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其实越职了。”白明玉沉吟。却也明白,不这么办,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若是关海沧爵位仍在,吩咐郡守一声,就算借郡守十个胆子,也不敢乱来,“想必郡守必然不会同意的。他又是怎么做的?”
“小姐说的真对,郡守可蛮横着呢说什么也不教我们动粮仓。还说将军带领暴民造反,藐视朝廷命官,要把将军捉起来呢”小兵紧跟着讲,说得口沫横飞。
也有不知道早上的事的,这时也围了过来,仔细听着。
白明玉听到这里却冷笑了。真是一个个的都是仗势欺人的。看着关家现在式微,倒是耀武扬威起来了。关霆关霖在宫里头被欺负,到了外头,小小的郡守也敢骑在关海沧头上了。真当着虎威将军的名号是唬人的呢?然而她也知道,有那么一起子人,定然要说虎威将军和霜镜公主的功劳不是自己挣来的,都是因着与皇帝的关系亲近,被让来的。不然怎么人家的官爵都比这两个高呢?尤其是虎威将军,外头传的什么不堪的都有,倒也真有人信。这一次见着虎威将军失宠,自然有那起子小人来狠踩了。
“将军当时就说,好,我今儿就教你来审就在这里审”小兵继续眉飞色舞,“将军说,你说我煽动暴民造反,你便拿出证据来,若是你审得不明白,却别怪我不客气那郡守气急败坏,命人要把将军抓起来,下在牢里。将军就只站着,多少人来抓他搬他,他都纹丝不动的。将军就跟郡守说,今儿要审,就在这儿审,否则别怪他先不留情面。”
童宁鄙弃着:“那郡守也真敢自讨苦吃还敢动五叔了真当着五叔是吃素的呢?”关海沧为人和气,然而发起威来,却绝非常人能比。不然怎么就叫“虎威”了呢。
小兵嬉笑着:“可不是吃苦头呢郡守没办法,就在这里审人。然而无论说了什么,都被将军驳回去,审到后来,全变成将军对郡守的质问了那叫一个痛快所有人都看傻了眼了”
“嘻,那当然不然皇伯父也不会总被五叔气得七窍生烟呢五叔说起话来也不是简单的”童宁捂着嘴笑,高兴得很。
“郡守说不出来了,将军就开始说话了。今儿你审完了我,我倒也有些东西想问问你。将军说完,回头就教他的亲兵拿了一摞子文件出来。将军就问郡守,这些事郡守要怎么解释。郡守吓傻了,脸比那纸片还白,当时就坐地上了。”小兵笑嘻嘻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将军拿出来的,都是郡守渎职的证据,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全都在里头呢将军看见郡守没话了,就从怀里掏出个印出来,交给郡守看,郡守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将军也不理他,直接除了郡守的职,教给下在牢里。还有那些个平日帮着郡守作恶的,也都一起下在牢里去了”
白明玉听了诧异:“印?他还有什么印?”怎么有这东西,她全没点印象呢?
童宁忙吐了舌头,悄声说:“大姐,是皇伯父教我带给五叔的。怕他调动军队的时候有不服管的,给他复职封爵的。只不过,这还没公布呢,暂时五叔说,还是先这样的好,也方便他查一些东西。”
白明玉失笑:“也真是亏他,竟然把郡守渎职都给查明白了。罢了。想来他本来没想这么快就动那郡守的,毕竟撤了郡守职暂时却没人可以代替。谁教那郡守自己撞过来呢。”
“今儿将军这一通,可是给百姓扬眉吐气呢有跟着郡守作恶的家人来找将军求情,希望将军能量刑轻些;也有不少人来打听将军的情况。嘿嘿。”小兵得意笑着,“往日都是张公子那样俊俏的受那些小姐们的欢迎,今儿我们将军可也威风了,不知道赢了多少芳心呢”
“贫嘴呢”白明玉摇头笑着,“罢了,宁儿,我们就去看看那惩治贪官的大英雄去吧。”
童宁忙找了那小女孩,跟着去了边军在城里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帐。平时关海沧就在这里坐镇,晚上也都睡在这里,随时有事便好随时办了。
“五叔”童宁欣喜的一掀帐子进去了,谁知里头却没有关海沧,只有张剑亭伏案,行军床上还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来一只脚包裹着似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是调皮胡顽。
小女孩也跟着钻进了帐子:“哥哥,叔叔呢?叔叔的侄女来找他了。”
张剑亭头也没抬:“他晌午就去郡首府了。他除了郡守的职,一郡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丢着呢,他不管谁管?”他听起来焦躁得很,似乎被案牍的工作磨得心烦。然而实在没有办法,关海沧不在,这边军里的事情就得他来办了,“要找他就去郡首府。”他知道童宁来了,也知道童宁好一阵子不理他了。这般没头没脑的说话,其实还是都说给童宁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明玉?你也来了?”张剑亭倏然抬头,惊讶,“你身体好了么?”
“嗯。我没事了。”白明玉颔首,帐篷里瞅了一圈,也只有床上可以坐。那小男孩眨着眼睛瞅着她,她也就跟着小男孩一笑,随手摸了关海沧被子,仍是她来的时候关海沧原来的那套。关海沧给她换了厚被子,这床薄的却还是自己在用。
张剑亭索性丢了笔,靠在椅子上:“快晚饭的时候他就该回来了。你们要是想等就等等吧。”
“哥哥,她们真是叔叔的家人?”小女孩仰着脸问。
“是。”张剑亭随口应着。
“张公子也吃了不少苦吧?”白明玉看见张剑亭手指上也都裹着白布,“我看他伤不少,身上四肢也没多少好地方。怕张公子也差不多吧。”
张剑亭拉了拉衣袖,不耐:“我又不是他那般的蛮牛,怎么会伤成那样?”关海沧昨儿是回去睡的,跟着白明玉一处。白明玉看见关海沧的伤,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自然是全身都看遍了。
“张剑亭,你伤得怎样?”童宁原本要不理张剑亭,然而听见他受伤,心里着紧了,紧过去要看,上手就扒人衣裳,“你可别跟五叔似的,有什么都瞒着藏着的”焦虑担忧,一览无余。。。。
第三十七章童宁
第三十七章童宁
“童宁你怎么一点也不检点”张剑亭紧护着自己衣裳,“你还是女孩子呢就这么来扒男人衣服?”
童宁被张剑亭说得一怔,讪然停了手。
“真是,哪里有半点女孩子样?粗野蛮横,刁钻任性”张剑亭皱着眉兀自说着,并没注意童宁的脸色。
“张剑亭”白明玉厉喝。张剑亭这话说得太重了,却是不该。
童宁退了两步,笑了一声,委屈又倔强,瞅着张剑亭:“我知道,你从来看不起我。我没女孩子样,又刁蛮,又粗野,对,我还不检点。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无是处。”又退了两步,笑容里却含着眼泪了,“你不想我缠着你,可以。我不缠着你。你说你不要做郡马,好。我不强求。可是,难道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么?难道我担心你身体都不行么?难道,我连留在你身边看着你都不被允许么?张剑亭,你好残忍”吼了出来,转身跑出了营帐。
“宁儿”白明玉紧追了出去,怕童宁出事。然而走之前,却对张剑亭说,“张剑亭,宁儿的情,你可以不领。然而宁儿的心,不是给你践踏的。”
张剑亭望着帐篷的顶,几根杆子攒在中心,支撑起来。他如今也开始疑惑,自己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究竟是关海沧那样拖着人更伤人,还是他这样明确的拒绝更绝情?
两双眼睛盯着张剑亭看,瞬也不瞬。张剑亭强对着那两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笑了一下,沉默无言。
“哥哥,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吧。”小女孩乖巧懂事,察觉了张剑亭的疲惫。关海沧床上的男孩是她的弟弟,正是暴雪塌房那日被关海沧和张剑亭救出来的。他们家里姓李,父亲正是城里的工匠,现下正忙着盖房修房,母亲便是为工人们煮饭的。却是极淳朴的一家人,也不懂得关海沧和张剑亭究竟是怎样厉害的人物,只是知道那些当兵的都服他们两个。又见着关海沧和气,便日日把孩子托付在关海沧的帐里,晚上放工了再来接孩子。
张剑亭无奈叹息,也确实累得不行。索性听了女孩的话,真的伏案闭目养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剑亭又听见有人进了帐子来,小女孩轻轻的说着“姐姐,哥哥睡着了,别吵着他。他这些日子太累了,可辛苦呢”。却不知道进来的究竟是谁,他也懒得理了,并未起来。
轻轻的,一个毯子被披在张剑亭的身上,动作轻柔。隐隐的却能听见低低的啜泣。
“姐姐,别哭了。哥哥不是故意的。”小女孩仍是说着。
“姐姐,哥哥其实可好了。他脾气虽然急躁,可是待人极好的,常陪我玩呢叔叔就从来不陪我玩”小男孩也跟着说话。
“嘘。”轻轻的少女声音,“别吵了他。”即使在张剑亭的印象里,这声音总是那么的跋扈任性,此时也是温柔如水,“我走了。别教他知道我来过。”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听来很是替少女心疼,“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哥哥的气,好吗?”
“我不生他的气。要真是跟他气,早气不完了。”那少女听来是笑的,却含着淡淡的忧伤,“好了,我走了。你们自己玩吧。”
张剑亭听着,少女是离开了。他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当真对少女太过分了。然而他又不想跟关海沧似的,生生拖没了别人的青春。既然不肯,还是痛快拒绝了好。就是待她此时狠些,就是被她恨了怨了,至少,还能教她趁早放弃了这段感情,去找别人。
又过了一时,有人进来了。
“张公子,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白明玉的声音清冷,毫不客气。
张剑亭知道瞒不过,也就起来了。有些倦怠:“你想说什么?”
“宁儿回去了。”白明玉声线平平,简单叙述着。
“嗯。”张剑亭应着,淡然。
白明玉蹙了眉,又张口,想了想,却还是没说,只在床上坐下了,等着关海沧。
关海沧却回来的晚。原说是晚饭前就回来的,要与张剑亭回去用饭。然而将到了晚饭时,他的亲兵却来给张剑亭传话,说将军还得再忙一阵子,教张剑亭自己回去。
张剑亭瞅了白明玉一眼,只教亲兵说他等着关海沧。他如今也不想回去,不想面对童宁。虽然白明玉也等着关海沧呢,但总不会在关海沧这里住下的。晚上若是关海沧和白明玉一起回去最好,他便占了关海沧这地方。若是只白明玉回去,就算跟那蛮牛挤上一晚,也是没办法的了。
帐里点了灯的时候,男孩女孩的父母将两个孩子接回去了。张剑亭觉得气氛难捱,与白明玉同处竟是有些尴尬。他本来有心问问白明玉这几日的情况,然而才发生了童宁的事,他却问不出口了。
直到关海沧回来,张剑亭才觉得解脱出来。见着人进来,却先急着说话:“关海沧,你今儿是住这,还是回去?若是回去,你这里我先住了若是不回去,晚上我便跟着你挤一下我现在去吃饭,一会儿再回来”说罢急匆匆走了,却也不好留下打扰人家夫妻。
关海沧还没来得及与白明玉打招呼,就被张剑亭抢着说了一通,然后见着那年轻人跟逃也似的出去,倒教他一头雾水:“张公子?你……”话没说完,人已经不见了。再回过头,却正见着白明玉坐在他床上,瞅着他,清清冷冷的。心里一紧,忙扯了笑脸出来,“明玉,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好事呢。”白明玉淡淡的,“怎么都不教我知道?我以为你这些日子是……”
关海沧忙笑着:“我与张公子也够了,你身体不好,才不想教你跟着操心的。”
白明玉轻轻摇头:“罢了。如今我也知道了,有什么能做的?便听虎威将军安排吧。”
关海沧想了想,却先问:“你身体,好得怎样了?”
“上阵打仗有些勉强。然而若只是案牍工作,倒也应付得来。”
“明玉,那要辛苦你了。”关海沧思索了,面色郑重,“原本我也想今晚回去与你说的。我今儿查了府库,又点检了以前的案卷,怕这郡里事情不少。加上前些日子暴雪,连郡城里房屋都塌了,我担心外头县城村镇的,也会有同样的情况。我想着,明日下去看看。这郡里边军的事情,就在你身上了。”
“知道了。”白明玉也就应了。正事上头,两个人谁也不会含糊。她心中一动,却问了,“那张剑亭呢?你准备教他做什么?是留在这管着边军,还是跟你去?”
“看他自己选择吧。”关海沧只坐在案后,并没到白明玉身边去。公与私,他分得明白,绝不会在军帐中与白明玉亲昵。而这样,反而教他心里松了口气,没那么难捱。
“晚上,你回去么?”白明玉轻轻问着,有些怕,有些期待。
“嗯。”关海沧低应,“总不成真教张公子和我挤。行军床本就不大,哪里容得两个大男人?”他体格本就比一般人壮硕得多,那行军床他一个睡着都有些嫌窄迫。张剑亭看着清俊,其实也是个高个子的男人,只是与他一起时显得矮些而已,其实人前,也是个出众的,加上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当真是细瘦类型。真教两人去挤,怕那行军床都要压塌了,承受不来的。
白明玉垂了头,低低说着:“左右张剑亭不回去。你回去之后,便睡他房间。”笑着,“他占了你地方,你便去占他的去”
“明玉”关海沧严重,“我们是夫妻。我是你的丈夫。”丈夫的责任,他必须要尽。不能再教白明玉难过,是他在心里对自己的誓言。
白明玉红了脸,心里便跟着甜蜜了起来,垂着眼睛,不再说话。
“明玉,你也没吃晚饭呢吧?”关海沧想着,张剑亭既然跑出去吃了,怕白明玉也是一样的,“要不要去城里走走?虽然出了不少事,然而毕竟也快过年了,倒是热闹。”想了,便笑了,“宁儿呢?不如也带她一起出去?”
白明玉摇头:“别叫宁儿了,她心里难过。”
“是因为张公子?”关海沧立时明白了。
“不然,还能为了谁呢?”童家的女子,似乎注定为情伤心。
关海沧细细听了白明玉讲的,忧虑起来:“如此,我还是不带着张公子一起下去了。”
“听他自己意思吧。”白明玉清冷,“宁儿,并不想拘着他。宁儿知道,男人不是能给拘在身边的。想怎样,就由着他去吧。”说这话的时候,她深深的望着关海沧,“宁儿知道,她能做的,其实不过是放了张剑亭去做自己想做的。宁儿不强求,张公子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份感情,是宁儿自己的。能有结果最好,若是没有结果,便远远看着吧。看他惬意自由,也够了。”
关海沧知道,白明玉十年来,都是这样做的。。。。
第三十八章 腊八
第三十八章 腊八
夜晚天寒,北风又吹得厉害了。白明玉和关海沧看着路边一个个简陋的帐篷,见着帐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似的,心里未免忧虑。然而他们此时也做不了太多,唯有尽力而已。
白明玉的身上裹着白狐裘,颤巍巍的雪白狐毛在风中被偃倒。连白明玉的头发都被吹得有些乱。关海沧看了看,将自己斗篷解下来,也都披在白明玉的身上。他个子高斗篷长,在白明玉身上全拖了在地,拽在雪地里。
“你呢?”白明玉仰头,看着身边有意走在上风处替她遮挡的男人。
“我无妨的。”关海沧笑着,“我身子壮,你和张公子不是都叫我蛮牛么?”
“将军”有人见着这两人,远远的就喊,“将军,来我家喝口腊八粥吧”
关海沧看过去,又是他救了的小男孩的那家人:“李嫂子,谢了。”才想要拒绝,忽然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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