在的生意都没法儿做。我他么现在什么都不想管,简欣那个女人也生了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个男孩还好,女孩还是不要了。晦气……”
  余下的话,消失在简欣的天旋地转中。
  她想,活着真累。
  从那以后,简欣突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虽然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柔。可是除了温柔之外,她的剩余时间都被用于发呆。可能外人会不以为意,发呆人人都会,于是也就没人注意到简欣的异常和她那日复一日的严重的病情。
  “当时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简姨的不对劲儿?”
  “有,程简。”
  嘉禾闭嘴,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让程简碰上。
  嘉禾爸继续:“你简姨的病情发展到控制不住就是在你读五年级的那一年,也正好是程简发现你简姨不对劲儿时候,老程去外市工作还没回来,你简姨在家尝试着割腕,恰好碰上程简回来。也就及时的制止了。那会儿还是五年级刚开学吧,我记得不错的话。
  当时可吓坏程简了,但是你简姨是个会掩饰的人,她随便说了说就将程简糊弄过去了。程简没大相信,留了个心眼,那几天干脆没去上学,就留在家里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好在一个星期过去了,简欣没做出什么大的动静,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吃饭打扫屋子,程简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哪里知道天意弄人,程简上学还没两天,就被简欣一大早地用绳子捆了起来绑在椅子上。硬生生地被强逼着看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最后血液殆尽而亡。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儿,过了五天后发现后屋没动静,去敲门又没人开门,但是闻得到屋里有一阵又一阵腐烂的气息传出了,我担心出了什么事,就直接踹门进去了。”
  现在回想起那一幕,嘉禾爸仍旧有作呕的冲动。三伏天里,空气里的热浪是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夹杂着腐烂酸臭的味道。打开门走入房间,一幕幕强烈地冲击着他的眼球,浴缸里的女子穿着的白裙早已被染红,她整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画面安静而美好,如若忽略她身上已经泛起的尸斑以及手腕上斑驳的划痕。她就像是在沉睡在梦中的美人,只是这个梦太长,她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脑子里的念头一身而过,他飞快打电话的同时,冲进程简的房间里。
  手机重重地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钝的响声。
  那个还是程简那孩子吗?整个房间里更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整个墙壁布满的都是简欣的照片,黑白的彩色的,像是一个由照片组合而成的世界。除却照片外,还有遍地的垃圾,那不是一个房间,更像是一个垃圾场。
  而程简则置身在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窝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声不吭,就是嘉禾爸进来了他都没有抬起过头,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地面。那一瞬间,程简更多的是像一个被吸干了灵魂的驱壳。
  嘉禾爸靠近他,抱住他,闻言软语安慰:“程简,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程简一声不吭,却在下一秒将嘉禾爸用力推开,然后躲得远远地,继续蜷缩着身体。
  

  ☆、大暑(2)

  脑袋埋在臂弯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轻微地抬起一双空洞的眸子,望着门外,像是在看另一个虚无的世界。
  嘉禾爸抬起脚,步履沉重而又缓慢,心中更是五味陈杂。程简才多大?不过一个孩童而已,却要经历如此惨痛,而这远比其他同龄孩童的时光来说,无疑是一道痛彻心扉的雷击,更是心上一道沉重的阴影,也说不定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永远的生活在没有光芒的世界之中。
  嘉禾爸再次轻声轻语地道:“程简,快到伯伯这里来,伯伯带你去找嘉禾,嘉禾还等着你教她作业呢。”
  瞳孔中有一簇微光亮起,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裂缝,脸部的肌肉像是在被人用力的撕扯,他不住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是在与大脑中的某些东西在做强烈的挣扎。他的嘴中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嘉禾爸仔细听了才听明白,程简一直在重复着嘉禾、妈妈、嘉禾、妈妈。
  倏地,他抬起眸,噙着泪水,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稚嫩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悲凉,他说:“我妈死了,是不是。”
  嘉禾爸下意识地就反驳,“没有,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程简回:“骗子,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天堂,那都是骗子安慰别人常用的把戏。我妈就是死了,没了。”
  一束阳光终于找到窗帘的缝隙,悄无声息地照射进房间,给房间里带来少许亮光。那一束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使原本幽黑深邃的眼珠淡化成浅浅的褐色,而脸上苍白的皮肤因着光照几近透明,就连隐匿在皮肤下的毛细血管都能一清二楚。这样的程简,让嘉禾爸觉得,程简在下一秒就会同着光芒中的尘埃,在光灭后就会隐藏起来,消失不见。
  他愣住,不知要如何去解释,去编造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即使编出来了,程简会相信吗?不会,这孩子太聪明,令人细思极恐的聪明。
  眼前的事物陡然一闪,紧接着是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震天动地地响,就连墙上的白灰都被抖落。
  嘉禾爸呆住,转身去看那一扇被关上的房门,程简这孩子的速度太快,令人咋舌,在他没反应过来就跑了。他跟着跑出去,然对面的房门早已紧锁。他使劲儿拍打敲,程简就是不开门。到最后他不得不上最直接的办法,管它三七二十一,一脚将门踹烂了,拽出程简就往自家屋里带。
  …
  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边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照亮整个夜空,而后轰隆隆的巨响震彻整个上空。远处有房屋的灯光倾泻而出,在微弱地闪烁,明明灭灭。
  嘉禾双手捂着脸,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无法抵挡的悲伤穿膛而过。她在他最需陪伴的时候缺席他的世界,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沉渊之中。
  “不想听了。”
  嘉禾爸的脸在黑夜之中半隐半现,他低声说着:“行,那我也就不说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起这些事情来啊,老爹我心里还是难受得慌。”
  抬起步,真要走了。嘉禾又憋着嗓子,哭:“还没说完呢,不准走。”
  “不是说不想听了吗。”
  “我没说,听错了。我就是难受,真的难受,难受得要死掉。”
  嘉禾爸转身,走去嘉禾身边,挨着她坐着,将她的脑袋拨过来放在自己肩上,摸着她细软的头发,“乖女儿,爸爸是想着晚些告诉你的,或许让程简亲口告诉你。可是天意弄人,我还想着这孩子已经完完全全的康复了,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嘉禾只是问:“后来呢?”
  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追问着后来呢、后来怎么样,期待着要上一个美好的结局。
  几个小时内,等程云清接到通知回到家里,二话不说立马让人来让人来将那死去的女人的尸体拉往火葬场,烧了。行动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以至于当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只是听说程家的女人生病死在了家里,相当可惜。
  程云清办完这件事情后,接下来着手的事情便是将屋子拆了,重新翻新了一次,大改从前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将那女人曾经存留过的气息彻底地埋藏在地底下,让她在地底下好好呆着就够了。
  至于程简,他接回家后,不闻不问,像是没事人一样,就那样讲孩子置在屋子里,自己则继续照样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白天一早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
  嘉禾爸记得自己曾经劝说过程云清,要求给孩子多些关注,程简现在的心理上已经出现问题了,如果不想办法治疗,情况只能继续恶化下去,到时候神也无力回天了。
  程云清只是轻轻松松地摆手,说:“随他去,我现在忙着呢,生意上的事情太多了,没空出来管程简。再说那孩子也用不着我担心,会好的。”
  好的是表面上的伤疤,心口的创伤有多难治好?或许永远都不会好。
  嘉禾爸愤怒,骂:“你他么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一个好好的完整的家比你赚来的那点儿有用多了,那还是个孩子,你作为父亲,你他妈对孩子的责任义务呢。”
  程云清只是轻瞥了他一眼,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嘉禾爸无言:“我,从来没有把那当做是家。”
  一个拳头就招呼上去,嘉禾爸气得手脚发颤,接着上去就是一顿打。程云清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在家门口扭作一团,不分力气,一个劲儿地对打。直到有路过的人看见这情况,急忙过来拉扯,才勉强将两人分开。
  嘉禾爸眼睛肿得老高,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人渣。”
  程云清同样是看着他,抬高了鼻孔对着他,“嘉桓远,我是人渣那你又是什么,呵,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说不定你老婆明天就跑了。”
  嘉禾爸气得一脚就朝他的肚子上踹过去,两人使劲儿挣脱被钳制住的身体,又扭打在一起。
  到最后,两人都被送进了医院。
  嘉禾喃喃:“难怪你那时候脸上挂着彩,我问你你不肯说,直接把我打发走了。”
  嘉禾爸嗯的一声,“那时候怒着呢,谁也不想理,想再打一架。”
  不过终究没能成,他心里惦记着程简,寻思着想将那孩子开导开导。可是和程云清这么一闹,程云清哪里还能给他好脸色看,二话不说就将他轰了出去。
  嘉禾爸没法儿,只好趁着晚上大家都入睡了,拿来梯子悄悄地爬进程简的房间。
  眼前的景象比上次看见的过犹不及,屋里充斥着的都是酸臭,程简坐在书桌前,台灯将他脸映照得温和宁静,让嘉禾爸错以为那一瞬间是看见了简欣。他的眼眸低垂,手里轻轻抚摸着一张照片,动作温柔怜惜,可是在下一秒他却毫不留情地撕碎。
  程简起身,去书柜那里踮着脚想拿出上面的书本,却因身高不够,伸出去半天的手只堪堪摸到书的一角。颤颤巍巍,他晃来晃去,终于拿到自己想要的。却没想到手肘碰到其他的书籍。
  轰隆一下,许多本书籍扑面而来,将夹杂在书中的照片洋洋洒洒地抖落。
  嘉禾爸失神,那些照片,绝多数都是简欣的,像是一个魔咒,将程简捆在其中。
  程简蹲下来,动作不疾不徐地捡起地上的照片,而后动作微微停顿,他拿起一张照片,放在面前,对着喊:“嘉禾,我是程简,我觉得我现在病了,所以会在家里休息很长时间,别担心,我会尽量让自己好起来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
  小心翼翼地,他将嘉禾的照片放进自己的怀里,脸上的表情难得地松动。随后他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像是没有看见嘉禾爸一般,将窗门锁紧,拉好窗帘,熄灯。
  黑色侵袭进来,伸手不见五指,房间寂静地像是没有人存在,但空气里无端的压抑和沉重让嘉禾爸喘不过气。
  程简是真的病了。
  借着手机的亮光,他轻手轻脚地去看程简,他侧卧着躺在双上,怀里紧抱着嘉禾的照片,仿佛像是在抱着唯一的温暖。周身堆积着的是各种书籍,还有被丢弃在一旁发臭的食物,衣服、袜子、内裤。
  程简那孩子身上真的不见得多干净,可是在一堆狼藉中,就是突兀显眼,一点儿也不脏。
  “爸,那是多久后。”嘉禾咬着唇,连咬破了都不自知。
  “一个月。”
  清晰地记得,那是嘉禾爸在一个月后看到的程简,这样的程简他无无论如何都从脑抹不掉。
  嘉禾爸:“后来是一年。”他看见程简从屋子里走出来,神情清冷淡漠,背着书包去上学报道。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下,想将这一生的眼泪流光,可是一生太漫长,她再也不想掉眼泪了。她要和程简好好的,看着他柔和地笑着,摸着她头,用着最好听的嗓音,哄她闹她,让她羞红脸。

  ☆、摇曳(1)

  嘉禾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的人,没人知道程简到底何去何从。
  她抱着手臂有些心灰意冷地走在街上,只觉得阳光灼热,连同着呼吸都是滚烫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隐隐约约听到前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很温柔地喊着,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似是有千斤重,不听使唤地耷拉下来。
  “嘉禾。”
  这回她听清了,可惜不是他的声音。她倒在来人的怀里,意识彻底迷失。
  …
  像是梦境更像是真实,她看见程简站在荒野上,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高声喊着程简的名字,嗓子都喊哑了,对方就是不转过身来看她,反而是越走越远。她想去追,,可是全身陷在泥土之中,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不见。
  一个激灵,嘉禾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心脏似乎要从嘴里蹦跶出来。
  “嘉禾,你醒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回过头,发现是徐晋书站在厨房里,手中拿着杯子正在倒水。嘉禾捶捶发疼的脑袋。是彻底清醒了,这里不是她家。
  嘉禾想说话,刚想出声就闭了嘴,喉咙管那地方火辣辣地疼,别提说话了,就是连喝水都困难。她指着自己嗓子,对着徐晋书呜咽。
  徐晋书走过来,将热水递给她,“喝完听我说,我知道你想听关于程简的消息。”
  将要接过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嘉禾呆住,对着他张了张嘴,努力憋出一两个字,“真的?”
  徐晋书点头,示意嘉禾先喝水。他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说是在一栋居民小区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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