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的。”
“诶?”“哦!”这么幼稚!哪有开玩笑是一张严肃脸。时宜撇撇嘴,扭开头,不想理他。
傅景誉也不生气,他的原意是想让时宜再呆一天,但是想到时宜个人的想法,所以还是换了这样的设想,和艾生商量一下,决定让时宜明天再过来:“不过明天再过来挂水。自己要是换不了纱布就来医院,懂吗?”其实傅景誉心里头还有个想法,若是时宜再医院里多呆一天,表示病情更严重,这就促使了徐导不得不好好追究一番这件事,当然若是真要追究起来,岳姗姗在徐导等人面前的印象分只会下降,谁让萝卜同自己说岳姗姗在私底下为难时宜呢?这不过是个警告。
“我去喊护士。”眼看着点滴快挂完了,傅景誉穿上大衣,拿起手机就走了出去。时宜这才慢腾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两个黑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眼看着房门被关上,才轻吁了口气,明天定是头条的命。
傅景誉大长腿没几步就到了护士站,刚要转身回病房,似是想起了什么,还是不放心地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友,仔细讲了一番时宜的受伤,询问一下注意事项。
“只要不沾岁,谨遵医嘱没大事。要是真担心留疤,我这儿有朋友从韩国带来的药膏,祛疤效果还不错,改天拿给你。”好友叶帆在上海开了家私立诊所,业界好评如潮,虽然清楚叶帆是脑外科的,对付这些小伤是割鸡焉用牛刀了。
“不是,哪个姑娘啊?”叶帆和傅景誉从小穿一个裤衩儿长大,可谓是无话不说,幼稚园一起欺负小胖子,拉小姑娘的辫子玩儿,长大了穿个白衬衣,染色黄头发,四十五仰望天空,引起校内女生一片尖叫。好吧,我承认,这都跟傅景誉没啥大关系,他丫的就插个裤兜,闲云野鹤的谪仙模样,似是乘风归去。
傅景誉今天难得好心情,要是往常遇到叶帆这样多嘴,自己老早甩了电话,至于现在么,说说就说说呗,于是握着手机,慢悠悠地踱步到病房门口,依着栏杆,微弯着腰,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是个姑娘?”
“哪个糙汉子还担心留不留疤啊?”叶帆满不在意地说道,难道真是个姑娘,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是亲戚吗?”要是是亲戚,就算是远亲,那也没戏!
“傅家暂且还没有时姓的亲戚。”
“不会是那个时宜,时小姐吧?”
傅景誉没应声,挑了挑眉,真想撬开某人的脑袋仔细打探一番,不论是萝卜还是远在上海的叶帆都一眼瞧出了自己的心意,唯有这最紧要的当事人,偏偏像个没事人似的,是真傻还是欲情故纵呢?傅景誉眯了眯眼,“欲情故纵”反复咀嚼几番,要是真的是“欲情故纵”那才好!
不知是真傻还是欲情故纵地挖弄傅二爷于股掌之中的时宜小姐待护士小姐左瞅瞅右望望不断看着身后就是不拔针的时候,忍不住提醒道:“嗯,傅先生没有跟进来。”
小护士“蹬”地一下俏脸通红通红地,时宜眨巴眨巴眼睛,小护士那心猿意马的样子难不成是想让傅先生看到她精湛的拔针之术吗?真可惜,明天连傅先生的人都看不到了,自己明天一定要喊艾生过来。“好了,时小姐。”经过这么一敲打,小护士果然手脚利落地拔了针头,只是这脸还是红红得跟她粉红色的护士服似的,时宜露出白森森的牙,笑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时小姐。”小护士捂着脸就跑了出气。诶,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好姑娘!
时宜按着手臂,穿上傅景誉车上常备的羊毛披肩,扒了扒乱成鸟窝状的头发,跳下床,神清气爽得推开门,就看到不远处傅景誉身着深灰色大衣,靠在栏杆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着手机,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脸上还温存着柔和的笑意,夕阳的余光打在身上,笼罩出一个个绯红色的光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下子时宜竟移不开眼,走廊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们,粉红色的护士们来来往往,唯有他闪着光。
“嗯哼?”傅景誉换了个姿势,微微偏着头,看着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嬉闹的病人们,浓眉下的眉眼一派温柔淡然,微敛的眼风中透着几丝清冽,嗓音黯哑,却透着几分坚定:“对,我在努力。”
时宜不知道他在到底是在说什么,值得傅景誉努力的东西一定对他而言很重要,如果,假如说有资格说如果,时宜希望能成为值得他努力的人,爱情有很多样子,爱情有很多方式,爱情也有很多面,可以因为一束玫瑰含泪,因为一枚戒指感动,也可以因为他的公主抱而甜蜜,无可否认,人群中,唯有闪光的你让我心动。
俩人回到酒店,艾生和萝卜正坐在大厅点了晚餐等着俩人过来,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因此在这段难能可贵的吐槽的时间里,俩人共同探讨了关于时宜和傅景誉所有密密麻麻的琐事,已经达成了促成“傅时”CP的联盟。艾生一看到俩人进来,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还好吧?宝贝儿,啊,你的手?!天哪!真像猪脚!”
呵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时宜翻了个白眼,干笑道:“哈哈,童言无忌。”说罢,拿着满是绷带的手狠狠地戳了戳艾生的脑袋,要是能捻得起针线,真像把艾生的嘴给缝了,“我们家艾生就是喜欢说笑哈,别放在心上哈。”
“早点休息吧,晚上吃点清淡的。”傅景誉无所谓地笑笑,把手中的药递给艾生,注明了注意事项,这才放心地带着萝卜离开。
“没事吧?疼不疼啊?”艾生拿着小指大咧咧地戳了几下,疼得时宜龇牙咧嘴,叫唤道:“你说呢?伤口一定裂开了,呜呜呜。”
“好吧,我小心,来,尊贵的王妃娘娘,咱们上楼就寝吧。”
“哎哟,小心台阶。”
“好的,来来来,右手小心哒。”
……
第二十四章:坍塌
因为时宜的手受伤,不得不在酒店休息,很多戏份没办法参与,所以整天窝在卧室里,聊聊天上上网,生活好不惬意,不过就是好多天没再遇到傅景誉,想必他忙得很,因此本来想来个心对心的交流暂且被搁置了。
“咚咚咚。”艾生出去了,时宜只好自己下床去开门。
“诶?岳姗姗?”倚在门口一身米色的针织长裙,一头妩媚的卷发,手上拎着个礼品袋,不正是许久未曾碰面的岳姗姗么,时宜看到她还是有些惊讶。
岳姗姗不由分说地把手中的礼品袋扔到时宜的怀里,语气有些别扭:“诺,给你的。”时宜赶忙接过,粗粗看了眼应该是香水吧,呃,这是来慰问?
“手怎么样了?”岳姗姗看着时宜一副茫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干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哦,哦,谢谢啊。”
“不要误会,是我的经纪人让我过来的。”岳姗姗秀眉一挑,有些不屑道:“骑个马还能受伤,真是服了你。”
时宜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摸了摸讪笑道:“嘿嘿。”
“那我先走了。”
“哦,好,拜拜,谢谢你的礼物。”时宜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收回眼神,思索了一下,要是岳姗姗知道昨天的事情还会给自己送礼吗?时宜拿着礼品袋,关上门,拿出来盒子仔细看了看,是新上市的香水,国内还没有开始销售。
“咚!”门一下子被推开,刚站在门后面的时宜就被撞地后退了几步,“妈呀,能不能对伤员好一点?!”
艾生从后边挤出个脑袋,嬉笑道:“哈哈,sorry啊,那个意外意外。”
“干嘛这么风风火火?”时宜揉揉脑袋,一瘸一拐地拎着袋子走到沙发上,还好自己抓的牢,不然的话这瓶子这么一砸,就要芳香满室了。
艾生不好意思地递过一叠东西,连忙赔罪:“奴婢真是该死呀。”艾生最近沉迷于COS无法自拔,加上前几天因为剧组无聊迷上了《甄嬛传》,因此对于这样的清宫宫斗戏简直是到了痴迷的境界,整天就是“小主”、“本宫”的,刚好时宜进了组,于是“王妃娘娘”喊得最欢就是这厮了。
“这是什么啊?”时宜翻了翻,这不是剧本吗?
“嗯,林编剧重新改的剧本。哈哈,我仔细看了看,时宜宝贝儿恭喜您,再加了十句台词!”艾生开始得意地规划,“你别小看这十句台词,是吧?整整十句呢,我大概算了算,要是你语速慢一点,每一句说上个二十秒对吧,就多了两分多钟的镜头啊,姐姐,您可要慎重啊!”
时宜一看,其中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多谢王爷。”时宜不明白这四个字得用何种方法才能说到二十多秒呢!
“平均,平均,懂吗?!”
编剧大都多是天马行空,不大按常理出牌,她就想啊,既然时宜的手受伤了,索性就顺着剧情就让手受伤着上阵,稍微改了一下方式,又有了新的主意,那自然时宜悠闲的伤残假到此为止就正式结束了。好在手上的伤口经过缝合,几天下来倒是好了很多,新生出一圈粉红粉红的小肉,时宜总忍不住拿另一只手戳它。
这几天时宜受到了全剧组的源源不断的关怀,秦佳还说剧组的盒饭都好吃很多,算是因祸得福,不对,秦佳的原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为今天早上是部重头戏,所以天不亮时宜和秦佳就起床早早到了片场,化好妆,换上戏服。时宜一身墨绿色的长衫,里面是月白色绣着梨花的对襟袄裙,用一根别致的雕着朵朵梨花的白玉簪子别发,楚楚动人平添几分娇弱。两只纤细的玉手扎着绷带,藏于广袖之中。秦佳一身鹅黄色叠韵水仙裙,头上绾着两个包子头,系着两根粉红色的绸带,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地,好不欢快!至于岳姗姗也难得换上了女装,只不过是简单的紫色长袍,外头罩着透明的白纱,三千青丝只用青绿色的绸带绾着,别无其他首饰。
徐导和编剧一遍遍讲明要点,因为时间紧迫,再过两天还要回横店拍摄上次未完成的戏份,所以希望一两条就过,时宜几个也各位慎重,台词也是一遍又一遍地修整,力求达到完美的效果。毕竟电影是给观众看的,要对每一位喜欢喝期待《末歌》的观众们负责。
“好了,各就各位,第五十二场第九幕第一次,action。”镜头慢慢推进四人,傅景誉一身玄色长袍,表情严肃沉重坐于床榻边上,时宜站在堂中央的不远处,神情紧张惶恐,双手不断绞着,秦佳跪在地上,低着头,而岳姗姗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屋子里一圈婢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终于沛王爷发话了。
“查,细细地查!”傅景誉手一挥,把药碗扔到地上,喊道:“何伯,你带人好好盘问今日负责膳食的厨娘。”
时宜一怔,随即上前道:“王爷,此事闹大,似有不妥。”
“王妃娘娘说得对,要是被大家伙儿都知道军营里混了细作向我投毒,只怕会人心惶惶不安,扰乱军心啊。”岳姗姗看了时宜一眼,苍白着小脸,却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九思觉得娘娘说得对,请王爷三思!”
“卡!怎么回事,姗姗啊,你那个看时宜的眼神没有怨恨的,不对不对,重新来!”
“第五十二场第九幕第二次,action。”
岳姗姗深吸了口气,顿了半晌,缓缓道:“王妃娘娘说得对,要是被大家伙儿都知道军营里混了细作向我投毒,只怕会互生嫌隙,扰乱军心啊。请王爷三思!”
“哼,这毒都敢下到我身边人来,不彻查一番,怎么树威!”
没过一会儿,何伯便带来了今负责煮饭的厨娘,只见那厨娘还未到傅景誉跟前,就“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喊冤:“王爷明鉴,我这样的小厨娘怎么敢害越公子,啊,不对是越小姐!您看,奴婢都不知道原来越公子是个姑娘,更别说心存歹心了。再者,营中哪个不知道越小姐是王爷身边的人,奴婢怎么敢冒犯啊!就算个奴婢百个胆子,也不能啊!”这厨娘说得头头是道,傅景誉陷入一片深思。
但时宜一听这话,神情顿时一滞,登时退后几步,自己乃沛王爷的明媒正娶的正妃娘娘,可这厨娘口口声声道,床榻上的越九思是王爷的人,呵,这把自己置于何种境地!秦佳身为时宜的贴身丫鬟,又是陪嫁丫鬟,自然是向着时宜这会儿也听出厨娘的话里有话,分明是说她这样的小人物不敢谋害这越小姐,那自然是个大人物且是与越小姐不对盘的人,这不是明晃晃地直指咱们小姐了,于是也顾不得身份地位,张口回道:“你这厨娘口无遮拦,什么越小姐是王爷身边的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想必胆子是肥得很!”
“春萝小姐,奴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娘娘高高在上,还有近几天也常来厨房……”厨娘低着头,说到这便不敢再继续说,只偷偷地看了眼时宜,眼神惶恐!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楚,小姐来厨房,只不过是来给王爷做饭罢了……”
春萝尚未说完,就被傅景誉沉声打断:“你去厨房做什么?”
时宜看着他,玄色长袍,碧玉发簪,还是当年初遇时爽朗清举的贵公子的模样,可是细看,那眼神冰地像把刀子直戳自己的心窝。在军营了呆了这么多天,原以为亲近了些许,原来只要这一个眼神就可以将自己打回原形,时宜真想问问自己,也问问他,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王爷是在怀疑臣妾吗?”话虽如此,时宜依旧不卑不亢,眼神清明地紧紧盯着傅景誉的眼睛,想探个究竟,亦或是想给自己一个尘埃落定的答案。
越九思强撑这身体,急忙阻拦:“王爷,娘娘怎会是这样的人?九思想不出娘娘有任何想害九思的理由。自娘娘到军营,对九思疼爱有加,常常亲自下厨给九思还有王爷,这样的娘娘,王爷切不可听信谣言!这厨娘说话不老实,不施以刑罚是不会说真话的。”
亲自下厨?!傅景誉眯起眼睛,断喝道:“王妃可有参与今日的饮食?”
“这,这……”厨娘愈发小心翼翼,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要你说,你便说!”
“是是是,娘娘不曾参与今日的饮食。”厨娘跪在地上,恭恭谨谨地答道,却面露难色,最终还是下了决心,道:“可是春萝姑娘有来过厨房。奴婢不知道春萝姑娘……”
“你,你血口喷人!”秦佳和时宜这下确信了今日这一遭就是冲着她们来的,可是春萝是宁家小姐的替身丫鬟,无论是在苏州还是在沛王府,那下人都要尊称自己一声“姑娘”,可瞧瞧现在,连这小厨娘都敢随意造次,春萝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奴婢怎么敢!”厨娘连连磕头,光洁的地板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额头也是鲜血直流,阁楼里一圈奴婢已开始小声议论,因此厨娘更有底气:“既然春萝姑娘光明正大,那就让何伯好生搜一下。”
越九思顾不得礼仪,抓住傅景誉的手,急道:“这,王爷怕是不妥……”
“好,我答应便是。”时宜站在一旁,淡淡开口道。
“小姐!”她的小姐,堂堂宁家二小姐,老爷夫人的心尖耳,还是王爷的正妃,怎可,怎可受这样的屈辱,秦佳眼含泪光,不由愤愤德看向榻上之人。
傅景誉点点头,“王妃深明大义,如此一来,若不是春萝,也可洗刷冤屈。来人,带着徐大夫去查查。”
“等等罢,既是怀疑,同我的阁楼一同搜了吧。”时宜斜斜地看了眼傅景誉,缓缓道,神色坚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某一处一开始慢慢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