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园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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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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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后,悠然伸手指了指,“这个易园,都是花香。”
  我立刻了然,转头看了看我的院子,笑道:“这些花,都是你帮我照料的吗,才几天,已经开的这么繁茂了。”
  他一笑。
  我盯着他看,就算不是他本人的脸,但每次他笑时,仿佛就使人感到丝丝的轻柔和带着暖香般的温然。
  我头一次有点好奇,这人的本来样子该是何种模样?该不是从没有人见过……
  他转头与我相望。
  我清咳一声:“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他端起茶喝,片刻又对我说一句,“很快我就会离开。”
  离开?这个字眼让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沉默,静静地没有答言。许久,恍然地想到一个忽略已久的问题。我问他:“公子来易园做什么?”
  他的手端起又放下,开口说:“找人。”
  我几乎脱口出来找谁,半晌后还是顿了顿,只是问:“找到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茶杯搁到桌上,片刻道:“找到了。”
  我低下头看桌面,“那公子……为什么又放火烧了大夫人书房?”
  “没办法,我只想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
  为了转移注意力就去烧书房,我盯着他,过了会收回目光,在肚子里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换成了是我,被那样子满屋满园追查,唯一能牵制大夫人,让她揪心的,还真只剩下那间书房了。
  ……
  “公子,进屋吧,一会儿她们要散了。”片刻仰头看着天色,我如是说道。
  他站起来,我随即提着篮子跟进去。那一屋子,无数奇珍,大夫人该有多肉痛。
  我自顾过去,站在桌边把油纸铺开,将碟子里的细糕点全部倒在油纸上。
  “西苑高僧讲经,姑娘怎么不去。”他轻声问我。
  我动作一顿,半晌道:“佛法一向精深,似我这等没有佛缘的人,没的妨碍了别人。”
  他看了看我,道:“姑娘心慈和善,在下看来,却和佛法讲的很切合。”
  “公子也懂佛?”我朝他一笑。
  舟郎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在下也敬佩佛祖的宽容。”
  宽容,我暗自点头,确实,佛祖是天下最宽容的人了。
  他看着我,目光有种安定:“姑娘心里,是不信佛吗?”
  我又笑了笑:“信,信我佛慈悲。”
  我不信的只是,佛家讲究四大皆空,既然都皆空了,又哪里还会干扰红尘中你的爱恨情仇。那些人求佛保佑,又有何意义?
  他目光飘了下去,很久没应我的话。
  将碟子放回空篮子里,盖上布头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他低低开了口:“佛若无情,又岂能想到普度众生?”
  我的动作一顿,朝他看去,他清凉的眸子凝住我,里面似有水波荡漾。
  我半晌舒缓一笑,垂首看着竹编的篮子,慢慢道:“公子的见地,的确深刻的多。”
  不得不承认,这样安宁的环境里,有时候会让我不自觉回想起以前的时候。伺候了别人几年,都快忘了,原来还有人会这样说话,带着轻柔,礼貌,平和的嗓音。那些倒流到五六年前,属于易园之外的气息。
  最近频繁地想起以前的事,我不由觉得双眼发涩,以往这种感觉,要么是不安了,要么就是有不好的预感。
  空中一只雪白鸽子朝我飞过来,俯冲到我肩膀。我仰头看着它,脚底一转,伸手抓了抓,它马上又飞走。白白的身影在空中上旋下荡,曼妙新奇。
  我觉得好玩,不由追了两步,踮脚伸手去够。
  “小心点,别惊坏了爷我的鸽子。”顾玉遥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慢慢走出门。
  我立定身体,看着他,顾玉遥晃着衣袖,走到院落里站定。说也奇,那只鸽子一见到他,立即向下冲,直接停到他肩膀上。
  他抬手一抓,把它抓到手上,倒过来看脚上,从白鸽的脚踝上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我凑头看了看,原来是只传信的鸽子。
  他把竹筒里的纸拿出来,展开,眼睛扫了一下,眉头便皱起来,然而稍后便又松弛。
  “爷,上头写什么了?”眉头又皱又开的。
  他挑眉望着我,促狭道:“想知道?”
  根据以往顾玉遥促狭的时候,只能顺着他说,于是我万分不愿地点了点头。
  “现在几月了?”
  我说道:“十一月。”
  他点着头:“上面写,宁侯爷篱清墨,要在月底大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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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呆住,心犹如扯裂揪开,我却还得笑:“是宁侯爷?”
  顾玉遥转身进屋,声音朗朗:“准备一下,爷我要出去一趟了。”
  我心里有不祥的预感,紧跟上问:“爷,宁侯大婚,您怎么要出去?”
  他在桌旁站定,微微转身,脸上浮现的神情似乎是笑:“我要去参加他们的婚事。成亲的时候,我要作为宾客敬酒。”
  我彻底石化当场。
  他微拂袖子,朝床边走过去,抬手从枕头后面抽出一个包袱,将之打开。
  “过来帮忙收拾东西,时间紧,我必须很快启程。”他道。
  我慢慢磨蹭过去,伸出手去拿衣袍。沉默了半晌,看了看他:“爷,是谁请你去的?”
  顾玉遥漫不经心:“老师。”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朝他看一眼,不太明白这个老师的含义。
  “您的老师……是学武的?”过一会我费力地说。
  顾玉遥停了停手里的动作,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片刻道:“紫蝴蝶,你以为人人都是只会做文章,或者,只会练武的匹夫?”
  我咽下口水,听明白了,这位爷是文武兼修,既不是只会文也不是光会武。
  只是,能够资格去参加篱清墨的婚事,顾玉遥这位师父的本事真不一般。莫非还是朝中的哪个人物?
  想到这,我的心不受控制地跳的快了点。
  他自在地收拾着随行的衣裳和小物件,皱皱眉,指挥我:“去把我那件水色淡青的褂子找出来。”
  一句话打断我思考,我扭头:“爷,您放在哪儿了?”
  他一副我要是知道还需要让你找吗的表情,我耷拉下脖子,乖乖地去翻箱倒柜。
  那件淡青色的褂子,我倒是看他穿过一次,可惜斯文的不像是他,这么装模作样的一件衣服,他倒也想得到穿它去观礼。
  最终我在一个箱底发现了衣服,拉出来,除了有些褶皱外,也干干净净的。我赶忙捧着递给他:“爷,是不是这件?”
  他翻过来看了两眼,把它塞进包袱里。
  目光掠过了他那一件件奢侈品,我再一次地被这位爷的珠光宝气闪花了眼睛。
  我心想顾玉遥的家世实不简单,既学了高强的武功,又能拜当今的大儒为师父。
  我艰难地吞咽唾沫:“爷,您今天就要走吗?”
  他看我一眼,嗓眼里嗯了声,“明早怕来不及。”
  时间这么赶,篱清墨,……篱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就要成婚?我眼神有点恍惚起来,凤凰吗,她终于要嫁了?嫁给她心心念念的人。
  ……
  心里好像被剜了一大块,我低着头不敢再抬。
  顾玉遥显然误会了什么,只听头顶哼笑一声,他说道:“怎么,你这没心没肺的蝴蝶,终于也知道舍不得爷我了?”
  我鼻内发酸,觉得带出来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我努力咧开嘴,眼前越来越模糊,我边吸鼻子边尽力笑道:“爷,您……您可要、早、早些回来……”
  头顶顾玉遥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托起了我的脸,我就睁着一双雾气的眼睛和他对视。他表情有丝松动,轻轻道:“用不用这样泣不成声的?爷走了,你那么伤心?还是心里想到别的?”
  我喉头又紧又干,全然说不出话。
  他缓下了语气,对我道:“好了,我定会回来的,我答应你。”
  这样心平气和的顾玉遥不常见,我想努力对他笑一笑,可是刚一动嘴角,眼泪就下来了。
  顾玉遥皱眉头,他从桌上扯起一块布摁在我脸上,就别过了头。
  他不习惯应付我这模样。
  我很快地把脸擦干,竭力把情绪克制住了,然后走过去继续帮他收拾。我看着他迅速将一块碧莹莹的玉往怀里一塞,不由一怔。不可否认对玉之类的事情,自从接了大夫人吩咐后我就神经一直处于敏感中,而当看到顾玉遥把他身上那块明晃晃的大玉佩给黄双之后,我就更加沮丧。
  此时看见,我不由讶异,这人身边,几时还有这么一块玉?
  顾玉遥骑的是一匹枣红马,威风凛凛,问到名字,叫绝尘。的确是个和他本人性格十分匹配的名字。
  他到马厩里牵马,我捧着他的剑在外面等。
  “爷,您的老师姓什么?也是京城人吗?”
  顾玉遥拉马走来,黄昏中,脸上慢慢浮现一丝淡笑,“他姓赵,是当今右相,赵延之。”
  轻轻浅浅一句话,给我的震撼不亚于听到篱清墨大婚,甚至比那个,还让我觉察了骇然。右相门生?!
  我看着身上披光芒的他,目瞪口呆。
  相国大人,我的父亲皇北毅,是燕玄当朝左相,和他朝堂对立的人,是右相。左右相,手揽大权,合并成现在的朝堂。
  虽然左相为尊,右相权柄不如左相,但不可否认,右相确确实实是我父亲的掣肘。
  我在这里震惊无比,顾玉遥却转过身,微微拧眉说:“紫蝴蝶,我离开后,你可要注意点。小心那大夫人,再借机会为难你。”
  我已经听不进去,看着他,我由不得倒退了一步。
  他狐疑地望向我,似是被我弄糊涂了,微微摇了摇头,骑上马,策马往山下去了。
  赵延之,我将这几个字放在舌尖咀嚼,慢慢到牙根发凉。
  我转过身,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回走,一瞬间数不尽的记忆往脑门上冲,汹涌的像潮水。缓过来,我才发现,不知不觉指尖挖在手心里,深深入肉。
  我想起当初京城的一个谣言,大街小巷尽传相国大人的女儿是妖孽的谣言。我在不知情中,莫名其妙,一夜间成了惑人妖孽,矛头重点直指左相府。
  我彼时虽年少,却并非对朝中权势格局一无所知。这样意派分明的针对,我心里一直有种猜测,到底谁才能渔翁得利。
  其实若不是当时谣言的势头那般无孔不入,传的风雨满城,我也不至于到后来,百口莫辩。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横遭变故
  走到东侧角门的时候,周遭僻静,几缕垂柳依依。请用 访问本站
  依稀有人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不由疑惑,也没有看到人。我放慢脚步,扭头张望四周,就在这时,身后伸出一双手猛地把我抱住。
  臂力奇大,我几乎是下意识奋力挣脱,却没有用处。
  余光中,我看见角门后三四个人影在晃动,我的冷汗流出来,故意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脖颈处被一双干枯的手卡住,“老实点。”
  声音冷硬严厉,我张大眼,也不怕我叫,这是、老管家?!
  就见黄双黄莺从前面草里走出来,冷冷的笑:“蝶姑娘,就麻烦你安分点,别再惹麻烦了。”
  我瞪眼看着她们,愣了。
  黄双笑得妩媚:“看还有谁救你。”
  顾玉遥刚走,她就来,这时候挑的太巧。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头上突然一黑,嘴里被塞了一团东西,抵的我喉咙都发胀。我意识到我被蒙在了一个黑袋子里,接下去头重脚轻,有人抬着我的脚往前走去。
  我嗓口发凉,塞着的东西发出一股股难闻的药味,随即一阵眩晕袭来,我昏迷过去。
  直到浑身一股冷意,我激灵醒过来,惊觉满脸的水,头上蒙的布已被人摘取。
  大夫人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杯茶慢条斯理地小啜着。多日没见她,她今日穿的素色长罗裙,头发盘着大髻,可我依然能感到她一身去不掉的戾气。
  “大、大夫人。”我努力直起身,仓皇道。
  大夫人睨了我一眼,眼神比平日更冷,没有搭理我。
  我心里一凛。
  小心翼翼看身边,眼睛被刺了一下,眼再拙,刑具我还是认得的。
  再看大夫人身后,四个煞神般的护院,一瞬间我有种绝望感,这里,八成是易园的刑堂?
  我抖动脸皮,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壮起胆子开口:“夫人,婢子……”
  并未来得及说完,只听大夫人淡淡道:“拶指,开始吧。”
  我惊恐地看向她,两个护院依言来到我身后站定,臂膀被两个人拉住,黄双把两幅木夹套在我五根手指上。
  我喉咙压着话,惊的连吸凉气,尽管刹那间慌乱不已,手却动也不敢动。我上身一叩到底,嗓子里还残留着刚才的药味,叫道:“大夫人!婢子什么都愿意做,求大夫……”
  黄双眼疾手快,竟一把将布条卡进我口中,一直绕到脖子后面,狠狠系紧。
  我死死瞪着她。
  她斥责那两个护院:“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我来不及闭上眼,立刻,两只手传来的剧痛好像刀割一样攀沿向上,我周身都是一紧,密密的湿汗转瞬染透全身。
  我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
  木夹被使劲拉紧,我五指再也不能蜷缩,痛楚使我失去对周围的知觉。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蚀骨剜心,也不过如此。痛,却叫不出来。
  十指都连着心,我觉得我的心都被掏空了。
  人最怕痛的原因,就是一旦痛起来,谁也不知道尽头。而这种无所知,最先就已让人感觉到害怕。
  夹着我关节处的细木头,就在我以为要无休止痛下去的时候,它停了。
  随后,嘴上布条也被人扯开。
  我已经没有力气开口,幸好两个护院没有放开手,不然此刻,我也要瘫在地上。
  瞥见,大夫人一杯茶已喝完,管家正给她换上新一杯。刑堂里全部是狮峰龙井的茶香,清新淡雅,和刑堂历年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
  “大夫人……”我终于出声,喘着气,“您想问婢子什么,婢子什么都说。”
  我知道她是在给我下马威,我怕了,倦了,就是她最期待看到的场面。
  大夫人没说话,黄双先“哧”笑了出来。她靠近说:“大夫人,瞧蝶姑娘这张嘴呀,真真叫乖巧。您爱听什么,她就说什么。以前您夸她最识时务,真是夸对人了!”
  我缓缓地咬紧了下唇。
  大夫人的茶杯搁到桌上,目光扫在我脸上,“我现在什么也不会问你,你就暂时在这里待两天吧。”
  说着她站起身,再最后看了我一眼,带头离开了刑堂。
  我怔怔无语,两个护院把我提了起来,拉到一旁的刑架上,将我绑起来。左右手腕上,扣紧了镣铐。
  我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没了气力。留下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护院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特。
  我被晾在了刑堂三天,手指几乎不能活动了。这三天时间,也让我想明白,大夫人这次不彻底把我弄崩溃,是不会罢休的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我在不间断的疼痛里,思考已然不能进行下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几乎让我招架的懵了。
  毫无缘由,惊悚刻骨。
  “紫蝶姑娘,你还行吗?”居然有人和我说起话,好像还带着担心来?
  我稍稍睁了眼,看见面前站的人,正是夹我手指两个护院之一。
  只是一个护院,为何忽然要来关心我的死活。
  他压着嗓子说:“大夫人命令不能不为,白天下手重了,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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