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爱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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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爱不悟-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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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安明停下来,立在原地,没有回头,不过口气还算舒缓:“早饭我来不及吃了,上午公司有例会…”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走廊尽头的风吹过来,门被吹得摇摇晃晃。
  卧室里的窗帘还没有拉开,光线很暗,紧靠门那边传一点光亮过来,光线铺在手工地毯上,拉成一条狭长的金线。
  乔安明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
  琴姨殷勤地候在楼梯口迎接。
  “姑爷,您起来啦,早饭我已经吩咐厨房那边送过来了,您要不吃完再走。”
  “不吃了,没时间!”乔安明没理会,径自拎着电脑往门外去。
  琴姨控制不住地追上去。
  “姑爷,您好歹吃点吧,有您想吃的蟹腿。”
  乔安明一听“蟹腿”两个字,脚步不自觉地定在原地。
  琴姨见他不走了,立即乐呵呵地追到他身边解释:“小姐今天一大早就陪着厨子去水产市场挑螃蟹了,这季节得吃雄蟹,小姐一个个蹲在摊位上拣的,您看啊,就光瞧这些腿就知道个个肉肥只大……”
  乔安明顺着琴姨的手看过去。
  屏风旁边的小桌上果然有备好的早饭。
  一碗清粥和两色糕点。
  一盘热气腾腾的螃蟹,上好的湖蟹,只取腿部,用蟹黄翻炒,淋上些许姜丝。
  螃腿肥滑饱满,品色极佳,旁边的镶边小碟中还备了醋。
  如此周到,只是将这盘蟹腿与粥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乔安明不解,问:“顾澜怎么想到大清早让厨房做蟹腿?”
  “小姐说您昨晚回来一个劲地想吃这东西,嘴里还念叨什么海鲜吃多了会过敏…”
  乔安明一时有些缓不过气来,心猛抽了一下,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除了这些,我昨晚还说了什么?”
  “没有,只说要吃蟹腿,所以小姐才记了一晚上,天一亮就去准备了。”
  琴姨没注意到乔安明的脸色已经变了,只顾一个人在那边乐呵。
  她为什么要乐呵?
  因为昨晚乔安明是睡在主卧的,跟顾澜同床。
  她约莫记得,最近三年,乔安明睡在主卧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而且早晨顾澜起床时的气色不错,虽然没明说什么,但嘴角一直挂着笑,那种甜滋滋的笑,琴姨看着都开心。
  不光开心,她还松了一口气。
  “姑爷,看在小姐大清早给您做蟹腿的份上,好歹吃一点再走吧。”琴姨又劝,口气殷勤到近乎阿谀,甚至带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乔安明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难看,但依旧没挪步子,也没再看那盘蟹腿一眼。
  “不吃了,没时间。”遂转身往外走,留下一脸错愕的琴姨站在原地。
  这一切都被从楼上下来的顾澜看在眼里。
  他这些年,面上一如往昔,但性子却冷到让人不敢靠近。
  许多东西,顾澜以为时间久了还能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可是三年过去了,估计她盼不到那一天了。
  “琴姨,把桌上的东西都倒了吧!”顾澜捂住心口说。
  琴姨还想安慰:“小姐,姑爷许是公司里的事真的太忙,所以才没时间留下来陪你吃早饭,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我们夫妻二十多年了,他一向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明白的。”顾澜牵强笑了笑,早晨还挺好的气色,现在又恢复平时的黯淡无光了。
  琴姨见顾澜笑,心里放心了一些。
  “小姐,这挺好的东西,倒了怪可惜的,既然姑爷没时间吃,你自个儿吃点吧。我看你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上回秦医生还说你又瘦了呢。”
  “不吃了,忙了一早晨,乏得很,想回房间再睡个回笼觉。”顾澜返身往楼上去。
  琴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不免有些悲戚戚,追了几步问:“早饭不吃,好歹把牛奶喝了吧,早晨见你在厨房忙着给姑爷做早饭,我就没端给你…”
  “牛奶也不喝了,没胃口,一并倒了吧。”顾澜没回头,扶着楼梯的扶手已经走到拐角处,突然想起什么,又说:“楼上的救心丸没有了,送一瓶上来给我。”
  琴姨“嗳”了一声,背过身去,眼圈就红了起来。

  ☆、V100 深已入骨

  乔安明快速走到车子旁邊,小张为他开门。
  “乔总,您总算出来了。彭助理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公司那边等您开会呢。”小张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
  喬安明坐在后座上,心思似乎飘得有些远。
  “乔总,乔总?”
  “……什么?”他回过神来,突然问:“昨天我是不是喝得很醉?”
  “是啊,昨天喝得是挺醉,这两年我都头一回见你喝这麽多。”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
  小张想了想:“您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半路让我去药店买抗过敏的药膏。昨天席上吃螃蟹了吧。这时节吃螃蟹确實最合适。可是我怎么记得您对螃蟹或者海鲜不过敏啊…”
  乔安明捏了捏眉心:“是啊,我对海鮮不过敏,看来昨晚确实喝多了。”一副自嘲的口吻,像是在自己笑自己。
  小张觉得那天的乔安明有些反常,但一时又想不出他哪里反常,只能傻乎乎地呵呵了两声。
  “乔总,现在去公司吗?”
  “不,我还没吃早饭,去粥记喝一碗粥吧。”
  乔安明那天去公司之后便没回家。下午的时候彭于初去了一趟乔宅。
  “乔總临时要飞一趟芬兰,那边一个项目出了些问题,晚上的航班,他让我回来给他收拾行李。”
  顾澜“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问:“他要去几天?”
  彭于初想了想:“在芬兰最起码得两周吧,芬兰回来之后直接去宜县参加药谷竣工仪式。”
  “所以说,很有可能他今年又不能在崇州过春节了,对吗?”
  彭于初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顾澜的问题。
  顾澜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上午回笼觉睡得太长,反正眼睛酸得很。
  彭于初见她这模样以为是生气了,还想着替乔安明说话。
  “太太,乔总最近确实挺忙,芬兰的行程本来是没有的,可中午那边的实验室来电话,所以…”
  “我没事,彭助理,我都已经习惯了。”顾澜阻止他再说下去。
  丈夫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在家过春节,却要一个助理来替他解释原因,她这个乔太太做得未免有些委屈。
  而且她又不是傻子。
  工作忙这个借口,乔安明用了二十年,但他有分寸,以前无论他怎么忙,每年那几个重要的节日肯定会留在家中。
  可最近两年呢?
  顾澜记得的,最近两年乔安明在家的日子只占了三分之一。
  哦不对,可能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现在更糟糕,他连“道别”这个仪式都没有了,直接差使彭于初来拿行李。
  顾澜上楼,半小时后拎着行李箱下来。
  “我听说芬兰冬天挺冷的,我给他多备了几身厚衣服,替我转告他,在外面工作别太拼命,毕竟年纪在这儿了,如果可以的话,让他给我来几个电话。”
  去年春节乔安明也没在家过,独自一人去了北京。
  他说北京那边的老同学一直来电话催,他实在推脱不了。
  除夕,华而空的乔宅,佣人都回家过年了,只剩琴姨陪着顾澜吃团圆饭。
  她等乔安明的电话等到凌晨一点,外头炮竹声都渐渐没了,手机依旧没响一下。
  琴姨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来,见顾澜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发呆。
  “小姐,姑爷兴许是一时忙得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你也别干等了,你给他先打过去不也一样嘛!你们夫妻都二十多年了,谁主动一点谁被动一点也没啥事,总得有人先起头,热乎乎一年,冷冰冰也是一年,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这道理?”
  顾澜抬头看着琴姨,眼圈红通通的。
  “打吧,不然你今晚又睡不好,等跟姑爷通完电话,你再把这杯奶喝了,一觉睡到天亮,明天就大年初一了,老太太那边得去拜年。”
  琴姨离开房间后,顾澜细细想了想她说的话。
  何尝没有道理呢?
  所以顾澜还是先给乔安明打了过去,那头很久才接。
  有鞭炮声,烟花声,音乐声,孩子的欢笑声,还有隐隐约约的风声。
  “安明,你在哪儿啊,这么吵?”
  “我在游乐场,人很多。”
  “这么晚了,怎么游乐场还开门啊?”
  “今晚除夕,通宵营业,很多人在这里守岁。”
  顾澜不禁笑了出来:“在游乐场守岁?安明,你怎么突然想到去那种地方?”
  “刚好有个同学夜里要来这里值班,他女儿,儿子都在,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乔安明站在风里面,围着围巾,裹着大衣,手里拿着手机,抬头,不远处是巨大的摩天轮,一圈灯光比烟花还灿烂,而在他面前的几米之外,是不断奔跑旋转的木马。
  乔安明一走便是一个半月。
  本来北京之后还安排了其他行程,但琴姨在2月底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
  “姑爷,您能不能抽时间回来看看小姐,她最近夜里都睡不着觉,得靠安眠药才能眯一会儿,前阵子还受了凉,感冒一直不好,秦医生前几天来给她作了检查,还换了一种什么新药,我也不大懂,但我看小姐气色越来越不好了…我怕是…”
  琴姨在电话里就哭了出来。
  乔安明想了一会儿,还是临时改签航班回了崇州。
  回到乔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客厅亮着灯,一切如旧,只是没有人。
  有说话声和咳嗽声从地下画室传来。
  “小姐,你还是吃过药早点睡吧,今天画不完明天还能再画啊,也不急于这一时。”琴姨在劝她。
  顾澜连续咳了几声,声音虚弱沙哑:“重新描一遍色就好了,你先去睡吧,别管我。”岛鸟扑圾。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说你天天把自己关在这地方画画,都快一个月没出门了,没病也闷出病了。秦医生说你这病最忌讳心事重,胡思乱想,她前几天还打电话来让我陪你出去多散散心。”
  “好了,我只是画晚了点,你就这么多话。”顾澜依旧拿着画笔,不顾琴姨的劝阻,“这油画我好多年前就开始学了,这几年也没什么长进,好不容易前几天老师说我进步一点了,你又在这里跟我磨叽!”
  顾澜说着又开始咳起来。
  乔安明将这些对话和咳嗽声都停在耳朵里,将行李放下,倒了一杯温水去画室。
  “别画了,上去睡吧。”他也没打招呼,也没吱声,直接走过去拿走顾澜手里的画笔。
  琴姨吓了一跳。
  顾澜也着实吃惊。
  “安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她用手捂住胸口,可能是语速太快,也可能是乔安明的出现让她太过讶异,所以顾澜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乔安明看她的脸色,灰白发紫,他懂,这是不好的征兆。
  “我刚到家,回来就看到你不听话,行了,跟我上去!”乔安明有些霸道地去牵顾澜的手。
  顾澜愣了片刻,很快脸上就显出笑容来,可尽管笑容和煦,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乔安明第二天没回公司,亲自带顾澜去了一趟秦医生的医院。
  重新做了检查,彩超,心电图。
  顾澜还算乖,没怎么闹,跟在乔安明身后任由他安排。
  中午的时候报告便全部出来了。
  乔安明被秦医生叫去了她的办公室。
  “乔先生,结果出来了。”
  “不好,对不对?”
  秦医生有些意外:“你都料到了?”
  “久病成医嘛,顾澜那病我多少懂一点,她最近睡眠不好,脸色灰白,大概是不大妙。”
  “何止是不妙,简直是相当不妙!”秦医生神色严肃地将报告递给乔安明,“严重心衰先天性心脏病房间隔缺埙,肺动脉重度高压,胸口疼痛,肝瘀血,且已经有细菌性心内膜炎并发症,暂时未发现浮肿…”
  秦医生说完,看着乔安明。
  他将手里的报告翻了一遍,重重地大吁了一口气,神色疲惫地倒在沙发上。
  秦医生安静地等了他几分钟。
  沙发上的男人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手不断搓自己的脸,仿佛这样可以缓解掉一丝压力。
  秦医生这几年是越发可怜眼前这个男人。
  “乔先生,顾澜这个病,能撑这么多年已经算奇迹了,你也要看开一些,接下来是该想想怎么治下去。”
  “你说吧,怎么治?”他终于抬了头。
  “无非是姑息治疗和手术,姑息治疗便是吃药疗养,不过照她这情况,估计也未必撑得到今年年底,至于手术嘛,成功率不大,她年轻的时候我就不介意她手术,现在情况这么严重,很可能在手术台上就醒不过来了。”
  秦医生的口气很中肯,当了乔家这么多年家庭医生,她总得给些负责人的建议。
  “不过毕竟你是病人家属,我会遵从你的意见。”
  乔安明用手掌盖住半边脸,又重重出了一口气。
  “等我回去问问她的意见吧,手术还是吃药,让她自己选。我为她作主作了这么多年,她也该学会为自己的事负责了。”
  三天后顾澜亲自给秦医生打了电话。
  “手术就不做了,我这把年纪不想再瞎折腾,也折腾不起。你给我多配点药过来,我想搬去市区的公寓住段日子。”
  乔安明安排佣人把市区的公寓收拾了出来。
  双层复式,虽然不如现在住的别墅这么宽敞,但相比小单元房来说,已经算挺好了。
  这套公寓是乔安明当初第一桶金的时候买的。
  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崇州市中心的房价还没高得这么离谱,现在这地段是寸土寸金了。
  公寓里的家具和用品都是全的,所以顾澜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
  琴姨也跟了过去,其他一个佣人都没带。
  乔安明倒去得挺频繁,因为公寓离他公司近,中午的时候也能抽时间去陪陪顾澜,陪她吃个饭,看会儿电视。
  除却应酬,或者出差,他晚上也会住去公寓。
  顾澜在公寓住着,按时吃药,偶尔天气好也会跟琴姨去街上走走。
  精神气是比在郊区乔宅好了一些,但脸色越发差了。
  不过顾澜搬去公寓之后有个怪规矩——她不准秦医生登门,若她要见秦医生,自己叫司机送她去医院见。
  按照顾澜自己的话说:“这二十多年,我把药当饭吃,每周都要见秦医生至少一次,她几乎认识了家里所有的佣人,甚至能喊出他们的名字,家里还有个专门的治疗室,有配套的器材和仪器,其实我不喜欢这样,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顾澜,你身子有病…”
  乔安明也没多劝。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依着她,要搬来市区就让她搬来市区,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她甚至还喝上了酒。
  以前顾澜哪敢喝酒啊,她这身子,酒精类的东西碰都不能碰,可她自己说:“安明,你就让我喝吧,我就喝一点,再不喝,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为了这句话,乔安明竟然真不管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前她失眠,吃安眠药都未必管用,可睡前一小杯红酒,居然失眠都治好了,所以随后,连琴姨也不管她喝酒了。
  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乔安明也刻意推掉了自己的许多应酬,调整行程,每周至少抽一天时间在家陪顾澜。
  琴姨看着都开心。
  “姑爷还是疼你的,你看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回来陪你吃晚饭,昨天还说这周末要带你去看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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