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在教学楼旁停了一辆白色私家车,孙卉单看着车牌,说,“这上面lú是哪个地方的啊?”
慕眉没戴眼镜,眯起眼睛,隐约可见那车牌上写的有一部分“户”,她说,“那个是hù,上海的简称!”
说完,她就笑的脸发酸了。
正好她们身后经过两个陌生男生,哈哈大笑。
孙卉单一脸幽怨的瞪着慕眉,“别靠近我!不活了我!”
慕眉不听,仍然跟着她身旁。
孙卉单再次说,“别靠近我!我不认识你!”
“我的错,我的错,我近视没看见。”慕眉笑道,但是只要一想到刚才孙卉单一本正经地问她,沪是哪里的,而且还把沪说成了卢,她就忍不住的要笑出声。
“不准笑了,再笑把你扔了。”孙卉单恶狠狠地瞪向慕眉,“语文学那么好干嘛?!老挑我错字。”
不过,没几天她就掰回来一局。
小高考补考在即,大家又开始疯狂投入小高考的复习中,早读课全部变成自主学习小高考的课程。
孙卉单和慕眉也不例外,虽然胜算不大,但还是要努力一下。
她们在背历史的知识点时,孙卉单提问,“兴中会的政治纲领是什么?”
慕眉接道:“驱除鞑鞑,振兴中华。”
孙卉单听后笑翻了,王婕听到更是对慕眉说,“掉场子!”
慕眉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说的挺顺的啊,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
“应该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你说的是什么。”孙卉单说着就把历史书摊开给她看,随后,再次提问,“1972年,中美开始关系正常化是因为什么?”
慕眉就记得是个名人访华,但是名字记不清,脱口而出,“尼克多访华。”
孙卉单告诉她正确答案,“是尼克松访华!不是尼克多。”
“又错了?不应该啊,我历史这么差?不行,再问个。”慕眉已经被自己的回答震惊,连着两题,她竟然全都答错了。
“三个战略性战役,是哪三个?”
“这个我知道!”慕眉一个激动,这个她会,之前学语文还特地了解了,历史书上讲了好几次,“辽沈、平津、台儿庄!”
“前面两个对了,最后一个再想想。”孙卉单提醒道。
慕眉瞬间呆住,又错了?!可她记得就是这三个啊,台儿庄战役她记得可清楚了,不应该错啊。
孙卉单等了一会儿,慕眉还是没想出来,只能公布答案,“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
慕眉立马没兴趣再抽背了,抽背三题,三题全错,这个状态还补考什么,压根就过不了。
“我们高中三年都学的什么东西哦?”孙卉单笑慕眉答错的同时,也知道如果是自己被抽背,她一定也回答不出来。
时间不会因为她们还没背上就暂停,补考的日子一到,政治是第一天上午考,慕眉这门过了,但特地去送考。
跟孙卉单、王婕、翟晓梅一起乘公交车到考点,她就在考点外面随便找了一辆电动车就坐在上面,目送着她们三人一起走进考点大门。
慕眉在后面看着,顿时有些感慨,特地拿出手机给她们的背影合照一张。
三人信心十足、昂首挺胸的并肩携手走进学校,希望不会三个一起落败着走出来。
她们进去后,慕眉一个人在外面等着,看着那些都是家长来送考的,不禁有些惆怅,她还是第一次作为送考在外面等呢。
一个阿姨看到她在外面玩手机,问她,“你是送考的啊?”
慕眉微愣,答,“是啊。”
“那你多大啊?”
慕眉眨了眨眼,说,“17。”
“17?”那阿姨吃惊地看着慕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慕眉,随后就走了。
慕眉傻眼的一直看着那问话的阿姨离开,直到看不到那人,她才反问自己,17岁就不能送考?
她也就只能送考这政治一门,下午四点多开考地理,她就得进入考场独自“战斗”了。
慕眉去考场之前,发了动态,“要么我征服地理,要么我被地理征服,我去‘战场’了,抱着必有一‘死’的坚定。”
随后她将手机放在家里,一个人走到了考点,等她考完回到家时,第一时间就是看动态。
王婕已经评论,“我已经战死。”
慕眉深叹一口气,回复她,“我在战的半死不活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补考又完蛋了,能有一门得C就不错了。
虽然都知道自己的补考能一次性全过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挂学籍、退学的却没几个,大多数人都抱着去高考走一遭的心态继续留在这个班级。
语文课上,钱建国点评作文,第一句就苦着脸,说,“全班四十个人,共交了四十篇作文,却只有四个版本!”
座位调到第四组,很多小动作都能以掩耳盗铃的方式做了,孙卉单脚痒了三节课,语文老师又一大堆废话批评他们,她痒的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脱鞋抠脚丫,还往慕眉的小腿上蹭。
慕眉被蹭的太痒,不停地闪躲着,对她说,“最近你太豪放啊,好在我定力够强,但还是忍不住要抹一把‘辛酸泪’。”
她看着孙卉单的止痒动作,怎么看都觉得像织布机。她叫何富往桌子底下看,何富真的低头看了。
孙卉单立马把脚塞回鞋子里,由于动作过猛,速度太快,塞回鞋子的途中,她还把田群的屁股给一踢。
田群当即哀怨的回头对她说了一句,“老妖婆!”
孙卉单瞪了一眼田群,没说话,她还处于脚痒的状态中没缓的过来。
“你们俩又干嘛了?”何富朝桌子底看没看到东西,以为又是慕眉和孙卉单合起伙来耍他呢。
“没干嘛,你速度太慢没看到,就不能怪我不喊你看咯。”慕眉耸肩让他转回头去,省的被语文老师发现,大家就得跟着一起遭殃。
☆、6
渐行渐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对方?
慕眉发觉自己跟孙卉单的关系越走越疏远,她无意中看见孙卉单手机短信,看到左建根喊孙卉单为媳妇,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已经谈了。
然而,她之前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左建根有追孙卉单,但是她不知道他们俩已经谈恋爱了,孙卉单也压根没跟她说。
她想起高二时,孙卉单曾不止一次对她说,她不会跟班上的人谈恋爱。
慕眉顿时有些惆怅,她不喜欢左建根,没有理由,女生的直觉。但是她明白,她现在说的话,孙卉单一定不会听,也不屑听。
孙卉单常说她固执、倔,其实慕眉知道,她们一样的固执、倔。
孙卉单跟她说,“王婕跟我说过,她喜欢左建根呢,不是特别喜欢,只是有一点感觉。”
慕眉听了抿了抿唇,说,“左建根喜欢的是你。”
孙卉单“嗯”了一句就没再说话,她跟慕眉基本不聊左建根的事,这是她们的矛盾点。
她还记得慕眉知道她和左建根谈的时候那震惊的模样,当时慕眉很生气,她们冷战了好几天,慕眉也不理她,虽然上学、放学还是坐她的车子,但是沉默无言的气氛很压抑。
慕眉问过她,“你和左建根能谈多久?”
她说,“只要不提分手,就能谈很久,若是能谈到三年,估计那时候就会和他结婚了。”
慕眉始终记得孙卉单说这话时的专注,不由得想起,孙卉单之前说过,不会那么早结婚的。没想到,因为左建根,孙卉单连结婚都已经设想到了。
她们才18周岁还没到,三年,那也就是二十岁不就得结婚了?!
慕眉为这个感到诧异,她想了很多,绝大多数的女人,最大的依靠是男人,没有男人时,闺蜜第一,有了男人后,一切都偏向了自己的男人。
慕眉不禁觉得有些心酸,她曾问过孙卉单,如果她发现孙卉单的男朋友或是老公找了小三,她是应该告诉她好,还是不告诉好?
这个问题,她是在看一档相亲节目时,台上一位女嘉宾说到的。
她看到孙卉单时,就忍不住问了,因为那个女嘉宾说,很多关系很好的闺蜜,也会因为男人的问题而闹掰,因为姐妹俩彼此之间不信任。
她当时就想知道,如果她发现了,告诉孙卉单了,她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孙卉单当时说,“真碰到这种事,绝对要跟我说。”
慕眉只记得当时自己笑了,心里却希望不要碰到这种事。
现在她和孙卉单在一起时,她就成了“电灯泡”,班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孙卉单跟左建根谈了。
不管是上课还是课间活动,很多人都会给他们俩留下空间。而恋爱中的两个人,也和班上其他情侣一样,经常腻在一起。
慕眉不喜欢当“电灯泡”,所以每次体育课,她都是一个人躲到厕所里看小说,孙卉单有时来喊她出去,她就说,“厕所没太阳。”
之前体育课她也是喜欢为了躲太阳而经常跑到厕所里,在孙卉单和左建根谈了之后,她每次体育课躲到厕所都是为了躲开不当“电灯泡”。
回想起高二还在规划未来,说要一起搬出去住,可是现在的她,却只想“逃”,只想换个全新的环境,认识一些陌生的新朋友。
她看到孙卉单发了一条动态:我们距离越来越远。
慕眉叹着气,也这么觉得,也许不是距离远了,而是彼此一直依赖对方的心。
她还记得那天她去上厕所,孙卉单和左建根一起去倒垃圾,孙卉单说了一句话,她没听得清。等她回到教室时,孙卉单问她,“你有没有收到我的消息?”
慕眉看着孙卉单,“没有。”
孙卉单立马翻开手机,她竟然将要发给慕眉的“你大的还是小的?面纸够啊?”发给了左建根。
慕眉将这些看在眼里,看样子左建根收到信息也没跟孙卉单说她发错了。轻笑着当做不在意,可是心里却明白她们的关系早在这些小事中慢慢变质了。
慕眉在教室用手机浏览器登录自己的账号,一抬头发现左建根正在看着,慕眉很不爽地冲了他一句,“看什么看!”
随后发了一条动态“眼瞎!”
孙卉单看到后问她,“说的是谁?”
慕眉装傻充愣地没说,于是两人又陷入冷战。不跟彼此说一句话,冷战了三天。
之前她们也因为左建根冷战过,那回孙卉单哭了,王婕安慰她也没用,慕眉坐在位子上想了很多,因为她哭,全班很多人都盯着她们看,都知道她们俩闹矛盾了。
何富和田群更是频频转头过来看她们俩。
慕眉那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班上那些人的眼神,让她觉得是在责怪她,本就不喜欢把事情都吐露出来的她,就更加不愿意让孙卉单知道她是因为左建根才心情不好。
但是她还是主动拿了纸,在上面问她,你哭什么?
孙卉单在纸上写道:就是你不睬我,这几天你那么反常,我问你,你也不说,今天早上两节课你都不跟我说话,下课你还自己一个人上厕所,也不叫我一跟你一起去。
慕眉眼神一黯,是啊,她表现的太明显了。可是她控制不了,她的脾气就这样。不想让孙卉单知道她是因为左建根,所以,她在纸上把心情不好的原因推给了身上来例假,以及是在为以后而发愁。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讨厌左建根,可是她就是讨厌,要她放心的把孙卉单交给左建根,她怀疑自己要做很久的自我调节才能做到。
这次的冷战慕眉看孙卉单还是不说话,无奈地妥协了,趁着班主任说班级里没有人单招通过的时候,她问孙卉单,“王梦也没过?”
孙卉单这才理她,说,“没过。”
冷战一结束,两人开始讨论五一假期出去玩,正好逛街买衣服。
慕眉说,“左可馨跟她发小买的情侣装穿的。”
孙卉单激动地抓着慕眉的手,“我们也买!我们五一就去买了穿!”
原本商量好了的,慕眉也一直期待着,以为这会改变她们现在慢慢变僵的关系。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慕眉当天下午就听见班上几个女生围着左建根他们,讨论五一出去踏青玩。
慕眉没看他们,但是当左建根问孙卉单去不去的时候,慕眉全听见了。
孙卉单对左建根说,“我和慕眉那天要上街玩呢,去不了。”
慕眉以为这样左建根就会放弃的,可是没想到翟晓梅她们几个去的人都合力劝孙卉单一起去。
“孙卉单,你就去吧,都是一对一对的,你舍得让你家左建根一个人啊?”
“对啊,我们都去,你不去的话左建根孤身一人,不怕被抢走啊?”
……
慕眉坐在位子上默默地听着,她知道孙卉单想去,又碍于已经答应她一起逛街了,所以没给左建根确定的回答。
直到上课,孙卉单回到座位后,慕眉主动跟孙卉单说,“我五一假期不出去了。”
孙卉单问,“为什么?不管有空没空都不出来了?”
“不想出去了。”慕眉低着头淡淡道。
“衣服买不成了。”孙卉单看着慕眉,说。
慕眉淡淡“嗯”了一声。
“过桥米线你还没吃呢。”
“嗯。”
“电影还没看呢。”
“嗯。”
孙卉单看着慕眉,知道她倔起来说什么都不听,就说,“好吧,不出来就算了。”
于是课后她就跟左建根和王婕他们一起讨论五一去哪个公园玩、吃什么,还叫王婕她们把自己男朋友也带着。
慕眉听着反正也是心里不舒服,就不再听孙卉单她们讨论的声音,看到何富拿着饼干在吃,她立马用手指捣了捣何富的后背,“富哥,也给我来点饼干啊。”
何富不给,说,“除非你不是这么强悍。”
慕眉翻了一记白眼,“姐一直都是弱不禁风型的!”
一旁的刘玉海听见了一脸吃惊,何富一脸鄙视的看着她,说,“一个开口就是‘姐’的会弱不禁风?”
郝俊看了一眼慕眉,撇撇嘴,对何富他们说,“你不晓得她初中呢,要多纯有多纯!再看看现在,要多邪恶有多邪恶,都是这坑爹的学校啊,把人家慕眉害成什么样了!”
慕眉忍不住朝郝俊直瞥眼,人都是会变的好吗,很少有人一辈子那么纯啊,环境和交友会改变一个人。
英语老师检查高考说明的翻译,郝俊一个字都没写,老师问他,“你要不要脸了?”
郝俊站着,很狂妄的说,“不要。”
英语老师一阵语塞,但还是说,“不要脸的人才可以不写。”
郝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就可以不用写了,反正我不要脸。”
英语老师气的看着他,“你要是能当着全班人的面大声地说一句‘我是傻子’,得到全班的响应,那你就可以不用写了!”
郝俊一听,二话没说,立马大步跨上讲台,很大声地宣布,“我是傻子。”
一字一顿,声音大的全班都听得清清楚楚。
立马有好几个人在座位上就已经说“好”,于是慕眉笑着说了声“赞”。
郝俊立马受班上一大半的人“膜拜”,班上第一位跟英语老师叫板这么厉害的人。气的英语老师面色铁青,紧绷着脸瞪着他。
慕眉自己的高考说明被偷了,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找到,正好趁这机会将郝俊的高考说明要了来,一拿到手就写上了她的大名。
孙卉单在旁边吃惊地看着慕眉手里的高考说明,“这都行?!”
慕眉突然想起高三第二学期才开学没多久那会儿,文然中学举行的百日誓师大会,那时候她们背了高三学生誓词。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已经是一名高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